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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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尤渐渐强大的时候,东朝却是日渐衰退。”风辰雪微微叹一口气。

“噢。”淳于深意点头,“我懂了,弱肉强食,但东朝可是山尤的几十倍大,怎么就给他们欺负去了。”颇是有些气恼。

“我曾在《东书?列传?风王惜云篇》里看到风王说过的一句话。”风辰雪拾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淳于深意趋过头去看,然后一字一字念出:“‘将,乃万军之魂。将雄者,则兵勇。‘”念完了不由赞道,“好!这话有道理!”

这话,篝火旁秋意亭亦听到了,不由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

“这话用在朝中亦然。”风辰雪放开手中树枝,“一国之君若是昏聩无能,自然不能奢望他治理下的王朝能开明、强大。东朝自历喜帝、夷帝两名昏主后,各诸侯国便已渐生异心,各国间稍有嫌隙动辄便是兴兵讨伐。在礼帝德隆十二年,山尤国自碧崖海采得一颗罕世的拳头大小的碧璃珠,他们的国王因娶了风国的公主,于是便将碧璃珠献给了风王,谁知消息传到了华王耳中,他便派使臣跟山尤王说,要将这颗碧璃珠献给他,否则便派兵攻打。山尤王一听这话赶忙派人去和风王说,风王闻言大怒,于是联合山尤一起攻打华国,华王自然是大败,不但赔了两座城池给风国,还赔了许多的珠宝、绢帛给山尤。华国乃是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山尤王在华国走了一趟后,对那里的繁华奢绮艳羡不已,于是这一战,勾起了山尤的贪欲。”

“肯定是这些没见识的山矮子们眼红华国的富庶,便开始找借口打秋风了!”淳于深秀一脸鄙夷。

“这一战也让山尤了解了风国、华国的兵力,他们觉得两国的实力完全不能与自身相比,于是态度轻慢,不再以上国相尊。如此下来,风、华两国自然动怒,于是德隆十四年,风国攻打山尤,结果大败,自此后,攻守异形。山尤找个借口今日攻打华国得些金银绢帛,明日攻打风国得些珠宝丝绸,而风、华两国都打不过山尤,于是有时侯两国便联合抵挡,有时候又分别联合山尤攻打另一国,三方如此反反复复的又过了几十年,便到了东超末年。”

“原来我们的老祖宗们也挺那个啥的……”淳于深意摸摸鼻子,那“不要脸”几个字终是给祖宗们面子没有吐出来。

风辰雪微微仰首望向天际,此刻的夜空就像一块被绸缎给擦得发亮的墨玉,闪烁着明灿的星辉月华。“你们也知道,东末乱世出现了许多的风云人物,山尤自然就难讨得便宜了,便是其它的属国亦一样。”

提到这些,看着书便头晕的淳于深秀也是常听人说到的。“知道,那时候不但有”乱世三王“,还有四大名骑和乔谨、林玑、修久容、任穿云、皇雨、秋九霜等等那些名将。”

风辰雪依旧仰头望着夜空,那些明亮的星子仿似当年的那些名将,高高的,让万众瞩目。“到了东末时,山尤依旧故态,但那时候虽然东朝已如朽木,但各诸侯国却已壮大,华国有华王所创的‘金衣骑‘,风国则有惜云公主所创的’风云骑‘,山尤几次攻打两国都不曾讨得好处,而最严重的一次是惹得风国公主亲率风云骑追讨,一直打到了碧崖海边,风云骑横穿山尤国,山尤人望风而逃。”

“哈哈哈……惜云公主太了不起了!”淳于深意顿时拍掌大笑,“恨生不逢时啊,不然我一定要去看看那个惜云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风辰雪说到这唇边亦微微勾起一丝浅笑,“经此一战后,山尤人稍有收敛。尔后过得几年,便是逐鹿争鼎,六国皆陷争战,也就顾不得山尤了,山尤也就趁火打劫时不时的侵扰边境,美其名曰‘要解救陷入战祸中的东朝人’,只是未及几年,朝晞帝便一统天下缔建皇朝,争天铁骑威名雄震天下,四海归服,山尤自然也不敢轻犯。”

听到这,淳于深秀也忍不住感叹道:“遥想朝晞帝当年率领争天铁骑横扫天下的英姿,倒真的遗憾生不逢时。”

淳于深意、孔昭皆是颔首赞叹,虽不曾得见,但过往那些英雄的传说多多少少都是听过的。

淳于深秀又问道:“既然皇朝已立,那山尤也就该怕了,又怎么能有了仇的?”

“西泽八年,朝晞帝驾崩。”风辰雪垂眸,“山尤却趁国丧之中万民悲痛举国止兵之际大举进犯皇朝,一举攻破丹城、城、茂城、晔城,领兵的将领纵容士兵屠城,四城被抢劫一空后,女子被奸淫至死,幼童被开膛破肚取脑虐杀,最后坑杀老人、男子,四城六十多万百姓几乎尽亡……”

“砰!”不待风辰雪话完,淳于深秀一拳重重砸在地上,胸口急剧起伏,气息急促,眦目欲裂,“该死的!该千刀万剐的山矮子!这些他娘的畜生!老子竟不知他们是这等禽兽……竟是这样残忍的对待我朝百姓!”

“连女人、幼童都不放过,禽兽不如!”淳于深意同样咬牙切齿愤恨非常,抬头瞪着风辰雪,“后来呢,就任他们这样?”

“当四城的惨剧传到帝都,秋九霜将军亲率铁骑出战,驱走了盘踞四城的山尤人,但因当时国丧中,她也只收回了四城便作罢。后来新帝继位,昀王皇雨摄政,在延至二年,皇雨领兵征讨山尤,一路势如破竹打到山尤国都,逼迫山尤王屈膝称臣,并将当年屠城的一干将领押回丹城枭首示众。”

“好!”淳于深秀拍掌叫道,“就该如此!该叫这些山矮子知道厉害!”接着继续追问:“后来呢?”

“后来,皇朝不忘屠城之恨,山尤不忘屈膝之耻,双方皆视对方为仇人,山尤人更是篡改史书,不但不承认曾经屠城,并将受自前朝的恩惠尽数抹去,反倒是说他们本是中原大地之王,乃是东、皇两朝狼子野心夺了他们的国土将他们赶到碧崖海边,更说文字、笔墨纸砚、丝绸、茶叶、瓷器、医典等等一切由东朝传入山尤的东西全都是他们自己创造的,反是东、皇之人忘恩负义剥夺他们的文化、财富……”

“别说了!”淳于深意大叫,“太无耻了!再说下去我刚才吃的全要吐出来了!怎么有这么……这么无耻的国家!呸!他们还配称国么!”

风辰雪心底里深深叹息一声,静了良久,才道:“这差不多就是山尤与我们的恩怨了。”

“什么恩怨?!这根本就是山尤恩将仇报!”淳于深秀义愤填膺,“我要是皇帝,一定早灭了这等厚颜无耻的国家!”

“真是愧为丹城人,经不知道丹城曾经有那样悲惨的过往!”淳于深意握着拳头园眼双目。

“那都过去两百多年了,你们自然不知道。”风辰雪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淳于深秀顺口反问,深深吸气平息胸腔里的怒火。

“这些,在史书上都有记载。”风辰雪答道。

淳于兄妹一时皆沉默,心底里都生出羞愧之意。

“姐姐,我们明天就回去吧,我觉得站在山尤的地上都很脏。”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孔昭忽然道。

“傻姑娘。”风辰雪抬手摸摸她的头,“那已经是历史,无法改变的。况且,有罪的不是这块土地,而是那些人。”

“以前山尤老是无故侵犯,杀了我们很多人,虽然恨,可从没如此刻这般的痛恨这些山矮子!”淳于深意到,转头看着她哥,“大哥,以后一定要多杀些山矮子!”

“还用你说!”淳于深秀恨恨哼一声。

那一晚,绛兰山顶,淳于兄妹怀着一种激愤的心情辗转半宵才睡去。

作者留言:要过年了,会有些日子不见,存货倾仓而出。祝大家牛年大吉,健康平安,万事如意*^_^*

五、绛兰山头始知心

第二日,风辰雪醒得很早,睁眼时天光甚暗,身边的孔昭睡得正香,山顶风凉,将毡子给孔昭盖实了,她悄悄起身。不远处淳于兄妹俩也各自裹着毡子沉在梦乡,秋意亭却早已起身了略一转头,便见他立于山边,晨风吹拂着衣炔,暗淡的天光里,那背影依旧如渊停岳峙。

这个人与她在威远侯府里了解到的有很大的相同,又有些不同。移步走进山边,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当晨风夹着草木的清新拂面而过时,她轻轻启口问出了存于心中许久的话:“戎马倥偬十五载,不倦吗?”

秋意亭一愣,转身侧首,看着近在咫尺的风辰雪,不甚明朗的天光里,她的眼睛却亮如星辰。一瞬间他想起了梨花树下的蓦然回首,想起了纵马奔驰的惊鸿一瞥,皆是因为这一双眼睛。

“不会。”他答道。其实以他们目前的关系,风辰雪问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交浅言深,只是他心中并无不快,倒是觉得从无人问过的话她来问才是理所当然。而答话的瞬间,忽然想起,她怎么知道他已戎马十五载?很多人都感慨他年纪轻轻即身居高位,却无人想到他人生的大半都是在荒凉边城,都是在刀光剑影里浴血奋战。

风辰雪的眼睛望着天边,那里已隐约现出一线轻红,旭日即将升起。

她这几年走过了许多的地方,亦到过边城,而在留有秋意亭足迹的地方,总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迹,百姓们提起他时总会是满脸的钦佩,总是赞他如日之昭昭。诚然,他年轻英俊,武勋卓绝,深受皇帝宠信,确如朗日当空,光芒四射。可就如眼前的旭日,它自黎明的黑暗中升起,亦有它暮落西山之时。

“就算是不能尽孝父母,不能夫妻相守,不能儿女承欢?”她望着天边一点一点显露的红日。

秋意亭微微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好比姑娘喜欢游历天下,我亦有我的志向。”

风辰雪闻言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

秋意亭回转身,负手看着峰边,那里已有淡淡的半轮红日。

“家父是名武将,自小在他的熏陶下,我向往的便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我活一世,不只是过日子,还想做一番大事,可予国予民、予后世有千古之功,这样才不枉为人。而这,予姑娘来说,许是追名逐利杀戮血腥,毫不可取。而姑娘,则以领略天下不同的风光为乐,觉得踏遍烟霞阅尽人间奇事而独有意义,那样的日子才过的潇洒自在,可那予我来说,确是游手好闲途耗光阴虚度人生。”

风辰雪微微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道一句,“‘子非鱼而焉知鱼之乐’,你是说人各有志是么。”

秋意亭微微颔首,道:“就如先人所说‘忠孝不能两全’,而人一世,总是有舍有得。”说到这声音里亦带出遗憾,“我不能尽孝父母身前,而姑娘不也是去国离亲么。”

风辰雪默然。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峰边的旭日渐升渐高,淡淡的暗红逐渐化为赤色丹红,天边流云亦慢慢染上一层胭脂,终于,当一轮红日跃上峰尖悬挂高空,刹时天地阔朗,霞光洒落,万物生辉。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风辰雪轻轻吟道。

秋意亭听着心头一动,此情此景,诚如诗意。

可紧接着风辰雪略叹息的声音入耳,“古卢之后便是山尤吗?”

秋意亭一惊,蓦然回头看住她。

风辰雪却只是看着天上的朝日,看着天边绯艳的云彩,平凡的面容依旧平凡,可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在霞光的映射下焕发着绮丽的光华,熠熠如宝石。

那一瞬间,他被那双眼睛迷惑了。

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他与她为何会站在这里?她……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普天之下,有此念的仅他与当朝陛下!可她,为何知道?她单从他此行便已看出?

风辰雪并不知晓他心中波澜,她只是道着她的所思与所疑。“纵观历史,总是分分合合,从无永远的天下一统。既算你今日强行尽收诸国,可过的几年或几十年,几百年,必又是一番分裂。或许,后世评你今日所为,亦只‘噬杀’之名。”

秋意亭移开目光,落向天边云霞簇拥的朝日,收敛心头杂绪,沉吟许久,才开口:“听姑娘昨夜之言,便知姑娘熟读史书,自然知晓东、皇两朝所受各方属国的侵扰胁迫有多少,边城的百姓、士兵溜过多少血、多少的家破人亡那更是无以计数。”

风辰雪想起史书上看到的那些史官寥寥数笔记下的惨痛过往,不由得心头长长一声叹息。

秋意亭负在身后的手亦微微握紧,道:“朝晞帝、延至帝、昭武帝三朝乃是我朝武力最为强盛之时,争天铁骑纵横天下,皇朝六将睥睨无敌,可即算是那个时候,周边小国依旧是不时侵扰边境杀戮百姓抢劫财物,我朝每每亦只是出兵驱逐或是讨伐令之臣服,可屡过屡犯。特别是到了惠城、仁瑞两朝,两位先帝以仁为怀,不欲兵革引祸,不但免去各属国的岁贡,反年年惠赐钱帛无数,可即便如此,周边属国依是不时侵犯边城,只为勒得更多财帛,这样不但未能让边城百姓得到安宁,反使得国库空虚,兵士松散,更且我泱泱大国卑颜媚下气势全无。”

风辰雪静静听着,虽然秋意亭的声音冷静,可她依旧能听出那一丝不甘与愤慨。

“直到当今陛下登位,才一改前朝面貌,且自安豫王封‘天策上将军’统领天下兵马以来,对于边国犯境他从来是穷追猛打,这才算是镇住了一些小国的嚣张气焰。也经过了二十年的生养,有了今日的国库充盈兵士勇猛。”秋意亭轻轻嘘一口气,仰望朝日,面上有着敬仰之情,“当今陛下乃是圣明之君,我既生于此,又幸得重用,当辅佐君王一展宏图。”

朝日的光芒已有些刺眼,风辰雪微微眯眸,想着他说说的宏图,那便是……

“横扫六合,虎视雄哉。”她移眸看向秋意亭。

秋意亭颔首一笑,,“无论是强是弱,各方属国总是窥图我皇朝沃土,既然如此,那不若中原大地只我皇朝一国,从此后,东起东溟,西横大漠,北枕雪山,南踏碧崖,再无边城再无敌我,那时刻总能的安宁。”

风辰雪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既无欣然颔首,亦未拧眉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淡淡开口,“世间从来人不同心,即算普天仅有一国,亦有分裂之日。”

秋意亭听得并未反驳,只道:“确如姑娘刚才所言,世间从无永久的太平,可总还是有的,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总有这样一段安宁的时日可让百姓们耕耘生养,代代传承,至于后世是否分裂,后世如何评我今日所为……”他说到此微微一顿,然后神色坦然平静的道:“后世的事自由后人去理。我只做我看到的,我想到的,我能做的。大丈夫,言无悔,行无憾。”

风辰雪心头一动,看着那秋意亭的眼睛,那双眼睛自相遇以来都是那样的明亮华灿,总是那样的信念坚定,凡人的犹疑与畏缩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他的心中。

她蓦然间明白,“你是要做始帝与朝晞帝都未完成的宏图霸业!”一瞬进,她胸口翻涌起一股情绪,许多的感觉夹杂其中,无以名状,看着眼前若青山伟岸之人,她脱口而到:“且成今日男儿业,莫望百年身后事。”

秋意亭心头一震,猛然回首看着她,她为何总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朝日之下,这个女子素衣飘拂清冷如故,仿佛千百年过去,她永远可如此红尘不染,遗世独立。那一瞬间,心头好像有什么拂过,轻柔的如风似水,他对着她微微一笑,炫美如日,“听卿一语,堪为知己。”

风辰雪听得,倏忽间心头生出莫名的感触,似酸似甜,最终只是心底里轻轻一叹。也就那一叹间,原先对秋意亭的一点不谅解也烟消云散。原来,他是这样的,那么,当年无论与他成亲的是哪一个,都只得一样的结果。他既非无情,亦非故意延婚,只是儿女家室,不足与国家大业相比。

世间事,总是这般奇妙,亦是这般无常。

他与她十几载的牵扯,最后形同陌路。

可她又何曾想过,与他会有绛兰山顶的一番相交相知。

而他亦不知,此刻身边的人曾是他的妻子。

前方朝日朗朗,霞光万丈,他与她并肩而立,晨风拂得他们衣袂相连。

“多可惜啊,要是三年前就好了……”孔昭起身便看得如此景象,忍不住脱口感叹。

那一句轻如呢语,淳于兄妹正打着哈欠不曾听得,可山边的两人都是功力深厚者,自是清晰入耳。

风辰雪泰然自若,仿佛未曾听见,而秋意亭岿然不动,心间却升疑团。

几人稍做洗漱后,草草用过早膳,便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秋意亭捡起地上的一块毡子,目光扫过时不由一怔。

“‘将,乃万军之魂。将雄者,则兵勇。’”身旁的淳于深秀念着,“风王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嗯。”秋意亭点头,目光依旧看着地上那行字。这字迹看着眼熟,可他是在哪里看过呢?

五人下山后行得半日便到了绛城,秋意亭道奔波已有半月,难得到此大城,不若休整一日,路上所需之物亦需添置。几人均颔首

同意,于是便在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一路风尘,所以当日下午,几人就没有出去逛了,都留在客栈里,吩咐伙计送上热水,从头到脚好好洗刷了一遍,傍晚时一起用过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都早早回房休息。

要房时,孔昭要求和姐姐住一间,所以秋意亭只要了四间上房。

孔昭和风辰雪回房后暂都不困,灯下风辰雪看书,孔昭则用路上买来的布为风辰雪缝一套山尤式样的夏衣。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在候府时曾跟我说过,驸马是一个骄傲张狂又有野心抱负的人。”孔昭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问到,“可同路的这个把月以来,我怎么看他倒是个斯文谦和的人,而且要是有野心,哪有时间跟着我们游山玩水的。”

风辰雪闻言轻笑一声,目光从书上略略移开看了一眼孔昭,然后继续看书,一边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像秋意亭这等出身的人,

无论对上对下都会彬彬有礼。况且他若真是对谁都那么狂,又如何能当靖宴将军,如何能在朝中力足。”

“呃?”孔昭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看者她。

“你也是在王府、侯府都生活过,自然知道一府之中虽是亲人,亦不免各有思量勾心斗角,更何况是一国之中,上有皇帝王亲,

下有公侯大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秋意亭若言必狂妄行必无忌,那朝廷再大也无人能容得了他。”风辰雪翻过书页道。

“喔。”孔昭了解,低头继续缝衣,“姐姐,那如今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辰雪翻书的手一顿,不知怎的,一瞬间想起了七岁那年在安豫王府里隔着长廊树阴看到的那个银衣少年,那时候他舞剑如龙

意气飞扬,只因那时候他正当年少,自可轻狂不羁。

“与当初亦无大区别。”她指尖抚过书卷,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可眸中神色却有些怅怅的,“天赋绝佳的将才,目光敏锐,行事

果断,且有远大抱负。只不过…”她微微一顿然后晒然一笑,“他的张狂骄傲已藏在骨子里,常人是看不到了。”

孔昭闻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唇动了动,一句“你会喜欢他吗”终是没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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