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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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啥啊你?”原来的经纪人没找好?没找好谁接的乔韵?谢哥都不屑于和马仔说这么多,不过他的确没看过摄影师说的博客,乔韵发博他是知道的,但今天白天他轮班,手机信号不好上网特慢,刷几次没刷出来就混忘了,现在听这一句倒想起来,一边发照片,查短信收钱,一边就点了根烟,美美地吸一口,翘起脚打开网页,当消遣地看了起来。

“我可不就知道个‘啥’呗。”摄影师被怼了也不当回事,他点根烟,一边抽一边蹲在窗口张望,“今晚咱们轮班吧?得守着,万一后半夜出来了呢?我有种预感,他俩今天必须得出来,而且要出来也非得是后半夜。哥您先睡,睡好了起来换我,咱们不能松懈了,今晚最关键,谁知道楼下守着那孙子仗义不仗义呢……”

他满嘴得不得不的,挺大一小伙子,碎嘴得厉害,听着让人心烦,谢哥却没心思和他计较,他抬起手晃了几下,就当是赶苍蝇,眼神胶在屏幕上不放,一脸的深思:乔韵这篇博客,大体说的什么他听人提了一嘴,但自己看到才惊觉,她居然连日期都说了。

X月X日,X日……B市的K酒店……

他敲了一下脑袋:倒霉!以往的照片都留在B市了,仓促间还真对不上具体日期,他也不是什么都自己去拍,手底下一帮小兄弟都撒出去蹲新闻的。不过这事,要是拍到的话,他该记得的呀,秦巍和陌生女子夜入酒店,劈腿女友乔韵?——不对,那时候是不是还没公开,秦巍对外是单身啊,所以他没当回事?到底拍到了没?是谁的局?如果能扒出那个女人的照片,少说也能卖个几十万的吧……

“哥,哥!”摄影师把他从满脑子的算盘里抽出了,“有人出来了,咱们下去不?”

“有人?”谢哥挤到窗口去看了眼,果然,又有个人带着帽子和墨镜,低头在保镖簇拥下钻出了大门,粉丝和狗仔们纷纷聚拢过来。跟着她上车,眼看车开走了,一群人都追上去——就这么个小破地方,车能开多快?大部分粉丝也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有的甚至是骑的自行车,这时候推着跑几步,蹁腿就走……

稍一犹豫,照片没拍到,人也跟丢了,摄影师很懊恼,“哥你别急哈,我这就给那帮孙子打电话,咱们现在开车去,肯定能赶上——”

“急什么,我一点不急。”谢哥直想翻白眼,“大老远赶来了,这就出门?什么事不能打发助理做?就是吵架都没吵这么快的吧,这不明显烟幕弹吗?也就是傻的才跟着走,把人引跑了正主刚好出门——你倒是说对了,今晚他们得出门。烟灭了,别让人发现,看见了说不定就不从正门走了。”

摄影师跳起来掐烟,“您说得对说得对——还真被我说着了!真要出门——这么晚了,他们去哪啊?难道连夜回B市?”

这也不好说,谢哥沉吟了一下:确实啊,这么个小县城,大晚上不在宾馆呆着,能去哪儿呢?不可能是两个人出来散心吧?那真是要酿成群体**件了,他们愿意,警察都不能答应。

“我想想啊。”他说,一边拿起手机,“哟,本地号码,哈哈,居然还有孙子掉队了,小张你打个电话问问,那辆车开去哪儿了——喂?谁啊?”

狗仔就是电话多,为了省钱,个个都是双卡双待的山寨机,打电话都用本地号,摄影师小张会心一笑,知道不能暴露了他们私下的分析,赶紧联系同行要动向,“绕圈,绕圈呢,就在夜宵一条街那绕圈——谢哥,您听见了吗?”

打完电话一看,谢哥那边电话早挂了,人却没反应,怔怔地坐在那里,很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张伸手晃晃,“谢哥?”

“……不用问了,”谢哥这才回过神,语气还是怪怪的。“人就在酒店里……问咱们来横店没,想跟咱们见一面,聚一聚……”

以横店现在的情况,除了宾馆房间以外,任何一处都不能说是安全,烟幕弹出动,只是为了把大部队调走,方便谢哥混进去。乔韵是在宾馆自带的餐厅里见的谢哥,一见面笑容满面,上来和他握手,“谢哥,挺久没见——黑了啊!”

她请谢哥来,一定是有事相求,这一点谢哥心里自然清楚,其实多少也猜到了几分用意——没事就当仇人看,有事当祖宗伺候,如果是别人,这顿饭他还真未必来吃,不过秦巍乔韵这就又不一样了。说是点头之交吧,也认识几年了,红包都拿过几次,这对小情侣有个特点,待人真诚,当然也有躲着镜头的时候,但和那些叫助理来呵斥甚至是殴打、砸车,眼神里透着厌恶,把他们当垃圾对待的明星不一样,也和那些特意派助理来送吃送喝,逢年过节打点红包的明星不同,双方的距离不远不近,要形容彼此之间的关系,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么一个词——尊重。

这份尊重体现在很多方面,许多时候是不可言传的,是一种感觉——他们也无奈,也生气,也躲镜头,但也知道这些都是狗仔的工作,不会把对工作的态度带到对人身上。就这份尊重,谢哥真很少在别的明星身上感受到,怎么说,他感觉这就是一份素养,这就叫教养。可能别的老艺术家身上也有这种气质,不过他跟拍的那些当红炸子鸡,有谁的学历能和这对比?这种素养起码在这些人里,那是独一份。

所以今天他愿意来吃这顿饭,也不摆架子,狗仔和明星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情,甚至你去关心人家人家也不会领情——而且你关心什么呢?这群人模狗样的艺术家,私下什么样子他们最清楚了,对外腆着脸装大尾巴狼,说欺世盗名真不冤枉,可到狗仔面前又仿佛成受害者了,一个个和白莲花似的,说狗仔侵犯他们的隐私权——要不是有狗仔看着,还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要猖狂成什么样了!

久而久之,谢哥拍明星的时候心里都特别解气,尤其是拍到明星丑闻的时候,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他不否认自己是很敌视明星的,但对秦巍乔韵这一对……那还真不一样,拍秦巍是工作需要,他不可能和饭碗过不去,但在这一刻,谢哥是真的挺希望他们俩能越过越好的。“可不是黑了?咱们做这行的,风里来雨里去,这个夏天又到南方来拍,不黑都不行!”

乔韵笑,她已经点好菜了,“今晚蹲点到这会,晚上也没好好吃饭吧?又耽误您吃夜宵的时间,要不您先对付点,我们再聊。”

她自己不吃,只是在一边剥新下来的绿橘子,‘飞机上吃过了’。没客气太过,谢哥心里反而舒服,他顶顶看不中那些明星腆着脸求人的样子,平时人模狗样的看不起自己,遇到事眼里有人了,陪吃陪喝的,稀罕吗?哥们就一定要给你这个面子?反倒是乔韵这样直接把话说明了,透着敞亮,谢哥索性就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通——故意吊乔韵一下,也有点恶作剧的意思。

谁知道,他不着急,乔韵比他更不着急,说起来她远道而来,到现在不能去见男朋友,怎么也该多看看表,可乔韵就是笑得风轻云淡,时不时和谢哥聊点横店的轶事,到最后谢哥也服气了——他倒是比她还着急。

“小乔,你说你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几杯啤酒,一碗饭,几道川味,吃了十多天盒饭的谢哥吃得满头大汗,心里舒坦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他抻不住乔韵,现在反过来有点埋怨地说,“你就何妨开口一问呢——”

想问什么,彼此都没只言片语,但却是彼此心照。乔韵只是笑,“我怕我问了,谢哥您故意吊我胃口。”

谢哥本来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独门筹码他得卖个好价钱,可这不是当场摒不住吗?他无奈了,“行行行,谁让我吃人嘴短?——这顿饭我可吃得亏大了!”

“得感谢谢哥赏我这个脸——”乔韵自然嘴甜,大家客气了一回,谢哥也说明白了。“你想要的照片,我这里应该是有——”

他拉长了声音,小乔知趣——她一向是很知趣也很上道的,“不会让兄弟们白跑的,这您放心。”

钱谢哥也不担心,他在琢磨的是另一件事:这笔钱他卖给谁都能得到,且还能扬一把名,为什么一定要卖给乔韵和秦巍呢?

“我这可以用别的新闻和您交换,”乔韵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说,“我和秦巍不论是订婚还是分手,只要有个结果,就保证您一定是第一个拍到的人,您觉得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这才叫做交易,谢哥知道这事是到火候了,但他又不禁有一丝犹豫,一丝好奇:什么叫做不论是订婚还是分手?还以为他们俩关系已经够稳定的了,否则乔韵也不会这么维护秦巍……

“这是要分手了?”他不禁说,在乔韵和秦巍之间,谈不上更倾向谁,但发的红包请的饭问的好,到底有一点作用,“这都要分手了,怎么还这么为他着想啊?你真不怕给自己找事啊,姑娘?”

站在职业角度,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当然希望戏越多越好,但以个人感情来说,谢哥是有点担心的,“在圈里混,背后都有点靠山的,你就比如说谭姐啊,你别看她平时傻大姐似的,人家背后靠山牛着呢,西南那边说一不二的那谁谁就和她有关系……有些事,做到这一步可以了吧,再往下闹,那不是没事找事,影响你们生活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等于是承认了他手里有当晚饭局的照片,也知道这个局是谁在组,乔韵的说法有了证据。谢哥知道乔韵找他就是为了这个,他一直犹犹豫豫,也不全是为了讨价还价,多少是顾虑着不敢牵扯到眼下这片漩涡里。乔韵马上说,“谢哥您放心,照片我拿走,保证不泄露来源,不会牵扯到您。”

可……谢哥还是有点犹豫,迟疑着没接话,乔韵盯着他瞧,像是看到他头骨下面——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又是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噢,您怕照片一泄漏,谭姐就知道是您手里流出去的……这么说,当晚是她叫你去拍的——这一切,果然是谭姐的安排呀。”

……靠!自己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一秒,这就被推理出来了?谢哥不禁一阵无语,有智商被压制的挫败感——但乔韵的确猜得都对,他也无话可说,讷讷半天,讪讪然终是没为自己辩解,“我也是收钱办事,这个……”

“谢哥您放心。”乔韵再次重申,“没有怪您的意思,这照片我也不准备往外放,谭姐根本不会知道您把它给我了——其实眼下这事,我知道和谭姐也没什么关系,您手里有秦巍和陌生女子酒后共上一车的照片,当时却没发,肯定是谭姐让您别发,就等着将来有一天要用上了,来个组合拳让秦巍无法翻身。现在只发了裸照,来龙去脉一概没有……我看,这件事估计连谭姐自己都觉得突然吧。”

她笑微微地说,“我现在就是想要找到那个外围的照片,其实和谭姐都无关了。这个人她究竟把裸照又给了谁,这是我想要知道的重点。掘地三尺我也得把她给找出来不是?”

分析到这一步,谢哥勉强信了乔韵不是要报复谭玉,但他也依然不太赞成乔韵的做法,“可乔小姐,你看你这个博客一发,风向不都已经扭转了吗,今天和那些蹲点的粉丝聊了,我也去网上看了下评论——都站你们这边啊,甚至包括我们这些狗仔,现在都觉得秦巍是被冤枉的。你说危机公关,做到这一步也够可以了吧?那个女人也消失了,以后再出现肯定没她好果子吃,这……难道还不够?难道,你还真的要往下追查啊?这要是你老公那还算了,只是个男朋友……”

这么大的风波,影响了多少人?秦巍肯定是倍受打击,所以到现在都没露面,可乔韵却一点没露沮丧慌张,从露面以来一直都在笑,现在笑意都没减,她的杏眼笑成了两弯月牙,手里的桔皮撕得碎碎的,一片片往桌上放,“分手不分手的,另一回事,不管是什么结果——”

她的声音轻轻的,甜甜的,像是刚端出来的液氮冰淇淋,甜里透着零下一百多度的冷,乔韵很真诚地,甚至是有点倔强地,仿佛在闹脾气似地说,“谢哥,我不能由着我的男人这样被人欺负啊。”

谢哥没法答话了,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记者的,都如同滚刀肉,胆大包天,个个混不吝,管你什么来头,什么靠山,都没在怕的。可在这一刻,他竟对笑眯眯的乔韵燃起了一点来自本能的忌惮:他不想掺和进来,其实依然是怕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势力,说穿了,谭姐的背景在圈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围敢把手里的照片卖给第二家,那买家也不能简单了去啊……

可,得罪买家,那后果依然是未知的,乔韵现在就坐在眼前,而且明确地知道他手里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他要是不予配合——

当记者的,个个都是滚刀肉,也个个都识时务。其实到最后决定谢哥态度的,也不是那轻飘飘的‘尊重’,而是这野兽般的求生本能。他沉吟了许久,再次寻求保证,“谭姐那——”

“你放心,绝对不会收到一点风声。”乔韵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又笑了起来,甜甜的,还带点羞涩,“当然,谢哥您也别告诉她,我已经排除她嫌疑的事——设局拍秦巍的帐,还得好好算一算呢。”

这一听,就知道有多少文章在背后等着,谢哥望着乔韵的笑脸,不禁不寒而栗,他发自肺腑地说,“秦巍还真是有眼光啊——”

“还是不肯出来啊?”

老记者办事不含糊,照片说给就给,半夜一点多了一样闹醒小弟,翻找到存档,把照片现场传给乔韵,验了货才走。他倒是不急着收钱——乔韵的信誉比他好。乔韵打发了他,走回李竺的房间,“他怎么说的呢?”

“就说已经和你分手了,没有见面的必要。”刚溜粉回来的李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现在是把满腔希望都放在乔韵身上了,“乔小姐,您看——”

“李姐叫我乔乔就行了。”

“行,乔乔,那你以后就叫我竹子吧,李姐挺见外的。”

两个女人迅速形成同盟,姐姐妹妹地叫了一会,‘竹子’请示,“乔乔,你看——”

“不就是不出门么?简单。”‘乔乔’想了几秒,胸有成竹地说,“一会您去告诉他,就说我已经找到了证据,现在正准备联合他妈妈一起,把事情闹大,直接起诉谭玉……”

第142章什么情况?

又来诈。

这是秦巍听到李竺转述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又来诈了。他生活中的女人想控制他的手段,他其实心知肚明,乔韵和林女士在某些方面其实很相似,双方意志发生冲突时,她们都强硬得让人受不了,这两个女人的生命里几乎不存在‘妥协’这个词。

但他能不出去吗?

秦巍真不想出去,他现在希望所有人都别来理他。最好挨到他们都走光了,他再出来收拾残局。《玄夜洞天2》,如果导演肯要他,肯定是要拍完的,还好身上没有别的片约,拍完以后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甚至拍这片都是凭着责任心,合约都签了,总不能有始无终。他对自己的生活已经厌倦透顶,像是一只快被淹没的鲸,只想快些浮到水面上喘一口气。关着门,不是因为他喝多了,无法面对现实,不是因为太多情绪无法宣泄,他只是不再有耐性去接纳自己的生活,去维持那一张张得体的面具,全都是无效的交流。

和家人的交流也是无效吗?和乔韵的呢?她回来了,为什么?发了那些博客,为什么?这些问题也许都有意义,但秦巍现在无暇去关注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他的疑惑集中在己身:他的人生怎么变成这样?他到底想做什么?人世间最大的无奈是不是在自己想要做的事业上天赋有限?他之后该选择怎样的人生?

他无意和任何人比较,老范、乔韵、李竺,父亲母亲,这些生活中的别人是否早找到了方向,是否把他撇在后方,这不是秦巍眼下关心的问题。他只愿抓紧时间,在片方喊他复工以前的短暂空闲里,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些。可偏偏事情总不如他的意——墨菲定律,事情这时候一定是不会如他的意的。

“她们真要告?”他问李竺,有些好笑,“证据在哪里?那个人不是早跑了吗?谭姐人就住隔壁吧,真是当她面告?”

“她回B市开会去了,”李竺说,她在观察他的脸色,语气力持中立,“乔小姐说,她已经找狗仔拿到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只要能拿到名字的话,找到人的可能性不低的。”

找到人,拿到了口供,那就真能告了。即使发裸照这个环节被撇清,怎么也是个勒索未遂,秦家这边占了理,谭姐背后的靠山也不能不讲理。——不管官多大,在圈子里也要讲人权。秦巍有些骇然,也不禁泛起新的疑问:“真肯定是谭姐做的了?她这是为什么?给自己找事呢?”

“这就不知道了。”李竺很无辜地说,“你知道的,乔小姐不怎么信任我……”

她是和乔韵结盟了吧?这么说只是迫使他不得不出面和乔韵接洽,她们现在有共同的目的,当然一拍即合。维持表面的生疏,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敲边鼓……秦巍一眼看穿她的态度:无非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他现在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超然地俯视着世间种种,以前还让他迷惑的关窍,现在全都能一眼看透。只是心如止水,再不会因此泛起一丝波澜。

“真的要告?”他仍这么问,“你不知道谭姐的背景?”

李竺为难地叹口气,似乎是对乔韵一言难尽,“秦巍,你别以为我想给自己找事,但,乔小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看来是真联盟了,她讨厌乔韵的每一次,都是乔韵让他更‘失控’的每一次,现在他彻底脱了轨,乔韵就成了她的救星。李竺想要的很简单,她一直只想要一个完全受她控制,按她步调去走的明星,谁能达成这个目的,谁就是她的盟友。她毫不羞耻地撒谎、欺骗、利用、控制,为的就是这个简单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也会帮助她实现自己的理想——国内第一经纪人?总之是类似于此的头衔。这是不是她最初的梦想,谁知道?

秦巍不能说自己讨厌李竺,他其实还有点羡慕她,看起来她对这职业伴随的种种都毫无心理障碍,甚至是有点有恃无恐——他看得穿又怎样?还不是要被她摆布。真点破了,杠上了,不见面了,就让乔韵去告谭玉,他敢吗?他真不敢,如果只是母亲也就算了,乔韵的关键词还多了个‘疯狂’。起诉谭玉,林女士也许做不出来,毕竟胜算不高,老一辈对娱乐圈不熟悉,还要试探水深水浅。但乔韵说起诉就真能起诉,她就是这样,总带了点不管不顾的疯劲,让人情不自禁,为她的将来捏一把冷汗。他是想分手,不是想她死,乔韵不管怎么说还不是秦家人,谁知道谭姐要被逼急了会怎么对付她?

而且,真是谭姐干的吗?她《玄夜洞天》都不想拍了?这不等于是平白多得罪资方?能投资拍电视剧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名声?

秦巍再是心如死灰,不可能连谁害的他都不好奇,越好奇就越像是陷进蛛网里,他发现自己真是找了个很差的对象,以前乔韵想分手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复合,现在他想要分手,说分就能分?太天真,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她复合的主意。似乎她要他做什么,他怎么挣扎,到最后也只有从命。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和以前所有吵过的架都不一样,他们的分歧已经无法弥合,不仅仅是事业和感情,秦巍现在压根也不想恋爱,他已没有那份余裕,他只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摸索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更适合什么。

他还是见了她,在黎明将至的黑夜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偷溜出去,李竺在酒店门口为他们留了面包车。秦巍手里端了个塑料筐出去,打开后备箱先塞筐子,凌晨4点多,居然没引起粉丝的注意,多数都把他们当成了需要早起的苦逼剧务——可见他其实和那些剧务也没有太多不同,冲锋衣一套,鸭舌帽一带,少了那些前呼后拥的助理经纪人,绝大多数人认识中的秦巍已经湮灭无形,留在世上的又是那个默默无闻的他。

“想去哪?”他摸着方向盘和气地问,久违的新鲜空气窜进肺里,和自由一样让他精神一振,仿佛喝大了的恍惚感褪去一点。他决心先开一段路,再好好和乔韵说都已经不小了,没必要分得太难看,总吵吵闹闹也不是事。

“开到山里去转转吧。”乔韵的脸也藏在帽子下面,语气意外的轻松,好像两个人就只是出来转转。

“行。”

车慢慢地往前开,像是溜达着出了街区,街角桑塔纳里,昏昏欲睡的狗仔完全没被惊动,这么不紧不慢地开了两个街口,秦巍一踩油门,这才把速度提上去,迎着天际线上那点曙光一阵狂奔。他把车窗摇下来,让胎噪风噪没头没脑地把整个车厢充满,越吹心里越舒坦,这嘈杂的沉默像是吹走了心里最深的迷惑。

横店这里,出了拍摄基地不多远就是乡野,东面一座山,山脚下就是农田。天刚亮就有人出来收水稻,现在都用机器,收割机在田里嗡嗡地开着,几个中年农民在田头抽烟,眼神跟着车走,秦巍把车在山脚停下来,他们还盯着看了一段,等两个人爬入山门才散去。秦巍在山道上停下来,看着那几个人头一摇一摇地走远,忽然觉得异常脚踏实地:他们肯定没认出来他是谁,即使知道他的名字,也未必会知道最新的新闻,就算是知道了那些新闻,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些沉默的实干者终究还是大多数,他们才是社会的主体,对裸照太天崩地裂,其实是把自己和自己这一行看得太过重要了。

他回头问乔韵,“真是谭姐?”

“局应该是她设的,动机就不好说了。”八月底,早上有点凉,太阳出来就热了,乔韵把冲锋衣脱下来抱在手上,“可能是当时和我撕衣服的事,动了点念头想抓个把柄吧,女人心海底针,不好猜她的动机的。”

浅白天色下,她看着挺憔悴的,眼底两个大黑眼圈,刚回国时差还没倒好吧,熬到凌晨五六点没睡也没困意,嘴唇有点起皮,皮肤也禁不得细看,额头冒了一颗红痘痘,“不过当时你直接打电话和我说了嘛,这个安排失去意义,也就闲置了。后来估计照片外泄,被别人拿来对付你——她现在应该也觉得挺冤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自己的剧都拍不成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乔韵又叮嘱他,“——但你不要告诉她背后这句话,对外当然这件事是她做的,她和马驰得背这个锅。”

怎么又扯上马驰了?秦巍有点晕,想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这肯定是李竺策划的绝地大反击了,乔韵对马驰加入以后华威内斗的局势都不清楚,忙于自己的事业,怎么可能扯到马驰身上去?这么一来因祸得福,华威那部大制作,本来已经是马驰囊中物,现在反倒是又有变数了。

这时候再看这些事,他已经不带什么感情了,但秦巍也不想对乔韵恶言相向,他斟酌着言辞问,“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乔韵看他几眼,笑了,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必啊,因我起的麻烦,算是我害了你,我总要给你收拾好残局啊。”

“谈不上害不害,咱们说这些生分了。”秦巍走了几步,又问,“什么时候回纽约?”

“不回去了。”乔韵说,秦巍脚步一顿,她又补充,“以后都不回去了。那边的事情,打算用另一种思路解决。”

什么思路?该不会又要闹了吧?秦巍捕捉到一丝不祥的征兆,不禁顿住脚步:她是为了他回来的?这所有改变,是为了他?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乔韵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没等他惶恐就打消他的疑虑,她举起手遮着眼,看向山下如画的田野,脚步越登越高,山下的风景越来越小,瑕疵也就越来越少。“也不是为了你,我回来是因为自己想回来,走也是自己想走,不需要你为我负责。”

不是吵架的语气,内容虽激烈,但不至于激起怒气,反而有点说穿了的快意,乔韵保持搭凉棚的姿势,转身看他——她的美貌现在是有瑕疵的,这是客观认知,但这仍无损秦巍心颤地意识到她的美丽,“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不差。”秦巍耸耸肩,他仍没改主意,也还没完全放下戒心,乔韵不想分手,他知道,否则不会回来找他。他们对彼此已有足够的了解,可省略不必要的试探和伪装。乔韵不想分手,他想,他希望她自己放弃,她不肯,无声的交锋已来过一次,秦巍就怕自己分享得太多了又被她拿住弱点,操纵着改变心意。“也不是没收获啊,至少对社会的险恶多了点认识。”

“还想继续做演员吗?”

“不知道,还没决定,要再想想。”秦巍说,他不知不觉就说多了。“还是喜欢表演的,但……”

“但已经不喜欢这个行业的环境了是吧?”乔韵接上他的话,久违的默契似又回到了他们中间。她瞟他一眼,“想拍文艺片,没环境,更没演技,有眼界,但实力还不足以享受真正顶尖的表演。大导名片让你痛苦,商业片又觉得没意义,这种明星式的生活对你来说没什么乐趣。有些人一直做这一行,是因为没太多选择,离开这个行业赚不到这么多钱也没这么多成就感。可你不一样,实力摆在这里,做哪一行都会有成就,也就有了犹豫。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败?活得有点痛苦?”

她的话听起来有点疼,麻麻的扎着心口,戳痛他的自尊,就像是另一个自我发出的轻嘲,秦巍默不作声:世上有一个人这样懂他,所有的话都仿佛从他的心底说出,这让人又觉得不安又感到安心。

“你现在不想谈恋爱,我知道,你需要一段时间找回自我,想想你自己想干什么。”乔韵靠在栏杆边望着他,笃笃定定地讲,“我一眼看见你就都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太多了,你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话都被她说完了,他还有什么好讲?秦巍为自己争一口气,“也是,也不是,我是想好好静静,也是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失去恋爱的基础——我还是希望你好,感情还在,但……我们的生活相距太远,已经不再是那种可以相爱的状态了。”

“我以前就是这样告诉你的,是不是?”乔韵的笑像是烟一样淡薄,“有些事不可以勉强,那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但你偏要强求’。”

“——但我偏要强求。”秦巍和她一起说出口,他也笑了,“那时候还年轻,现在,对任何事都不想强求了。”

“如果我说,你现在的状态我懂,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你。”乔韵斜睨他,太阳一点点从平地里升起来,金光为她的脸庞镶上灿烂的边。“这种迷失的状态,怀疑自我的状态——如果我说我都懂,我真的懂,你相信吗?”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乔韵的职业生涯里有过真正的失败吗?她遇到的困难充其量只能叫做颠簸。——但秦巍听得出来,她说得是心底话,她是真的懂,她的话里还有痛苦留下的痕迹,虽然很淡,但却依旧刻骨铭心。“只是我在这种状态的时候只想要抓住点什么,越多越好,而你低潮时却想要摆脱掉什么,越多越好。也许这就是我们俩最大的不同。”

“我设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应对,我是不是该哈哈一笑,神气活现地告诉你我现在过得有多好,把从前所有那些隐秘的痛苦都痛快地报复出去。”乔韵轻声地说,仿佛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的话有一些让他感觉很费解,但秦巍没有追问,在这样接近禅悟的状态下,有些事已无关紧要,唯有在分享的情绪是真的就足够。“我报复心很强嘛,这才更适合我——但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想对你说的根本并不是那些,我痛恨的也不是那些。”

“你想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去吧,不想拍商业片就不要拍,觉得拍文艺片很痛苦也随便,甚至承认自己就是喜欢表演又缺乏天赋也没什么要紧,李竺会希望你给她冲票房,飙片酬,林阿姨希望你能磨练演技,得些好奖,运作资本,从更高的层次来经营演艺圈。她们选择和我合作都自有目的,对你都有自己的期许,但我没有,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乔韵说,她就这样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地说着他的隐痛,他最隐秘的自我怀疑。“你尽管走遍世界去整理自己,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会一直爱,一直爱,一直爱到你回来为止——”

她一直是那个不怎么愿意说爱的人,只用言语表达,似乎正面倾诉爱意会让她处于某种弱势,他以前更愿意讲,但之后,随着她的发展渐渐比他更好,他的烦恼越来越多,他成了更强求的那个……这样表白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双方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清楚,似乎也不必这样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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