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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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招呼回去了。这头低下去了就没敢再抬起来,只听得脚步响动,睿亲王一干人先后离开了。

两次擦身而过而已,周围人似乎都是没当一回事,含光要试的衣服也还有很多,她足足在纤绣坊耽搁了一整个上午,等到衣服都试完,挑好了布料,量了身,也约了送衣上门的时间时,业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先吃饭。”李年也是有点累,上了车便吩咐司机。“去吃开封菜吧,简单点儿。”

又和含光道,“下午还要回来呢——给你买首饰,剪头发和打耳洞什么的。你要困了就现在先睡一会。”

含光十分无语,今天出门以前,她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逛街法,闻言忙争取道,“师母,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这个——”

李年给她使了个眼色,口中道,“这是你老师的吩咐。”

含光心底纳闷,却不说话了,等车到了开封菜——说是简单点儿,这也是一处十分高档的餐饮会所了,李年挽着含光进门时,才和她说道,“我哥哥对我和你老师的事,有点不那么赞成。虽不说是看不上你老师吧,但也有点嫌他没派头……”

含光顿时就懂了:李年这是打扮她来给杨老师撑场面呢。毕竟到时候上门一起过年,自己若是穿着朴素,很可能会遭遇狗眼看人低的经典桥段。

有这么个缘由,她也不再和李年矫情了,只道,“那买一套也就够了,我看这一套衣服可不得好几万呢,您一口气买太多我也没法保养护理。”

李年先不依,含光磨了一阵,才松口答应道,“好好好,那就做三套,除夕、初一、初二,够换穿的了。还有首饰买几样——你不用这样看我,戴完了你不要,可以还给我我来戴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含光便不和李年争执,笑眯眯看起菜单,搓手道,“嗯,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呀——这个咖喱牛腩是什么,没吃过呢。”

两个小姐妹一般的女孩子点了菜,坐在那就吃起了餐前的点心。李年瞅了含光几眼,仿佛是若有所问,含光便奇道,“师母您瞧什么呀?”

“今天倒是巧合见到睿亲王了。”李年慢慢道,“你觉得他长得帅吗?”

“和太子挺像的。”提到睿亲王,尽管不情愿、很迷惑,但含光的心还是紧了一下,就是很本能的那种反映。她面上是绷住了,若无其事假装很淡然的点评。“一家人都是俊男美女,他长得也不差啊。”

“唔。”李年的眼神没离开含光,过了一会,才慢慢道,“我觉得……睿王好像是看中你了。”

啊?含光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结巴了一会儿才道,“好像就是见了两面吧?”

“有些事情,怎么说呢,我相信我的感觉吧。”李年皱起眉头,“睿王的性子我也算是有所了解,如果不是对你没好感,刚才你进试衣间的时候,他不会问我你的出身的……”

她对着惊讶的含光续道,“甚至于说,我相信,如果不是你迟迟不出来的话,他也未必会去参观仓库。”

这里面的道理倒是挺明显的,睿王不可能一直傻等在外面和李年扯闲篇吧,那用意也就太明显了。去仓库参观一下,听到这边有响动了再回来就行了呗。反正纤绣坊是开放式设计,声音传得远。

“这……”含光一时也是很语塞。

李年观察着她的表情,神色慢慢地严肃了起来。

“含光。”她坐直了身子,握住了含光的手。“你听我的——你必须把持得住,绝不能搭理睿王,

第53章土豪身边的看客

“以你的身份,绝不可能成为睿王正室。上流社会有自己的规矩,睿王这样的亲王,婚姻也是重要的政治资源,尤其现在秦、鲁两国开始修复关系,很多人都猜测睿王的妻子,可能会是鲁国权贵之女。说不定说的就是鲁国最大的军工财团孙家之后,又或者也可能是权家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李年在说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严肃得都不像是平时的她了。“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我觉得这里面的风险也是你没法冒的,你懂我的意思吗,含光?”

其实,问题不在于睿王的妻子会不会是孙家或者权家(顺便说,他们两家为什么跑到鲁国去,含光是完全不明白,如果说孙家是她想的那个孙家的话,他们不应该是国内的世家吗),而在于她的出身是完全不能被天家所接受的。这在她那个时代也很好理解,开玩笑,父母身份都不明白的孤儿,也能被聘为王妃?就是戏文都不会有这么夸张。含光压制住心头强烈的失落,点头努力若无其事道,“我明白了,咱们档次还够不着啊。”

“要修成正果,档次是差了点的。”李年也没否认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说,“但是要来一段风流韵事的话,睿亲王是不会在乎你的出身的……你懂我意思吗,含光?”

含光的神色也是慢慢地严肃了起来——她好像还没从这个角度看过问题。

是哦,这个时代是可以谈恋爱的,一次恋情失败以后,还可以开展下一次。结婚以前恋爱个一两次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于说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电视剧里还经常有第三者插足之类的剧情上演。睿亲王在结婚之前交往几个对象,那根本完全都不是什么事儿啊……当然,在古代也不是什么事儿,不过也说不上太光彩就是了。她那个时代的藩王,成亲以前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侍女、通房之类的人的。

“我明白了。”她也很严肃地回答李年。“我不会被他迷惑的。”

“嗯。”李年也对含光的回答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又放松下来笑道,“其实这也是因为你正在读高中,最好是不要分心,等你读了大学出了社会的话,要是暂时不想结婚,和他浅浅交往一下还是可以的。睿王这个人,和他哥哥差不多,都是很风雅很聪慧的人,谈吐有物,风度翩翩。来一段风流韵事也不失为是佳话嘛……不过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这种事还是暂时别去招惹了。”

含光没想到李年的思想居然这么……嗯,这么开放?她自己倒是还有点别扭——也不是说已经想着和睿王有什么结果了,但是明摆着,大部分人可能都觉得她和睿王不相配,那在她来说可能也不会太愿意去展开这么一段恋曲。说不清是为什么,但肯定是过不了这一关。

“我开学就要回西安了。”她说,“这个问题现在来说会不会言之尚早啊?师母。就算退一万步说,他看上我了,那鞭长莫及,他也不可能因为我到西安去啊。”

“也是啦。”李年想一下也笑了,“我就是白嘱咐你几句。现在三权分立了,天家权力被限制得很厉害,睿王又小,估计有些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她便不谈睿王了,而是转移话题说起了菜单,“开封菜虽然是叫开封菜,其实也是融入了美洲和欧洲那边的一些菜式,你不要看那些地方野蛮又落后,其实有些菜也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偶然尝尝鲜蛮好,比如说这个橙子牛奶炖蛋嘛,我就挺爱吃的……”

含光对于大秦以外的一切的确也很好奇,好容易李年提起了这个话头,忙问道,“师母,你有去过国外吗?”

李年大概也是看出来她的这种兴趣了,便给她介绍道,“当然去过啦,不过欧洲那边就没去过,我长大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打仗,日本战争啊,东南亚动乱什么的,两大集团的关系非常紧张。我们有出国,去的基本都是自己的地盘。”

秦国现在的地盘主要是集中在东南亚和非洲,那里是遍布了秦国财团的种植园和工厂,甚至于说现在南非那边还有开采各种矿产的。之前的东南亚风波,就是因为缅甸这个玉矿资源非常丰富的藩属国有了的心思,和欧洲白人集团勾搭上了。这一场战役大概也打了有三四年,直接就导致了日本战争的爆发。

李年出身的留王府身家巨万,在各个衰败的藩王府中都是一枝独秀的有钱,当然也会有海外资产。根据李年介绍,他们家在东南亚是有自己的小岛的,“冬天去度假其实挺好,今年是不行了,这几年你也得读书,等你上了大学,冬天带你去玩吧。”

此外就是非洲的矿业了,不过因为那边湿热虫多,传染病流行,所以李年也没去过几次。

“其实欧洲那里,虽然赶不上我们,但这几百年来发展得也还可以。”李年下了结论,“现在这几年可能还不大行,不过再过五到十年,关系缓和以后说不定也能过去玩玩。但真正好的还是鲁国,据说那里发展得比大秦不差,而且自然风光也很壮美,等以后有机会,我也想过去看看。那边的风气和秦国比,听说基本是截然不同。”

到底不同在哪,李年也说不上来了。两人吃过了午饭,含光累得眼皮也抬不起来,但为了杨老师,还是奋勇杀向购物区。一个下午都和李年挥金如土地过着名媛的生活。

除开很乏味的试戴首饰不算——如果试戴的将是自己的,那还有趣点,现在这个试戴的也不是她的,含光就觉得累了——含光其实还挺喜欢逛银楼的,和两百年前比,现在的首饰样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改变就是簪环没有以前那样大而夸张了,因为现代的名媛头发一般都留得不是很长,一般梳不了什么很夸张的发型。厉害的比如说李年,今天带含光出来逛街,穿的就是一身西服衫裤,头发随便绑了个马尾巴了事。据她说,这么搞,“又省事又暖和,比穿襦裙方便多了。”

含光私心里也挺认同的,相信名媛们做如此想的人也不少,所以如今的发饰都是尽量做成两用的,比较简便的发髻也可以插戴而不会显得违和这样。然后比起两百年前的那种手工痕迹,现在的做工是要更精细得多了,尤其是宝石镶嵌琢磨的技术,更是明显上了一个大台阶。只说一个金镶玉的钗子吧,用的是流线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抹线条就出来了一种水波涌动的感觉。镶嵌的墨玉就像是水眼一样,上头的涡流纹也是很简练的雕刻,但看起来就和漩涡似的非常吸金。在含光那个年代,可能玉还能雕琢成这样,但是金子就不可能做得这么简练,具体原因含光也不明白,貌似是和金子本身的硬度有一定关系。

带着两百年前的专家眼光,来看如今的珠宝变迁,当然是很有趣味性了。只可惜这个特长貌似还是不能换来钱财,不然,含光肯定自己能够以对珠宝的鉴赏力发家致富。两人采买了一个下午,她为李年挑了一套很有魅力的手镯耳环,又买了一套两人佩戴着都好看的头面。李年刷卡的时候含光瞅了一眼——就这两套首饰,她还没挑宝石特别名贵的,不多不少,一百二十万元。

身为土豪的学生,压力还真挺大的……含光之前从来也没想过杨老师的家底有多厚实,又或者是李年本身的嫁妆会多丰厚。现在她是有点好奇了,杨老师得有多少钱才禁得住李年这么个花法啊。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好问。含光只能把好奇憋在心里,默默地和李年回家吃饭去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无非就是很平常的生活,李年带着含光在城里比较着名的几个景点转悠了一下,含光要求去了各大博物馆,至于紫禁城和天坛、地坛这些地方,当然平民是不可能过去作死的,虽然含光是有几分好奇它们现在的样子,但也只能罢了。

期间她还顺便分享了一下自己决定往外语方向发展的志愿,没想到杨老师和李年均对她的决定大为赞赏,按杨老师的话说,“你有这个决定,就说明眼光不差了。现在国家要开始对外贸易,加强和鲁国的联盟关系。你学英语那是最好的,到时候不论是进入政府工作,还是从事外贸,机会都不会太少。而且这个专业现在还不是很热门,竞争不是很激烈,你考这个我看是挺好。”

既然决定了发展方向,那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是怎么去强化学习了。因为一般中学里是没有开设外语课的,所以这下含光不去上私塾也不行了,杨老师这几天都在打电话给她于西安安排私塾,这天有了空闲,便带她去拜访秦教授,道,“老师刚从山西回来,今日家里客人应该不少,我们过去坐坐就走。”

含光自然没有意见,没想到师徒三人开车去了秦家——秦教授家就在国子监大学附近,现在也是宾客盈门,四合院里坐满了客人——却为老妈子告知:教授老人家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不在。

秦教授如此典雅人物,自然是不带手机的,起码对外是这么宣布。不过杨老师和李年这两人都是他疼爱的弟子,自然却知道些笑眯眯。杨老师上了车,不一会放下电话,哭笑不得地对李年道,“老爷子嫌家里人多,不耐烦,这会儿逛市场去了。”

李年也是一阵扶额,“又去送钱?”

她和秦教授的关系看来是更密切也更不拘礼,手一拍就下了决定,“咱们找老爷子去,别再让他往家里送破烂了,不然,师母又该和老爷子闹脾气。”

杨老师将来必定是妻管严一流,闻言忠心耿耿道,“嗯,你说得是。”

便转头对含光笑道,“走吧,带你逛逛咱们京城的古玩市场去。让你也见识一下咱们考古名家的另外一面!”

第54章怎么又晕啦

因是来拜老师的,大家都穿得隆重,一说要去古玩市场,杨老师先就把两个美女载回家换衣服了。“穿这身衣服过去潘家园,不被宰都对不起那些古董贩子的职业道德。”

含光不懂得古玩市场的规矩啊,一边开车,杨老师和李年就一边给她讲,两个人都是边说边笑,“老爷子这些年不知道往里头贡献了多少银子。”

细说起来,含光方才知道,原来这几十年间,虽然战火频繁,但大秦本土没有开战,并没有出现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现象,北京潘家园的古董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越驳杂,现在已经是一个包罗万象,从古董卖到仿制工艺品,什么都卖的大古玩市场了。这身为考古学的权威,秦教授肯定得往里头泡啊,谁知道他虽然在考古上知识渊博,是国内有数的大家,但于鉴定古董上却是特别的冤家。

这怎么说呢?秦教授的鉴定水平,在自己的办公室啊,家里那是没得说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他在潘家园就特别容易热血上头,很容易就被各种故事、各种忽悠给瞒骗了——是我,太假的那当然瞒不了他了,但有些专坑半桶水的精仿、高仿货,秦教授却是没少中招。从年轻到年老,保守说都交了能有几百万的学费在里头了。

按杨老师的口气,秦教授也不像是在乎这点钱的人,淘换回来的几件真货也够补偿的了。但问题是这老打眼吃药地交学费也不好受啊,尤其是秦教授经常买完回家就发现是假的,一问,也是大几十万买回来的古董——秦太太对这事已经渐渐忍无可忍了,买回来的仿品,看了堵心扔了可惜,因此这些年来也是严厉管制秦教授,让他不许去潘家园。可秦教授偏偏又有瘾,没事就惦记着往潘家园跑,管都管不住。

“你在西安府看到的那些人,有的是请老爷子来鉴宝的不假,可有些未必不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杨老师道,“只要把老爷子请到店里一坐,运气到了,老人家能花出几十万上百万去,回头发现是假的也就是一笑了之。这么上好的肥羊谁不喜欢宰?”

含光听了直笑,“一辈子和古物打交道呢,怎么到了潘家园就没眼力价了呢?师公也是好玩。”

“你这就不懂了。”杨老师便教她,“一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买和看别人的货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还有一个,就是潘家园的氛围,不亲自体验一番是没法感觉的,那里每个月都有人捡了大漏发家致富,这种事迹听多了,就算是不缺钱吧,谁不喜欢试试看,赌一把呢?”

含光似懂非懂——前世她父亲倒是收藏了许多古董,但那都是人家送的,绝对保真。捡漏这样的事,不存在江南总督的世界里。他属于收纳捡漏捡出来宝物的那种人。

正说着,车已经开到了潘家园,三个做平民打扮的人下了车,含光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哇,这么多人!”

潘家园地方不小,一条街两面是店面,店面前密密麻麻都有人摆了摊子,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面上挤满了人,有的一看就是旅游者,东张西望地看新鲜,有的似乎是寻宝客,低着头在摊位上慢慢地琢磨。至于这摊子上摆的是什么,含光一眼扫去,除了那种粗劣的仿制刀币——粗劣到她一眼都能看出来——以外,甚至连西洋的油画都有。她还听见摊主在那嚷嚷呢,“法国卢浮宫珍藏!梵高遗作!巴黎战争的时候我爷爷抢的——”

含光就这么看呆了一会儿,三个人就差点被人流冲散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三人和小孩子一样手拉着手,包啊什么的贵重物品都放在身前,挤进人群中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含光几次想开口评论——有些东西比如说那油画,实在是假得太可笑了,梵高遗作整了个特别秦国化的东方女子人像……但又想到杨老师的教诲,硬生生还是忍住了: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潘家园也很忌讳看客随便议论真假,这是道上不成文的规矩。

别说,就这么一会儿,一个游客就以两千元的高价,把梵高遗作喜滋滋地给买走了。含光看得是目瞪口呆,都走远了还频频回顾,不多会,便看到那小贩又拿出了一张一色一样的,再度开始叫卖。“莫奈遗作了啊!家里急着用钱,甩卖了啊!”

这么眼花缭乱地走了数百米,杨老师很有目的性地带着两人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门面,进门便笑道,“听说您来了潘家园,就知道您在这儿了,先生,年前打算纳点新,入手几样好东西啊?”

秦教授果然就在店里雅座上坐着,正和一个长相喜庆的胖子议论着桌上的一尊瓷观音像,听闻杨老师这话,便扭头笑道,“哟,都来啦——含光也来了?”

含光自然上前给师公行了礼,杨老师为她介绍店主,“今儿是您亲自出来招呼啊——这是叶庭先生,也是我们西安府的人家。我记得叶家这一辈好像有个孩子是你同学吧?”

“是有一位叶昱同学。”含光和店主打了个招呼,叶庭笑道,“今儿也是巧,正好为了这桩生意到店里来转悠转悠。遇到老人家,自然想请帮着掌掌眼了。您瞧着,这到底是大开门的俏货呢,还是……”

“这还真不好说。”秦教授脸上也是有些游移,“老叶你也知道,这几年瓷器造假技术也是日新月异,很多老眼光是跟不上时代了。毕竟这没法做碳14,而且瓷器烧造以后再行做旧,太容易以假乱真了。”

叶庭就在那给杨老师介绍,“这尊雨过天青观音像,看着像是昭明年间官窑进上参拜用的……”

含光先还很有兴趣地在那瞥呢,一听叶庭的介绍,顿时就对观音像失去兴趣了。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像,不过官窑进瓷观音应该也绝不是用来参拜的,连她娘的小佛堂里供的都是玉佛,宫里要有人用瓷佛的话这也太跌分了吧。而且昭明年间重黑磁,雨过天晴色好像也不是那么流行。

不过,秦教授和杨老师倒是都还听得挺认真的,含光见状也不便打扰,便在店里四处乱看起来。看了不一会,就是暗暗摇头:一屋子的摆设,九成九都是假的,而且假得在她眼里还特别明显,这种东西有啥好看的?她都很难想像秦教授会被这种水平的赝品蒙骗。

李年陪着含光转悠呢,这会也是看出来她的表情了,便低声解释道,“放在外面的都是假的,真品全收藏起来。不是行家过来也不会随便给看,不然,怕宝物过手多了,容易出事。”

含光这才明白,又问李年,“外面地摊上的真货多吗?”

李年笑道,“你要这么说,卖得便宜的,真货多——本来啊就不值钱嘛。造假都没意思,你比如说承平铜钱啊,下功夫造假还不如卖真的,当然,除了那种一看就是纪念品的那就不必说了。”

那至于说卖高价的呢,那就是假货多了。含光算是弄明白了,见几个大人还在那研究瓷观音,便央求李年,“师母,我们在附近逛逛呗?”

今日本来就是来玩的,顺带着监督秦教授别败家而已,李年自然不会不答允她。两人手牵手出了屋子,也在周围的地摊上浏览了一下,有的卖的明显是旅游纪念品那不用看了,也有些声称自己卖的是古玩,甚至摊位上的物事,还带了严重的土腥味儿。

“怎么这么味儿啊。”含光捏着鼻子轻声问李年。

李年便低声在她耳边解释,“这都是惯用的手段了。传世品不说,这刚从地下出来的,都难免不带了异味,有的假的还用各种方法来做这种味儿,就是为了取信于人。”

“盗墓不是犯法的吗。”含光不明白了。

李年很无语,“这能管得过来吗,难道还因为你卖的东西有味儿,就把你给抓起来啊?双方心照不宣的,懂行的闻了这味道就明白了,这里起码给你卖的都是号称的真货,就是要骗你也有诚意……明白了吗?”

含光点了点头,明白了。正巧见这摊子上有个人在细看,便蹲在他身边也凑起了热闹。

这摊子上零零碎碎,摆放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物事,看起来毫无光华锈迹斑斑,甚至于说物件上还有带着土疙瘩的。要说不是土里出来的,简直都没人相信。含光瞅了半天,只隐约看出来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女子簪环,男子的佩饰之类的物事,还有一条玉带,皮革仿佛是烂在上头了,搞得坑坑洼洼极为难看,含光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其应该是高官上朝时佩戴的那种玉带。

这顾客看的就是这条玉带,他先是几乎趴在地上,和玉带平行,就这么姿势古怪地观察了一会,又征得摊主——一个吊儿郎当三十多岁的汉子同意,拿白布垫着手,拿起一枚玉銙看了很久,含光腿都快蹲麻了,好像也还没看出个结果来。她无聊之下,又去细看别的物事,这一看几乎就笑出来了。

——因为天气干燥的关系,一枚簪子上的泥块掉了一点儿,露出了下头的小字,虽然不大清楚,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来这是写的昭明两个字,在她那个时代,簪子上刻字是很常见的,因为这也便于确定物件的归属,以及制造的作坊,这倒没什么稀奇。如果泥块全抠掉的话,应该是能有昭明若干年某处制于某处的字样。作为长簪子来说是足够刻上这些细字的。

但问题是,那个时候的明字根本就不是这么写的啊,含光还是来了后世才知道明字被简化成这样了,在昭明年间,那个日字偏旁正统来说,应该是要写成囧字的。

当然了,便宜首饰可能也就不能讲究这么多了,但会在上头刻字的簪子一般都是金簪,银簪因为略便宜,很少有人这么搞。就她知道昭明年间几间首饰店,宝庆银啊什么的,就没有这个刻字法。

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在行家眼里还是破绽百出啊。含光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不期然就落到了摊子左下角的一根银钗上。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怔住,一时间竟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涌上,使她甚至无法维持蹲姿,而是在摊主的呵斥声中,跌坐在了地上。

第55章二百五

她这一坐地,倒是把众人都给惊动了,周围也有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连那顾客都笑道,“小姑娘没事吧?”

李年忙着扶起了含光,也问她有事没有。含光这时候缓过来了,忙道,“没有没有,就是蹲得久了,难免有点晕的。”

说着,便慢慢站起身来,这摊主见含光好看,本来有些不大高兴的,此时也缓了神色,笑说,“小姑娘,累了就找个地儿坐着歇会儿吧,别在这蹲着了。”

含光还想说话呢,李年却知道他的意思,扯了含光一下,轻声道,“好了,让人家专心招呼生意吧。”

很明显,这一位是懂行的,在这认真看货,比较有成交可能。含光这个完全就是一脸的不懂行,在旁碍手碍脚看来看去,妨碍到人忽悠大生意了,摊主自然不大乐意。含光似懂非懂,和李年一道走回店里,李年还道,“别瞧啦,你看着那个仿佛卖的都是刚出土没多久的货色,所以才看得那么认真对么?其实潘家园里,这样的手法也是屡见不鲜。这要是真的也罢了,无非就是在土里埋着,要是假的,那可连碰都别碰。谁知道为了做旧,曾经碰过什么东西。有一门手法专门就是把东西扔到粪水里做旧的。”

含光还有点晕呢,听了几欲呕吐,靠着李年道,“您别说了,我不碰那还不行吗?”

李年方笑道,“好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吃饭去吧。”

她看了秦教授一眼,悄声对含光道,“你猜,叶庭请老爷子鉴宝,是真心的,还是想坑老人家?”

这种自己鉴别能力不强,又很热衷于购买古董的肥羊,身为古董商,你不时而坑他一把,都算没职业道德。反正在含光那个年代,古董行是不认可假货这个说法的,没买到真货只能怪自己没眼神。含光瞧了秦教授的背影一眼,笑道,“我不知道,师公平时都爱买什么古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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