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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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其实这样想想,还有点解气,她不觉得他真会死,于思平那么精明的人物,怎么会一直依靠大郡主?应该在知道权寅那边可以搭上大郡主那条线以后,他就做了补救,即使后院起火,顶多也就是让他更为狼狈而已。不过想到于思平气上加气的情景,含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舍还是害怕,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说,“我其实也一直都很想去鲁国的,咱们结伴去鲁国玩可以。这个生母的事情……就随缘吧,要是遇上了就按你说的办,要是没遇上,就当她们不存在呗。”

许云深最大的好处就是十分随兴,他做事是不讲什么利益最大化的,凭个高兴而已。刚才的谋划虽然被含光搁置,但也毫无生气,耸耸肩就答应了下来,“成,那咱们就结伴到处走走去。”

去鲁国的计划,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迫不及待

?过了年,含光很顺利地把驾照考下来了——其实开车这个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说穿了也就那些学问,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做不来?顶多是女孩子开得稍微笨拙点,在路上要格外小心也就是了。

驾照下来以后,她当然还不能马上开车上高速,不过也足以在酒庄和大学之间来回,含光只觉得生活区域都扩大了不少,一时间不知有多新鲜,因为许云深已经离开南特回伦敦了,她就和一帮同学开车去各处玩,闲着无事时还自己开到郊外去发呆。一个月功夫就光顾着练车了,差点连去北欧看极光的事都给抛诸脑后。还是许云深打电话问她,她才想起来预定机票和酒店。

从南欧到北欧,等于是一下从春天到了还没过去的冬天,含光最大的感觉,就是到了北欧以后,遇到搭讪的次数少多了,听说这是因为北欧人民生性冷漠,不喜搭讪造成的云云,但这也是正中含光的下怀。虽然在南特也有不少追求者,但这些白种男人好像天然就属于不可能谈恋爱的对象,她可以和他们做朋友,但却很难想象和他们谈恋爱。

她拣选的时机还算可以,没有在北欧正隆冬的时候进去,夜晚已经没那么长了,但是还有大把的夜晚可以看极光。含光还去体验了一把寒冰旅馆,顺带着在酒店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欣赏了几次极光——固然是很美丽啦,不过也快冻死人了,她也不是摄影爱好者,在最后一次看极光时冻感冒了以后,她就主动结束了行程,去伦敦找许云深了。

现在距离于思平穿越已经过了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年的这时候她正住在百芳园里呢,现在也不知道百芳园怎么样了,含光有心问问,不过又觉得自己软弱了。反正运营公司还在,那虽然是她名下的产业,但归根到底她也不觉得现在的百芳园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错,现在不问百芳园的事,已经不是因为害怕于思平找上她,而是单纯地觉得没必要了。在含光心里,于思平会再度找上她的几率已经低于百分之一,大部分时间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在伦敦的时候,许云深三天两头都有事情,不是去参加艺廊画展,就是参加圈里人的聚会,含光对这些也没有多少兴趣,索性自己漫游伦敦,又拍了许多照片诱惑德瑜——德瑜是最没有出差机会的一个,虽然不是没来过伦敦,不过也有多年没有到这里来游玩了。

德瑜气得不行,一直号称要找她来玩,可惜她现在自然更加公务繁忙,再说没事还有家里的事烦心——现在德瑜也大学毕业一年多了,刘家倒不至于还要把她和桂思阳作分手,但刘太太对桂思阳这个准女婿也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德瑜索性都很少搭理娘家,但仍然时不时有些口角,坏她的心情。

至于旁人如刘景羽之类,这些年过去,大家也都渐渐地淡了,含光也不觉得对他留有什么恨意,反正就当认识的人来看,偶然问问境况,刘景羽却已经是和她们从前的初中同学订婚了。

石旻旻大学毕业以后就嫁入刘家,现在孩子都怀上了,自从含光离去以后,还没和她有什么联系,前世的姐妹,今生的生活轨迹毕竟已不一样,要想再有交集,只能等含光回国了。

何英晨这边,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联系着,他目前还是单身,在全力拼事业,顺便健身减肥中。倒是一副改邪归正励精图治的样子,从只言片语中,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对她余情未了,含光对此不能说是不感动,也不能说是不无奈。

至于韦凤飞和权寅,这两人就还是老样子,两家人倒是比他们都更热衷逼婚,韦凤飞和权寅的态度都十分不积极,含光问她打算不打算生小孩,韦凤飞答曰近期太忙,三十岁以后再说——已经不再说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分手’了。

出来一年,心态上多少也有了些变化,虽然是曾经和于思平一起来过的伦敦,伦敦的小报文化又很发达,且许云深又有一定的名气,但含光也不忌讳和许云深一起到公开场合吃喝玩乐,毕竟前次来伦敦她心情实在起起伏伏,也没多少精力去认真地玩。

不过,说起来,伦敦的吃食和法国那边,果然没得比啊……

连着被许云深带去了七八个有英国特色的馆子以后,还真的被拍到,在小报中占据了一个很小的角落以后,含光受不住了,她比较直接地催促,“咱们是不是该去鲁国吃点道地的中华菜了?”

说去就去,许云深的行程几乎也都结束了,两人坐言起行,上大使馆弄了一下签证,不几天就买了机票,直奔鲁国而去。

对鲁国,含光也算是久闻大名了,这个国家其实并不比秦国大,但在世界风云中却总是占据着挺重要的位置,倒是把占地更大的加拿大给逼成了小透明。北美洲上三个国家,加拿大占据了五大湖之上纬度较高的那部分,美国则是以五大湖为线往东一条狭长的地带,基本上只能看鲁国脸色度日,至于鲁国,则是大剌剌地占据了除此以外的北美洲广袤地区。虽然比不上秦国,但在世界范围内国土面积也还不小,拥有不浅的战略纵深。

鲁国的官方语言当然还是汉语,但也随处可见英语标识,因为鲁国有50%以上的白种人都来源于英语系国家,别看世界上都把它当成汉语圈国家来算,其实鲁国的纯种汉人并没有占据人口总量的一半,大概只有40%多,其余60%则被白种人、黑种人占据,可以说是种族繁多,然而,在文化上倒是的确由汉文化占优。即使是现在,鲁国的总统乃至上层世家也极少出现黄种人以外的面孔,如达维尔这样有钱的白人家族,在鲁国数量其实并不多。

含光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也明白亨利为什么对她态度大改,开始狂热追求了。——应该也是在某处见到过她的姐姐,意识到她其实可能是大郡主家的私生女。当然她现在和亨利也早已没了联系,这种事也学会一笑了之,不过,她依然是暗下决心,在鲁国绝对不要和任何人发展恋爱关系,尤其特别是各种权贵。

他们先抵达的是鲁国西部的重要城市檀香山,之后预计去些诸如黄石公园和优胜美地这样的自然景观处,别的地方比如博物馆什么的就排到之后,因为多数都集中在鲁国首都新京,含光现在也有了驾照,还想挑战公路旅行呢,奈何许云深太懒,只好退而求其次,坐火车浏览一下当地的风景。

和许云深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一起玩,有一点不大好,就是他习惯性会把旅程弄得很豪奢——对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将就了。比如说对含光来说,坐火车未必要挑选列车,结果许云深的默认选项就是豪华复古的头等卧铺,一人有一个包间慢慢横跨大陆的那种,每天去餐车吃晚饭都还得换上正装……

当时定的时候,可能他未必想了那么多,可含光心里毕竟还是不大想和生母见面又扯出一摊事情的,结果坐这样的车她就发现有些为难之处了。这个头等卧铺的票价比飞机票还贵,而且车速也不快,明显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坐得起的,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一两个见过她姐姐的人?

不过,问题是这样的头等舱本来就是仿古,还是鼓励人们去餐车进餐的,虽然也可以让送到房间里,但食物的美味程度也有差距,含光提心吊胆低去了几次,虽然有人来和她搭话,但按她感觉倒都不像是认识她母亲的人,她也渐渐地放下心来,开始享受旅程。

许云深是艺术家脾气,起居没个定数,含光却很快就把时差倒过来了,还是尽量早起早睡,这天早上起来,发觉火车在夜里已经进了沙漠,此时窗外已经是一片赤红的沙壤,只有依稀生了几根仙人掌而已,含光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广袤的沙漠景象,不禁很是惊喜,梳洗过后便特地提早去了餐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欣赏着窗外苍凉壮阔的景象。

昨晚车子有靠过站,所以今天餐车上的人换了些面孔,当然,绝大多数也都是华人,见到含光进来,不论有没搭过话,都笑着道了早安。过了一会,餐车内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有个戴了墨镜的中年贵妇走进餐车后左右看了看,便走到含光身边,微笑着指了指她对面的空座。

含光先还没留心什么,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可等人坐下来以后,她几乎就立刻发觉了不对。

电影里演的那种戴个墨镜就没法看清脸的剧情,毕竟不能当真,两个人就这么当面坐着,含光是一眼就觉得她很面善,第二眼她就从直觉上认定——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具肉身的生母了。?

命永远都这么好

?她心里想的,脸上多数也是表现出来了——而且含光觉得这种事其实也没有必要太虚,人家都过来和她面对面了,难道还不想揭开来说?她就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先去喊许云深了,现在她在餐车,许云深在卧铺,如果麦登夫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许云深醒来只怕都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两人对视了一会,麦登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摘下了墨镜,含光注意到她的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一旦看到了麦登夫人的长相,含光就知道为什么于思平、怀特先生乃至于那什么亨利.达维尔,都是一见了她都深信不疑她就是麦登夫人的小女儿,她和麦登夫人生得十分相似,不但眉眼、脸盘都像,最重要的还是周身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也几乎是如出一辙,反正,并不需要DNA检测,也能确定两人的血缘关系。

嗯,不错,起码她知道自己到了中年应该也不会丑,还会是个端庄而略带忧郁的中年美妇,就是自己的仪态和生母比,好像还弱了那么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份熟悉,她能看出来麦登夫人现在掩藏着的紧张,不论她有多厉害,可在含光跟前,她好像天然就有了几分弱势,即使不言不语,可从眼角眉梢中,含光还是能明白她的忐忑与愧疚。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直接问,也省略了一些她本来就不擅长的指责和怒骂什么的,毕竟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麦登夫人亏欠的是肉身的原主,其实她的遗憾已经永远都不能弥补,只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点而已。——但这并不是说她就能仗着这个去欺负她。“是因为许大哥吗?”

麦登夫人急急地抓住了这个话题,“的确,你在伦敦的小报上露了一脸,还是和许家的公子在一起……他也一直都是我们的重点监测对象。”

含光有些吃惊,“重点监测对象?”可许云深分明从来也不干涉参与政治军事,就是个很知名的艺术家啊——

“嗯。”谈到熟悉的领域,麦登夫人也自信沉稳了起来,她用一听便大有文章的语气说,“他的身份毕竟敏感,按照国.安/局的一些规定,他必须是重点检测对象。不过当然,因为他本人的个性,监测力度一直是比较松弛的,不过收集和他有关的报道,也依然是组织的工作内容之一……我知道,他和你是好友,去年你失踪了以后,我就交代下去,让有心人留意着你那些好友身边的蛛丝马迹。”

这样看来,他们在南特的行踪还没被人发现,而是到伦敦才暴露,可见这重点监测也没有多重……不知为何,含光心里松了口气,仿佛这样能让她多了点安全感一样。

“你找我?”她问,心里还记得于思平和她说过,她母亲已经知道她的存在有许久了,但是因为误以为她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愤怒,所以不敢面对她,只是拜托于思平照顾。——含光有点烦了,她之所以对来鲁国有顾虑,其实就是因为她实在不想又要扯一大堆谎话。

麦登夫人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承认道,“我……想要见见你。”

“只是因为这点吗?”含光反问,“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忽然间隐姓埋名地换了个护照,跑到国外去了?”

“要说担心,肯定有,但我没有收到你身份暴露的消息,悠游对外公布也说你去了国外学习,你的好朋友韦姑娘有一张卡,每个月都在法国有固定消费……”随着麦登夫人的叙述,含光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难怪对方没来找她,原来是因为一直都知道她的行踪。“不过我并不知道你和许公子是恋人关系,一直到看到那篇报道,我知道,我必须见你一面……”

这里面实在有太多误会了,含光这下算是把脉络厘清了,她出国——麦登夫人以为她不愿意继续干了,或者是被排挤出了悠游的管理层——在法国学习——去伦敦,暴露和许云深的‘恋人关系’——麦登夫人想要和她见面。

“你是要劝诫我,别和许大哥在一起?”她猜测道,“因为以我的身世,一旦暴露,不但和他不会有结果,而且还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麦登夫人眼中涌出了温情之色,她略带欣慰地说,“你果然很聪明,像……”

她犹豫了一下,显然在斟酌词句,“像你父亲……”

含光直接告诉她,“其实以前的事,我并不是很在意,你不用觉得太亏欠我,跟着你来鲁国,说不定也死在半路上了。你看我留在秦国不也过得很好?自由自在的,又有钱有势,也有一大帮朋友,我的人生没有太多缺憾。对于以前的事,我也没什么看法。”

她特意把自由自在四个字咬得很重,麦登夫人会意地一笑,但她看来并没有多放松,“其实,我还倒宁愿你骂我几句……”

于思平到底是怎么和她说的?麦登夫人看来深信她心中大有怨气啊,含光一阵无语,也不再去纠正了,而是将错就错地强调,“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再谈以前的事了吧。”

“也好。”麦登夫人点了点头,不经意地往左右一看,含光忽然发觉现在餐车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了。“我……必须来见你,一个原因,的确是被你猜中了,我是来劝你和许公子分手的,我不赞成你和他在一起……”

含光其实也并没想过和许云深在一起,但是麦登夫人这样说,她就有点不高兴了。“因为我的身世?”

“纸包不住火,许家知道你身世的那天起,你就很难从漩涡里出来了。”麦登夫人诚恳地看着她,含光能感觉的出来,她的确是为了她好。“我知道你想要平静的生活,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我都没有打扰你。可你要是嫁进许家,日后受到的压力,不是你现在能想象的——”

“所以这身世倒是成了我的原罪了,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所谓身世一分钱的好处,倒是一直都在被你连累。”含光忍不住讥刺了一句,见麦登夫人露出瑟缩之色,她也没多少不忍。“我觉得你既然没有对我负责过,现在也别来要求我什么了吧,我爱和谁在一起,承担什么后果,都不是你可以置喙的——别误会我,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我也不恨你,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已经是把话都说尽了,麦登夫人张了张口,忽然又露出苦笑,她垂下头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清晰冷静地说,“如果你觉得和我没有关系,那你就真的是孤儿了。——你要明白,许公子毕竟是许家宗房长子,他的妻子,不可能是个没有来历的孤儿……”

“我们还没走到结婚那步。”含光现在对她扯谎没一点心理障碍,“只是彼此相爱而已,云深要做什么事,家里历来都是管不了的。他和我一样,都有自立的能力,家里不可能控制他,将来即使要结婚,他也不需要家里的同意。”

“看来,你已经下决心了……”麦登夫人有些失落,她喃喃地道,“你不像是个为叛逆而叛逆的女孩……知道这些还迎难而上,那你必然是很爱他了。”

含光现在不是说说谎有没心理障碍的问题了,问题是她能力有限,这话她实在是没法坦然承认,只好笑而不语。麦登夫人注视了她一会,低声道,“放心吧,真有事发的那一天的话,我会尽量不让你为难的。”

她能决定的事情终究也有限吧?听于思平的意思,麦登夫人也不是家里事业的掌权者……

正这样想时,含光又听麦登夫人问道,“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可能你也猜到了……就在你失踪前后,季青也不见人影。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原来在她跟前,于思平用的是本名……含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摇头道,“不知道,其实我出国也是因为我们两个分手了,我想换换心情。那以后他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好吧。”麦登夫人似乎也看出来她说得是实话,她缓缓道,“如果他联系你,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他的那摊子,现在我还帮他压制着,但也需要他尽快回去了。”

含光默然点头,但却不觉得于思平有联系她的可能,麦登夫人看了她一眼,又说,“还有……告诉他,如果他对你纠缠不休的话,我会出手把他解决掉。”

说到这句话时,她的语调都没怎么变,可不知如何,就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流露而出,含光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地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话,麦登夫人是真的会干掉于思平的……

唉!你说,她为啥老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前男友是这样,好朋友是这样,结果特么现在生母还是这样!含光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端茶喝了一口,等着麦登夫人的下文。

麦登夫人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气势忽然又柔和了下来,她低声说,“二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一些钱。”

……怎么搞的,穿越了以后,求着她收点钱还不要任何回报的人,一直都是前仆后继,没断过啊!含光都无语了——她要是一点头,麦登夫人指不定又要给她个几十亿呢!?

原来如此

?猜是这么猜,但含光连于思平的钱都不拿了,还会要麦登夫人的钱么?——而且说穿了,于思平的钱就是他想给她花而已,她拿不拿都无所谓的事,麦登夫人这笔钱拿了,她就要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您是想拿这笔钱买到什么呢?”她的语气有些冷淡了,“是想要买断您内心深处的歉疚吗?”

麦登夫人的确是个很美丽的中年妇人,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看了也很容易惹人同情,不过这张脸是含光看惯了的,她多少有些免疫力,只是静静望着麦登夫人并不说话,麦登夫人兀自伤感了一会儿,又低声说,“其实我是想,你虽然有些钱,但悠游市值摆在那里,又能有多少?如果将来和许公子要有结果,你身家丰厚点,在夫家说话也更算数一些……”

含光没想到麦登夫人都考虑得如此深远了,一时间倒没法回话——现在,她为自己声称和许云深有关系而感到愧疚了。她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要结婚,也不会进入许家的,肯定是在国外住,我有没有钱并不重要。再说,悠游现在的市值很高,我有足够的钱可以花用。”

麦登夫人面露黯然,看来仿佛有些看不上悠游的规模,为女儿感到心疼委屈,但她也没有再坚持下去,而是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含光,“任何时候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含光把纸片收了起来,心想除非于思平出现,不然她才不会找麦登夫人。不过她今天的表现可能倒是坐实了于思平当日的谎言,想来麦登夫人现在心里对他应该没有多少怒火。即使于思平回来了,也不必应付她的报复什么的。

她对生母态度冷淡,其实也不是因为顾虑到于思平的前言,只是不愿意再和她搞出感情来。——和这种漩涡里的人物谈感情,伤生——伤害的是自己的人生。现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麦登夫人不说话,她也就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麦登夫人。

两人对视良久,麦登夫人面上神色变幻,深深的愧疚与柔情自然流露,望之动人心魄,她柔声道,“过一段时间,你姐姐知道了你到鲁国以后,也许也会来看看你……当年的事,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含……含光,我想你知道,把你送到慈幼局,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当年的事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含光打断她,她有一丝厌倦,“不过木已成舟,我们现在别说这个了。”

麦登夫人苦笑道,“好,不说不说。”

两人又不说话了,麦登夫人贪婪地望着含光,似乎想把她的一言一行都收藏起来,含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倒是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过来,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吧?”

麦登夫人神色一黯,摇了摇头,“放心吧,没有人知道我今天来了这里……事实上,我现在也该走了。”

含光还想问她是否能完全放心侍卫,不过现在想想问她也没什么意义,也就住口不提,只是站起来说,“多保重——再见。”

麦登夫人强笑道,“你也保重……再会!”

两人仿佛关系一般的朋友一般,互相点头致意,麦登夫人便又从餐车连接处走了出去。含光也不知道她该怎么下车,她直接冲回包厢,把许云深给叫醒了。许云深揉着眼听了她的说话,倒也悚然而惊,还算是意识得到风险,“没想到她现在如此神通广大,刚才要是想把你带走的话,我甚至都不会知道是她干的。”

“你说呢?”含光使劲白了他一眼,“算了,我们还是走吧,鲁国实在不适合多留。”

“怕什么。来都来了,她也不会把你绑走,你担心什么?”许云深倒是胆子很大,“说白了有人真要对你不利的话,又哪里会在乎国界?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在哪里不都是触手可及?”

这么说当然也对,而且还让含光猛然想起来一点:她忘了问麦登夫人,到底是谁那么恨她,以至于要三番四次地谋害自己。之前那人收手,是因为有于思平的弹压,现在于思平都消失一年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想对她不利。

不过她现在远在鲁国,行踪也不高调,这个可能性当然也不高,含光想想也就把这问题抛诸脑后,只是说道,“那我们以后也不要坐火车了,这么久都在一辆车上,简直让我有孤岛的感觉。”

许云深对这点倒没什么意见,“那么以后就坐飞机便是了。”

鲁国身为含光所见最为民族融合的国度,虽然还是有明显的等级分层,但几大人种多年相处下来,彼此的习俗早已经是融为一体,自然有不少独特的景点可以参观。——原住民印第安人因为最早和华人合作,所以在国内地位也很高,这种人肤色发红,所以又被称为是红种人,鲁国境内可谓是黄红白黑,色彩纷呈,一会儿是印第安文化保护区,一会是基督教堂,一会又是清真寺,街上也可以看到许多跨种族婚姻,更有形形色色许多混血儿,这种独特的风貌的确让含光很是大开眼界,她和许云深去了黄石公园、大峡谷……反正,雄奇的地貌,也是鲁国迷人的一面。

她和许云深多次结伴旅游,两人的个性的确很是投合,除了都有点懒以外,其余随兴的旅游安排,重视美食、美景,喜欢慢游等等特质,无不是十分合拍。这样的人做旅伴,玩起来的确是开心的,含光就只遗憾一点:她觉得在鲁国境内,麦登夫人由于思念女儿等原因,很有可能会对她保持监视,那么她和许云深只能维持男女朋友的假象,最起码两个人不能各自寻欢作乐——至于要不要做戏做到耳厮鬓磨那一步,她还真的和许云深讨论过,不过仅有的一次尝试两人都以笑场告终,只好放弃了日后再说。

她在法国的时候,虽然没有长期交往的伴侣,但时不时也会和追求者出去吃个饭看看有没有可能,小日子过得挺惬意的,至于许云深,他一般都过着禁欲的日子,不过兴致来的时候也会夜不归宿,两个人的生活都比较丰富,含光偶尔也会有一两次兴之所至的那什么什么,虽然到目前为止,她的尝试结果都只是还好而已,但……这有和没有,差别也还是蛮大的。

不能在鲁国逗留太久,去看过尼加拉瓜大瀑布以后,含光暗自下了决心,她还是要回到欧洲去恋爱起来,即使是脏兮兮的伦敦,现在看来也比鲁国新京要好一些。在鲁国她一般不愿意在上流场合抛头露面,其实自感也受到了许多限制,终究还是要回到欧洲去。

她和许云深本来就只是结伴而已,现在一个人要先回去,另一个人要么就继续独自旅游也无所谓,含光正想和许云深商量她先回南特的事,却忽然接到了韦凤飞的电话。

韦凤飞是知道她去鲁国的,虽然含光声明自己只是来玩,但她依然很是识趣,含光到了鲁国以后就很少打扰她,估计也是怕打扰了含光可能在从事的一些事务,再加上两边有时差,通话不方便,所以也就是通通电子邮件算了,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含光还很惊喜呢,“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也在鲁国?”

韦凤飞的语调并不太兴奋,有点故作轻快的意思,“就是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你这几天在鲁国玩得还开心吗?身边有没伴儿?”

含光其实本来就觉得自己在南特的花销减少有点说不过去,现在鲁国她拉的都是许云深的卡,韦凤飞有此一问也不奇怪,她想了下还是据实以告,“我和许大哥在一块玩呢,遇到了就一起——所以就一直蹭吃蹭喝了,玩得还挺开心的。”

“啊,你和云深在一块呢。”韦凤飞明显是松了口气,她没等含光发话,又续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欧洲啊?是回伦敦吗,还是回孤独堡垒?”

呃,韦凤飞怎么忽然盘问得这么仔细?含光有点无语,“这我们也还没想好……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你一下,”韦凤飞很快笑着遮掩了过去,“你们好好玩啊,鲁国那边不安全,你最好一直都和云深一块,如果要单人行动的话,你告诉我——”

“凤飞姐。”含光再傻也知道是出事了,“怎么了?你这样我只会想得更多。”

韦凤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终于放弃地叹了口气,含光都能想到她挫败的表情。“……于思平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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