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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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琰听说了这件事,也是真心为唐寅感到高兴,虽然说文章憎命达,唐寅如果没有牵连进科考弊案中,未必会有那么高的文学成就,但如果让唐寅自己来选,那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读书,不就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

与此同时,她在端本宫的课程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间,程敏政在那之后,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变,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还好像竟然多了一份尊重,而这番对话,当然是瞒不过众多有心人的。张皇后、朱佑樘惊讶于乐琰的早熟之余,也觉得乐琰的话说得正大光明,又透着人情味儿,说明她很会为人处世,心地却依然刚直,对她也是多了几分喜爱。

进了腊月,乐琰离去的时间就迫在眉睫了,时常轮换着来给他们上课的老师大约有五位之多,乐琰已经分别拜见过,说明了自己就要离开了,最舍不得她的自然是也对数学很有兴趣的王翰林了,不过,数学这东西未必是一定要天天见面才可以交流,也能通过书信来往探讨,因此,王翰林只是和乐琰约定,日后有难题别忘了算他一份。

至于杨慎与张仑、朱厚照那里,虽然说日后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但结束了同窗生涯,大家也要有点表示,杨慎送了乐琰一本新书,张仑、朱厚照也送了些名贵的小礼物,乐琰则一律回送了一本唐寅的诗集,也算是为伯虎兄尽最后一分心力,就这样,腊月初八,正式开始放寒假的那天,她结束了自己为期一年多的伴读生涯,离开了端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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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乐琰,离了端本宫回到家时,实在是身心俱疲,这一年多以来,她就好像是个连轴转的陀螺,从睁眼到闭眼,中间能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说别的,几乎是天天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吃个早饭就赶到张家去,晚上五点多才从张家回来,冬天天黑的早,往往到家时天色都黑透了。这还不算完,除了端本宫的事情之外,还有女红上的功课与沈琼莲那边布置下来的作业,往往有时还要挑灯夜战,精神长期高度紧张的结果就是,乐琰直接在家睡了两三天,甚至连张老夫人的召唤都被她装病推过去了。

却不想,秦氏这边正在打点年礼,眼看进了腊月,送往张家的年礼里,却少了乐琰亲手给张老夫人做的针线,往年她都有送去,今年不送,难免让人觉得失礼,因此尽管乐琰喊叫着身体疲惫,依然是亲自过来把乐琰抓了起来,让她加班加点绣一条帕子出来,乐琰一边抱怨着,一边打点了针线,窝在炕上乘着日头好,仔细地比对着各色丝线。总算挑了两三种颜色,打算赶着绣出一方花色新奇的帕子,当作孝敬给老夫人的年礼,过几天自己亲自带过去,也算是全了礼了。

南齐自然是去针线房拿丝线了,因为金线价值比较贵重,一直是秦氏亲自收着的,乐琰想到自从她的弟弟出生,自己还没怎么和他培养过感情,秦氏这一年多来也实在是满辛苦的,便亲自到秦氏房里去。果然,秦氏正和儿子玩耍呢,见到乐琰来了,笑道,“你看,乐琼已经会爬来爬去了。”

乐琰虽然和几个庶弟不和,但乐琼是嫡子,而且秦氏为人又好,那自然是有所不同了。当下耐心地与乐琼玩了一会才道,“打算给老夫人做张帕子,问母亲来讨些金线。”秦氏便开了妆盒,绕了一些出来。乐琰一边配着丝线,描着花样子,一边和秦氏说些闲话。秦氏见乐琰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若无其事地道,“说起来,到了京城这么久了,我也还没去拜望过老夫人。却是怕前去拜见,反而让她想起旧人,反倒增添了伤心,你是个聪明人,你道,今年我该不该去呢?”

这却是个满棘手的事,因为张氏的原因,夏家人自然是不得老太太的欢心的,但乐琰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去张家上课,说起来,也很应该去拜望感谢一下,乐琰想了想,笑道,“不妨事的,年前他们忙得厉害,就不用去了,等到年后,上学这件事定下来之后,再用这个名义去拜访,也是蛮好的。”

以这个名义上门,不但显示了秦氏对继女的关心,还把两家人的来往范围限制在乐琰与乐瑜身上,不太会招惹老夫人的好感,的确是很聪明的。秦氏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这样办。另外,你

屋子里头的丫鬟都大了,我平时看着,也配不上你的身份,都是些蠢笨的人,年前家里正好要采购一批人,因为你没空,我也没有叫牙婆过来。”

她顿了顿,乐琰立刻道,“我晓得了,正要和母亲商议呢,原来在天津,因为院子比较大,院子里用的丫鬟太多,要我说呢,我们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两个大丫环跟在我身边,四个打下手,再要几个婆子,也是完全够了的。母亲觉得呢?”

秦氏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但却不太好说出口,因为乐琰屋子里的编制还是张氏在的时候定下的,她是后娘,由她来削减,难免是招人诟病。见乐琰这样知情识趣,她不禁暗暗点头,心道,“当时坚持要嫁进来,如今看起来,果然是不错的,这样聪慧懂事的小姑娘,省了我多少心。将来,还不知道要带给娘家多少体面呢。”

说着,母女两个便在一起吃了饭,第二日,秦氏果然派人把牙婆叫上门,叫乐琰自己来挑,乐琰身边的丫鬟几年来陆续嫁人,此时身边只剩下南齐,也是和外头的人订了亲的,因为是侍候过才女夏二姐的丫鬟,极是抢手的,竟然也和一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订了亲。乐琰见南齐站在自己身边,眼神却在这些待售的小女孩身上扫来扫去,便轻笑道。

“南齐姐姐,难免还要把你留到年后,把这些人训练出来,你再出门子了。”

南齐这几年在乐琰身边,也颇学了些眉高眼低、待人处世,闻言笑道,“侍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姑娘要打趣奴婢,奴婢却是不依的。”乐琰笑了笑,仔细看了那群女孩子,人大约有六七个,倒也被牙婆养得面色红润,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长相不错,聪明伶俐的。便问牙婆道,“可都识字?”

那牙婆却是转着一双不甚老实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乐琰,想看看这夏二姐究竟有什么本领,见乐琰问了,忙道,“也都认得些张三李四的,却都是极机灵的孩子。”乐琰注视着这群女孩子,在她的目光下,一个个都低了头,有的还不老实的四处乱看,有的则只注视着自己的脚尖,还一个长相平凡、头发发黄的女孩,却是冲着她微微一笑,这才垂下头去。

乐琰便来了兴致,指着她道,“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那女孩福了福身,脆声道,“奴婢名叫婉玉,今年十三。”

牙婆忙补充道,“这个婉玉,原本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女儿,父亲是个秀才,偏偏去年冬天大疫,父母亲病了些时日,也都去了,家里贫穷,只得卖了身与婆子我,换得几两银子去葬了父母。不但认字,而且干活极是用力,十分实诚。”她没说,并且长得相当一般,大有人家想买去在少爷

身边服侍的,又可以照管书房,打点儿子的衣食住行,又不怕在婚前闹出什么丑事。

只是这婉玉却有主意,苦苦央求牙婆道,“听说夏郎中家有意采买奴仆,像奴婢这样的,岂不是正好在夏二姐身边服侍?一样的身价银子,婆婆为什么不怜惜婉玉,叫婉玉去个好去处呢?”她也是个心软的,便应了下来。却不想今天到了夏二姐面前,婉玉不过多笑了笑便罢了,她便多说了几句好话。

乐琰果然听出了兴致,又问了几句,那婉玉果然对答得甚有条理,连秦氏都暗自点头,心想,虽然年纪比乐琰大了几岁,但到了乐琰出嫁时,也可以做个管事媳妇带去,就算乐琰真的有大造化,留在家里,倒也是蛮不错的。因此,她便被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乐琰又挑了三个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小丫头,一起归南齐教导,让她们都下去了,牙婆收了身价银子,却不着急走,而是与秦氏说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这才满意地离去了。

秦氏见乐琰似乎有不解之色,便笑道,“你可是不懂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婆子说话吗?”乐琰点头道,“虽然我也不是高洁到不愿闲言碎语什么的,但这个老婆子说的那都是什么呀。”什么张大人家妻妾相争,什么李大人家宠妾灭妻的,完全是让人生厌的废话。

秦氏便解释道,“咱们这当主母的,可不能对外界消息一概不通,别小看这个婆子,她能走街串巷刺探消息,比我们的耳目要灵通多了。譬如说,张大人是你爹的同僚,他家妻妾不和,那送去的年礼里就不能有给小妾的份。宠妾灭妻不是正道,李大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就要小心规避与他们家来往过密,免得被牵连了。”

乐琰听了她这一席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在古代做个官夫人也并非只要高坐着享福就好了,还是蛮多事要操心的。秦氏看她听进去了,又道,“当然,若是她说得不对,女眷聚会时,自然也是会有人解释的,因此也不用担心冤枉了人家。毕竟无风不起浪,她也是不敢瞎编的。这个婆子其实算是风评一向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让她进了家门。你看,她送来的小姑娘都是一付干净相,也比较懂事,一调教就能上手了。”

说着,又教了乐琰不少为人处世的小窍门,乐琰都记在心里,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心中道,“看来这门亲事,当时是找对人家了。”

有了这样的事情在先,之后秦氏在当家理事时,都会把乐琰叫过去让她耳濡目染,跟着学些人情世故什么的。乐琰穿越几年来,这才算是真正融入了明代女人的生活里,不要看秦氏长得不好,但看夏儒被她管束得严严实实的,就知道这

个女人其实非常有手段,而秦氏的确也是很会做人。夏家本来固定资产并不多,李氏当家时,每年的收益是左手进右手出,秦氏过门后陪嫁的几门生意获利都很丰厚,她也不吝惜,都并入公帐使用,几年下来,已经有了不少盈余,秦氏这才把账本分做两处,将那些盈余置办了一些产业,这样一来,公帐也就有了盈余。可以说秦氏的确是个古代理财好手了,乐琰对学习她的作风也是蛮有兴趣的,并不以为苦。到了年后,她的课表无形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每天早上到秦氏跟前学习李家,下午则在自己的屋子里温习沈琼莲给的课本,见缝插针地练习女红,不时到张老夫人、张皇后处陪伴,每个月两次,在沈琼莲那里学习知识。

也完全没有轻松一点嘛……就算没有上课,她的生活依然是被各种学习给填充得满满当当的,根本享受不到传说中统治阶级大小姐骄奢淫逸的生活,实际上,虽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但乐琰还是比较怀念现代的生活,只是她这个人一向是很务实的,反正回也是回不去了,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古代继续忙得和陀螺似的生活下去。

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像是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而过,乐琰已经九岁了,她的生日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默默无闻的也就过去了,因为张老夫人发话啦,今年的生日,就由她来给乐琰操办。并且早在生日前半个月,就遣人到夏家,说明了要把乐琰接去小住,直到过了生日才把她放回来。

秦氏虽然觉得张老夫人的举动有点霸道,但她也只能无奈地应了,在乐琰去张家之前,就把她的生日礼物给她了。乐琰这几年和这个继母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知道张老夫人的做法让继母有点难看,但也只得宽慰了一番,又抱着乐琼叮嘱他要听话,乐琼也已经一岁多了,可以在场地里四处走来走去,听了乐琰的吩咐,眨巴着大眼睛笑着答应了下来。

此番出去,自然比不得当年日日到张家那样随便,虽然也不用摆什么排场,但随身服侍的丫鬟也是要带几个的。婉玉被乐琰改了名字叫珊瑚,已经俨然是小院子里比较得用的大丫环了,乐琰便让她与云母看家,自己带了最老实的青金出门,青金这几年来都很少有机会踏出夏家半步,头一次跟着乐琰出门,自然是兴奋得很,但她生性老实,即使是这么高兴,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是东摸摸,西看看的,觉得十分的新鲜。

乐琰看了,自己也觉得新鲜有趣,便含笑道,“你这丫头,到了英国公府若还是这轻狂样子,给我丢了脸,看我不罚你。”青金忙道,“姑娘,咱们家这小门小户呆惯了,我竟不知道在英国公府该如何行

事才不丢姑娘的脸,请姑娘教我。”

这几年来,乐琰是常常在英国公府行走的,本来还好,有个才女的名头在那里,但这一两年她很少在人前炫耀才华,名声渐渐地淡了下去,便有人说些酸话什么的。乐琰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放在心上,见到青金问了,便指点她道,“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夫人们,平时被宠坏了,最是会支使人的,你到了那里,要牢牢记住是我的丫鬟,不要什么人叫你去做事,你都傻傻的答应了。只是不要得罪了大夫人甄氏与三夫人连氏就是了。”

青金连忙应了,两人进了张府后,她留神注意时,果然见到,只有张老夫人、大夫人与三夫人对乐琰十分客气,别人么,暗地里都是作出一副怪相的。只是碍于张老夫人疼惜乐琰,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乐琰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才不会在意这么无聊的细节,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她,都得接受张老夫人非常宠爱她这个事实,更何况,她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讨好到所有人。这天晚上,她自然是在丽雪房里歇下了,丽雪比她大上两岁,今年十一岁,也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了,因为是夏天,穿着菲薄的紫色纱衫,看起来越发是眼若晨星,肤似软玉,只是今天却比平时还多了一分娇美,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常常含羞低头,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丽雪和乐琰这几年来是非常要好的,乐琰也很喜爱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看她忽然间变成这样,心里大概也有数了。便悄悄的问道,“大小姐,是不是镇远侯那边送了礼物过来?”

镇远侯与英国公府自从订了亲,四时八节,自然都有礼物来往,但这也不关丽雪的事呀。

丽雪面露羞涩,却怎么也不肯吐露藏在心里的到底是什么事,乐琰逼问不果,便奸笑着叫来了她的丫鬟墨香,笑问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你们家小姐心里藏的都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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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墨香原本也不是个大嘴巴,但因为丽雪和乐琰关系很好,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便直说道,“镇远侯世子前几年都在江南,陪伴在镇远侯身边,因为年纪渐大,便回到京中来陪伴母亲,前几日,来了家中拜访。小姐与我想去看,却遇到了二夫人,反而被说了一通。”丽雪大窘,红了脸扑到床上,墨香便不再说话,而是去哄丽雪。

乐琰没想到是这个事情,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自己先后谈过不少恋爱,虽然持续时间都不超过一星期,但也绝不是那种纯洁到谈起男人就脸红的人。但明朝的风气,谈到婚事时,女孩子都要摇头走开的,丽雪的做法也的确是有点不妥。

丽雪自己羞涩了一会儿,见乐琰并没有因此嘲笑她,便含羞带愧地道,“本来,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但是我想……”

“唉,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老实啊?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然,我还能去端本宫读书吗。”乐琰不以为然地说,丽雪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对,便不好意思地起身笑道。“其实,他们家的夫人,与我们家也是常来常往的。”

墨香插嘴道,“可不是吗,镇远侯夫人常夸奖小姐,说——”她忽然想起,那夫人说的是,“都说夏二姐是个才女,我看,丽雪倒比她强多了。”便住了嘴,丽雪也沉下脸盯了她一眼。

乐琰正听得起劲,忽然没了下文,不由得道,“说什么?总不成是说,你家小姐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吧。”丽雪与墨香都笑了起来,丽雪道,“世子来拜见的时候,送了只稀罕的小猫来,说是孝敬祖母的。祖母直接赐给我了,墨香,你去抱来给二姐看看。”

墨香便真的去抱了一只浑身如雪团一般的狮子猫过来,这只猫还小,懒洋洋地在墨香怀里蹭来蹭去,不愿意下来,姐妹俩玩得开开心心的,不断地找东西来逗猫。猫咪逐渐被逗得精神了起来,盘踞在墨香怀里,炯炯地看着两姐妹手里的小玩意儿,乐琰看它精神,不禁抿嘴道,“看着它,我倒觉得它像个人——你觉得它像不像太子呀?太子看到了难题,眼睛也是这样发亮来着。”

对丽雪来说,这只猫和太子简直殊无相似之处,但她没有说穿,只是笑着道,“你说像,那就是像的。”墨香捂嘴轻轻地笑着,乐琰顿了顿,奇道,“你笑什么?”

墨香笑道,“奴婢在笑猫儿好可爱呢。”说着,丽雪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拜见过张老夫人,乐琰就开始了她在张家的度假生活,张老夫人是知道她这几年学习生活有多忙碌的,本来还打算替她请个塾师,但后来进宫时,沈学士说乐琰的基本功在端本宫那一年多时已经打得很

牢固了,剩下的日子里就只需要根据她的安排来学习就够了,也是这样,才让乐琰逃过了继续连轴转的命运,不过,这些都是张老夫人所不曾告诉乐琰的。

这几年来,乐琰的身材自然是抽高了不少,就好像初长的柳树一样,虽然还没到婀娜多姿的季节,但已经可以从她现在的身姿里怀想当年张氏的样子,张老夫人也是越来越肯定她会长成一个不逊色于张氏的美人儿,甚至于,还要比她的母亲更美。现在的乐琰,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最醒目的便是那双黑嗔嗔的大眼,仿佛会说话一般,为她的容颜增添了不少光彩。也使得张老夫人的心思越来越重了。

一转眼,乐琰已经八岁了,再过两年,太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虽然说,与乐琰也算是青梅竹马,这几年来见面的次数是少了,但私下里的信件往还,却是一点儿都没少,但,乐琰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第一,她没有缠足,第二,皇上对此事的态度也甚是微妙,在事情没成之前,张老夫人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不过这都是人力所不能强求的,第一个缠足——张皇后亲口说了不喜欢缠足的女孩儿,她还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罔顾贵人的意愿,强行为乐琰缠足吗?第二个,皇上的心思,这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只能希望乐琰本身让人挑不出毛病,也算是尽了人事了。

因为是这样想的,张老夫人这几年来,对乐琰的态度是越来越严厉了,每次见面,总是先肃容问过功课的进展,又要检查女红,还要考过管家,如果门门功课都过关,这才会给乐琰一个笑脸。一来二去,初到萱瑞堂的侍女们,往往闹不懂这老夫人是真心喜欢乐琰呢,还是只是面上装着喜欢,心里却不喜欢的,否则,为什么对她这样挑剔呢?

真正聪明的人,自然会推断出老夫人的意图,但也有些不那么聪明的,比如说,大夫人甄氏与二夫人孙氏,从一开始就觉得乐琰抢了自家小孩的风头,现在自以为老夫人不那么喜欢乐琰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便难听了起来。甄氏还好一些,有丽雪苦苦相劝,并没有太过分,这个孙氏是个浅薄的,时而就有些过分。偏偏她呢,和镇远侯夫人最是要好,一来二去,镇远侯夫人也就不喜欢了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小才女夏二姐。

说来,也是巧上加巧,乐琰的生日,虽然张老夫人发话要为她过,但终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家里人吃一顿饭的事情,并且乐琰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老夫人的正经孙女,并不愿有事没事过于招摇,早就请老夫人不要大张旗鼓,本来,还不至于惊动到镇远侯夫人这个贵客,却偏巧,小侯爷顾仕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到宫中与太子朱厚

照聊天时,告诉了太子,太子转头就和张皇后说了,意思无非是希望去凑凑热闹,张皇后虽然乐见其成,却并没有答应他,见镇远侯夫人在眼前,便随口吩咐她为自己送上礼物,也算是为乐琰撑腰的意思。

这样一来,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信使镇远侯夫人,便不得不在乐琰生日那天做了国公府的座上客,她心存不快,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当日,国公府上也煞是热闹,虽然乐琰再三请老夫人不要大办,但百年簪缨之族,行事也是自有气派,哪里是乐琰可以说声低调就低调的。丫鬟仆妇们进进出出,手里端着的攒盒、菜果碟子花样时新,不少连镇远侯夫人都没有见过,她堆出笑容与甄氏客套了两句,进了萱瑞堂时,只见丽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身边的一个小女孩说说笑笑。那女孩子穿着一件蓝罗衣,上头织着荷花补子,外头罩着一件薄薄的黄色纱衫,看起来的确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漂亮的宫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看到自己进来了,丽雪便拉着她起身与镇远侯夫人行过礼,请了安。

这镇远侯夫人也是个天生的古怪人,她自己生得平常,也不认字,平生就最不喜欢才女,见了这个夏二姐,发觉她生得很是好看,更有了三分不喜。在老夫人下首落座了,便故意对老夫人道,“侄女儿一进来,喝,好大的阵仗,原本还当是哪位正经孙女过生日,原来是夏二姐。”

她这话出口,老夫人先有三分不快,但她是经过事情的,知道和亲家关系闹僵,将来丽雪恐怕要受气,便笑了笑不说话。镇远侯夫人见了,还当老夫人被自己问住,越发的得意起来。

丽雪微微皱起眉头,待要说话时,乐琰拉了拉她的衣袖,连甄氏与连氏都冲她使起了眼色。她想到个中厉害关系,只得咬着唇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乐琰皮笑肉不笑地起身来到老夫人跟前,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叔外婆,镇远侯夫人说得有道理呢,我不是您的正经孙女,您都这么疼我了,想来……夫人是怕您太过纵宠丽雪妹妹了?夫人请放心,丽雪妹妹呀,家教好着呢。管得素来是很严厉的,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乱说的。”

镇远侯夫人再蠢,也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对着她来的,待要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又想不明白。孙氏便上前道,“夫人,今天怎么劳动了你的大驾?该不会是看这架势,真以为是给丽雪过生日,忙要来给儿媳送礼吧?”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帮着镇远侯夫人下台,却不想镇远侯夫人一听,想到自己是来为皇后送礼的,不由得心叫一声坏了,忘了皇后却很宠爱这个小贱婢,当下恼羞成怒,瞪了孙氏一眼

,强笑道,“哪里,却是皇后娘娘念及是你的千秋,赏赐了一些物件。”说着,早有跟着出宫的小黄门,高高的捧了几个盒子过来,乐琰忙跪下谢过赏,小黄门念了礼单,却是赏宫扇若干柄、也有些宫中的脂粉玩物,以及一些衣饰。镇远侯夫人看了,才知道乐琰身上穿的就是皇后赏赐的衣服,难怪有补子在上头。按理,乐琰的父亲只是礼部郎中,女儿是没有品级穿这种衣服的。

即使是她,也知道乐琰的受宠,当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反而挤出笑容,夸奖了乐琰几句,也不敢就走,反而与女眷们一起看起了戏来。孙氏见镇远侯夫人不说话了,便自己出马,一边看戏,一边对乐琰道,“二姐是个有名的才女,这几年来,又师从沈学士,想来也是满腹经纶。不知道何时,可以写一出戏给我们看看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先气了起来,这个孙氏,没想到是这样善妒的人,几年前看着倒是还好,自从自己宠爱起了乐琰,便屡屡总是找她的麻烦,真是个蠢人。乐琰若是上位,得益的还不是张家?当下沉了脸,只是碍于镇远侯夫人在一边,没有发作罢了。

丽雪本来心中就是有气的,想着镇远侯夫人是自己未来的婆母,不好和她顶嘴,此时就要为好友说话,乐琰连忙按住她的手,淡笑道,“哪里,乐琰才疏学浅,怎么敢说这样的大话。再说,戏剧杂曲,终究只是旁门杂学而已,唐翰林夫人日常教导我说,正经人家的女儿,原本是不能接触戏曲的,我日常在家,不要说听戏,就连剧本,都是一眼也不敢看的。”唐翰林却是唐寅,几年前,他果然状元及第,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编修了,大家都叫他唐翰林。因为感念乐琰一语提点,夫人与夏家也是经常走动的。

甄氏与孙氏之间,不睦已久,听了这话,不禁暗笑,孙氏爱听戏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听了乐琰的话,不禁涨红了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下明枪暗箭的过了招下来,老夫人已是沉了脸,不悦得很了。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听了戏,用过饭,便陆续告辞了。张老夫人叹了几口气,道,“丽雪与乐琰留下陪我,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便散了,连氏特地过来和乐琰说了声恭喜生辰,乐琰冲她笑了笑。张老夫人看在眼里,想到今天是乐琰的生日,偏偏家里的人,只会冷嘲热讽,明争暗斗,竟然只有连氏与丽雪想到说一声恭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握住乐琰的手,道,“好孩子,今天委屈你了。本来是想让你开心开心的,却不料反而惹来了不快。”

乐琰知道老夫人对她多少也有几分真心疼爱,只得道,“没有的事,我是很开心的,只是

,日后这生辰,我还是在自家过是正理。免得叔外婆被人诟病,反而不美。”

老夫人细想了想,知道乐琰是委婉地在说,自己没有请秦氏,使得众人觉得自己对乐琰不过是面上疼爱,心里却是不喜欢,这才惹来了今天的好戏,又叹了口气,感慨道,“当年给儿子娶亲时,心里只想着门第与家世,你看看,都娶了什么东西进门,丽雪的母亲还是好的,这个孙氏,当年真是我看走眼了。日后你们自己当家做主,一定要记住,娶妻决不能只看对方的门第,想那镇远侯夫人家里也是富贵连绵了好几世,竟然却是个那样庸俗不堪的蠢人,也不知道世子是不是一样的庸俗不堪。”

丽雪早已吓白了脸,只是不敢哭出声来。老夫人看了看她,叹息道,“好啦,你也不必如此,以往我只想着,孙女儿娇养在家,不应该让她过早接触到世间的风霜雪雨,若是养出第二个孙氏来,岂不是我的罪过了?从今天起,你也要学着见识见识眉高眼低,有机会,也让你出去走走,知道知道世情,还好你没有缠足,也可以扮作个男孩子。”

乐琰两人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了,丽雪便一路沉思到房间里,洗漱时也是呆呆的,直到和乐琰两人在床上并头躺好,才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若是他也和他母亲一样,我倒不如剪了头发,做个姑子去算了。”

“据说,小侯爷聪明伶俐,一表人才,并且品德高尚,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并不是他母亲那样的人。”乐琰笑道,“你别被镇远侯夫人吓着了,她与镇远侯的感情从来都不很好的。上回进宫,太子还和我说呢,觉得镇远侯夫人是个庸俗不堪的蠢货,将来,要为她修一座尼姑庵,把她关进去不许她出来。”

丽雪还是个孩子心性,虽然也忧愁如果丈夫真的那样该怎么处理,但听了乐琰这么说,也就把心事抛到一边,好奇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每次进宫,都与太子在一块玩吗?”

乐琰抿了抿嘴,她只顾着安慰丽雪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际上,朱厚照当然不会吃饱撑着没事干,和她说什么镇远侯夫人的事情,但是顾仕隆这个人她是知道的,镇守江南十几年,一直非常的清廉。

丽雪见她没说话,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兴致勃勃地与乐琰规划起了之后扮男装出去游玩的事,乐琰与她谈了半宿,睡意涌上,迷迷糊糊快要睡去时,丽雪在她耳边小声问,“我问你呀,乐琰,你……喜欢太子吗?”

乐琰顿时惊醒过来,这个问题,在现代可以说是正常得不得了,从三岁小孩可以一直问到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但在明代,基本上是那就是个大雷区了,在

这个年代,虽然说私底下,在定亲前,母亲都会问过女儿的意思。但明面上,女孩子一听到自己的婚事两个字出口,就该拔脚走开,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婚事就是没有女儿自己置喙的地方。

“我……”她不愿对丽雪说谎,毕竟丽雪和她不一样,是个正统的千金小姐,今天会说这么多,已经是相当罕见了,由此也可以知道,她是多么的信任乐琰。否则,乐琰只要出去一说,她的闺誉也就荡然无存了,也只得无言以对。

丽雪不禁心乱如麻,辗转反侧,幽幽道,“唉,若是能见小侯爷一面就好了……”

两个女孩子都被老夫人的一席话勾起了心思,不禁也都是一夜无眠。谁也没有想到,几年后,丽雪真的见到了小侯爷顾仕隆,却是以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式。而那晚的九岁生日宴,也是乐琰最后一个以女童身份度过的节日,在那之后,她便被看做一个小少女,行动间受到了更严格的限制,也渐渐的,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部分,深深地埋藏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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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四年的春天,可以说是风调雨顺了,春色如约在春分那天前来拜访了京城的柳树,而雨水也下得极好。而在这样宜人的春天里,朝中也有不少事儿正在发生,比如说,江南四大才子唐寅唐伯虎,点了外任,回到老家苏州附近的无锡做官去了,创造了明朝历史上第二个奇迹,成功三元及第的他,这番回去,可以说是春风满面地衣锦还乡,想来,再次回到京中历练一番,身为状元,他也可以顺利入阁了。总的来说,唐寅的命运已经因为乐琰的那番话,而完全转向了另外一个欢快的基调。

而唐寅本人也不是毫无察觉的,在那晚之后,他立刻就远离了程敏政与徐经,到山间过起了清苦的日子,而徐经却不以为然,继续在京中以金钱开路,虽然没有再去程敏政那里碰钉子,却把目标转向了李东阳。没想到,会试过后,给事中华昶依然弹劾程敏政卖题,而徐经竟屈打成招,承认自己向程敏政的下人买到了考题,不过,因为徐经本人原来就没有上榜,很显然此事和程敏政并没有关联,因此,程敏政只是被罚俸了事,倒是徐经接连被讥笑“买了题都上不了榜”,郁郁还乡,发誓此生再不参加科举。

唐寅没被牵扯到风波之中,自然是平平安安地进了殿试,而听了朱厚照述说那晚故事的朱佑樘本来就留意了此人,仔细看了唐寅的考卷,不禁连连拍案叫绝,立刻将他点为榜首,成就了唐寅的三元及第之梦。在春风得意之余,唐寅每每想起那晚,便不由得暗自心惊,曾经,他离徐经的下场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因此,虽然青年得志,他为人处世却尽力摒除名士气派,而是尽量谦和,几年下来成效显著,据说,皇上甚至有意让他做东宫侍讲。只是,因为唐寅本人毕竟年纪尚轻,贸然进了东宫,日后再外放时,就不能把官位安排得太小,因此,就赶在太子出阁前一年,让他去无锡当个县令,也算是做做一县之主,之后再回京时,一进东宫,将来太子继位,立刻就青云直上,入阁拜相直如囊中物了。

虽然说,乐琰进言一事在朝中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但唐寅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在他心里,乐琰其实是他和程敏政的救命恩人,只是碍于物议,无法当面道谢罢了。在拜谢座师时,程敏政已经对他揭破了乐琰的身份,这次下江南,他把继室沈九娘留在京中,还犹自叮嘱她,一定要保持和夏家的来往,这个夏二姐,将来定然不是池中物。若是他没有看错,将来与太子之间,必定还是要有一段故事的。

而尽管在京里,夏二姐渐渐从士人们的口中褪去,而另一名才女黄三娘成为众人热议的对象,但在有心人眼中,夏二姐的名字,却依

然是炙手可热。

“四年,四年了。”镇远侯夫人气闷地对女儿道,“这个夏二姐,每个月至少都要被传召入宫两次。皇后也真是太过于宠爱了,即使是亲生亲养的公主,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这样频繁地到皇后身边侍奉吧。永福公主也居住在宫中,和皇后就只有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镇远侯家的大小姐顾纹贤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道,“想来,她是沈学士的弟子,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也是意料中事。”

镇远侯夫人摇了摇头,深思地望了女儿一眼,疼爱地抚了抚她并不出色的容颜,叹道,“唉,也难怪皇后会宠爱她,那个样子,连我都爱,何况是皇后?想来,她的心思现在恐怕谁都知道了,太子聪明绝顶却桀骜不驯,也只有夏二姐这样的人才,才能配得上他。这几年来,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夏二姐几乎每次进宫都会被留下住上一两夜,太子放学回来,总是要到永福公主那里与夏二姐说上一会儿话,玩耍上一会儿,才回端本宫休息。唉,据说夏二姐的性子古怪得很,虽然对太子不假辞色,从来也不温柔,但太子呀,就是喜欢她那套!”

镇远侯府这几年和张家走得很近,顾纹贤也是见过夏二姐的,这个夏乐琰,小小年纪,生得就是一副绝色的样子,可以想见将来成年后倾国倾城的风姿了,虽然没有缠足,但是脚生得小小的,看着十分的可怜可爱,而已经长得这样好看了,却偏巧,还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这几年来,师从沈琼莲,学了一肚子的经论文章,竟还不是个女道学,而是个最最伶俐,最最懂得看人脸色,却也最最不肯吃亏的小鬼灵精,叫人是又恨又爱,看见时,自惭形秽,看不见时,又想着和她在一起玩闹。顾纹贤自己是自小就定了亲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对太子妃的位置,一点想头都没有,因此与乐琰便玩得很投契,只是,母亲虽然也对夏乐琰一脸的和气,但每回回到家里,都要抱怨上一通。

“若不是你哥哥拦着我,决不许我得罪了夏家,我早就要说出来了。真是叫人看不过眼,那样好的姑娘,却不是生在我们顾家。而是要给秦氏那个贱人增光添彩,从来继母与嫡女总是不共戴天,这个秦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本事,却把她收得服服帖帖的。哼,真叫人不舒服!”镇远侯夫人就是这个性子,自己不好,也看不得别人好,总要回家说上一顿才安心。这几年要不是顾仕隆苦苦劝说,顾纹贤时时提醒,早就在不自觉间得罪夏二姐了,好在,她也清楚,眼看着夏二姐的势头,就算将来成不了太子妃,也会有不少人家排队等着来娶,不管嫁给了谁,都不是镇远侯府可以为了

一时之快而得罪的,因此,好歹是忍了下来。“还好,我们家的丽雪也不输人,转眼间她也有十二岁了。等她一及笄,咱们就把她娶过门。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先不提镇远侯夫人自己的美好想象,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女主角夏乐琰吧。不知不觉间,她的十岁生日也已经过去了。在这几年间,就让镇远侯夫人所说的一样,她依然时常进宫,也依然时常有与朱厚照见面的机会,但两个人年纪都还小,并没有像几个有限的知情人猜测的那样,已经互许终身。朱佑樘与张皇后正是也知道这一点,才放心地让两人维持着有限的交往。

而除了进宫的时日里,这些年来,她一个月总有一半的时间在张家陪伴老夫人,接受着张家特色的教育,一半时间,则在自家陪伴秦氏,接受她来自中层官吏之家的理家教育。张老夫人非常重视她的女红水准,还特地找了有名的绣娘来指点她和丽雪,可以说是把她们俩当作了重点培养对象。

要培养丽雪,张家人无话可说,但乐琰终究只是外戚,孙氏自己也有女儿,却不见老夫人这样看重,几年来,明争暗斗,挑拨教唆,给乐琰添了不少麻烦。乐琰自然也不客气地回敬了过去,这都是细枝末节,不必详说。

自从她穿越以来,已经过了四个年头,渐渐从可爱的女童,长成了颇有风姿的小少女,打扮上,也渐渐地开始向少女靠拢,不再是常年梳着只有小孩子才会梳的,类似画中玉女所梳的双丫髻,而是戴上了头箍,梳起了小小的螺髻,在上头斜斜地插了一根金簪,剩余的头发才披下来,看起来又朴素,又十分的得体俏丽。因为是清明时节,穿着淡红色秋千纹罗衣与天青色比甲,手上戴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腰间配着一块喜登枝玉佩。两道秀眉微微蹙着,细腻的琼鼻下,粉红色的唇瓣嘟了起来,看上去,显然是个正在生气的小少女,因为长得是这样的漂亮,因此,她生气时的姿态竟也十分美丽,正是所谓的美人微嗔使人醉了。

未来的明武宗朱厚照心不在焉地想着,双眼垂了下来,视线在那双可以隐隐看见淡青色经络的洁白小手上打着转。淡红色的轻罗遮掩了手腕下的肌肤,但透过罗衣,依然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那纤细的小臂上缠了条帕子,因为主人的手臂太细了,不得不在玉镯上绕了好几个圈,才能固定住罗帕,不使它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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