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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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琰想到前尘往事,不禁有些心虚,当时她那也是因为金手指附身,才有这样的惊人表现。不过朱厚照当时虽然没有什么高超的文学造诣,也能做懂好难的数学题了,从小包子现在的发展势头来看,他显然没有朱厚照的早慧。

“皇上春秋正盛,”她也只得从另一个角度来安慰张太后了,“今年才二十三岁呢!”

张太后顿时宽慰了,孝宗的身体一直不好,也都活到了三十六岁,朱厚照身体健壮,拉得起两石的弓,每天不去校场摔打身体都不会罢休,活到四五十岁那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

“说的是。”婆媳俩相视一笑,也就放下了让小包子提早启蒙的事,可怜小包子全程都在听着,却都没有听懂,只得眨巴着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巴望她能为自己出面,减少练习的时间!

或许是小包子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才华,虽然出发到京郊斋宫之前,他还吓得大哭起来,直嚷着不肯离开豹房——自从出生以来,他还真的只出过一次门,父母还陪在身边,这次乐琰是不能跟着去了的,随行的只有养娘。但是乐琰提心吊胆把他从斋宫盼回来后,他却是一脸骄傲自得地跑到母亲身边,炫耀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好多叔叔跳舞!”的光荣事迹,乐琰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小包子一直觉得自己学的是某种高难度舞蹈……当时在天坛带领百官祭天,就是带着好多叔叔们一起跳舞!

虽然这件事对小包子来说,顶多就是

去外地走了个穴,但是朝臣们可不这么想,小太子今年才四岁,就已是透着稳健的风格,在天坛上,就算被众人注视,行为举止都没有乱了方寸,可见的性子根本和太子就不一样!虽然宫中传出的口风,暗示了小太子可能没有当今圣上那样的聪明才智,但这对大臣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稳重,就代表他不会和朱厚照一样,没事乱跑,不那么聪明嘛,也就不会把群臣气得七窍生烟又无计可施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保太子不会成长为如今皇上那样的人!

什么东宫游乐场之类的事,是绝对不能再重演了!

小太子的教育必须摆到日程上来说,甚至,还必须和皇后好好沟通,让小太子身边出现刘瑾、张永等八虎样宦官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说来也可笑得很,小包子的教育问题,居然促成了阁臣们第一次联手主动寻求皇后的帮助,而不是如以前一样,态度暧昧地接受着、或是提供着乐琰所给、所需要的东西。杨廷和不过是在几个阁老休息时略微提了提这个主意,整件事便在一连串的赞同声中定了下来。

不过现在,就算是什么军机大事也都无法打扰皇后了——十一月十三日,乐琰胎动,她现在正在豹房生产着呢!王太皇太后、张太后、秦氏、乐瑜并年氏等人都进宫在正院候着,焦急地等待着产房内传来婴儿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是男是女呢,嗯嗯

明天要不要加更呢,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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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时辰的焦急等待,产房内终于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中气十足的哭声,太皇太后王氏有年纪的人了,已是到正房去休息,此时听了这一声,忙起身出来,与秦氏、乐瑜等人互相道喜,没有过多久,产婆满面笑容地推开了门,喊到,“母子平安!恭喜太皇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庆阳伯夫人,恭喜南夫人!”接着便被打赏的荷包给淹没了,众人一拥而入,围着乐琰道喜。

乐琰这次生产,虽然也受了一些苦楚,但是胜在孩子比较小不说,也有过生育的经验,因此不到两个时辰就生了下来,算得上是很顺利的,此时正靠在床头疲惫地喘着气,让身边的宫人,给自己擦拭着身子。虽然不是女儿,让她心里若有若无地有些遗憾,但,儿子也的确迎合了更多人的审美,让众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纷纷恭喜乐琰,这且不说。

小包子年纪小,众人怕他误事,便叫他在咸熙宫玩耍,此时出了好消息,也被接到豹房来和弟弟见面,他见母亲一副虚弱的样子,倒并没有多高兴,看了看弟弟,就挨到母亲身边和她说话,叫乐琰好一阵欣慰,对张太后道,“有了小包子在身边,皇上尽管还在江西,都没有多寂寞呢!”

张太后对朱厚照的行为很是不满,哼了声,慈爱地摸着小包子的发丝,道,“我们小包子可不要学父亲那么荒唐!要好好的读书上学,平安长大!”

乐琰只是笑,却不接口数落朱厚照,过得了一会,自然众人也都下去休息。

朝中众臣得到了消息,也都很是喜欢,毕竟对于皇家来说,一脉单传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些,当年朱厚照就因为是独生子,孝宗一直没有舍得管束他,才养成了这位现在无法无天的性子,现在皇次子出生,当然是大喜事了。

到了正德八年一月,乐琰做完了双月子,身材也恢复了,朱厚照都没有回京的意思,宁王在南昌已经快闹腾不下去,颇有投降的意思了,他老人家就带了兵去扫荡江西、福建一带的山贼,在写给乐琰的信里,则称他要带着宁王的人头进京,做正德八年的新春献礼,还给皇次子取了个小名,就叫做小馄饨。和小包子做了一家人,对于具体的归期,却是只字不提,乐琰心中有数:这人完全就是玩疯了!

以杨慎为首的“劝归团”现在还被困在杨一清军中,和宁王做最后的决战,朝中的众位大臣们就有些蠢蠢欲动了,现在宁王只是困守在南昌附近的一所小村庄里,大有要投降的意思了,看杨慎的样子,好像也不足以震慑皇上嘛,不若由我们……

当时战事吃紧的时候,他们不出面,现在却要来抢杨慎的功劳,杨廷和肯定是不干的,但朱厚照长久在外头游荡不归,终究也不是个

事儿!眼看的就是春天了,难道春分时的小祭祀也要小包子到天坛去领舞吗?他私下给杨慎发了几封信催促,杨慎的回话却也很无奈:他总不能临阵脱逃去劝说朱厚照吧,明知道朱厚照是要把他困住,但这事他的确是没有办法推脱,总的说来,要和朱厚照斗心眼子,杨大师兄还是少了点分量!

杨廷和再着急也只能先压下这个心事,辗转找了乐琰,先商议起了小包子的教育问题,他和张太后异曲同工,都想在今年让小包子开蒙上学,又请乐琰私底下注意小包子身边的养娘、宦官等人。

虽然乐琰和杨廷和之间颇有些疙疙瘩瘩的,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的立场倒是一致的,乐琰是绝对不想看到在小包子手里出现什么魏忠贤啊,什么客氏之流的人物,因此虽然软磨硬泡,顶住了开蒙的要求,却是很痛快地作出了保证:孩子不是在她身边,就是在张太后身边,从小过的就不是典型的皇子生活,很是依赖家人,对宦官、养娘,反倒没什么感觉。

杨廷和这才稍微放心下来,痛痛快快地批了银子,给皇次子办了盛大豪华的弥月宴后,一个意想不到,又在意料之中的好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也传到了九江。

正德五年秋天扬帆下海的福船舰队,已经出现在大明海域中了!他们之前停留在澳门做了整顿,现在正缓缓前行,估计在四月就能到广州了!

且不说乐琰是多欢欣鼓舞,就连内阁都是大松了一口气,就算这次没赚到钱,航路走通了,就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每次盛世的时候,不都少不了万国来朝的盛大景象?

当然,赚了多少钱这种事,除了首辅杨廷和之外,是没有多少士大夫承认他们也很在意这点的,表面上,他们都只是为王守仁大人能够平安归来表示很庆幸!

是的,凭借着小船和旗语,福船舰队已经传递出了这样的信息:当时领导出海的宋嘉德、王守仁和罗祥三人,都平安无事!在船上还有苏门答腊、英吉利等众小国的王公贵族,渴望来到京城,朝见皇上!

万国来朝,这可是万国来朝啊!

众人自然是不会去较真这几个小国的王公贵族是否就代表了万国,毕竟在永乐年间被众人称道的万国来朝,也就是十多个国家而已,而按照皇后的口风,这次出海只是开始,日后要有更多的船下海的话……或许真正的万国来朝,会在不远后实现也说不定呢?当下又是一番歌功颂德,连远在九江的朱厚照,都被捧成了能和朱棣比较的明君。

杨廷和自然也是高兴不已,为的却不止是福船舰队平安归来,还有很大的因素是为了朱厚照的归期,这船上的外国客人们,到京城来都是为了朝见中国皇帝的,你朱厚照总不好意思

还让小包子上太和殿去见客吧?再怎么玩疯了,到了四五月,也要回到京城了吧!

这个想法大约让近来心事很重的杨阁老高兴了两天,便被皇后无情地打破了。

还是在豹房外院里,还是在朱厚照平时接见大臣的主屋旁边那一溜厢房里,乐琰这次没有抬出屏风——几个与会的大臣年纪最小的还是杨廷和,都有快六十岁了,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至少,在荒唐的正德朝是如此……连皇帝都能随随便便跑出去小半年不回京了,皇后稍微放肆一些,好像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吧。

“自从知道了福船舰队回国的消息。”乐琰眼中隐含忧色,“皇上便十分高兴,在他身边服侍的锦衣卫传来信息,皇上已是加紧了对南昌的攻势,大概在二月底,就能把宁王的事了结了。”

“好事哇!”梁储眉飞色舞的,“泱泱大国,万国来朝,是值得开心的事!”

当然谁也没有提到,万国来朝最大的好处就是朱厚照终于不得不回宫了,这要比万国来朝还让阁老们开心。

乐琰脸色凝重,缓缓地道,“但是,皇上在来信中也和我说了……他打算到广州去亲自迎接福船进港,再跟船一起上京,听皇上的语气,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众位大臣顿时相顾失色,虽然他们对皇上的要求已经是一再降低,但无论如何,朱厚照的这个构想还是让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这已经不是荒唐的问题了,根本是大失国体!堂堂天朝上国的皇帝去广州迎接福船入港……光是想想,这些大臣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当然,这样荒谬的想法,本宫也是十分反对的。”乐琰脸色肃穆,“我大明是何等威严,怎么能自曝其短,让那些藩国属臣议论皇上的荒唐行径!”

蒋冕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皇后不是很支持皇上的这个想法,要是她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杨廷和却没有那么单纯,他紧盯着乐琰,加问了一句,“那您的意思是?”

“虽然已经回信劝阻皇上,但本宫的话他要是真的言听计从,也就不会有出京这件事了。”乐琰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皇次子生产、满月朱厚照都在外面,的确也是够不负责任的了,私底下虽然朱厚照已经多次向她请罪,但这男人的用心,乐琰还是明白得很:他是怕这次回京后,自己联合锦衣卫与大臣一起压制着他不肯他再出京,所以才打算一次玩个够本,连儿子出生都不肯回来!

“是啊,该派谁去劝皇上好呢!”梁储这次是没有推卸责任的心思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几个月之前,皇上回不回来过年的问题了,丢脸丢到外国人跟前,他本人至少就是决不能接受的!

杨廷和似乎已经悟出了什么,

淡淡地对乐琰露出了一个略带些讽刺的笑容,夸奖道,“娘娘如今和当年相比,俨然已是有了国母的风范!再不会意气行事,撺掇皇上胡作非为,真是臣民之幸!”

乐琰嘿嘿笑了声,老着脸皮道,“杨先生过奖了,本宫不过是为天下万民着想,不想让皇上没了体面而已……杨先生,眼下除了你我,怕是没人有能力把皇上抓回京城了!”

她这话也说得不无道理,反正除了杨廷和就是乐琰,一个首辅一个皇后,这两个人劝到了身边,朱厚照就是再野都要给几分面子,再劝说一下,抓回京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是这两个人显然又不可能同时离京,不然真的是要天下大乱了!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也都渐渐明白了乐琰的心意,不由得眉头深锁,一时之间,房中竟是无人开口。

乐琰也不着急,悠闲地低头磨着指甲,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竟是一付不打算先开口的样子,几个大臣终于忍耐不住,互相使了几个眼色,都在心中踌躇了起来。

到底还是杨廷和有决断,千思万想之下,也觉得派寻常人去抓朱厚照,大有可能被这个狡猾多智的小皇帝给撇下,乐琰的提议虽然大逆不道,私心很重,但到底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便咬了咬牙,果断道,“那便由老夫——”

“杨先生!”

“先生不可!”

乐琰也笑嘻嘻地道,“我一介女流之辈,哪里知道治理国家?杨先生,现在你可走不开啊!你走了,谁来处理国事?”

杨廷和苦笑起来,摊手道,“娘娘既然心意早定,又何必做张做智?只是皇次子才刚刚出生,您此时离京……”

乐琰心里也很舍不得才出生的二儿子,不过话说回来,儿子身边环绕着的人都保证不了他健康长大的话,她也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了,而到江南去,上福船走一段路回京,或许一生都不再会有这样的机会——是的,她从头到尾就没打算顾全过所谓的大局,俨然是要到江南去和朱厚照一起胡闹一通的!

“有太后在宫中坐镇,皇次子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乐琰神色淡淡,“如果不是为了大明的体面,本宫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千里奔波到江南寻人劝归,怪,就怪皇上他终究太过胡闹了些……唉,本宫也是失职,没能尽到劝谏的职责!”

她这一自责不要紧,大臣们只好都离座下跪齐声劝解,“娘娘无须自责!娘娘贤明!”话说回来,这几年乐琰规行矩步,的确也洗脱了几年前带坏朱厚照的嫌疑,现在大臣们更多的还是认为帝后那一次出行天津,是朱厚照的主意而非乐琰的主意。

众人吵嚷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拿不出第二个稳妥的方案:京中重臣,现在只有杨一清在江南,他还要带兵回

宣大镇守局势的,肯定不能和朱厚照毫无止尽地耗下去,再说以杨一清的为人,若是能劝朱厚照回来,早就劝回来了。而以杨一清的本领都不管用的话,难不成真的只有皇后出马,才能扭转局势?

几人痛苦纠结之余,都不由得暗暗埋怨乐琰:早几年那样胡作非为,如今怎么规矩成这样,您要是自个儿出京到江南寻夫去,我们还能说什么不成?

乐琰却是暗自好笑:要不是我先问了你们,恐怕又要重演费力不讨好的局面,把朱厚照人带回来了,还要落埋怨……哼!这样的亏,老娘吃一次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什么的能吃吗?

好吧,今晚再加更一次,让三月份圆满完结!

嘿嘿嘿。我好吗?我好吗?

144

和去年相比,今年江南的春天来得很早。才进了二月,天气就和暖起来,油菜花、桃花、梨花,江南官道两边,各种花开得灿烂,叫人见了,就打从心底喜欢上来,叫一声,“到底是江南春光好!”

三边总制杨一清也是江南人,自从入仕后,多年来南征北讨,很少回到故乡,今年难得在江南过了个春天,心怀自然大畅,自从知道了福船要在四月靠岸的消息后,他便日夜不停狂攻南昌,为的就是在今年年初,就把宁王的事完结淡化,好不夺去万国来朝的风采:这可是朱厚照的耀眼政绩,老头子做了一辈子的官,自然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松,什么时候该紧,虽然心系江南春光,但依然是坐镇中军,不敢稍离。如此八天下来,宁王终于是抵挡不住,在宫中自尽,属将拿了他的人头到城头请降,杨一清便接了宁王的人头,叫下属入城收拾残局,一人还额外发了五十两银子,叫他们不要惊动了城内的老弱妇孺,无辜百姓,免得闹出什么事来,反而自讨没趣。

有了朱厚照在军中,这些军痞子倒是老实得很,一个个拿了银子也都听话,杨一清便打算乘着难得的闲暇,到庐山小住个几日,松散松散筋骨:老人家打了小半年的仗,也实在是有些累了。还在军中听用的夏乐琼、杨慎等人,也都被他带在身边,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皇帝朱厚照,在听说杨一清要到庐山去之后,都跑了出来,自己把自己算进了度假队伍里,叫老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直说自己可不敢把朱厚照带去巡幸庐山,免得被京中的大臣们知道了,误会自己带着皇帝吃喝玩乐,讨不了好。

“我是乐琼的姐夫,乐琼是您的弟子,我也要叫您一声先生的!”朱厚照脸皮之厚,恐怕是很少有人可以和他比较的,他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和杨一清拉上了关系,接着说,“先生带着弟子到庐山去拜访当地的名胜古迹,行教化之职,又有谁能说您什么呢?再说了,这弹劾您的帖子,最终还是要上到弟子手中的,弟子还能把先生您怎么样不成?”

杨一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和朱厚照再分辨什么了,反正腿长在小皇帝身上,就算自己不带他去,他自己也可以去,再说了,被皇帝叫先生的感觉,也着实不赖……

“老夫是说不过您了!”他从戎多年,也染上了武夫的习气,很快就习惯了和皇上没上没下的说话,“您要去,也行,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一……”

“去玩庐山,您得收心回京。”朱厚照嬉皮笑脸地为杨一清补完了整句话,乐琼在一边哈哈大笑,杨慎和杨一清却是同时翻起了白眼。

“我说朱寿,你要是知道我们的心思,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吧!去玩庐山赶紧的,我

带你回家去!”杨慎已经被朱厚照折磨得对他彻底失去了敬意,这个厚颜无耻的皇帝,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到了后天自己去揪他回家了,朱厚照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虽然说这小半年,他也显示出了一些军事上的天分,为杨一清提了几个好建议,在和宁王的战斗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皇帝就是皇帝,怎么说都出来小半年了,朱厚照也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回京去等着万国来朝了吧!

朱厚照哈哈一笑,对杨慎的催逼置之不理,只是望着杨一清,拍着胸脯保证,“去完庐山,我保证不再给您添麻烦了!怎么样,先生,就信我最后一次吧?”

杨一清长叹了一口气,挥手道,“还不都快去收拾行李?”他看了看朱厚照身边侍候着的张永,与这个老相识交换了一个苦笑。

朱厚照欢呼雀跃,与乐琼勾肩搭背地,已是说起了去庐山后的安排,什么上山打鸟,下河捉鱼……直是要把个文雅的庐山,闹腾得天翻地覆才罢休似的。乐琼也和这个姐夫混得极熟稔了,被朱厚照描绘出的景象,逗得眉开眼笑的,杨一清看了,心中更增不悦,皱眉喝道,“乐琼!还不去把你的兵书带上?你以为到了庐山就能玩耍了吗?仔细我回去考问!”

乐琼虽然年纪不大,但多年在宣府、大同两地往来,又是跟着杨一清到关外去过,已经历练得精灵无比,扮了个鬼脸,也不惧怕师父的威胁,笑嘻嘻地道,“师父,兵书就在我肚子里,您要翻哪一页,只需一念,我就背出来给您听。”

杨一清其实极是疼爱这个机灵的弟子,闻言只是笑骂了一声,也不再和他计较,因为朱厚照要跟着去的缘故,又多点了十名亲兵,一行人上马慢慢地出了中军营帐,才走出不远,就见驻地门口,几个守兵正和两三骑行人纠缠个不休,杨一清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军纪严明,一向很少骚扰到周围的百姓,但也不是说手下的兵就软弱到连当地的权贵都会惧怕,远远看去,这三数个人都是衣裳华贵之辈,该不会是当地的纨绔子弟闲得无聊,来撩惹守军吧?

走到近前时,他已听得其中一个少年叫嚷道,“叫杨总制出来见我!懒得和你们这些人废话,锦衣卫的腰牌,你们不认得?”

守兵却极是不客气,也叫道,“到了杨家军,就没有什么腰牌不腰牌!拿你们的关防来,就让你们进去!不然,想进军营?做梦!”

几个人已是炒成了一团,杨一清正要上前干预,杨慎、乐琼忽然欢叫起来了,同时间朱厚照哀叫一声,拨马回头,那少年一转头见到这几个人靠近,也是极为欢喜,叫道,“杨师兄!乐琼!快过来帮我说理!这个人冥顽不灵,真是气死我了!”

杨一清心

中一动,正要说话,乐琼已是拨马前行,让两个守兵拨到了一边,一把握住了那少年的肩头笑道,“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一点音都没听着?”

那少年哼道,“若是给你听着了音,你姐夫岂不是老早跑远了?”她大剌剌地拨马进前,到杨一清跟前也不下马问好,而是对杨一清点点头就算完事,又向杨慎笑道,“杨师兄,好久不见,黄妹妹很惦记你呢!”

杨一清见这少年眉目如画,眉间隐有贵气,踩在马镫上的脚虽然不是三寸金莲,却也不大,和乐琼又是神态亲密,心下再无怀疑,反倒下马道,“给您请安了!”他见乐琰是男装,便也没有叫破她的身份。

乐琰也跳下马,扶住杨一清笑道,“何必多礼!朱寿这个杀才叨扰了您小半年,我是来给您赔罪的!”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在远处踟蹰的朱厚照,哼了声没好气地道,“乐琼,给我把他抓过来!”

虽然杨一清在江西已有多时,但也知道皇后才生育不久,见她中气十足,已是诧异,又见她如此嚣张,心下更是暗叫厉害。想到乐琰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对她就多了几分敬意,和杨慎退到一边,悄声问杨慎道,“娘娘一向是这个做派?”

乐琼已是呼啸着往朱厚照驰去,杨慎快意地欣赏着朱厚照慌张的情态,闻言舒爽快意至极地笑道,“那还用说?宫中人比起皇上,倒是更怕她!我倒要看看朱寿现在还怎么逃!”

杨一清顿时也是为之一快,想到朱厚照这小半年来之所以能够在南昌逍遥,怕就是因为皇后身怀六甲,不好追来,因此才嚣张了这些日子,现在皇后一来,顿时是拨乱反正,心头也极是适意,笑嘻嘻地翻身上马,和杨慎并骑在远处看热闹。

朱厚照虽然躲闪了一会,但看到妻子,心里还是欢喜的,象征性地反抗了片刻,便被乐琼牵住马头,领到了乐琰跟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低头问好,“远来辛苦了!”便一付任君处置的可怜样子,垂下头不说话。

乐琰白了他一眼,哼道,“您哪位啊?我不认识您!”转过头吩咐跟在身边的锦衣卫众,道,“你们辛苦了!下去吃饭休息吧!”说着便征询地望了望杨一清,杨一清忙叫了个亲兵吩咐接待,又不无谄媚地问乐琰,“军营不大方便,可要在南昌城里给您找个地方打尖?”

“嗯……听说宁王还有几处别业现在都空下来了,随便找个地方洗漱一下吧!”乐琰也不推辞,杨一清忙叫人前去打扫地方,又苦于无人服侍,乐琰却是自带了女官芳华,让她先跟去布置了,自己和杨一清等人重回中军帐,先是夸奖了杨一清一番,又慰问了杨慎的辛苦,提及杨廷和和黄娥都托她问好,问平安,杨一清就知道这

一次出来,杨廷和等人都是知情的,不免有些好奇,乐琰见了他的神色,便无奈地道,“这个小祖宗现在还不回家,我们估摸着,要不是我来,要不就是内阁全体过来,不然,都是劝不回他的!”

朱厚照一直低眉顺眼地坐在乐琰身边,此时头更低了三分,杨一清和杨慎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是暗叫爽快,杨一清故意又问,“皇上,那您现在,想回去了吗?”

朱厚照正要答话,乐琰踩了他一脚,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您要是不介意,就明天再去庐山吧?我赶了小半个月的路,也着实困倦得很了,这就带他回去休息,明天一起去了庐山,休息了几日,再和您分手!”

杨一清还能说什么?乐琰一介女流,奔波千里,总不好让她抓了朱厚照再奔波千里吧?想休息几天去庐山玩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下只得干笑着派人去庐山准备了,乐琰又问了乐琼这几年的近况,最后索性说,“到庐山再好生说话!”便带着朱厚照出了军营,自然有人把他们带到宁王的别宫。

宁王虽然已经自尽,但这几处别业一直少有人居住,也就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并没有被破坏得太严重,乐琰进了别业,依然没有理会朱厚照的意思,自叫芳华打了热水来,进内室洗头洗澡,清洗过了,又吩咐芳华下去梳洗休息,这才出了净房,伸了个懒腰,问道,“有吃的没有?”

朱厚照正愁没有地方献殷勤呢,当下忙笑道,“有!”便叫人把杨一清送来的席面摆进了卧室,陪笑道,“快来吃吧,辛苦你了!小馄饨长得壮实不壮实?”

提到小馄饨,乐琰终于丧失了冷静,冲到朱厚照怀里,粉拳乱挥一阵好打,怒道,“你还有脸提小馄饨?嗯?你还有脸提小馄饨?你真是够有脸的,老娘生产你都敢不回来!去你的!他长大了要是知道你这么绝情,肯定不认你这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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