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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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玉回过神,一捂嘴,满脸都是懊悔,讷讷的说不出话,“对……对不起,师兄……我……瞧我这臭嘴——”

连景云眼里,失落、无奈和伤痛都只是一闪即逝,他笑笑,用力捶了祈年玉肩膀一下,“知道自己嘴臭就行了——好了,别说了,对你口才没信心,怕你越描越黑!”

小小的冲突,因他的大度化为无形,祈年玉满脸通红,摸着后脑勺嘿嘿干笑几声,情绪倒振作多了,“那,现在怎么办啊,师兄,难道真就……这么算了?”

“你是警察,你告诉我啊。”连景云说,看祈年玉一脸茫然,他恨铁不成钢,又捶他一下,“你觉得高洪杰是无辜的,但现在所有线索都对他不利——然后呢?”

“然后……然后……”

“傻啊,当然是启动调查了。”连景云一巴掌盖祈年玉脑袋上,“清醒点没?——还原真相,坚持正义,当警察不就是为了这个?”

“哦哦……”祈年玉终于回过神来,“对对,调查,调查……可,这该怎么调查啊?除了高洪杰以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个动机了。”

“在调查中,也不能排除高洪杰的嫌疑——我们都认同的是,他没有说谎,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但这只是感性的认识,理性上来说,目前只有‘他没说谎’,是经过专家认可的结论。”连景云点点刘瑕,“逻辑上来讲,高洪杰有没有可能自我说服?比如说,他买凶了,但不认为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因为他没有亲手去干,所以在审讯的时候表现得特别真诚——”

“有,自我催眠型应对策略,对测谎机是很有用的。”刘瑕肯定地说,瞄了沈钦一眼:高洪杰自杀,对所有人都是震撼,祈年玉当然受到最大的冲击,但目前看来,沈钦受的影响也不小。“某种程度来说,身体影响思维,但有时候思维又能轻而易举地影响身体……只要自我欺骗得足够成功,你就足以骗过任何审视的眼神。”

“甚至也包括你,刘姐?”祈年玉将信将疑。

——正因为他是真的不信,这马屁才托得好,刘瑕唇边,露出一点微笑,公事公办的语气稍微松懈了点。“当然也包括我,难道我不是人?”

“……好的吧……”祈年玉勉勉强强,“那,这么说,也的确还是不能排除高洪杰的嫌疑……”

“好了,调查走访时间到。”连景云看看手表,沉声布置,“年玉你们几个,去走访高洪杰的同事和朋友,还有他以前的老同学,我会和保险的人一起去盘高家的继承关系——如果除了高洪杰以外,还有人有动机要杀害高家母子的话,那么动机应该也出在遗产继承方面,这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想要陷害高洪杰……虾米,你呢?你怎么看?”

连景云的分工虽然不那么规范,但其实恰到好处,保险公司对继承关系是最敏感的,和钱有关,不知比警察更在行多少,至于调查走访的累活当然归属给菜鸟警察们——他是看沈钦窝成一团不好直接说话,事实上分配给他的活也很清楚:现在高家人死的死,抢救的抢救,信息量根本不够刘瑕做分析的,沈钦正好运用专长,把关键人物给她挖掘出来。

“……走访的时候,注意问一下高洪杰的性取向。”刘瑕回连景云一个眼神,但并没特意去看沈钦,在紧张情况下,甚至一个眼神都可能加重他的崩溃。

“性取向?”祈年玉又开始冒问号了。

“高洪杰是个很有时尚感的男青年,沈钦说他经济困窘,但即使如此,他的穿着还是很有质感。”刘瑕说,故意停顿几秒,给沈钦留出缺口——“而且他还在衬衫口袋里别一根钢笔,在这个时代,这属于很有情怀的表现。”

“一个有情怀的男青年约等于Gay,刘姐你是这个意思吗?”到底年轻,祈年玉已经渐渐从震撼中恢复,大呼小叫起来。

“一个有情怀的男青年大概不等于Gay,不过一个没有案底,从事淘宝客服这种职业,而不是在赌场看门、为大哥跑腿,没有纹身、气质干净,看起来非常不像是混社会的独子,非但和父亲关系恶劣,甚至和祖母都不共戴天,这就很有问题了。”刘瑕说,“高家家产过亿,高兴亮就这么一个孩子,千顷地一颗苗,你想想有什么事能让高兴亮放弃这个儿子,甚至连老祖母都不肯为他说话,相反还把他堵在门口骂,一分钱都不肯给他?——从传宗接代的角度来看,他无比宝贵,要让他丧失这个价值,也就只能是因为……”

“他没法传宗接代,是家族的罪人……”祈年玉明白了,“所以,他是Gay。”

“搜查他房间的时候,试着多看看他的电脑,看下里面的聊天记录和交友信息,如果他是的话,会有很多证据为我们证明的。”刘瑕又看看沈钦——这个口子已经留得很大了:沈钦刚才其实已经进到高洪杰的电脑里去搜寻,如果是平常,估计早就一脸优越地接过话题,即使他觉得自己也要为高洪杰的自杀负责,心情低落,哪怕是为了避免重复做工,现在也该开口了吧……

沈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是一个能呼吸的球,自动黏在刘瑕身边——仔细想想,从他们来到急诊室不久之后,听到高洪杰很有可能不治开始,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Trigger——这个词电光火石地划过脑海:沈钦曾说过,他‘没有直接故意杀过人’,难道之前有类似的情况,因为他的关系,间接导致了谁的死亡?

他对网络搜索极为熟悉,这种网络配合调查的模式,他说他以前做过许许多多非常可怕的事,这件事是所有那些可怕的事中的一件吗?是这件事改变了他的状态,让他从颓废中惊醒?但不像,他说过他‘以前不出外勤’,这么说他还是在和警方合作,只是做的是技术支持的内勤,在警方督导下,有什么事是‘非常可怕’的?

关于沈钦,实在还有太多秘密没有揭开,似乎有个巨大的答案正在缓缓浮出水面,呼之欲出,但却又还是隔了一层帘幕那么的模糊。刘瑕冲连景云和祈年玉挥挥手——连景云忧虑地看了沈钦一眼,冲她点点头,又对欲言又止的祈年玉摇了摇手指,领着他走远了。

刘瑕没有说话,她学着沈钦,环住膝盖,曲下来盯着水泥台阶,不看、不说话,不给他压力,只是静静地侦查着他的点滴信息,给他安静的陪伴。

——还说要治愈她呢,分明自己还脆弱得要命,雷区多得不行,随便踩一个就炸了……先为自己担心好吗,追女生什么的,还是等好了再说吧。

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她又等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还是把手放在了沈钦肩上。

“你……”

她想问‘你怎么样’的,但手一放上去,话就噎住了:沈钦浑身上下那细微不断的颤抖,已经足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原来,他隐藏得这么好,所有人就在他身边若无其事地对话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发觉他的不对,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情绪不佳,没人想到,他已经崩溃了这么久。

为什么不表露出来?因为从小,表露出来也没人在乎,所以没养成这个习惯,在受创最深的时候,只有本能?这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情意结有多重要?他的反应甚至比初次见面时的崩溃更大,比校园暴力那次Trigger出的更为封闭和遮掩……

他就坐在那里,身子缩得越来越小,像是情绪越堆越高,黑色的头颅埋在膝盖上,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没有反应,这一幕有种病态的力量,让人无法挪开眼睛——刘瑕的眼神,就被黏住了,她想要问,‘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她想要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痕,以至于甚至连他孤独的童年和悲惨的校园都仅仅只是次要的问题,她甚至对自己很生气,她本该早点注意到,如果她不是也为自己没去看高洪杰的审讯而有轻微的心烦,之后又是祈年玉对景云的那句话……

沈钦的颤抖开始放大,她甚至听到他牙关打战的声音。

所有的思绪全都漂浮起来,她能意识到的只有他的崩溃,不再有理智的分析,不再有利弊的权衡,甚至无法意识到他们在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么远——

刘瑕对沈钦伸出手。

你会忘记的,你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这是极不负责任的,情感建筑得越深,在失去的那天他就会毁坏得更厉害——

意识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喊叫,在声嘶力竭地阻止着什么,纷乱的意象在脑中闪过,一片坚冰凝成的大坝碎了一块……幼年的她幽深的凝视,连景云、钟姨,无数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刘叔叔,母亲、父亲……

刘瑕稳稳地抱住沈钦,所有幻象瞬间蒸发,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坚实和简单。

“嘿,别怕,别怕……我在这。”她轻声说,贴着他的耳朵低语,“Shh……I‘mhereforyou……”

她把他揽在肩上,手顺着长臂下滑,触到了他紧紧交握环膝的双手,拂过发白轻颤的指节。

沈钦的手反扣过来,十指交缠,牢牢握住,就像是船锚吻上海底,飞船捕获发射舱——动荡仍然剧烈,但却再也摧毁不了这微弱又明确的联系,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第73章功败垂成

镜头有点晃动,扭动的人影投上白墙,在半黑不黑的天色下显得斑驳而诡谲,一个微弱的,不确定的声音从音箱里传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一道绝望的灵魂正自言自语。“……能听见吗,能听见我吗……”

……

“能听见,但声音有些小,镜头也晃。”一道稳定的声音,终结了所有遐想,刘瑕对麦克风倾过身,“暖暖,别偷懒了,把手机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来,隔了布声音肯定传不出来。”

“呃,好吧。”在下班后又被抓来加班的张暖,声音里的幽怨可以煮沸三江四海,她拿起手机,四处转动着拍着办公室,“地方真的不小哎,刘姐,装潢也挺不错的,我看我们都不用怎么修改就可以搬进来了。办公室比之前大,还多了一个,可以拿来做游戏室——之前收着的沙盘有地方放了。”

“嗯,硬装不用大动了,软装还是要布置一下,这里空间太大,之前那些家具填不满。”刘瑕说,“暖暖,停一下,转到左边,那边需要挂一幅画。”

“我看现在摆在大厅左面那副就不错的,对了刘姐,你不是说自己看的吗,案子那么忙,连脱开一小时都不行啊?”

“我有点事,现在走不开,暖暖,大厅差不多了,几个办公室都进去看看……”

“哎,刘姐,还真有情况。我们刚才登了高洪杰的微信,在群里问了一下,已经和他的几个朋友取得联系了。——高洪杰确实是Gay,他很多朋友和同学都知道,当然微信里也有一些同道中人,现在都在和我私聊呢,都快忙不过来了,哎呀,这个移动年代,走访实在太方便了,沙发里一窝就能搞定,有新消息我随时和你说啊——”

“已经和高洪杰高中时候最要好的朋友联系上了,对方在去医院的路上,不过他说他也很久都没和高洪杰坐下来聊了,高洪杰读大学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他跟母亲,从那以后经济就比较紧张,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打工,朋友都没什么时间一块玩。你知道,他以前家里有钱嘛,来往的都是那个层次的,后来家里出事以后,经济条件变了,他也比较消沉,所以和朋友也都渐渐疏远了。”

“祁警官,如果可以的话,问问他大学同学,有没有当年高洪杰辅导员的联系方式……”

“虾米,刚在系统里查了,如果信息没错,从继承顺序来看的话,高洪杰没有继承人。他母亲两年前已经去世了,癌症,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很早就去世了,唯一的一个舅舅一直没有结婚,现在80多岁,住在养老院里,是老年痴呆晚期,基本已经不认人了,平时都是高洪杰在付养老院的费用,我想他应该不可能陷害高洪杰。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也没有意义,如果他陷害成功,高洪杰会被剥夺继承权,高兴亮的全部财产和保险金都会面临彻底无人继承的局面,不管是高洪杰舅舅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拿不到钱。”

“高洪杰父系那边初步筛查,结果也差不多,总之,如果从钱财的角度考虑的话,高洪杰是唯一有动机这么做的人,除非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国家已经发展了一波特工杀手,专门来回收这种富裕家庭的财产。”连景云笑了下,“我会加入年玉那边,看看高洪杰的朋友圈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挖掘——如果他有个仇人的话,那倒又说得通了。他的感情生活可能也的确有点能挖的空间。”

“你这是性向歧视。”刘瑕说,同时打字和张暖沟通,审视着工作室的新办公室。

“说我歧视好了,当警察……调查的时候思维就得现实,至少咱们国家,男同性恋的感情生活比异性恋混乱的可能性非常高。”连景云说,“他好点没?”

刘瑕嘘了一声,回头看看,沙发上那个球还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电话那头,连景云连忙收声,“抱歉,抱歉……关于调查方向,还有什么建议吗?”

“高家有没有聘请保姆?”刘瑕问,“如果有的话,问问她高兴亮父子的事,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线索——高洪杰确实否认过自己为了钱杀害父亲,但祈年玉可没问过,他有没有为了复仇去买凶杀害高兴亮。”

“明白了——还有,别生年玉的气,你知道他,还年轻,有口无心。”

“我没生气。”刘瑕简单地说,连景云笑了笑,显然没相信。“那我去高家坐坐,一会联系你。”

“刘姐,刚给辅导员那边打电话了,还有高洪杰高中的班主任……”

“那我回去了,刘姐,晚上我先看看淘宝,有什么中意的家具我发给你……”

热情的、疲倦的、撒娇的,各式各样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仿佛一曲曲不同的背景音乐,伴着窗外暮色往深,终于,纷扰告一段落,刘瑕托腮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敲上一段话,偶尔回头查看沈钦的动静——她有点着急,但仍克制着自己,以免对沈钦造成压力。

渐旺的食欲提醒着她,夜已经深了,沈钦也已经有近24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他今早就只吃了半个饭团,之后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进食的机会。

如果说有什么比PMS更让人沮丧的,那就是低血糖了……刘瑕转过椅子,小心地打量着沙发上的球:对于这种精神崩溃中的障碍者,是否需要外力介入,判断的标准永远含糊不清,有时候他们需要他人的帮助,但有时候,来自外界的打扰会让刚好转的一切变得更糟。她把他安顿在这里,用免提和所有人交谈,已经是在为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回归环境,按理说,现在应该让他自行恢复较好,不能犯那些关心过度的家人常犯的错误,但……

“哔哔哔”,在她站起身之前,Facetime忽然和手机一起响了起来,把刘瑕又带到了电脑跟前,连景云略带疲倦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虾米,我刚问过他家的保姆了,她刚在高家做了半年,对高兴亮和高洪杰的问题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说了一些日常相处的事情……她挺喜欢高兴亮的,对他的死很伤心,光顾着哭了,没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她对高兴亮的感情这么深?”刘瑕有点吃惊。

“还年轻吧,涉世未深,心还是热的呗,如果是四十多岁的保姆,这会不卷款走了,估计也在操心这个月工资谁来发。”连景云说,“就一个18、9岁的小姑娘,我上门的时候还在抹眼泪,看起来不是装的。”

“这么小?”刘瑕又怔了下,她捏住鼻梁,似有一条思路闪过,“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已经很少有愿意做保姆的了……她长得漂亮吗?是哪里人?”

“呃,漂亮说不上,就是比较清秀吧……”连景云有些迟疑,“是贵州一个村里出来的——怎么,你怀疑她和高兴亮的关系不一般?”

“这得看他之前更换保姆的速度,以及他们家保姆的年龄段了。”刘瑕说,“去问问她,高兴亮是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她的,再联系那个机构确认一下高兴亮以前对保姆的要求。”

“这个我刚问了,保姆是在58同城上看帖子找过去的,但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个找法,这个估计得联系技术科那边去找高兴亮的ID——”

“不用了。”

低低的声音,从沙发后传来,有丝力竭后的疲倦,就像是跑过马拉松后的喘息,“……不用联系了,让他按这个去找吧。”

沈钦仍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只是支出一只手,把手机递给刘瑕,“上面是高兴亮从08年到现在的保姆名单……一年换一个,年龄都在25以下,你猜得没错,他对于小保姆的确有特别的嗜好。”

“……你听到他说的了,我把名单用微信发给你,尽量找两到三年前在高家工作的那几个,也许他们对高兴亮父子间的恩怨会有了解。”

刘瑕挂掉Facetime,低下头操作手机,然后绕过沙发,在另一边坐下,过了一会,深思熟虑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你知道我还是要用手机的对吧?”沈钦还是球一样地蜷缩着,从阴影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知道啊。”刘瑕说,她对沈钦龇牙笑一下。“所以,我是故意的呀——我想让你坐起来拿。”

“……”

十几秒钟后,沈钦慢慢地坐起来,但没去够手机,手撑在膝盖上,搓了搓脸,“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刘瑕摇摇头,和沈钦一起盯着眼前的电视屏幕——全黑的,倒映出他们俩朦胧的影像,就像是被关在囚牢里的影子,又像是一团含糊的、洇开的墨水,“你又不是我的咨询者……这不是你常说的吗,你绝不会接受我的咨询。”

“但我以为我是你的朋友……你不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吗?”沈钦显然正在恢复,他的做法,就是无视掉刚才的崩溃,把异样埋葬掉。刘瑕不禁暗自点头:这正说明他根本还无法处理这个导致崩溃的情结。

“朋友之间也允许保有秘密的吧?”她说,唇边泛上一点笑意,“这正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沈先生,朋友之间也有点隐私和秘密的。”

“朋友之间有。”沈钦同意说,他的声音也有了笑意,就像是那个正常的——好吧,这个正常其实也不那么正常——那个烦烦贱贱的,惹人讨厌的,胡搅蛮缠的,但不管怎么说,充满活力的沈钦,正在艰难地通过她创造的通道回到现实,“男女朋友之间就没有。”

“且不说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刘瑕吐槽,“即使我们是,沈先生,你这个爱情观也太可怕了,男女朋友之间当然也是可以有秘密的,只要不影响对方就行了,真的,这才是健康的爱情观,试着去接受这点:监视你喜欢的女孩子一点也不甜蜜,事实上那很吓人。”

“但你就没被吓走啊。”沈钦开始笑了,他转头盯着刘瑕,眼睛弯成两道弯,“会被吓走的人也不会被我喜欢,很有效率的筛选法,是不是——我只追不会被我吓走的女孩。”

“那么,如果你不更改作风的话,你的择偶范围会相当有限。”刘瑕忠告道。

“全世界只要有一个人满足条件就够了。”沈钦说,嘴唇轻翘起来,他慢慢往刘瑕靠近,声音越来越低,“全世界只要有一个女孩,早上还被我欺负,下午还是愿意给我提供肩膀……还是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

刘瑕在慢慢地后靠,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和沈钦坐在一起——他一向是很懂得利用情势为自己讨点好处的,她早该想到,但他就是能击中她软弱的那点,从刚开始到现在,她确实给他太多特别待遇,多到再否认已太牵强,即使是现在,她也在犹豫地牵挂着他的精神状态:他刚从崩溃中恢复过来,反应太剧烈的话,会否刺激到他,让他重回刚才的疗伤状态里?

想法太多,犹犹豫豫,在她能决定之前,沈钦已经把她轻柔地揽在了怀里,他的语句沉在她耳边,止于气音,“……只要有这么一个女孩,就够了……”

他的怀抱和他的话一样,全心全意的虔诚和满足,说不出口的感激与珍爱,在那么多次无助的崩溃过后,这一次,终于有另一个人给他关怀,他能感受到她感情中的真诚,即使她自己都不……不愿坦诚,但她说不了谎,通过抚触,通过眼神,通过眼角发梢,沈钦能意会到她,她也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的心情,此时此刻,无以名状,只想要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任心中的热泪长流——这眼泪并不因为痛苦,也不因为喜悦,充满太复杂的情感,终于可以释放……若非要用言语来形容,只可凝固成四个字:不再孤独……

刘瑕闭上眼,她能一一说清沈钦的情绪,但却不愿去厘清自己的感觉,她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爬上沈钦的背,扣住了他的肩。

在她的回拥里,沈钦迅速地放松下来,她的额角感受到他唇瓣的弧度,但同一时间,头顶的发丝似乎又被打湿,刘瑕垂下眼睑,无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她听到什么声音,稳稳地跳着,慢慢地加快,咚、咚、咚咚咚,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她,越来越用力,她越来越无法抵御——

“……如果……”

她迟了半秒才听到沈钦的声音,“……刘小姐,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

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没有丝毫的表功、示好、讨价还价,仅仅就只是一片赤诚,一片柔软的痴心,他这么说着,并非是不知道这背后的痛苦,他刚刚从这痛苦中恢复,但他依然这样说,“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

那攻城槌一样的响声越来越大,像是为他的宣言伴奏,这是何等巨大的勇气,何等豪迈的气魄,一个人从网络后现身,从他营造的那安全的,时时刻刻都在掌控中的数码堡垒内走出,他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网络是他一重又一重的外衣和武器,通过监控满足着他、保卫着他,而他自己早习惯置身于黑暗之中,对所有人无所不知,自己却保持着绝对的神秘。她是他的例外,他对她谈论过自己,但这句话依然是不同的,意义如此重大,在这句话后,再也没有紧闭的门,所有的秘密都变成了邀请,她要做的,仅仅是轻轻一推。

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那,如果我问的话,你会说吗?

刘瑕口干舌燥,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如果她问了,沈钦说了,那么,沈钦问的时候,她难道还能不说吗?这是个危险的提议,这是个极为、极为危险的提议——

她能感觉到沈钦屏息的等待,他对她反应的侦查,她能品尝到他的期待和热爱,那声音响得她受不了,她的脸颊烫得不行,也许她发烧了,她绝对正在失常……

刘瑕忽然烦躁地叹了口气——几乎是挫败地,她的声音不情愿的柔软着、犹豫着,她张口说,“我——”

沈钦的喜悦像是火山,被她的音调引发,他已然猜到了她的答案,但仍不敢相信——

刘瑕说,她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巨大的恐惧含而不发,在远处虎视眈眈,此时此刻她只能不管不顾,“那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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