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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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菜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居然有一道糖醋排骨,切得巨大无比,一个总有黛玉一张嘴大,并一碗清炒小黄瓜,一碗火腿冬笋羹。黛玉先捡了一筷子黄瓜慢慢吃了,拿眼一看紫梨,紫梨拍拍手,蓝桃连忙上来端了那盘子下去,不多时再端上来,排骨已剪成适口大小。黛玉若无其事地捡了一块带骨头的肉放进嘴里。何嬷嬷不由暗自点头,只是不说话,看着她吃。

一顿饭下来,黛玉只吃了大半碗米饭,吃完饭喝了一碗汤,便是这样了。菜不过是略动少许罢了。何嬷嬷也不说话,待到她闭目养神完,吃了一口茶后才开口道。

“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姑娘,礼仪是极好的,不过是有些小处尚需注意。譬如方才开始吃饭,姑娘应让一让客,再有,客人没放下碗,姑娘不可搁箸,此外,正经规矩,外客面前,姑娘是不动连骨肉的,若是陪侍宫中贵人,则不可动荤,以免出恶味。”

何嬷嬷逐句逐句的分说,黛玉低头暗记,过了一会儿,何嬷嬷才收了话吃茶,紫梨使了个眼色,蓝桃便上前奉承,那边黛玉用了一点橘子,向嬷嬷告退,去贾敏那请安。

贾敏正在屋里和白杏说话,林如海已在里间安歇,见黛玉过来,让她到里间去闹林如海。黛玉便知道是在说丫鬟配人的事。到里间看时,林如海正在枕上看书,黛玉便也到灯下拿本书看看,贾敏那说了许久,林黛玉便在炕上躺了,睡意朦胧上来,已经迷糊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贾敏便让她休息一日,她自看书画画打发时间,想起贾雨村布置的假期作业,便额外多画了两张迎春花。

到得晚间,鸢尾找她过去试试新装,原来针线上人已经做好了几件,下余更富丽的找的是外头裁缝,还没送过来。林黛玉最近长高些许,试过衣服之后,家里人便去放衣服下摆和袖子,除此之外倒是都合身。贾敏又与了她四五样成套首饰,满满凑了两盒,都交予紫梨抱回东厢了。

第二日起,她开始练习和宫中贵人相处的礼仪,也许是贾敏吩咐了何嬷嬷什么,何嬷嬷一直在这上头下功夫。宫礼繁复,林黛玉学了一个多月才算大成,这时已经是三月末了,贾敏和黛玉一起物色了小丫鬟们提拔上来,丰丰富富地装了两船礼,自己带林黛玉坐了一条楼船,林发家的在两艘货船上总管,紫梨暂缓两个月成亲在楼船上服侍,白杏留管家务打发丫头们成亲。自扬州口岸上船,缓缓逆流上行而去。

林黛玉运河逢怪客

康熙三十六年春,运河沿岸全是兴修水利的民夫,天气乍暖还寒,人人手上都冻出了细细的血口,但因河工银子是一分一天,河岸上仍是人头涌涌,热闹无比。而逆流而上满载着粮包的漕帮船只,也透着去年大熟的喜气。扬州往上,最繁华的渡口就要属天津卫了,自扬州贩了些稀罕玩意的船夫无不盼着快些到天津,也好换些银子,那出息的,就想着在京师买些特产回家,卖也好,自用也好,没出息的却一心想着京里的暗娼粉头老相好了。

船行入河南境内,运河陡然收窄,且河床远远高出地面,形成了难得的天上河奇景。那来往的官船上,贵人们悠闲地袖手在甲板上站着,商船上掌柜的抽着烟斗吆喝着伙计们干活,河边的纤夫却在卖着死力拉扯陷入河滩淤泥的船只。贫富之间犹如天壤之别,可谓是一副活脱脱的世情图儿了。

在河中央缓缓航行的楼船挑着扬州盐政林的旗号,饶是内务府的船只都不敢和它争道,隐隐约约可见甲板上几十个使女婆子蹲着,围着两个小小人影,看身形像是女眷,应是盐政府的夫人小姐了,林盐政今年春方晋了子爵,正是皇上面前的得意人物,运河上尽管船只来往如织,却有谁敢为难他们?

紧跟在盐政府船队后面的,是一艘不起眼的商船,从吃水线看,货物堆积得不少,桐油漆过许多遍的船篷整整洁洁,看上去是个勤谨的小商号借着盐政府的光。船篷里面对面地坐着两名少年,两个人都是容长脸儿,发辫结的一丝不苟,头皮上泛着青光,年纪稍大的那个唇边冒出了几丝胡须,年纪小些的那个,说是少年还有些勉强,看上去方才十岁出头,面上一团稚气,说是孩子也不过份,只是他谈吐有条有理,思绪非常清晰,确实已经不是孩子了。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起混账王八蛋瞎了眼,天天在岸上追着,大队人马又被困在荆州赶不过来,就凭穆泰和铁伦,不成!”

被他叫做四哥的少年沉吟了下,面色也有几分发苦,更多的却是坚毅。

“他们越是要追,我就越是要把东西带回京师给阿玛,弟弟,这不是闹着玩的,江南官场已是腐烂透了,除了盐政还算清白,葛礼往下个个都是猪!是狼!咱们好容易才拿到葛礼家的来往账册,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我也没说就这么算了。”男孩撇了撇嘴,“只是咱们就这样下去也不成,葛礼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咱们也不能挑明喽,我看他们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就能弄到船了,不到天津卫,咱们四个人准被拦下,那就糟啦!”

少年点点头,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拉开窗子看了看在岸边奔驰的几骑人马,想了想断然道,“虽然一直不愿求助于林如海,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今晚派穆泰上船表明身份吧!拼着皇阿玛责罚,也不能让那东西出事!”

他们俩又心事重重地看向了正缓缓往前滑行的楼船……

“姑娘,夜深了,该就寝了。”唇边含着笑意的丫鬟推开船舱门,端进了一盆热水,水面上飘着几朵玫瑰,幽幽清香和舱房里的脂粉香气溶在一起,说不出的销魂蚀骨。几个大丫环坐在床下小几子上陪小姐说笑,小姐却正伏案对镜理妆呢。

“太太那边安置了?”黛玉漫不经心地问,丫鬟们都起了身各自拿东西,紫梨微笑道。

“……还没呢,我刚才让小云去看看,被太太身边的杜鹃给打发回来了,说是有客要来。”

“嗯……那咱们先安置吧,紫梨姐,吩咐厨房别熄火,熬下山药粥、备些上等细点先送去。”黛玉笑笑,掀起镜袱,小云打开妆奁拿粉,最近黛玉自创一项保养秘方,那就是在睡前全身大量搽粉,这是她从后世的《宫女谈往录》看来的,本来是提供给贾敏,没想到贾敏试了觉得好,便让她也依样而为,只是如今在船上不比在家里,就只是搽脸和脖子、双手罢了。

搽完粉,紫梨也去厨房传话回来了,服侍着黛玉安歇,黛玉躺到床上,心里在猜来客是谁,贾敏这么慎重,想着想着也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早起,紫梨先过去贾敏舱房,小云服侍她起来,杜鹃过来传话说是今日早膳各自在舱里用,小圆、小方去厨房传膳,半晌两个婆子端了一碗粳米粥、四色小菜上来,紫梨回来了,四个丫鬟轮流吃饭,黛玉吃剩的将就用了也就罢了。

黛玉吃毕,小云来收拾了,紫梨在一边笑道,“姑娘,昨日来的客说是老爷族里的表亲,是两位表少爷,太太说姑娘用完早饭就去见见呢。”

林黛玉想了想,心里大致也有一点底,只是不太能肯定自己的猜测,紫梨安排换下家常玉色缎袍,穿了一件王字纹红绸小袄,底下一条密密实实的银朱撒花缎小裤,裤脚扎得牢牢的,头发束成一条大辫子,头尾各嵌一颗明珠,耳朵只带着小玉塞子,虽然庄重,但因是一家人,便不系裙、带耳环。

对镜自照片刻,黛玉笑笑起身,小云紫梨扶着她到花厅,门合着,杜鹃在门口站着,见黛玉来了,含笑福身,叩叩门朗声道,“姑娘请见表少爷。”

屋里石榴声音道,“姑娘请进。”杜鹃便开门,黛玉看如此阵势,心中肯定来的绝对不是林家表亲,便端正了颜色进屋。

大船舱里,贾敏坐在主位上,下首东边八仙椅上坐了两名少年,都是身穿鸦青色缣彩袍子,形容也相似,都是容长脸儿丹凤眼,一看就是哥俩,身上除了一个荷包别无饰物,看着十分朴素,但紫梨轻轻吸口气,黛玉便知道衣裳应当是十分贵重。贾敏这时在上首笑道,“姑娘,这是你表姑姑家的真哥儿和祥哥儿,还不见礼了。”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林黛玉心中得意,面上不免露出笑容,轻轻福下身去,年长的真哥儿忙道,“姑娘有礼了。”一拉弟弟,也起身请个平辈安。

三人见礼已过,林黛玉又向母亲请安,贾敏笑着让她起来坐到身侧,安详道,“真哥儿和祥哥儿是京里赵家的公子,来扬州玩儿的,因和管家走散了,偏巧看到咱们的船,昨晚便来相认,已说定了一同上京去,他们就宿在二层两个舱里,你们一路不要冲撞了。”

林黛玉忙笑着应了,贾敏又朝着两位少年道,“我这黛玉性子疏懒,在扬州野惯了,少不得要请两位哥儿多包涵些。”

真哥儿笑道,“这我就放心了,祥弟也是猴一样的人,我原还怕他顽皮讨姑母表妹的嫌,这样看表妹和他定能玩得来的。”

客气话说了几句,祥哥儿始终并不发话,黑嗔嗔的眸子四处打量,注视到黛玉身上,多停留了一刻,黛玉对他客气的笑笑,祥哥儿扯扯唇角,又看向别处。

一进荣府威风赫赫

和“表少爷”们叙过话之后,贾敏看看日头近午,便吩咐厨房做饭,笑说请表少爷们先玩去,传膳时再到花厅来,也让黛玉和哥哥们一道玩,并安排仆妇服侍表少爷们。因她开始说家务事,两位少爷也就知趣的起身出门,黛玉想想这是无奈必须应酬的事,也就跟着他们出了舱。

真哥儿看她一眼,笑道,“表妹,要扰你们一段日子了。”祥哥儿也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黛玉。

黛玉岂是会被这两个小男生吓倒的人?也甜甜地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怎么说的上是打扰。哥哥们要一同去外头看看么?”

真哥儿还没开口,祥哥儿抢着道,“我们要回房下棋,我哥哥是弈林高手,你要一起来么?”

当时天下棋风极盛,范西屏红极一时,时常被王公贵族请去教棋,贾雨村也时常和林黛玉对弈,只是闺阁女儿的棋艺那当然和阿哥们是不能比的了,黛玉忖度十三阿哥估计是想要一下把自己杀怕,之后就不会来找他们俩了。

稀罕啊,她还对这两个阿哥没兴趣,九龙夺嫡风波险恶,林黛玉可没有兴趣牵扯其中。就算要牵扯那也是至少五六年以后的事了,现在暂且不用考虑。

不过,上辈子她可是业余二段呢!要不是家里没钱送她学棋,说不定能成为职业女棋手!这点功夫在高手中当然不值得一提,但要对付古人却是绰绰有余(围棋一道是古不如今,现代业余选手对战古代业余棋手赢面很大),黛玉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掩着嘴笑了笑。

用中餐的时候,三个人自小花厅内鱼贯走出,紫梨掩着嘴儿笑,祥哥儿脸红红的看着有些不悦,真哥儿也是微微笑着,黛玉若无其事,只是嘴唇微微勾着。到大花厅里,贾敏有些讶异,一边看着摆饭一边道,“怎么了,祥哥,是黛玉欺负你了?”

“这可是没有的事。”黛玉跑到母亲身边帮着看婆子摆饭,笑嘻嘻地道。“好好的下棋,没拌嘴呢。”

真哥儿笑而不言,祥哥嘟着嘴不说话。贾敏招呼两人入座,因来了课,午饭格外丰富,白肉酸菜锅子、酒酿鸭子、燕窝炒炉鸡丝、海参煨萝卜、龙井虾仁、清蒸鲈鱼、芙蓉花豆腐等并奶子饭、山药饭,材料并不特别名贵而烹饪精心。两位阿哥食指大动,均用得极香,贾敏和黛玉只吃点豆腐萝卜,因贾敏深知四阿哥尊奉佛法,除非侍奉皇上,否则也是食不言的,席间并不说话。

用膳过后,四人各自休息,晚饭便是送到个人房间的了,一碗鳗面并各色小菜而已,第一天后,大家都觉得做作已过,不需要再应酬了,是以四人就是两两共食,餐点皆是用料平实厨艺精致。黛玉并不主动找两位阿哥玩耍,祥哥儿偶尔来寻她下棋,也是极少数,话也不多说一句的,真哥儿态度更是冷淡,遇见了才打个招呼。贾敏并不常和他们见面,阿哥们也没有流露出交谈更多的意思,如此十余天过去,到河北境内时,便有官船来接了。

官船来时,黛玉还在梳妆,闻讯便没有出去。当时天下风俗,亲戚见面必须互赠礼物,还未成家的表兄妹,若是关系亲密或是定亲了的就是女方递活计男方递首饰,泛泛之交也总得互递礼物,黛玉早准备了二色手绢,让紫梨送出去了。半响紫梨带了几张手抄佛经和一把银鞘匕首回来,想来两位阿哥没甚准备,一个送了在船上抄的佛经,一个就送了随身匕首。

一起吃过午饭之后,贾敏母女回了贾敏房间,都松一口气,贾敏便对黛玉道,“我的儿,你早看出不对劲了吧?这两个阿哥,夜半突然叫侍卫过来,吓我一跳,匆匆只得说是你表哥。其实是宫中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到江南也不知道惹了什么祸事!”

林黛玉不在意道,“他们在河北下船,怕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是搭我们的船走的,横竖和我们无关,好在他们终于走了,我可以吃点自家菜了!”

因阿哥在时,船上用的都是正统北方餐点,黛玉爱吃的自家美食已有半个月没上桌了,因此贵客一走,母女俩都是如释重负,当晚舒舒服服的吃了晚饭,都睡得很香。

有了这段插曲,剩下的航程母女俩便以休养为主,到得京师,已是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贾敏下船后就有些不适,上了早早候在岸边的朱轮华盖车,搂着林黛玉便迷糊了过去。车内暖得厉害,有些潮气,黛玉怕她犯哮喘,微微掀了一点窗幔,带点凉意的春风慢慢进来,便有媳妇在车外道,“姑太太留神着凉。”

林黛玉笑笑,隔着窗子轻轻说,“不碍的,我吹吹风。”过了一刻,她就把窗幔拢严实了。

车行不远就到了荣国府,荣宁街上静悄悄的,到得大门,一切如《红楼梦》描述地般施为,小厮换婆子、车换轿,最后是丫鬟们涌上来把贾敏和林黛玉簇拥进贾母起居之所。黛玉沿着抄手转入院内,早听得一把颤巍巍的声气叫道,“我的敏儿呀!”

贾敏眼一红,两行清泪挂到腮边,抢前几步,丫鬟忙不迭高高挑起帘子,贾母也从里头迎了出来,两人相拥轻泣,屋内人也都出屋拭泪,黛玉低头掏帕子擦眼。

过了一刻,贾母便收泪抚慰贾敏道,“这次来了,能住四个月呢!别哭了,也是有女儿的人了!”说着又拭泪,贾敏含泪道,“玉儿,快来见过外祖母。”

黛玉想到母亲出嫁多年未曾归宁,也是有些伤感,红着眼眶福身细声道,“请外祖母安……”话音未落,早被贾母搂进怀里心肝儿肉叫个不停,她突然想起前世的姥姥,货真价实的红了眼,只是屏着不愿落泪。

待到贾母和贾敏都平静下来,贾母方亲自携着黛玉的手认人,先指着东边上手处一个装扮富丽的中年贵妇道,“这是你大舅母,”

邢夫人满脸是笑,黛玉正要福身便被她搂入怀里好一顿夸。双方见了礼,贾母又指西边坐着的一个妇人道,“你二舅母——”黛玉心知这是王夫人了,打点起精神转身请安。

王夫人生得样子平常,面色微黄,现虽慈和笑着,眼里却是淡淡的,还有些讪然,黛玉福身又起,她才笑着夸了几句,黛玉心中冷笑,面上却滴水不漏。李纨其时新嫁,不受黛玉礼,起立握住黛玉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见过长辈,贾母倚在榻上道,“打发人去请姑娘们,今儿远客来了,可以不用上学。”

不过多久,三名姑娘在外间解了披风,娉娉婷婷地进来了,穿的俱是一色的半新不旧朱红行云对襟长袄,颈间挂着金璎珞,手腕里笼着晶莹剔透的玉镯,除此之外别无装饰,越发显得气质高洁。为首者一张鹅蛋脸,杏眼仿佛笼着一层薄雾,肤色白腻,行动和顺,居中的姑娘一双大眼,生得最是娇美,身材婀娜,最小的年龄和黛玉在仿佛间,举止却十分稳重,只是生得单薄了些,眉间一点朱砂痣嫣红欲滴。黛玉连忙起身和三春见礼,三春亦默默打量黛玉,只见她目似春波,形容之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度,上身穿着水田袄,下着桃花边绣褶裙,风味又和北方不同,虽形容尚小,但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俱都有亲近之意。

众人见过礼后摆了果茶,李纨立起布让,贾母让贾敏挨着她坐了,自己搂着黛玉和众人说话。王夫人便问李纨道,“姑太太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李纨忙道,“早预备下了,婆子在外头候着呢,姑妈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贾敏微微点头,并不说话,王夫人看她一眼,转向李纨道,“如此也就罢了。”

贾母微笑不语,探春出言道,“不知妹妹在家可念书。”

黛玉笑道,“已念过《四书》了,姐姐正读何书?”姐妹们说起话来,贾母便对王夫人道,“你们都去罢,今日我也乏了,和敏儿说说话就睡,晚上不必来了。”

邢夫人王夫人便起身去了,贾母和贾敏低声说话,说到动情处又是泪下。黛玉与三春忙劝下来,如此数次后,花厅里摆上饭来,众人便依次坐下。八菜一汤琳琅满目,俱是珍馐,黛玉环视一圈,拣了一块糟鸡入口,清淡中带着一丝糟香,果然不凡,她又吃了几口别的菜肴,觉出有些油,便专吃糟鸡。贾敏也频频朝糟鸡伸筷子,一碟子很快就见底了,黛玉不由得暗笑。

饭后奉上茶来,林黛玉只含了一口,贾敏喝了一口也就不喝了,贾母便道,“出嫁后口味也改了?我看你和黛玉都爱吃糟物,今年就多糟些,你们带到扬州吃。”

贾敏笑道,“这也好,省得我回去还要张罗。扬州那事儿才多呢。”

“你刚嫁人就自己开府做宪太太,还有什么不足?”贾母失笑,抬手要点贾敏的额头,又放下了。“也是做娘的人了……在婆婆面前立规矩那才难熬哩,你看看你侄媳妇,不但要侍候我,还要到婆婆面前奉承,你这不知足的小蹄子,还在我面前抱怨!”

“论理是不该抱怨,可还有个玉儿,前些年三灾八难的,我跟着受罪,好在如今她也好了,我也好了,她爹也好了,总算能脱身能看娘来啦。”贾敏笑,众人皆笑。贾母也道,“都好了就好。我如今还有什么可操心的?还不就是念着你在扬州一个人当家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偏女婿太有出息,想做京官都不能呢!”

此时王夫人邢夫人又过来侍奉,听了话各自笑着应是,黛玉暗自偷看了王夫人一眼,灯下她的表情和气中透着喜悦,眼神却有些深。想想贾政现在只是个员外郎,哪比得上扬州盐政的风光,也难了王夫人了。

说过路途见闻,别后情景,底下人又端点心,四色点心一是藕粉桂花糕,一是雪花团,一是鹅油松瓤卷,一是蟹黄饺子。黛玉吃了几块,倒觉得京里点心味道不错,她刚才没吃饱,现在找补两块才舒服了,未免就比三春吃得多些,王夫人看在眼里,微笑道,“外甥女有些偏食,专爱吃点心。”

黛玉低头微笑,其实平时她点心少动的,贾敏看女儿一眼,扭头冲贾母笑道,“可不是?孩子口味淡,饭菜味道重些儿就不愿进,在家都用素油呢,荤油受不住。”

贾母便道,“明日起做些素油的菜上来,平日里这些菜油腻腻的,我也不爱吃。”

王夫人应了,场面一时有些僵,三春互看一眼,李纨说起别的,此时外头有人进来道:“宝玉回来了!”

伏风波二玉相逢

听他回了,贾敏笑道,“不知他如今长成怎么个可人样了!当年一生出来,雪团般的,可人极了!”

王夫人便转了笑道,“可不是,如今样子一般般和珠儿似的,只可惜比他哥哥惫懒多了,仗着老太太胡作非为的。”

说话间,已有一个小男孩转进屋门,先看了黛玉一眼,便向贾母拜下道,“请老祖宗安。”

黛玉也在榻上含笑坐着看他,贾宝玉一脸雪白粉嫩,偏目似点漆,唇若春花,长得精致无比,差些和女孩儿相似,现在年纪小,更看不出男女之分,是一个活脱脱的深宅大院娇惯小公子,和方才厮见的贾珠像到了十分。给贾母请安过,他又给王夫人邢夫人请安,举动文雅稳重,见过礼后,贾母便道,“快来见你姑妈和表妹。”

贾敏细看宝玉,见他一派天真无邪,生得好看不必说了,气质更是秀逸,全无乃父之迂阔,乃母之蠢俗,心下也是暗许,待宝玉拜下请安,连忙扶起道,“哥儿何必客气,来,到姑妈这里坐。”

宝玉规规矩矩在贾敏身边坐了,大眼滴溜溜看着黛玉,黛玉微微一笑,宝玉便也微微一笑,贾母看在眼里,不由含笑道。

“这是你林妹妹,黛玉,这是你二哥宝玉,”说着便把宝玉的手握着,“成日里咕吣姐姐妹妹和你闹生分,今来了个新妹妹,你可要仔细了,别林妹妹也和你闹生分,和我哭,我就不管了。”

众人都笑了,彼时二玉年龄尚小,宝玉的心思更是孩气,只觉得多了个妹妹一道玩耍也好,和黛玉说了两句话,就滚到贾母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贾敏便笑道,“想当日我在娘怀里也是这样来着,如今换宝哥儿了。”招得贾母又笑了一回。

又说笑一时,贾母就安顿孩子们回房安歇,留贾敏密话,让林黛玉先去安置。贾敏的院子就在贾母房后,早已打扫一新。因黛玉随身只带了四个丫鬟,贾府补了八个粗使丫头并六个婆子,这些人久居京城,未免有些眼高,安心要看林黛玉如何行事,若是有什么差错,转眼就可去学舌的,因此在一旁留心看着。

黛玉劳顿了一天,现下已经是累得很了,紫梨和小云一左一右的扶着,小圆小方先到屋内去收拾起来,黛玉走到院中,停了停转身和小云细声说了一句话,小云便留在院当中,紫梨先扶着黛玉进房了。

小云站在院内,满面是笑,“辛苦各位妈妈姐姐了,我们姑娘今儿疲,先歇了,连太太一会回来也是要歇的,一切规矩就先不动了,明儿等太太闲了再赏大家,都各干各的去吧。”

院内人都没开声,默默的就要各自下去,突然院门口有个妈妈走进来笑着道,“论理不该我说话,可刚从太太那送熏香过来,看天气还冷,妈妈们却在院子里等着,还是想见见姑太太和表小姐的。姑太太在老太太房里还没过来,再等下去不是事,若是不等,岂不是白费了一片诚心,姑娘若是还没安置,还是出来和妈妈们见见才是。”

院里那丫鬟被她这一说也没了主意,转头看了看林姑娘进的东厢。东厢灯已经亮了,林姑娘人影被映照在窗边,还有个丫鬟在旁边给她解头发。听了那妈妈的话,转过去和那丫头说了句话,丫鬟隔着窗子问,“说话的是哪位妈妈?”

有人在角落里说,“是太太房里的管事,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拢着鬓角笑。

那丫鬟还要说话,林姑娘轻轻地道,“原来是周妈妈,想来也是侍候二舅母的老人了。嗯。”

这句话说完,东厢里就没了动静,周瑞家的原还笑着,过了半晌,笑脸变作苦脸,又不知说什么好。本来让妈妈丫头们在院内等姑太太表小姐是她的主意,想着在两位主子面前献殷勤,没承想自鸣钟快敲过十下了人还没回来,人们纷纷埋怨,周瑞家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是太太的陪房,素来有脸面,看小姐进了东厢也就顾不得了,倚老卖老赶着过来说话。

过了一会,叫小方的大丫头出门笑着道,“妈妈们的好意,原是不应拂逆的,但姑娘今儿实在是乏了,已是解衣要睡下了。知道周妈妈的好意,只是太太现下还在老太太那呢,周妈妈也是知道的,想等太太也好,只不必大家一定一起了,乏了的妈妈们可以先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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