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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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当听到王诩说到“反哺”二字时,便忍不住想歪,目光发直,有种骂人的冲动。

幸而也她算是通晓几本道家的玄学,猛吸了一口气后才平复下来,僵硬着脸问:“如何赚取?”

许是莘奴咬着牙的样子让王诩觉得有趣,这几日一直脸色不太舒畅的他竟是难得勾唇一笑。

低头在她嘟起的嘴唇上轻咬一口:“你既然是商道弟子,便自去想法子去吧!”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便将莘奴打发了。

当行经齐国的小镇时,莘奴身着一身男装立在马车前时,看着往来了齐国民众,一时间心内有些没了主意。

姬莹已经被那股子齐国饥民吓怕了,用纱将脸儿裹得严严实实地道:“恩师说没说今天吃什么?入了齐地后,好久没食肉了…”

齐国闹饥荒,沿途的野菜都被挖得干净,更别提什么飞禽走兽。昨儿子虎绕着山坡来回走了几圈,也不过抓了三两只麻雀回来,小小的那么几只,就算烤得油汪汪的喷香,可那么几人分食也不够填腹。

看着姬莹一个好好的公卿之女,饿得眼睛泛着贼光,原本带着肉的脸颊都有点凹进去了。莘奴这才隐约生出了养家糊口的责任之感。

“他说让我们自己赚钱…”

姬莹听了这话,原本渴望香肉的眼立刻有些发僵,声音颤抖地说:“怎…怎么赚?我…不干!”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不远处一处人来人往,异常热闹的木屋。

这木屋不同于别处,通长的一条,竞连分了好几个木门。每道木门都有一两个涂抹浓重燕脂的女子,衣着暴露地倚门而立。

莘奴看着她们与来往的男子嬉戏调笑,时不时还会有男人携着女子入户关门,久久不曾出来,这才脸颊一红,有些恍然。

她竟忘了这是齐国!当年齐国国相管仲,在齐桓公的宫中设七市,每一市有女闾一百。这七百女闾倚门而站,招揽男子过夜。而这过夜之资被管仲充为国用。一时间大大充盈了桓公虚弱的国库…”

于是从齐国之始,便有了“娼”这一门皮肉生意。

这样不正经的国史自然不是父亲讲述给她的,而是王诩闲极无聊时,讲她听的。当时他还撇着嘴调侃着,也难怪那孔夫子甚是推崇管仲,说出诸如“管仲相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之类的话。

若是细细推算,天下大部分的男子们当对管仲感激涕零,毕竟齐相事无巨细地替他们安排料理得周全,留下这等惠及天下男子的差事…

当时莘奴听了这话,心中甚是难受,只觉得这些女闾们也不过是一群可怜而身不由己的奴隶罢了!

虽然听闻过,可是她以前久居幽谷,加之魏国的国风不若齐国,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立在门前在招揽生意的女娼们。但姬莹随着父亲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是何处。加之她也知道恩师这一队似乎是有些窘迫,越发过不下去的样子,便以为这是要她与莘奴倚门而立,赚些过夜费充为私用。

莘奴明白了她的意思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天下女子赚钱的法子便只有那一项?

姬莹被她瞪得心虚,小声道:“就这个不用本钱…”

天下赚钱的法子的确是有千万,可是无本钱的生意却少之又少。

王诩吝啬,竟是比前一次还不如,连一个圜钱的本儿都不出了。只打发了子虎跟在她俩的身后,便让侍卫卸下了车门用篷布遮挡着炎炎烈日,自躺在树荫下悠哉睡个囫囵觉去了,只是不知他是真睡了,还是脑子里在琢磨着什么骇人的点子…

莘奴这几日因为王诩换药勤勉,烫伤的脚底也终于愈合结痂,只是有些隐隐的发痒,这么城邑里走一走倒也舒服些。

来回走了几圈,莘奴心内便有了主意,转身问子虎:“身上可还有圜钱?”

子虎从怀里掏出麻绳传成的一大串圜钱,可惜此处不是魏国,不然倒是能买上不少的物件。

莘奴用手帕包好那一大串的钱,然后带着姬莹与子虎来到的城门前。因为过城门时,总有卫兵盘问交谈。

莘奴听到有一个操着魏国口音的盐贩在说话时,立刻朝着他走过去。

“敢问君驾,这两担海盐要价几何?”听到一阵娇软的声音,那盐贩不由得诧异地回头,因为莘奴身着男装,头巾包裹了一半的脸,也不甚出众,他这第一眼却是望向了子虎。

出门在外的人都谨慎,一看有粗壮的男子拦路,立刻心生警惕道:“我这盐是要运回魏地出售,不卖不卖!”

要知道齐地盛产鱼盐,货烂地头。在齐国海盐是买不上价的。可是运回到魏国就不同了,这些海盐的价格起码能翻两倍。

莘奴却不放弃,微笑道:“你这两担盐就算是全运到魏,也只能卖一百圜钱,更何况路途之上难免会有些损失,我愿意用一百五十圜钱买你的两担子粗盐,你可愿意?”

莘奴当初巡游魏国城郭,对各个商品的货价琢磨得都是差不多了,是以能准确地说出海盐的价格,更是说得这盐贩心动。

最后莘奴顺利地用在齐地花不出去的圜钱购入了两担海盐。

子虎向来是面无表情,木木地立在一旁。姬莹却有些耐不住了,瞪大眼儿问道:“姐姐,这么多的盐是做什么?你就算将这两担子盐都卖了也换不来几十刀笔。现在齐国饥荒,米肉的价格昂贵,根本就全不够花销的!

莘奴让子虎担起这两担盐,说道:”你又忘了,在谷内时妫姜是如何治疗得了寒风入骨之人的病症的?

妫姜是齐国人,善用海盐。她结合在谷内学到的医方,用粗粝的海盐浸泡了中药后,再用热锅炒热,放入特质的麻袋里,用以给受了风寒之人热敷肚子和关节。

这么一说,姬莹顿时恍然:“你是说,我们用这些粗盐制成盐袋售卖?可是…卖给何人?”

莘奴指了指那一排木屋,说道:“卖给她们。”

犹记得当初在谷内求学时,有那么几日,王诩开启上了油的锁眼太过频繁,累得莘奴腰肢酸软。妫姜见了便主动给她制了一副盐袋送了去。热敷之后,直觉得经脉流畅,搭配着盐包散发出的药香,不一会便能香甜地睡着。

这些女闾们整日迎来送往,想来也是有些说不得的隐痛。她们的资费虽然俱要上交,可是每个人平日里手头也宽松有些花销,比每日忧愁吃穿的平民好略好过些,自然是出得起钱的。

既然这般决定了,便立刻去做。她一边指使着几个侍从炒盐,一边从车厢里取了自己两件质地尚好的衣裙,在姬莹的帮助下,将它们有匕首切割成块,再取了车上的针线包里的针线,缝制了十来个盐袋。

姬莹尚美,居然还带着装有名贵的香料的香包,将这些香料加入到炒盐里,海盐的味道顿时好闻得不得了。

于是莘奴拿着制好的一个盐袋去了那木门前,冲着一位年纪较长的女子施礼后,交谈了几句,便将手里的盐袋送给了那女子,却分文未取,便回来了。

姬莹肚子饿得发慌,啃着手指头问:“她可给刀币了?”

莘奴却摇了摇头道:“莫急,时机未到…”就这样静等可足有半个时辰,那女子带着自己的几个女伴向携前来,一口气将剩下的盐包都买走了。

原来不光她方才用得好,就连正服侍的客人也用了用,大呼此乃极乐之物,也要她代买一个来。

于是乎,这十几个盐袋一下子便换得了一百刀笔。虽然不是巨富,却可以一解眼下无米炊的燃眉之急。

看着莘奴满头是汗的来回奔跑,指挥着侍卫继续炒盐,子虎小心问道:“家主,何必让莘姬如此劳累?白圭已经遣人送来刀币还有衣物,尽在城西的宅子里…”

王诩半睁开眼,冷冷地瞪了子虎一眼。子虎立刻识趣地闭嘴。

这时,王诩才慢慢将目光调转向那道忙碌的倩影,似乎自言自语道:“忙些,才不会胡思乱想…”

莘奴的确忙得无暇去想其他。她和姬莹忙着买来今晚的主食。此处城邑往来客商众多,虽然食物贵些,但是什么都不缺。

手里的刀币有限,不能去买昂贵的牲畜之肉,但是寻常百姓常吃的狗肉,倒是便宜了许多,周王朝狗肉盛行,这等香肉又被称为“地羊”,被列为六畜之一。是寻常吃不起牛羊之肉的平民们解馋之物。

可是姬莹却不大乐意。这等低贱平民的解馋之物,难以登上公卿的宴席。若是依着她,便是要买上一大块的羊肉才好。

可是莘奴哪里肯乱花钱?只一眼便将姬莹的话尽瞪了回去。姬莹觉得这位姐姐神色间总是有几分家师的气势,一时间被她瞪得短了气场,只能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入夜时,大块的香肉用粗盐涂抹腌制后,用火炙烤,顿时香气四溢。一连好几日未食肉的姬莹顿露馋相。

可这香味也引来附近的饥民,几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游移在他们休憩的马车附近,拼命地咽着口水。

第46章

莘奴见了,准备将刚刚熬好的粟米送去一锅给他们,却被子虎拦住:“莘姬给得出去着一锅,能给的出去十锅百锅吗?一会若是引了大批的饥民过来,只怕要引出什么乱子。”

莘奴抿了抿嘴,心知子虎之言有理。进入齐境一来,遇到的饥民无数,此时入夜,虽然是在城邑之中,可是一旦有匪人心怀不轨,难保不出现祸乱。当下便只能顿住。

可是那几个少年里有一个引起了莘奴的注意。那个少年胳膊细瘦,却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小女孩,可以看出那女孩似乎生病了,浑身瑟瑟发抖。

子虎看那些个饥民围拢得越来越靠近,嘡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伸手便劈断了一旁碗口粗的小树。

这凛利的剑风吓得那些个饥民一哄而散。

可莘奴注意到那个怀抱小女孩的少年却并没有走,甚至眼中连半丝惧意都没有,他看都没有看那持剑的子虎一眼,径自来到莘奴的面前,噗通跪地道:“请君子赏赐一碗粟粥给我的妹妹,廉伊愿卖身为奴,为君子誓死效力!”

因为莘奴一直身着男装,这少年才口称君子,说完之后便长跪不起。

莘奴心道:这孩子倒是个会看眼色的,他一定是见了自己与子虎的私语,心知她心软才来跪她的。

不过看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再不吃东西,肯定是撑不住的样子。于是转身盛了一大碗稠稠的粟米递给了少年。

那少年盯着这碗粟粥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吃上一口,径直把它送到小女孩的嘴边,那女孩正在发烧昏昏沉沉,一时咽不下去,莘奴见了又盛了一碗稀薄的递给少年,女孩喝了半碗米浆,渐有了力气,又连喝了数口浓粥。

莘奴见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阻拦道:“她许久未进食,不可再食,不然是要撑死的。”

年幼时她曾经跟随父亲出谷,在路旁设粥赈济灾民,她看见父亲命仆役熬煮的粥太稀薄,不解地问父亲为何这般吝啬?当时是父亲笑着与她解释了这番道理,免得撑坏了饥民的肠胃,反而不美。

少年很听她的话,连忙不再喂食,这才将剩余的粥喝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这时莘奴拿来了新制的一包热腾腾的盐袋道:“用这个给她热敷肚子,让她多喝水,出出汗,注意夜里别着凉了。”

见廉伊还不走,似乎是真要留下来做奴的模样,莘奴板着脸道:“你身为男儿,当知何为无价,这自由之身难道只值一碗稀粥?看你这般瘦弱,不堪一用,还是带着你生病的妹妹快些走吧!”

这个叫廉伊的少年感激地看了莘奴一眼,抱着妹妹消失在夜色里。

莘奴忙完这一切后,才发现姬莹早就开始食上了,平日里高贵端雅的贵女风范尽没了影子,两手捏着一块狗肉吃的满嘴是油。

不过王诩倒是还没有动筷,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稀稀的米浆,却没动那地羊肉一下。

莘奴慢慢走过去,突然想起王诩是从来不食狗肉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挑嘴,实在是因为一段往事。

犹记得他初入谷内时,一个小小仆役却是对谁都不大亲近,唯有对他身边的一只老土狗和颜悦色的。

那只土狗一看便上了年岁,尾巴晃动无力,两眼无神,是他从谷外带来的。有时她偷偷跑到他干活的院子望过去时,会看见他用一把桃木自制的长梳温柔地梳理着那老狗稀疏的长毛。

而那老狗则半敞着肚皮,吃力而欢喜地坐着撒娇的模样,一下下地回舔着他的手背。

后来,谷内另外两个仆役因为嘴馋,竟然私下里用绳子勒死了那老狗熬煮了一锅香肉。

当时身材尚且单薄的少年一语不发,竟然下了死手一般去与那两个身材高壮,酒足饭饱的仆役搏斗,就算被那两个仆役打得嘴角流血,面色青紫也没有退缩半步,那两只眼里冒出的悲愤的光恍如小狼一般,那时她躲在奶娘的身后,竟是呆呆看着那疯了一般的少年吓得呜呜直哭。

后来若不是宛媪的维护,只怕是要被打得肋骨尽折。

那天,她偷偷跟着遍体鳞伤的他去了后山,看见那少年用自己的手掌在地上一点点的挖出了深坑,将爱狗的残骸掩埋入内,然后浓密无人的树林深处,对着那光秃秃的小土包出声痛哭,只是一声声悲叫着那老狗的名字,那一声声的“阿育”刺得人的耳膜生疼,林中的飞鸟震荡…

那样的悲切是那时还没有尝过人生百态的她不能理解,却也久久难以忘记的,她生平第一次见过的生死离别之痛。

当时父亲得知三人打斗的原因,大为赞赏王诩的忠义有情,进而将他调拨到了自己身旁,不再去做那些粗重的活计。

不过从那以后,就算仆役们年节时每次改善解馋,也未见他再食用过一块狗肉…

盘膝坐在篝火旁的男子修目挺鼻,浓黑的长发在玄衣之上,除了被火光映得微闪的脸,尽是与夜色融为一体。

现在的男人绝无可能再如少时那般,为了一条老狗而形象全无地与人地上厮滚缠斗,能让这冷硬操纵诸国王庭的男人动心动情的人事已经少之又少了。

可是不知为何,见他看都不看那盆狗肉一眼的样子,竟是让莘奴难得升出几许愧疚之心。虽然从来不曾想要取悦于他。可是这般在人心内隐痛的伤口上撒盐之事,也不是她所擅长。

白日里选买的食物里还有一把豆,一早便入锅煮烂,准备第二日制浆。莘奴将它们倒入小铁锅里捣碎入盐,不时伸展着劳累了一天的酸痛腰肢,简单地制了一箪咸豆后,状似不经意地摆在了王诩的脚旁。

王诩低头看了看那制作甚是粗鄙的咸豆,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眸光微闪地看了看一旁拿着碗吃粟米的莘奴,便慢慢举箸夹起一颗放入口里慢慢咀嚼。

那一鼎的香肉,莘奴也几乎未动,大半是都被姬莹与子虎和几个侍卫分食了。

不过她制的那一碗咸豆真是难吃以极!齐地的海盐粗粝,也未精细地淘洗加工,用这粗盐制成的豆子透着咸涩的味道。她只吃了一颗,连喝两碗米浆才冲淡了嘴里的涩意。

可是王诩竟将那一碗一粒不剩的全吃光了。引得姬莹也觉得那碗豆应该是极好吃的,正要举箸夹上一颗尝尝,却被王诩扫过来的一眼冷得心都打颤。

因为莘奴曾经的一番戏言,一向无礼的姬莹谨记夺人美食乃是堪比杀父夺妻的大恨,恩师若要取人性命,大概不会用毒,捏一捏手指,还没来得及咽下美食的喉咙就碎了。

当即乖乖收筷,一门心思啃着自己碗里的那块香肉。

待得食饭完毕后,王诩拉着莘奴回到马车上。

姬莹看着心内也是一阵腹诽。虽然恩师修仙一般的人物,不贪恋世俗婚配姻缘,可是这般明目张胆地拉着莘奴同宿,岂不是要坏了莘奴姐姐的名声?以后这露水的缘分消散了,莘奴姐姐可是会觅得好姻缘?待得她有空,可是要好好跟莘奴姐姐陈晓一下其中的利害!既然是偷情,便要收敛避人些才好!

城邑之中行经的客商若有车马者,春夏两季一般都不会投宿客栈,只寻了空地便可简单露营。是以在王诩马车的四周不远处,还有几他客商的马车。

莘奴进了车时,便担心这王诩百无禁忌,夜里荒诞的声音远播四方。到了第二日,还要如何见人?

不过王诩心情似乎极好,在连喝了五大碗的开水,似乎终于止了咸豆之渴后,便挥手让莘奴过来。

莘奴的头发极长,发质柔顺,这几日日夜兼程未及梳洗,虽然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长发爱出粘腻的头油,却也是柔发微微打结,有些梳理不畅。

王诩解了衣服后,让她仰面半躺在马车的车厢口处,将长发披散下去,然后再用装着温水的净手壶顺着长发慢慢地浇注,淅沥的水声顺着垂落的长发浇落在地上,在月色下滑下一道闪动的微光。

待得长发尽是湿透了,他才取了竹篦细细地梳拢手里那一挽长发,这篦齿细密可以去发垢,但是倘是太过用力也会扯断头发,小时替莘奴梳头的奶妈就是经常扯断她的头发,引得她痛呼大叫。

可是身旁男子却力道适中,细密的竹齿划过头皮时,简直舒服得脊骨串起一阵战栗,劳累了一天的疲惫这一刻舒缓极了。

莘奴微微闭着上了,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任凭他的长指与篦齿粗细软硬轻柔地交替按摩着头皮。

可是当莘奴终于舒畅得忍不住轻轻喘得低吟出声时,她心内突然猛地一惊,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与多年前那条被少年梳理,舒服得掀翻了肚皮的狗儿是何其相似!

第47章

察觉到这一点不禁让莘奴心内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直直地望向了正在低头的他。

此时月色倾洒在他的脸颊一侧,眸光也如月般柔和,一时竟分辨不出眼前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王诩…

看她呆愣愣的,王诩略微低头,略带沙哑地问:“怎么了?”

莘奴有些恍惚地问:“当初我送你的小狗,你为何不要?”

王诩的手抚摸长发的手并没有停歇,依然舒缓而有力地梳拢着她的长发,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因为那狗太蠢!”

那时的她眼看着少年因为爱犬而如此心伤,便央求奶妈带她去谷里的农舍,亲自在一窝正在吃奶的小土狗里选了尾巴上带黑尖尖的小狗。

那狗而甚是可爱,因为刚刚断奶,一路上拼命吮吸着莘奴的手指,害得莘奴一时喜欢得都舍不得送人,最好还是拼命地全服自己当记住父亲一诺千金的教诲,她既然是暗下决心选来送人,岂有半路自己独吞的道理?

可是这般天人交战痛下的决定,却被少年弃之若蔽履。伸着舌头的狗儿晃着小尾巴还没来得及在少年的膝上站稳,便被少年拎着肉呼呼的后脖子一甩手扔在了土墙外的粪坑里。

到现在莘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哭着将那只脏臭的小粪狗救出来时,少年厌恶地盯着她和手里可怜兮兮的狗儿,轻轻吐了一句:“真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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