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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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看不出似你这般儒雅的人,喝的酒竟然是烈性的烧刀子。”

时长风眼中出现惊讶之色,“真没看出来,叶姑娘不但刺绣功夫一流,竟然也懂得品酒,只凭着气味就能轻易辨认出,厉害!厉害!”

叶锦娘瞪大眼睛,也惊觉自己适才失口,想否认已然来不及了。

时长风又笑了,最后边摇头边笑着说道:“似你这般单纯的人竟能安然待在天盟山庄,而没被人发现你,该说是你幸运呢,还是天盟山庄的人太过愚笨了?”他突然凑近到叶锦娘面前,仔细地观察她的五官,“还是说,你很会伪装呢?”没有易容,颈项间没什么痕迹,却很白皙呢。

“你做什么?”叶锦娘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往后退去,却因腿跛的关系,险些跌倒。稳住身形,她冷声道:“时公子的话,恕锦娘愚笨不明白公子何意!”

时长风的眸光恋恋不舍地离开叶锦娘白皙的细颈,似笑非笑道:“哦,那这样呢?”语音未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锋利的短剑,风驰电掣般疾速向叶锦娘眉心刺去。

叶锦娘惊惶失措地瞪着疾刺而来寒芒,想要躲闪,“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甚至能感觉到抵达眉心的沁入骨髓的寒意。蓦地,她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电光石火之间,剑尖即将刺入叶锦娘眉心时,却硬生生改了方向,由叶锦娘的脸侧滑过,太阳穴下面划下一丝血痕,伴随着额边削掉的发丝飘落于地。

许久,惊魂未定的叶锦娘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胸口微喘,鼻间惊出微微的细汗。她倔强地咬着下唇,仰首瞪视着时长风,眸中流露出惊惶,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时长风有些讶异地望着她,“看来你真的不会武功,奇怪。”他突然蹙紧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看了跌坐在地的叶锦娘一眼,却笑了,“倒是我大意了,看来是我低估了叶姑娘!”

叶锦娘咬牙不语,只是捡起地上的拐杖,想支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却不料那另一只腿在刚才跌倒时也受了伤,稍微一动,就钻心般地痛。

时长风绝非怜香惜玉的人,除了自己的妹妹,他很少关心女子,只是眼前咬牙忍痛的女子却在不经意间拨动了他的心弦。他眸光闪了闪,走过去,对叶锦娘伸出手。

叶锦娘看着他伸出的手,最后眸光移到时长风清俊的脸上,冷笑了一声,“不劳时公子好心!锦娘自认身份微贱,担当不起!”

时长风倒不恼,反而笑了,蹲在锦娘面前,看着她忍痛,眼中泛着泪花,“你的性子倒也倔强!”而且也并非表面看上去的温婉柔顺,倒是个牙尖嘴利之人。

叶锦娘狠狠地瞪着时长风,不想在他面前出丑,却偏偏事与愿违,丑态百出,想站起身,腿却痛得动不得分毫,不但如此,那只拐杖也跟她作对似的,她的手略一用力,便打滑,根本支撑不住。

时长风蹲在她身前,像看戏似的欣赏着她的狼狈不堪。

“时公子看够了吗?莫非怀疑锦娘腿疾是假装的不成!”叶锦娘冷声道。

时长风听到叶锦娘的话后,含着笑意的雪亮眸光移到锦娘的腿上,突然脸一沉,伸手拧起她的裤角,只听“嘶”的一声,叶锦娘想要阻止已然不及,裤子被撕了开来,原本白皙的腿上却布满了扭曲狰狞恐怖的伤痕。

“你……无礼!”叶锦娘羞愤交加,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滑下脸颊,瞪视时长风的眼中有悲痛,有气愤,有不甘……死死地咬住下失血的下唇,身子无措地往后挪动半步,无力地用裙子的下摆盖住腿。

时长风看到叶锦娘腿上扭曲狰狞的伤痕的一瞬间,整个人便怔住了,当他再次看向叶锦娘时,目光已经变了,清亮的眼中好似多了一抹不一样的东西,复杂地闪烁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叶锦娘暗自咬了咬牙,忍住泪,冷静下来,静静开口道:“时公子,锦娘只是一平凡女子,靠刺绣为生,身份卑微,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惹得公子夜里上门骚扰,白日里又来试我、辱我!若公子怀疑锦娘与二公子遇袭有关,就请公子将锦娘交给庄主处置。到时是非公理自有论断,只要公子拿出证据,锦娘生死任凭公子与庄主决断,决不会有半点怨言。只是若拿不出证据,锦娘也要讨个公道!锦娘虽是弱女子,但也不想被人平白欺负了去,锦娘再卑微也有自尊,人要脸面……”

时长风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竟是这般十恶不赦之人,越听她说下去,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禁苦笑了一下。

唉!他当时的确怀疑她腿疾是假装的,因此才不动声色地蹲在她面前饶有兴味地观察她,叶锦娘的一句气话,让他误以为锦娘是故意而为之,目的是打消他的疑心,谁知结果竟是……

唉!再叹。是他高估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本心中笃定,如今却迷惑起来。

他昨夜跃到房顶上喝酒,看到一黑衣人蹿上跃下,一时好奇,武林世家天盟山庄竟然出了飞贼!寻思半刻后,便尾随而去,没想到那黑衣人最后竟悄无生息地钻进了叶锦娘的房间,等他进去寻时,却没了踪影,便直觉地认为黑衣人应该与叶锦娘有关系,却因性情使然,既寻不到,也没多挂在心上,便回去睡觉了。

然而,第二日清晨却听说二公子在屋里被偷袭、身受重伤的消息,才慢慢记起昨晚的事。他本不愿意多管闲事,除了自己的家人,其他人即使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只是此事好像跟那个叫叶锦娘的温婉女子有关系,回想起平凡女子只微微一笑便光华万丈的笑容,时长风起了试探之心。

其实就算叶锦娘亲口承认此事与她有关,他也未必会把她交给庄主处置。江湖上的什么恩恩怨怨阴谋算计,他根本就懒得插手,连在旁边看戏的心情都没有。试问再狠毒的阴谋诡计,比得过朝堂上那些权臣的争斗吗?他若喜欢自可以留在京城,何必躲到这里来。有那时间,还不如花点心思给妹妹找几副好药呢。

然而,惟一一次破例,便惹了麻烦,好像不是一般的麻烦,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对那个麻烦越来越感兴趣了!不是好兆头啊!想至此,时长风不禁又叹气三声。

走过去,将叶锦娘拦腰抱起。叶锦娘又惊又怒,自是拼命挣扎抵抗。但她哪敌得过时长风的力气。

时长风将她放到床铺上,正要查看她另一条腿伤,叶锦娘却防卫似的躲到床角,“你要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腿伤到哪了。”

叶锦娘冷笑,“不必了!”

时长风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许久,眸光复杂地闪了闪,突然笑道:“好吧,我不碰你。”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药瓶,扔到床头,“这个对你应该有用吧!”

看到床头的药,叶锦娘更气了,猛地抓起,扔给时长风,“不用你假好心!锦娘受用不起!”接着好像又想什么,在怀中找到一绿色药瓶,也狠狠地扔给他,“这个还你!”正是那日在井边时长风送给她的药瓶。

时长风皱下眉,“随你!”他将两瓶药放到桌上,“你若不用,就扔了好了!”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迎上叶锦娘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视线,说道:“你不会因为被看到腿便像普通女子一般,寻什么短见吧?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

叶锦娘气得恨不得冲到他面前,用拐杖敲烂他的头。当然,前提是她的两条腿现在能正常走路的话。直到时长风清亮的笑声远去,叶锦娘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可恶!

渐渐地,她的情绪开始平静。目光低垂,陷入沉思,直到头顶被一大块阴影遮住,才慢慢地抬起头,对眼前的黑衣人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

“有麻烦了?”

叶锦娘摇了摇头,轻轻道:“你适才若是出来替我解围,才会真正有麻烦。”

“他知道多少?”

“我也不清楚……应该只是怀疑吧!”叶锦娘想起时长风别有深意的眸光,眉头重新蹙起.

“那……他会不会禀报庄主?不如,我今晚……”黑衣人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叶锦娘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不必!他应该不会禀报庄主,至少现在不会,而且,门主也不希望我们滥杀无辜。”

黑衣人冷哼:“他当真无辜吗?”有些心痛地看了一眼叶锦娘的腿,担心地问道:“伤得重吗?”

叶锦娘笑笑,“应该是扭到了,没什么!比起当年受的伤,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黑衣人看到桌上的药瓶,皱着眉,“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叶锦娘随着他的眸光一同看去,陷入沉思,许久,方叹息般地道:“我也看不透他。”却直觉他不会出卖她,至于原因,她猜不出。那种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隐隐让她有些心悸。

“吉祥,把药递给我。”叶锦娘突然道。

吉祥有些惊讶看着她,“你……”

看着吉祥疑惑的目光,叶锦娘知他心事般地了然一笑。

“冷静下来想想,他这个人虽然有些讨厌,不过,他的药却是好的,扔了可惜了!”温婉的笑容里突然流露出一丝俏皮,“幸好,天盟山庄不是人人都像他这般难懂,不然,也不用执行什么计划了,直接提着脑袋回去向门主请罪好了!”

停顿了一下,叶锦娘神情突然又变得严肃,“东西到手了吗?”

吉祥点了点头,随即跳出窗外,片刻之后,怀里抱着一长方形的物什出现在叶锦娘面前,打开上面包裹的红布,映入眼中的竟是一件样式古朴的古琴。叶锦娘眼睛一亮,“九巧玲珑琴!”拿至近前,细细端详,点下头,微笑道:“不错,这件不是赝品,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何时离开?”吉祥问。

叶锦娘想了一下,二公子最迟明日午时便会苏醒,到时吉祥身份暴露,便不易脱身了,“你今晚动身。明日,我寻个理由自会让总管放我出去。”

吉祥点头,重新将古琴包起后,跃出窗外。

叶锦娘望着天边浮云,不期然地,脑海里浮现出时长风清俊脸庞上那双透澈却又复杂难懂的眼睛。不会再见了吧?

第二章

云楼,燕城中规模最大的一间妓院,楼中四大美女坐镇,分别以琴棋书画命名,秦琴,齐棋,林书,吴画。绝世风姿,无人能及,不知迷煞多少王公贵族,培养多少火山孝子。诚然,人如其名,四位美人自是才貌双全。

秦琴,一手琴艺天下无双,据闻听过她素手抚琴的人,无不点头称赞,陶醉不已。人言,琴声有时清脆悠然,犹如山涧清泉,叮咚流淌;有时又如高山瀑布,惊涛拍石,击起万层波浪;有时又如媚眼如丝的少女,温柔中带着羞涩;有时又如飒爽的男儿,顶天立地,睥睨一切。

然而,此时秦琴的秀阁中抚琴的蓝衣女子却并没有传闻的倾城之容,一张平凡的脸孔上只有那双温润的眼眸,波光流转的瞬间流露出一丝不一样的光芒。

琴声淙淙,悠悠然然由她素手中轻轻流泻而出,辗转环绕与房间内,烛光跳跃间,映出抚琴女子嘴角边那一抹云淡风轻的恬静笑靥,如诗如画,如烟如雾,那一瞬间的风情勾魂摄魄,饶是同为女子的秦琴也不得不为之风情所惑。

素手轻抬,琴声方止,房间静谧,隐隐好似耳边还留有那动听的余韵。秦琴神情激动地站起,“好美!锦娘,真是太美了,我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悦耳犹如天籁般的琴音。”突然又一噘嘴,“师父偏心,把私藏的琴艺都传给了你。”

叶锦娘失笑,拿起旁边的拐杖站起,“哪有!是这把九巧玲珑琴的关系,果然是万金难得的宝物,弹出的琴声就是不同凡响。”

秦琴一听,嘴噘得更高了,“还说不偏心,我求了许久,师父都不点头,你只是稍稍露出喜爱之意,师父二话不说就赏你了。”

叶锦娘嘴边含笑,爱怜地轻轻抚摸着琴身,有些感叹地道:“我也没想到门主会把这般贵重的东西赏给我。”叶锦娘口中的门主就是秦琴的师父。

秦琴大叫:“啊!你还说,你今天来,就是存心气我来着!”

“气你如何?门主平日赏你的东西还少吗?锦娘只是得了一件古琴而已,犯得着那般小气吗?”突然出现在房中的吉祥冷嘲热讽道。

秦琴尖叫:“吉祥,你当贼当成瘾了是不是?有门不走,偏要跳窗子,属猴子吗?还说我小气,我哪点小气了?”

“哼!你自己心里明白,小家子气……”

看着两人兀自争吵不休,叶锦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乎每日都会上演的戏码,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拄着拐杖走到门外。夜凉如水,弦月高悬当空,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传来的嬉戏笑骂之声——秦琴因身份特殊,独居东侧秀阁,是云楼的少有僻静之地。

叶锦娘走至院中凉亭坐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腿,自语道:“看来明日又要下雨了!”

“是吗?”寂静的院中突然响起声音。

叶锦娘微惊抬头,是他!前方亭外,月下站立一人,一袭白衫,衣袂飘飘,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越发显得飘逸雅致。

时长风收回仰望星空的眸光,转首直视叶锦娘,目光雪亮如电,面容清俊无俦,蓦地淡淡一笑,缓步朝亭内走进。

“又见面了!”

“你……”内心惊讶无比的叶锦娘本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开口之际,鼻间窜出一丝酒香,“你喝酒了?”冲口而出的话,说完连自己都呆住了。天啊!她说了什么啊!脸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幸好,亭中幽暗,遮掩了她的窘迫,倒也不怕被他笑话了去。

时长风显然也怔了一下,继而一笑,“是啊!”说完自腰间拿出一酒壶,晃了晃,“还有很多,要不要来点……啊!等一下。”像想起什么,话音未落,身形瞬间消失了。

叶锦娘呆了呆,当她再次眨眼间,时长风飘逸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只是修长的手指中多出了两个酒杯。倒了一杯递给叶锦娘。

叶锦娘鼻间轻,“烧刀子,好烈的酒!”

“灵敏的鼻子。”时长风朝叶锦娘举下杯,便仰首一口喝下。笑看着叶锦娘,这才又道:“上次在天盟山庄见你,你是被三小姐雇去绣嫁衣的绣工。那么,这次在云楼遇见你,你又会是做什么的呢?”饶有兴味地打量她数眼,摇了摇头,“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这里的姑娘。”

叶锦娘被他怪异的眸光上下打量,暗自气恼,自腿残后,潜意识中,她便一直不习惯暴露在别人眼光下。外表的平和宁静可以伪装,但内心深处的自卑骗得了别人,却是骗不了自己。

咬下唇,一口喝尽杯中烈酒,静静道:“时公子这般聪明,何不自己猜猜?”

时长风眼中闪现微讶之色,能喝酒的女子他见过很多,但如此一般看似柔弱的纤细女子,面不改色喝下这有时连男子都适应不得的烈性酒,还真是平生难见。妙极!时长风笑意更浓了,“叶姑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每次见面都令长风惊奇不已!”

叶锦娘压下心头恼意,其实说是气恼,却与平日感觉又不完全相同,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

“彼此,彼此……时公子为何出现在这里?”她问出心中疑问,莫非是为追查她到此?却又不像。

“这里?”时长风懒洋洋地笑了笑,“自然是喝花酒啊!”

叶锦娘呼吸一窒,可恶!自己还真是白问了。男人到这来能干什么?

“既是如此,锦娘就不耽搁时公子寻欢了!告辞!”说完将空酒杯放到石桌上,站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出凉亭。

时长风并未阻拦,只是在她身后淡淡说道:“据天盟山庄的管事称,三小姐的嫁妆里本来有一具家传的古琴,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叶锦娘的身形顿住。

时长风接着又道:“二公子清醒后说偷袭他之人是家里的长工——孟新,然而,找到孟新的时候却发现他被人绑得像粽子似的塞到了他自己房中的床底下,而且有些时日了。”

叶锦娘慢慢地转过身,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慌乱的情绪,对时长风嫣然一笑道:“那又如何呢?”

时长风眸光闪了闪,“没什么……”顿了一下,“琴声很美,如若此物被秦琴姑娘所得,倒也适合。三小姐只知刀剑,跟她身边确也浪费了。”

“你……”

原来他到此是被琴声所引,以为适才楼内流泻的琴乐为秦琴所奏。

时长风眨下眼睛,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眉峰一挑,笑道:“有人来了,先行告辞!”身形一晃,便从叶锦娘的视线中消失了。

“锦娘!锦娘……啊!你在这里啊!到你房中寻不到,吉祥硬是诬赖我,说我将你气走了!哼!他总是向着你,偏心!”

叶锦娘哭笑不得,“对,他偏心!”

秦琴俏皮地吐下舌头,叶锦娘不理她,慢慢地往回走去。秦琴看她走路姿势有些古怪,急忙走至近前,扶着她,神情担忧地问道:“锦娘,你的腿是不是又痛了?”

叶锦娘微微笑笑,“没什么。”

秦琴看着她在月光下苍白的小脸,蓦地怒道:“这还没什么,瞧你冷汗都痛出来了!真是的,明知道夜里潮气重,还总往外面跑!”语气虽不耐,瞪视的目光中却流露出担忧与心痛,“你这样子,被吉祥看到,又该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叶锦娘叹息,“我只是腿脚稍稍不便而已,又不是三岁稚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我才不信呢!嗯?有酒味,锦娘你喝酒了?”秦琴鼻头嗅了嗅,“哦,对了,我记得我房里还有一瓶药酒呢,等着,我拿给你擦擦,缓解一下疼痛。”说完,正巧走到叶锦娘房间门口,便让她先进屋等着,自己干脆也不走楼梯了,直接施展轻功跃上二楼拿药酒。

叶锦娘坐在床沿,用嘴哈了一口气,果然有酒气,暗自叹息,自己适才是中邪了不成,人家给酒就喝,连防人之心都没了,若是想下毒控制她,十个叶锦娘也不够人家害!亏门主还一直夸她年纪轻轻却遇事冷静、沉稳机警呢!

本来秦琴要拿药酒给叶锦娘擦的,不想前院老鸨派人传来话,说今晚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要听她弹琴,是京里来的官,得罪不起,必须出去应酬。秦琴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嘴里将那位京里来的大官大骂最后,还是梳妆打扮应酬去了。

叶锦娘知她性子烈,只好软语劝慰一番,嘱咐她在客人面前脾气收敛些,毕竟她们暂居此地是有目的了。

屋里少了秦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立即显得空寂非常,同时,腿上那犹如针刺般的疼痛也越加厉害。

叶锦娘用药酒擦了一遍,还是痛得椎心,却只得强忍着。每逢阴天下雨便是这般,每当她以为已经忘记那段惨痛不堪的记忆时,这双残腿就会狠心地提醒她曾经遭遇过的不幸。

最后,痛得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由床底下掏出一坛酒,拍开封泥,直接举起酒坛像豪爽的男子般,仰首大口大口地喝将起来,瞬间,整个房间弥漫起炽烈的酒香。

叶锦娘大喝了几口后,放下酒坛,擦擦嘴,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想起时长风看到她面不改色地一口喝下烈酒时的讶异模样。怕是吓了一跳吧!

她当然能喝了,她把酒当成止痛的药,越烈越好,一喝便是八年,没变成酒鬼当真万幸了。她只是盼着一醉,醉了,便忘却了疼痛,忘了惨痛的过去,忘记所有不堪,却发现她的酒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得一醉!

因酒精的关系,叶锦娘苍白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烛光下,醉眼朦胧,温顺恬静中多了一丝柔柔的媚态与娇憨。却因眉头轻蹙的关系,越发惹人怜惜。

第二日清早,躺在床上的叶锦娘被秦琴尖叫惊醒,迷朦地睁开眼睛,还没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时,就被秦琴一把抱起,带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秦琴,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还没穿衣服呢!”天啊!难道秦琴学武功就是为了某天清晨,将她抱来抱去吗?

“啊!我忘了,你先穿我衣服好了。”秦琴将叶锦娘放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转首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四儿,还不快过来帮锦娘更衣。”

“我一早起来,还没梳洗呢!”

“四儿,快帮锦娘梳洗!”秦琴又接着吩咐。

天!叶锦娘有些头痛地看向秦琴,“这么急三火四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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