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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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敢问,我跟你急!”

钱眼继续:“我实在憋不住得问问你……”

我哭道:“我再也不认识你了!”

钱眼:“你喜欢不喜欢……"

我捂了脸:“李伯!杀了我吧!”

钱眼:“……喝这个茶水?”

我愣了,放下手,看向谢审言,他停了会儿,轻点了下头,大家哄堂大笑。我也大松了口气,知道他没生气。

……

我们说笑了好久,喝了很多茶,看时间应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又一声雷响,听着似远远地去了,雨渐停了。谢审言突然轻咳了一下,我吓一跳,他已经好了呀。我转头看他,见他正对着李伯,向着门口轻偏了下头。李伯微侧头看向门口,笑容尽失,眼光变寒。我转头,见那早上所见的三个平民装束的人刚进了门,一身淋湿,看着我们。

李伯一下子站了起来,说了声:“小姐,该走了!”杏花起身抓了我的胳膊把我拉起。谢审言站在我的另一边,李伯开路,钱眼跟在我后面,大家向门口走去。

那三个人在门口站成了一排,挡住了出口。李伯快走到他们面前时突然动作,几拳几掌,让我眼花缭乱,那三人避让开来。李伯抢到了门边,我被杏花扯着出了门,动作中谢审言白色的身影一直护在我身侧,我觉得很安心。

出来后,只觉眼前人影乱晃,我手足无措,糊里糊涂地就被杏花推上了马。上了马,身后又是一阵打斗声,我刚骑出几步,李伯已骑马跟上,一手抓住了我的马缰,扯着我的马就飞奔起来。

雨后清翠的景色在我眼前旋转不停,成了个螺陀的画面,我赶快闭上了眼睛。模糊中听见后面急促的马蹄声,李伯的急促的话语:“快,快点!”慢慢地后面纷杂的马蹄声环绕过来。李伯说了声:“不好!”我们转了个方向跑去。

我双手抓着马鬃,不睁眼,感到雨后滴着水的风从我面颊上掠过,留下了一层合着大地清新气息的湿意。

24跳崖

渐渐地听着前方一阵阵水涛声,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跟前,马停了下来,我睁开了眼。只见我们正停在一处高坡上,前面应是条河流,我们离岸边只半丈之距,可看不见河水。

李伯在我面前,杏花和钱眼一边一个,我转头,谢审言在我后面。嘈杂的马蹄声就在眼前了,李伯等人纷纷调转了马头,我也勒马回身,对着围过来的二十多骑人。

他们半圆地围住了我们不临水的三面,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人,长长的脸,脸上皱纹深刻。他现在正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被他深深的恨意吓得一哆嗦。那三个平民模样的人夹在人中,其他的人有和尚有农人,但大多劲装短衣。每个人手中都持着刀剑等武器。

那个为首的人看着我,开口道:“你还想逃吗?”

我看着他,几乎想说,是呀,因为你太吓人了。

他接着说:“可知你为何将丧命于此?”

我脑中话语出现,脱口说道:“是因为你的弟弟?”

李伯叫道:“小姐,不可多言!”

那个长脸的人凶狠地笑起来:“你还记得我的弟弟!”

我皱眉道:“我不记得,我只是知道……”

那人打断我说:“你知道就好!你这狠毒的女子!真该千刀万剐了你!”

李伯喝了一声:“住口!我家小姐为人善良……”

那人怒喝道:“你这无耻的走狗!你难道也忘了?!一年前,这女子路经百里之外的徽城,我那幼弟年方十六岁,喜爱上她的容貌,到了她跟前与她答言。这女子对我的幼弟恶言恶语,百般羞辱。我那幼弟不舍她,依然随她前后,这女子自恃武功,竟对我幼弟大打出手,打得我幼弟口吐鲜血不说,她竟然,使那阴毒招数,伤我幼弟……”他气得说不下去,我知道他在讲什么,想起谢审言的遭遇,一时心虚气短,低了头。

耳听那人接着说道:“我那幼弟回家,不能忍此羞辱,当夜寻了短见!”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幼弟从小由我祖母亲手抚养,我祖母见他死去,一日之内,痛哭身亡!我幼弟自小定下亲事,那位女子对我的幼弟甚是痴情,听他亡故,投缳自尽,说不让我幼弟独自前行。我母亲哭得双目失明,我父亲为此卧病不起!你一人犯下三人血案,你是不是该被碎尸万段?!”

众人一片愤声。灵异之感充满了我的脑海,平生第一次,我得到了一位离去者的信息!那位少年在帮助我!我激动感慨,含泪抬眼看着长脸的汉子说道:“你的幼弟喜欢放风筝,他曾与你一同在山坡上放起过一只大红的风筝。他说他十分抱憾。他不该那样离去,他当时只想到了自己的苦,没想到会让别人那么伤心,给大家留下了终生的痛意。他说此生他没能学会勇敢面对,下一世一样的情形会再出现,他一定会再次努力,不能这样轻易放弃……”

那长脸的人骂道:“你闭嘴!你当然知道,他曾对你讲过他的事情。你恶毒无耻,现在还要胡言乱语,侮辱死者!我们知道你身边的这人武艺高强,早联合了各路名家。今日终于找到了你!天降大雨,阻你不行,让我们得以召集众人,终于围住了你。这是上天看不过去你的恶行,让你今日死在我们手里!”

杏花哭着说:“我们小姐不是那个人,你错了。她说的话你难道听不见?”杏花对着我说:“小姐,你再告诉他一些他的事情。”

我叹道:“他的心被仇恨蒙住了,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会以为我在讨饶。”

那人恶笑起来:“你以为讨饶就能逃得性命?你若把你自己交给我们,让我们都高兴一番,你能活下来,我就放你一条活命!”

几乎是同时,李伯,谢审言,杏花都一下拔出了剑。谢审言的剑在明显颤抖。钱眼斜了一下肩,拿下了他背上的粗大算盘,从框间抽出了一支窄刃的短剑。杏花咦了一声,钱眼贼笑道:“没见过我的武器?看着小巧,可很和手。我替人讨账近五载,多少人想要了我的命就不用给钱了。我虽跑得飞快,可也被逼着打了不少架。娘子别怕,我特厉害,输过就不会在这里了。”我们都知道他有惊人武功,他这么说出来,是不是有威胁那些人的用意?

那人冷笑道:“她为恶在先,理当受死。我们今日绝不会放过她。你们不过两三个人,若是不自量力,协助恶人,就理当都死在此地!”

我低头拉着马退了几步,谢审言趋马挡到了我的马前。看着他在我面前粗布白衣的背影,我心中一阵痛楚。

这一路行来,大家都对我很好。我除了长得是那个小姐,与他们原来根本没有关系。某种意义上,我欠了同行的每个人:杏花对我的照顾,李伯对我的保卫,钱眼与我的谈笑,谢审言对我的接受,都给了我快乐。我不会武功,马都骑不快,今天如果动了手,就是李伯钱眼的武艺以少胜多,让我们能冲出去,也一定会有一番血斗。杏花的武艺并不强,谢审言出身贵族,是个书生,说是文武双全,看他握剑手抖,也不见得有超人的武功。如果我们有谁受了伤或送了命,那都是我的责任。而对方也是受害的人,他们前来复仇,也是情有可原。我只是倒霉,继承了那个小姐的身体。但如果我也让他们有了伤亡,正义没有得到伸张还雪上加霜,我和那个小姐就没有两样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的奶奶,什么是不能“欠了别人”。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我凭什么要让别人为我去死?何况是我喜欢的人?就是我因此活了下去,日后我也一辈子无法释然。我暗叹了一下,如果逃出的路注定要洒满鲜血,我宁可不走。

我猛地跳下了马,几步就跑到了河岸边缘。发现这河岸高出水面有十来米,实际上是一处悬崖。悬崖下河水滔滔,翻着浪花疾流而去。我心中一喜,看来命运早已为我安排了今天,这崖岸比十米跳台也没高多少,我不见得就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如果这是个二十几米的悬崖,我跳下去,不仅会被拍成猪头,也许会被拍成柿饼。如果他们把我们逼到了山崖,下面是石头,我大概跳都不敢跳,可我对水一向有亲近感,必是我命不该绝。

我脚踩在石崖边,转身看着前面的人们,不紧张了。那长脸盯着我看,李伯回身一看,叫了声“小姐”,飞身下马,要跑过来。杏花也喊了声,他们都纷纷下马,围着的人趋马前进了几步。我忙抬手止住李伯他们,喊道:“别过来,让我说几句话!”钱眼看着我骂道:“你又要说话!又要干傻事!我们也许能杀出去!”

我忙摆手说:“别杀!不能伤害他们!他们是来报不平的,咱们现在是坏人哪。”大家都停了脚步。

钱眼气道:“你这个笨蛋!咱们怎么成了坏人了?他们敢动手,我们就得动手!不能让他们得了便宜!”

我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不能动手啊!”

跳下去很简单,但是我得保证我跳了,李伯他们不会向那些人拼命,而那些人也不会继续与李伯这边纠缠。所以我还得费一番口舌。

我看着那长脸说道:“我这身躯的确做过许多恶行,负着累累罪孽,的确应该以死相偿那些失去的性命,的确应该毁灭以减轻些活着的人的痛苦。”说服人的第一步:认同对方的看法。可说完我不禁看向谢审言,他会不会有同感?他摇了摇头,突然向我跨了一步,我赶快看了一眼身后的河水,他停在那里。

我重新看着那长脸的人说:“我不向你求饶,但我不能把我交给你。不是因为我怜惜我的身体,是因为那样我的朋友们会为我拼命,我不能让他们那样做,我已欠了他们很多。我也不能自毁性命,因为那不是我来这世上的目的。可若我不把自己交给你,你们必然会争打不休,总会有人伤亡。我不愿让任何人流血流泪,就让我把自己交给天意。我今天投身这水中,让上天决定我的生死。你看好不好?”我尽力讲得文质彬彬,希望他心一软,就同意了。

那长脸的人看着我,没有说话。

李伯急说道:“小姐,我向夫人和老爷都发过诺言,一定护你周全!你不要这样行为,我本非等闲之辈,定能拼出一条血路,保你性命!”

我忙说:“李伯,这正是我怕的呀!本来就是小姐做了坏事害了人家,你怎能为错事争斗,再添血恨?做人不能违背良心。我反正会跳下去,你绝不能伤人,那样我就白跳了!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伯看着我摇头道:“如果小姐出了事,我就是背信之人……”

我忙打断他:“李伯,你的小姐还活在他乡,她很好,你并没有违背诺言!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两条关于我的事情吗?”李伯点头。我那时告诉了他们我会水,迷路后回在原处等待。我希望他们明白我不见得就死了,到时候必是沿着河回这里。我说:“我现在告诉你第三条。”他们都盯着我,没人出气,我说道:“一定要记住前两条。”(他们都盯着我,没人出气,我本来想说让他们记住前面两条,但突然想恶作剧,就说:“我会飞。”)

所有人都一愣,张了嘴,我笑了。

钱眼叹息道:“你现在还这么说话!”

我看着钱眼说:“你护好杏花……”钱眼喝道:“你少管闲事!先管你自己吧!”杏花哭了,说道:“小姐,不要……”我用力盯着李伯,他勉强点了下头。

那长脸终于道:“你若真的投水,我不为难你的人。若上天饶你不死,我们日后也不再寻你的麻烦!”

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结局,我大舒了口气,对他笑了,说道:“谢谢你!”他一愣,我接着说:“谢谢你相信天意。无论我生死,我都希望你明白,我不会怨你!你是为了你失去的亲人痛苦不堪,其实他们现在都在乐土天堂,真心希望你能快乐幸福。你日后会子孙满堂。当你白发苍苍时回想今天,你会庆幸你今日的一念善意,给了你一生心灵的平静。”他看着我,目瞪口呆。

我再看向谢审言,如果我不能回来,我愿意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象是他。他站在我几步之外,身姿挺立,静默如昔。我看着他的面纱,他缓慢地抬手摘下了斗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明澈如水晶,眸中神采亮如一斛星光。不只是漂亮,那眼中有纯净如水的温情,洞察睿透的灵气,还有不能折损的刚毅,坚柔并存,聪慧不疑。他的双眼,墨黑的秀眉和挺立的鼻梁,紧抿着的唇线清晰的嘴唇,曲线俊雅的下颌,如此清秀俊美,却是如此坚定不屈……我赶快轻摇了下头,笑着说:“我现在眼睛是不是在发亮?”

谢审言的眉头轻蹙,闭了下眼睛,点了点头。我深叹了口气说:“还好,我没流口水!”刚要转身,见他就要向前,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收了笑,看着他说:“我不认识路,得有人去找我。”他停住,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我认真地说:“你别难过。我让你看看我的跳水。如果我迷路无返,从现在起,你要好好生活,忘记过去的种种,只记住这一时刻吧。”钱眼大喊:“别答应她!”

我一笑,不再看谢审言,转身对着河水,天空上出现了两道彩虹,太阳西下了,霞光初上。河水泛出处处七彩水晕,河面上水鸟翩飞。

深吸了口气,我觉得身心轻松,毫无恐惧。展开双臂,手指向天空,曲了双膝,奋力一蹬!我的身体象鸟一样腾空飞起!动作之潇洒,大概介于小麻雀和大鹏鸟之间。

我双臂舒展,在空中飞快地坠下。隐约听到身后一片叫声,其中夹着一声陌生的嘶哑的呼喊,那虽然只是个“啊”字,却含着最深最热的痛,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我日渐干枯的心。

风吹得我的衣服哗哗作响,我睁不开眼睛。我想起了那教练所有的话,怎么虔诚地低头,像膜拜那给予了生命和奇迹的神明,让双臂交织在我的头顶,让小腹收紧,像荷花收敛了轻盈的花瓣,让双腿并紧伸直,缓缓举向天空,像雨后倒下的花枝重新再立起……

我眯缝着的眼前光芒闪烁,绚丽变幻,我像是穿过了彩色的云霭,扑向一个生机起伏的世界。

25醒来

入水的瞬间,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没撞在礁石上,我真命大啊!我接着更高兴,因为我入水十分干净,一点都没把自己拍着。我真心相信我的动作是世界冠军级,可惜没有裁判在此给我作证。

可刹那间,寒凉的水一下把我激得全身疼痛,恨不得当场死去。我一头扎到了水深处,曲身调头,屏住呼吸,往水面游去。看见水面的光亮,就要蹿出水面的瞬间,那真是一种狂喜!我建议所有没有体会过爱情的人都试一试,这世上除了毒品之外,只有爱情能和这样的心境相比。

我冒出水面大喘了几口气,向后看去,发现湍急的河水把我已经冲出了很远,我正在河中间。那崖上显出几个小小的人头。我大喊了一声,声音淹没在水浪之中,我摇了摇手,比水涛没高多少。我叹了口气,只好自力更生了。

看着岸边,都是些高岸陡壁,我努力游向河岸,但蛙泳实在是君子之泳,随波逐流还可以,横切着水流游就十分无力。我被河水带着,很久后,水流变得缓了些,才游近了岸。我找到了一处比较低矮的堤岸,奋力游过去。脚触到了河底时,我叹了一声。

双手向后划着水,我慢慢地走上河岸。水从我胸前降落,到我腰间,我的膝下,我感到再世为人,一阵嘿嘿笑。

太阳落山了,天暗下来。虽是夏天,可我还是觉得风很凉,也许我在水中用尽了力气,我不停地发抖。我看了看周围,荒凉得很。我起步开始沿着水边往回走,知道他们一定会顺河来找我。

人们常说振奋之后就会消沉,我脚步沉重,踉跄地走着,尽力地去想些积极温暖思绪,让我不至于在这渐浓的夜色中心生恐惧。我觉得自豪:我没有连累谁,没有成为别人的负担。如果我告诉我的父母,他们被苍蝇追得乱跑的女儿,能跳下山崖,他们一定会惊呆。我会得意地对他们说:我没事……是不是那些蹦极攀崖,干惊险事情的人,心里实际是想把他们的父母吓得半死?……

我的衣服被树枝刮得处处破开,我上万次感激我穿着绑过脚腕的鹿皮软靴,不然的话,我将寸步难行……水边有时有落脚的地方,有时崖壁峭立,我可以淌水从崖下走过,可我终于到了一处陡立高耸的悬壁边,壁上乱林丛立,壁下水深流急。我用脚试了试,没踩到底。又在岸边找了个半人多长的树枝,探了探,还是没有底。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敢再入河中逆水而游,万一被水冲走了……借着微弱的天光,我看着河水打着白色的浪花奔流而去,忽然伤感,想起论语中的那句,我真的无法挽留什么吗?即使是我自己的生命?

我看了看高崖,隐约有一条小径,崎岖而上,几步就没入了丛木。也许我爬上去,绕过这处陡壁,能再回到水边。我打起精神,开始攀登。有人说过,登高一步,等于平地七步,我觉得应该等于平地一百步。才攀登了不过百步,我的心就快跳出心肌梗塞了。但更可怕的是,我突然发现我置身在一片黑暗无光的林木间,耳中还听得见水声,可我根本看不见四周!我吓得想尖声呼叫,颤抖着,不能再向前走一步。我怎么才能回到水边?我本来就不记路,向来找不到北,可在这夜里,记路的人也看不见周围。我试着往回走,但很快就被树枝阻挡住,我看不见我来的那条小径了。

“不能乱走!”这是我有一次去游玩,导游反复说过的话。“如果你迷路了,一定要等在原地!”他虽然是对着三十几个人说的,但我觉得他就是在公开羞我,因为前一天,我那位去景点洗手间时,我自己去买瓶水,结果走岔了路……我被一脸假笑的导游找回来时,大家已经等了我一个多小时。

我叹息,先原地等着吧,天亮了,我再找回到水边。我席地坐下,闭上眼睛,接着蜷着身体躺下来,虽然地上凉意渗体,我还是松了口气:休息,是件十分舒服的事情。这就是天意吗?我愿意顺从。

黑暗变得狰狞,水声听着吓人。

我是心怀异感的人,怎能不相信命运?如果没有命定的轨道,我怎么可能预感事件的后果?

过去,我总以为,人生中,我们随时面临着多种选择,就像对着三岔路口,选什么样的途径,即使是站着不动,都是人们的自由。这是上天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自由意志。从这点看,命运的确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有所作为。只是我们选择后的结果是命定的,像道路注定要到达的目的地,这就是定数。

人生像一碟电脑游戏,所有的因果关联都已经刻录在案,只是我们的选择还未知。

但现在,我渐渐看清了人生去向中的另一个决定因素,天意。

天意,让人们面前的道路,有时只有一条,人们虽有自己的意愿,却无从行使。天意,安排了种种干扰,让人们在选择时,迷失本心……

过去,我认为人定胜天,现在,我依靠天随人愿。这是成熟还是怯懦?

我紧紧地抱住双臂,可还是抖得牙都咬不住。

回望我的人生,我做出了什么样选择?

没有美貌身材,没有才华野心,能力平庸,赚不了大钱……我是个从功利角度讲没有用处的人。不是什么都干不好,就是什么都没干。这世界上少了我,没少什么,不仅太阳照样升起,国家依然运转,连我原来工作的办公室都不会受什么影响……只有我的父母会悲痛欲绝。是的,我只有对我的亲人至关重要,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自信我只要是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我就不是个废物点心。

杏花说我对谢审言好,其实,如果比起我怎么对我那位,我对谢审言只是随意为之。二十年的了解,让我对我那位的照顾真的到了无微不至。每日临睡前,我为他放好次日的衣装,从衬衫到领带,裤子到相配的鞋袜。我给他换牙刷,经常清洗他剃刀上的胡子……

在这黑夜,我的思维异常明晰:我不该那样对他!人们说七年之痒,可我们还没有结婚,就已经进入了那老夫老妻的阶段。他要那样反复寻求新鲜刺激,何尝不是因为他不堪我那么无条件地爱他信任他,事无巨细地照看他。他像青少年反抗父母一样反抗着我,因为我让他窒息。这是多么冷酷:我多少次自傲的我对他宽厚诚挚的爱,就是他投向了那些女子怀抱的原因!

如果我早明白了这些,也许我对他应如兄弟,不该用伴侣的形式去爱他。可我没有寻找过,没有选择过其他的道路。我以为走上了一条捷径,实际上,却是一条不归路。穷途末路之际,我还不能离去,以为是因为我们像两条长在一起的藤蔓,天长日久的缠绕,已经无法分割。可真相是,我早已迷失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方向。

忽然意识到,我是个情感上没有长大的人,因为父母的娇惯,停在了那个相信童话的年纪。我闭着眼睛给了我的心,献出了我无限包容满含关怀的爱,觉得理所当然会得到别人对等的东西。可现在才发现,那些都成了别人要挣脱的锁链,我得到的是不得不睁眼面对的现实。

原来,心,也不是最可贵的。爱,也是不万能的。

如果一个人唯一的宝物,被证实没有任何价值,那么这个人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值得一提?

幸好,我还可以喜欢谢审言,为他做些事,不然我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努力回想谢审言的身影,他的手腕,他的脸,他微微点头的样子……感到深深的遗憾,怕我一睡不起,几乎想重新起身再走一会儿。可我已经觉不到我的四肢,只留下了我脑海中的意念。

我看着我记忆中谢审言的眼睛对他说:多糟糕,我还没来得及了解你。可我已经认识了你,注意了你这么久,我们就不能说是陌生人。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有着我做不到的高傲和坚强。你是我没来得及医治好的人,我有无数的欢乐和安慰还没有献给你。你是我愿意为你死去的人,只要你能从此再不忧伤……我是不是爱上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平庸无能?经过了那样在爱的名义下的折磨,你会不会觉得爱没有意义?……

迷糊中,一团光辉照亮了我的眼帘,但我睁不开眼。有一双手臂把我抱起,我被拥在了一个火热的胸膛前。他剧烈地颤抖着,可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知道他是谁。

我放下心来,不必担忧迷路了,他找到了我。

黑暗来临。

我又回到那黑色的长廊,可这次,我没有了以前的忧郁和无奈,有种到此一游的轻松感。我看到过去的我正对着她的丈夫,拳打脚踢,她的丈夫被打得满地鼠窜,哀求讨饶。过去的我,那位原来的小姐,心中又怒又喜,有些洋洋得意。她的小腹有些突起,看来她已经怀上了孩子。我刚稍微有点羡慕,可接着就被她的丈夫心中的所想冲个干净:他觉得妻子自婚后性情大变,开始他以为是怀孕所致,后来终于发现是个不同的人。有了他想要的孩子,他不想离婚。因为妻子是个不熟悉的人,他更无需约束自己。他在外面尽情放荡,可那位小姐对他却存了从此白头偕老之心。初到新的地方,又有了孩子,她忙着适应。今天才发现了自己丈夫的行径。他正在懊恼不已,恨自己怎么没有多些小心。他还在想着下一次……我不寒而栗,如果我在那里,怀着孕……大概还不如死去……那小姐又是一通表演武功,她的丈夫又在满地飞爬……

我正看得入迷,听见有人叫我,那声音干哑痛楚,一遍遍轻轻地说:“回来吧,欢语……”

这呼唤让我感到安慰,我说我只是想再看看,一定回去。他听不到我的思绪,还是那样一个劲儿地叫我。

我从黑暗里游荡回来时,感觉像回家一样。我不冷了,身心舒畅,沉入了深深睡眠。

没睁眼我就知道谢审言在我的身侧。人们说每个人周身都罩着个散着热量的环,我感到了他的环。我知道一睁眼他就会离开,就闭着眼睛又躺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微笑。他的身体果然移开了些。

睁开眼,见谢审言坐在我床头的地上,还是那身白色粗衣,可已经是皱巴巴脏乎乎的样子。他一肘放在床沿,另一手垂到身边。他看了我一眼,咬着牙,低下眼睛,看着床边,又是以前看过的死样。

我气得笑了,说道:“你这个样子,是又盼着我走是不是?”他突然抬眼,看着我,布满红丝的眼里,似有泪光。他脸庞清瘦,眼睛下面一片黑晕,嘴唇干裂,一层胡须。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我看着他又说:“看来我是不该回来,在那边至少听得见人的话语。”他又张了下嘴,依然说不出话来。我叹了口气,看来不能强迫他。

杏花推门进来,谢审言起身离开床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杏花把我扶起来坐好,半哭半笑地说:“小姐可醒来了!”然后让钱眼和李伯进来。

杏花说道:“吓死我们了。谢公子找到了小姐,小姐发烧,睡了三天了。”

钱眼笑着,瞥了谢审言一眼,说道:“知音,这药也忒狠了点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明摆着要人家就范。”我一笑。

钱眼稍弯腰诡秘地笑着说:“人家这么在床前守着你,你还上不了手,也太……”

我急道:“我该拉着你一块儿跳下去!”

钱眼直了身子,冷笑:“如果我没死拽着,人家也就跳下去了。”

我马上看谢审言,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我不饶他:“我白告诉你那些我的事了?!”他不抬眼,也不说话。

钱眼说话了:“呵!人家刚对你好点就这么跟人家说话了?温良恭俭让,全没了?!”

我转眼看着钱眼:“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他要是干了那种傻事,谁救我?”

钱眼得意地回头看着谢审言说:“我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是我又说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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