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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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天早点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珺宜的船,明天就到港,你要是有空,代我去船坞接她回家,咱们坐坐,好好喝一杯。”

张效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

“督军,明天我有事,恐怕不能去接张小姐了,请督军另外安排合适的人,免得耽误了张小姐的行程。”

电话里,徐致深用清晰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

当天晚上,他从张家那座外洋里中的别墅里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在夜色中,抽了许久的烟。

就在刚才,他再次拒绝了张效年,以父母命不可违的理由,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在张效年并不好看的脸色中,转身走了出来。

这个念头,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事实上,在那个和她发生争执的夜晚之前,他的心里,隐隐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很清楚,接受这一切,就像谭青麟那天晚上说的,似乎可见的那些前程,就在前面等他了。

他固然追求权力,但这样的得来方式,太过容易,容易的到了令他心中生出不齿的地步。

他什么都无须做,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卖出去,以此为前程彻底扫清道路。

如果他不在乎,这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但他知道,他确实是有点在意的。除了不快于张效年自作主张,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擅自决定了他的婚姻,而且,这也有悖于他心底深处那道看不见,却一直存在着的底线。

他心狠手辣,也冷酷无情,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一向有自己的底线。

他从小叛逆,离家后东渡日本,外表看起来完全西化,但几千年来,中国独有的士大夫阶层的某些特质,依然在他的骨子里打下了深刻的无法抹去的烙印。

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卖身换取前程,这触及了他的底线之一。

张效年大寿的那个夜晚,在他宣布这个消息之后,人人艳羡他,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于张效年而言,这与其是对他的重用和爱护,倒不如说是笼络和操纵,好将他彻底绑死在他那条南陆的大船之上。

而南陆这条船,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华丽。

张效年树敌无数,南陆系的外部强敌环伺,内部也早已一团散沙,军纪散漫,派系林立,内耗严重,看似表面风光,实则内里岌岌可危,如今还能维持局面,全是因为张效年还在,靠着多年的威望,勉力镇压。

徐致深敢断言,一旦张效年出事,南陆这条大船,将会立刻分崩离析。

张并非刚愎到对此毫无察觉,只是人一旦处在了他的那个位置,很多事情,也就身不由己了。

即便没有那个搅乱了他生活的女人夹杂在中间,他也不会想当然地接受张效年抛来的这条橄榄枝——这不是橄榄枝,而是用来束缚他的绳索。

在这条绳索抛向他之前,事实上,在徐致深的心底深处,就模模糊糊地,有了对自己将来的一个念头。

所谓英雄造时势,而今这个时势,也催生出了无数不能为人所知的勃勃野心。

只是他还不十分肯定,是否能有十足的把握。

在俱乐部里,他以赌桌玩牌高手而著称。

真正的高手,在赌桌之上,除了几分运气,需要的是缜密的筹算,不出没把握的牌。

他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而现在,在经过起初的错愕,犹豫,反复权衡之后,他心里的这个念头,慢慢变得明晰了起来。

以女婿的身份,从此将自己彻底地打上张效年的标签,这对于他的野心来说,绝不是一件幸事。

在电话里对张效年说出那句话之前,在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可能和退路。

张效年宣告就任总理后,弹压总统府,以南北统一为借口,操纵国会通过议案,举外债购军火,装备自己的嫡系军队,以共和统一为名,准备讨伐南方数省,巩固地位。

他现在非常需要自己的支持,至少,在打完南方之前,决不可能轻易和他翻脸,徐致深笃定这一点。

在这个最后时点到来之前,他应该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用来应对准备。

至于那天晚上,他不和她解释清楚,那是因为她的态度激怒了他。

没那个必要向她多解释什么。

这个女人,多少是有点让他着迷,前所未有,但他清醒的很,不管在床上怎么喜欢,下了床,他是不会允许她借着自己对她的好而胁迫自己的。

女人是不能惯的。就像养猫,惯着,惯着,说不定哪天就要亮出一爪子,挠的人皮开血流,你还拿它没办法。

要在它学会亮爪子之前,先把它的爪子给剪掉。

徐致深深深地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丢到车外,驾车离去,身影渐渐模糊,和夜色彻底地融成了一片。

……

三天后,张效年发布了一个命令,提拔徐致深为南陆军副司令。在发布这个军状后,又以国务院的名义,委任他为全权代表,陆军检阅使,派遣他去上海,督促沪督军交涉与江东收回港口的事项,加上徐致深另有别事,预计要在上海停留至少一两个月。

婚事不成的消息,自然还没有透漏出去。

这个委任,在别人的眼里,顺理成章。但徐致深得知的时候,坦白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张效年确实不是一般人,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马夫,爬到今天这样的地位。

他竟然容忍了他的拒婚,不但没有加以打压,反而高调地提拔,委以重任。

这其中多少城府,或许除了张效年和徐致深,旁人再不可能窥知。

……

徐致深不动声色,在同僚或羡或妒或鄙夷的目光中,从笑容满面的张效年手中,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委任状,动身准备南下去往上海。

这一天,距离她走出公馆,已经过去了十五天。

徐致深被同僚欢送上了南下的火车。

火车就要启动了。包厢外,透过擦的不沾半点尘土的明亮玻璃,徐致深扭头,看着站台上的人来人往。

旅人步伐匆匆,有衣帽光鲜者,昂头挺胸。但更多的,一身风尘,面上带着努力维生的困顿和麻木,在这繁华津门紫陌红尘的陪衬之下,显得愈发潦倒。

“长官,买包烟吧!”

一个脖子上挂着比身子还要大的沉重木头匣的男童躲开巡警的眼睛,飞快地跑到了徐致深所在包厢的那节车厢之外。

“老刀、大亨,三姐妹,宝石,孔雀,哈德门,应有尽有,您老尝尝鲜哪——”

男童垫着脚尖,细弱的被皮带勒出一道红痕的脖颈奋力往上仰着,直成鹅颈的样子,一边回头防备着巡警的驱赶,一边朝他卖力兜售,一口的卫嘴子。

徐致深探头出去,拿了包哈德门,抛了个银元出去,拂了拂手,示意他不必找了。

男童露出欢喜的笑容,朝他连连鞠躬,藏好银元,在巡警发现自己之前,一溜烟地跑了。

徐致深脱下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靠在包厢椅背上,撕开香烟纸盒,抽了一支烟出来,把玩着,目光微微出神。

站台起了一声鸣笛,火车车体微微一震,桌上的那杯水,随着车体振动,发出细微的颤抖。

他一下折断了夹在指间的那支香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包厢,命吃惊的列车员打开车门,从已经启动的火车里跃下站台,皮靴的靴底,落在了站台的水门汀地面之上。

第70章 红尘深处

大使馆在马厂道, 主体是座红色砖墙的两层建筑, 白色的两扇栎木玻璃大门开在环形入厅的中间, 从台阶走上去,推开大门, 进入宽阔的办事大厅, 往左一道走廊下去, 最里那个房间, 深红色的木框门上钉着中英文“英商公会”的墨金铭牌,这里就是甄朱做事的地方。

早上异常的忙碌,甄朱坐在打字机前,正制着道森交待下来的的一份重要单据。

这种老式打字机,字母键按下去的时候,指尖需要发力, 刚开始甄朱用的很不习惯,所幸指法熟悉, 用了两天,就上手了, 到了现在, 已经十指如飞,在她的敲击之下,键头快速地敲击着夹在卷纸轴上的纸张, 伴随着它一点点的匀速移动,发出悦耳的啪啪击打之声。

“朱丽叶,外面有人找你!”

负责接待的孙小姐推门探头进来, 叫了声甄朱。

来这里做事,照这里的规矩,甄朱用了自己以前的英文名。听到有人找,敲完一行,起身走了出去,心里有些费解。

她来天津时间也就几个月,认识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掰的出来。

谁会来这里找她?

她快步走出大门,一眼看见门外榕树下,一个胖胖的女人身影,立在那里,张望着门口的方向。

“德嫂!你怎么会来这里?”

甄朱有些惊喜,急忙下了台阶,朝她走了过去。

德嫂见她现身,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前,笑道:“薛小姐,你怎么这个打扮,我一错眼,都快认不出你了!真是精神!”又端详了下一下,开始皱眉:“哎呀,才几天不见,薛小姐你的脸都瘦了一圈!洋鬼子不近人情!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做事了,这就回去吧。”

甄朱今天穿了条过膝的浅蓝色灯芯绒普通裙子,黑色的两寸跟工作皮鞋,天气渐渐转凉,外面加了件现在很常见的白色针织开襟毛衫,是用上次预支的薪水添置的。长发在脑后编成简单的辫子,盘出乌黑的发髻,柔美之余,透出一丝干练。最近因为骤然忙碌,加上吃饭没有以前那么规律,确实好像比之前稍稍有那么点清减,但精神却非常的好。

明媚的阳光,从头顶的榕冠罅隙间洒下,光影斑驳,浓浓淡淡,她的面颊充满了年轻的朝气,双眸明亮,几缕碎发自然地垂落在秀气的耳鬓侧旁,和徐公馆里那个穿着袄裙的精致少女,判若两人。

她笑:“我挺好的。德嫂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和你说,不要做事了,回去吧!”德嫂笑道。

“这是徐先生的意思。说让你出来做事,叫老家那边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他亏待了你。”

甄朱下意识地看了四周。

德嫂急忙道:“徐先生没来。他今天去了上海出差,一早人就走了。”

甄朱哦了声,一笑:“这里离老家那么远,他自己不说,谁会说他亏待我?他过虑了。我现在很好,不会回去的。”

德嫂“嗳”了一声,看了眼人员进进出出的大门,将甄朱拉到一个没人的路边角落里,低声继续苦口婆心:“我只是个下人,原本这话,也不该我说的,只是徐先生人好,太太你更是没得讲,你们闹成这样,我瞧着也难受。你不知道,这些天你走了后,先生晚上回来,天天在书房忙到半夜,一早出门,话没半句,就是铁打的身子,久了也是受不了啊!太太你和先生又不是外人,这牙齿还有和唇皮磕碰的时候呢,何况夫妻?上次闹了生分,也过去这么多天了,太太你也好消消气了。咱们女人,要是没个正经男人照应着,自己一个人在外,辛苦不说,也是过不好的,这世道多乱哪!何况先生这样的,不知道多少女人两只眼睛盯着呢!太太你还是回去吧!先生这人,面冷心热,等他从上海回来了,你跟他服个软,哄个两句,话说开了,什么事都没有……”

“德嫂!”

甄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我先前跟你说过,往后还是叫我薛小姐为好。我和徐先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谢谢你今天好意来看我,我这里挺忙的,要是你没别的事了,我先去做事。德嫂你也早些回,我给你叫车。”

她朝过来的一辆人力车挥了挥手。

德嫂忙阻拦,仿佛还不死心:“太太……薛小姐,真的不是我啰嗦,你这样一个人在外,太辛苦了……”

黄包车停在了近前,甄朱把德嫂给弄上了车,说了地址,车夫拉着车就走,甄朱目送,转身推开大门入内。

车拉出去几步,德嫂回头,见甄朱进去了,急忙叫停车夫要下去,车夫不高兴,嘀咕了几句,德嫂也不管,径直来到距离大使馆门外对过去不远的一条交叉街道的街口,朝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道济汽车跑了过去,对着车里的人说道:“徐先生,我话都说尽,太太就是不肯回。”

她一脸的无奈。

徐致深坐在驾驶位上。

从他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大使馆的门口,距离虽稍有些远,但这样的白天,对于他的视力来说,要看清她,完全没有问题。

她从那扇白色大门里出来,快步下来台阶的时候,徐致深有些惊讶,当时目光定了一定。

除了卧室里的私密模样,他见过她白天的三种的样子。

川西老宅里的小寡妇,清纯学生的打扮,以及这段时间他渐渐习惯的温婉小妇人的装束。

他觉得都颇入他的眼,各有风情。

但是今天她这样的装束,他真的没有见过。之前也从没有想象过,她会是这样的模样。

她站在树下和德嫂说话,阳光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稍稍清减的面庞带着笑容,目光明亮,脱胎换骨般的,充满着清爽而蓬勃的元气。

他觉得这个女子陌生了,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她。

但是却又仿佛一个发光的光源,吸着他的视线,令他没法挪开。

德嫂还没到他近前开口,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个距离,他是听不到她和德嫂说话的,但能看到她数次的摇头。

每一次的摇头,都是那么的坚决,和那晚上,一模一样。

……

德嫂见他双手搭在汽车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前方的玻璃上,神色端凝,仿佛想着什么。

今早这趟差事,她也是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徐先生已经去了上海,却没有想到他忽然回了公馆,送她到了这里,让她去把薛小姐叫回家。

因为没能达成他交待的事,她的心里略微忐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徐先生?”

徐致深回过了神儿,朝着德嫂微微一笑:“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吧,没事了。”

他拧了下钥匙,发动汽车,驾车而去。

……

徐长官在火车启动后突然抛下同行人,强行下车,也没什么交待,副官和随从反应不过来,只能在距离几十公里外的下个车站站下了车,赶回到天津站,在那里,等到了返回的徐致深。

谁也不知道徐长官刚才为什么突然下车。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应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解决的重要事情。

他在副官和随行的疑惑注目下,一语不发地再次登上火车,进入包厢。

火车出了站,慢慢加快速度,很快就将天津抛在了后面。

副官和随行与他同个包厢,见他视线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田野,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厢里沉寂一片,气氛有些压抑,耳畔只有铁轮和轨道碾碰时发出的单调而有韵律的咣当咣当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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