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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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奶奶脸色一变。二爷更是目瞪口呆,额头冒出了汗星子:“……这个……刚才是我口误……是她当时就那意思——”

徐致深脸上原本带着的那丝笑意骤然消失,目光陡然变得森冷,“啪嗒”轻微一声,手中那支钗子应声而断。边上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听二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砰”的一声,徐致深已经踹出一脚,正中肋骨,他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滚落到了祠堂的门槛前,趴在那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两根肋骨已经断了。

周围人惊叫一声,慌忙散开。

徐致深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最后停在门槛前,盯着倒在门槛头上还在呻吟挣扎的二爷,看了片刻,弯腰,单手抓起近旁的一张条凳,在手上转了个方向,挥了起来,像砸死物般的,朝地上二爷当头重重砸了下来,一条凳腿竟应力而断,飞了出去,掉在祠堂的角落里。

二爷这回连叫声都没,咣的一声,脑袋立刻扁进去一大块,整张脸都变了形,猩红的血,和着白色浆液,四下飞溅,眼睛一翻,栽在了地上,当场昏死过去,只剩手脚还在微微抽搐。

周围的人,何曾见过这样狠的下手?全都惊呆了,大气也不敢透,竟无人敢出一声。

“三少爷!不可,不可!都是兄弟!要出人命的!”

族长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跑过来阻拦。

大爷大奶奶脸色发白,盯着前头徐致深的背影,目露恐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奶奶招娣回过了神,“妈呀”一声尖叫,人就昏在了地上。

徐致深面无表情,咣当一声,丢掉了沾满污秽的断腿凳,掸了掸衣袖,转身朝甄朱伸出了手,朝她微微一笑:“走吧,回屋去。”

第88章 红尘深处

徐致深从倒在地上的二爷身上跨了过去,出了祠堂的门槛, 留下身后一片畏惧目光。

徐致海不是个好东西。从事实来说, 他曾逼死过薛红笺。这回就算侥幸不死, 过后恐怕也会落个残废。

哪怕真被打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并没什么值得同情。

但出手的是徐致深。毕竟是一家人, 虽隔了房, 平日兄弟相称, 向来有分寸的他, 这次下手会这么重, 不过两下, 大半条命就去了。

甄朱还是有点吃惊。

这和她所知的徐致深, 有点不一样。

回来的路上,他身上的戾气渐渐消散, 沉默着,神色凝重。

刚才的举动, 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暴怒之下的冲动失控。

回了屋,甄朱迟疑了下,正想开口问他, 外头传来脚步声,白太太闻讯已追了进来,带着埋怨和责备:“老三儿,教训下他也就是了,这下手, 未免也重了些。那边现在哭天抢地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县长那里我还能去说个话,但外头人说徐家兄弟相争致死,名声难听。”

徐致深敷衍的表情:“娘你说的是,不过他死不了。只挨了一下凳腿而已。我有分寸。”

白太太嘴里继续唠叨了片刻,担心医生万一来的不及时,用埋怨目光看了眼甄朱,叮嘱儿子这两天不要出去,转身匆匆走了。

徐致深送走白太太,关上了门,朝着甄朱走来,说道:“有件事,原本怕你担心,前些时候一直没说。今天半夜,会有一帮子正规军假装的土匪来攻打县城,主要目的,是为了干掉我。”

甄朱吃了一惊:“今晚?谁?谁要干掉你……”

她话没说完,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徐致深唇角微微拧了一拧,带了几分自嘲:“张效年还挺看得起我的。成都那边派了一个团过来,人快到了。”

一个团,至少有上千人。

川西多山,多山则匪盛。长义县地处盆地,土地丰饶,古早起就常遭受山贼土匪侵袭,居民不堪其扰,将城墙加高拓宽,逐年下来,如今城门牢固。因为外面不太平,天黑就闭城门,入夜有民团按照班次夜巡。虽说城防坚固,但县城里只有县府和以徐家为首的地主绅士自己组织起来的保卫民团,总共不过几百支枪,一旦来了上千的匪兵……

“消息确定吗?”

甄朱感到有点紧张,心啵啵地跳了起来。

“确定。成都有我的人,级别还不低。前些时候我得到消息,去和县长通过了风。他们的目的主要是我。原本我是打算和你一起离开,免得拖累县民。但是重新考虑过后,我还是决定留下。他们此行目的,除了我之外,应该也是顺道打秋风。你知道,外头孙刘又已经打了起来,粮饷多多益善,以土匪身份打进县城,既干掉我,又抢一把就走,好处他们捞了,有土匪背黑锅,计划的挺好,即便知道我已经走了,大部队都开到这里了,以我对这些匪兵习性的了解,他们绝不肯就这么轻易掉头离开。”

甄朱极力稳住心神:“你们已经有了应对吗?”

今夜!很快就要到了。

徐致深颔首:“二师部分兄弟先会赶来应援。只是消息到的有些迟,今晚弟兄们未必能赶得上。不过别怕,已经安排好了应对。”

“他们为了方便进城,前些时候,在鸦片馆里买通了民团的一个小队长,约定当夜由他值班,到点打开城门……”

甄朱灵光一现,仰头看向徐致深,吃惊不已:“那个人……”

她迟疑了下,打住,有点不敢相信。

徐致深的眸底掠过一道浓重的阴影,点了点头,语调却依然平静:“你猜的没错,是老二。他以前赌博抽鸦片,败了不少的钱,手头没现,欠了城西钱庄不少的高利贷,利滚利下来,如今一大笔钱,这回答应干这事,除了针对我,也是让那帮子匪兵去钱庄帮他灭人。”

甄朱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刚才在祠堂里,徐致深一反常态痛下辣手的一幕,终于彻底明白了。

“原本打算到晚上再动手抓他的。他对付我也就算了,我懒得和他计较。现在他为了一己私利,和匪兵暗通,要把数万县民置于水火,更何况以前我没回来,对你做出了那样的禽兽之事,毫无悔改,今天两夫妻竟还当众泼你一身污水,撞到了我的手里,只废了他,还给他留了口气,已经算是留情了。晚上那帮子匪兵不来最好,来的话也是无妨。这几天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从邻县也借了些枪和民团人手,天黑关城门后宵禁,以他的名义给那些人传信,把人引到西门外,那里是葫芦口地形,等人都进去,前后夹击,关门打狗,就算赢不了,应该也能支持到弟兄们的到来。”

他的语气是笃定的。

怪不得他这几天忙忙碌碌,白天不大看得见人。原来是忙着这个。

以他的过往经历,今夜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或许小的不值一提。

但是甄朱依然感到紧张,心情忐忑。

徐致深将甄朱揽进了怀里,轻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抚。

“别怕,有我在,那帮子匪兵是不可能打进城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今晚你和我娘她们都进地下室,别出来,王副官会带人守住你们。你安心等我回就是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刚才目光里的戾气已经消散,此刻充满了安抚的柔情。

甄朱和他对望了片刻,点了点头,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

……

当天傍晚,普通县民知道一伙土匪今晚要来攻打县城的消息,无不惊慌,哪里还用得着县府强制宵禁,天还没黑,家家户户就关门闭窗,大街小巷,空的只剩下了满地跑的野狗。甄朱和白太太、大爷大奶奶一家子以及家里的一帮子丫头老妈子全进了避难用的地下室,王副官带着家丁守宅。

早上祠堂出了那一出,二奶奶从昏死里苏醒过来后,见男人抬回去,医生走了,虽还有一口气在,人仰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死人差不多了,哭哭啼啼,心里实在惧怕徐致深的狠厉,只是就这样认了,又心有不甘,知道族长必定偏袒老三儿,闹了也没用,自己不敢出面,就指使娘家人跑去县长那里要公道。白太太早有防备,亲自追了过去要摆平儿子捅出来的漏子。县长正心思重重,担心着晚上的事儿,哪里有耐心和人扯白,提了句二爷和土匪私通的事。

隔房的竟想害自己生的儿子,这下白太太彻底怒了,回来就打发老妈子去了二房,用自己的口吻,指着招娣鼻子痛骂了一顿,自己又亲自骂了一顿大爷和大奶奶。这会儿全家都下了地下室,招娣红肿着眼,拽着俩哇哇哭的孩子跑了过来,求着也要下去,白太太叫人把俩小孩接进来,呸了她一口唾沫,让她守着男人去,关上了门。

这间地下室,是当初祖宗造房子时为了防备土匪修出来的,因为是临时避难用,地方不大,加上许久没开启,空气也不大好,几十号人塞了进来,白太太一直在那里叨咕,不是骂老二黑心,就是念佛保佑老三,加上小孩子不时哭闹,十分杂扰,直到到了下半夜,丫头老妈子哄着小孩子,一个一个横七竖八在地铺上睡了,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甄朱身上披了条毯子,在铺地上的一个铺盖上,醒着等到了天亮。

七点多的时候,外头传来约好的敲门声,王副官露面了,脸上带着兴奋异常的笑容,高声说道:“太太!少奶奶!三爷旧部赶到了!那帮子匪兵,全是抱着抢劫的心思来的,昨晚就打不动了,早上一见三爷旧部到了,打都不用打,全都投降了!三爷怕你们担心,先派了人回来传消息,大家伙可以出来了!”

早上五点多,小孩子就陆续醒来,又开始哭哭啼啼,白太太唉声叹气,大爷大奶奶一声不吭,徐家丫头老妈子们也是噤若寒蝉,气氛十分压抑,突然间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顿时欢呼声四起,一个个全都喜笑颜开,丫头老妈子争着朝白太太和甄朱道喜。

白太太一扫颓态,喜笑颜开,赶紧上去张罗迎接儿子回来的事情。

甄朱慢慢地地铺上起来,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个丫头想讨好,上来想搀扶她,被大奶奶挤开,自己亲热地扶住了甄朱的一边胳膊,说:“三弟妹,咱们上去吧。我先前就跟大爷说过,咱们家三爷啊,跟戏文里唱的那样,刘皇叔蛟龙得云雨,长久终非池中物!这不,全被我说中了。”

……

昨夜西门之战,随着天亮时徐致深旧部的抵达,迅速结束了战斗,大部分刘成都的人都投降了,但也有几支流窜逃亡,为避免这些匪兵袭扰沿途百姓,徐致深亲自带人扫荡了一遍周围,傍晚终于归来。

老县城再一次沸腾了。城门大开,县民在县长的引领下,个个喜笑颜开,在城门口敲锣打鼓,迎接徐致深和他身后那支部队的入城,当晚,二师旧部被妥善安置在前清留下来的老县衙兵房里,徐致深并没有回徐家,而是设下筵席,留在那里为远道而来的旧部官兵接风洗尘。

甄朱跟着白太太一直在大门口等,等到天黑也没见他人影,打听到他在老县衙的兵房,知道今晚回来是不会早了。白太太埋怨了几句,回了。

甄朱也回了屋,正要换下衣服,老妈子说王副官来了,急忙出去。

王副官说,长官的弟兄们起哄想见夫人,长官就让他回来,接她过去。

第89章 红尘深处

甄朱感到有点意外,但立刻点头, 让王副官稍等, 进屋对镜整理了下妆容, 开门出去,坐上王副官开的车,很快就到了兵房, 人坐在车里, 远远看见那里一片灯火, 门口挤了许多小孩, 跑来跑去, 也有大人, 在那里看着热闹, 下了车,人还没进去, 就听到围墙里传出阵阵喧闹的呼喝之声。

王副官帮她打开车门,门口两个卫兵, 看见甄朱从车里下来,向她敬礼:“夫人好!”

甄朱向卫兵微笑点头:“辛苦你们了。”

她跟着王副官进去,来到了校场。

校场很大, 想象从前,将军在此横马点兵,台下万人列队,场面将是何等杀气壮阔。但今夜,这里并不带杀气, 一进去,眼前全是人,喧哗声和着笑语,迎面扑来。

甄朱一眼看到徐致深站在靠外的一张桌畔。他手里端了只酒盅,正和那桌人在对饮,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满桌笑声里,仿佛感应到了背后来自于她的目光注视,亦或就是在等着她的到来,蓦然转头,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了酒杯,转身朝她大步走来,到了跟前,背着人伸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附耳道:“本来不想扰你的,只是弟兄们起哄的厉害,我实在不好推脱……”

表情看起来还真的挺为难的。

甄朱嫣然一笑,低声道:“没关系,能过来和你的弟兄们见个面,是我荣幸。”

他呼出一口气,乐了的表情,道了句“跟我来”,再次握紧她的手,转身就带她朝里走去。

甄朱的到来,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刚进时,附近酒桌上的人就已停下杯箸,纷纷转头看向了她,等徐致深带着她停在众人面前,刚开口:“诸位弟兄们,她就是……”

“夫人好——”

他话还没说完,四周就起了一阵轰然的整齐叫声,立刻将他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甄朱面带笑容,向着对面摆手示意,等嘈声渐渐停息,对着对面投向自己的无数道目光,提起了一口气,高声道:“众位弟兄们,辛苦了!有劳远道而来,救县民于危急之中,大家伙都十分感激!今晚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她拿起一只空酒盅,王副官忙执壶,往里倒了杯酒。

她举杯,笑道:“我早就不止一次听你们长官说过,诸位都是和他同过死,共过生的好兄弟。古往今来,千金易得,兄弟难交!知道弟兄们今晚在这里,本就想来看看大家伙的,只是又怕打扰了。没成想刚才王副官就来接。得以见面,是我荣幸。什么也不说了,我先敬大家伙一杯,先干为敬!”

她举杯,一口饮尽。

酒是白酒,很辣口,压住入喉下腹的灼烧之感,她笑着,将空杯朝向对面。

周围静默了短暂的片刻,再次爆出一阵如雷般的叫好喝彩之声,众人个个笑着,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杯,争相和她共饮,一扫刚开始的拘束,气氛迅速地达到了今夜高潮。

甄朱笑容满面,转脸的时候,对上了来自身边的徐致深的目光。

他正凝视着她,目光微微闪亮。

她朝他嫣然一笑。

这一刻,他的耳畔是自己那些老部下的喝彩声,眼前全是争相想要靠近她,向她报上自己姓名,好让她记住自己的将士们。

“报告夫人,我叫张全有,三营营长,我老家是陕西榆林!”

“米脂出貂蝉,绥德有吕布,榆林自古有美人,好汉更是世代辈出,三营长的家乡是个好地方!”

“报告夫人,我叫葛蛟。过两天就满二十岁了!”

“好名。蛟蛇潜渊,遇水化龙。葛兄弟往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

徐致深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和他的将士们一应一答,适时地帮她挡酒。

从她一现身,她就仿佛一个发光源,夺去了他的风头。不仅仅因为她的美貌,她的亲和,谈吐,风采,也成了全场最引人注目,也最受拥戴的焦点。

徐致深望着她,心里慢慢地涌出了一种深深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与有荣焉之感。

这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她是属于他的。

他继续一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直到最后,席终于临近尾声,带着她和几个追随了他多年的军官最后喝了杯酒,在身后的欢送声中,出了兵房。

虽然晚上身边一直有他陪着,他也替她挡去了不少的酒,但到了此刻,甄朱面颊早已酡红,人也微熏。

出来后,她就把头靠在了他的臂膀上,但整个人的情绪,还是十分兴奋。

他仿佛也是如此。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手心滚烫,走到了车边,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带她来到近旁的城门之下,和她登上了城楼。

县城城楼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状如庙宇,飞檐翘角,楼高两层,他牵着她手,和她爬到高处,并肩站在瞭台之上,眺望前方。

前方是一望无垠的夜空,今夜月明星稀,视线野地的尽头,是一片淡淡的青山轮廓,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卧龙,从西向东,蜿蜒而去。

他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包裹着她,极目远眺了片刻,忽说道:“我想带你去省城,让你做四川督军夫人,你愿不愿意?”

甄朱慢慢抬起眼睛。

月光从头顶的飞檐间照下,显出他一张英俊面容的清晰轮廓。

他的双目明亮,正微微低头,凝视着她。

曾经身处旋涡中心,如今以他位置,即便他有心退隐,旁人也不可能容他随心所欲。

江流动,舟在其上,身不由己。这次的事情,只是个开始。

迄今和他回乡后一起度过的那半年浪荡时光,本就不过是浮生里偷来的半日闲情而已。

她知道了,明天开始,他又要前行。

她点头,笑了,抬起胳膊环抱住他的脖颈,踮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低声说道:“我等着。”

这一晚上回去后,两人缱绻了良久。

他的唇舌温柔地亲吻过她的全身,没有遗漏过对每一寸冰肌玉肤的宠爱。在充盈着带了淡淡酒气和他熟悉体息的呼吸里,甄朱醺意更浓了,她闭着眼睛,和他肌肤紧紧相贴,两人之间,没有半寸的隔阂。她如同驰骋在一个五光十色的梦幻里,被他膜拜,也被他操控着,无法自己,最后只能紧紧地抱住他满是汗珠的充满了力量的坚实肩背,在断续缠绵的泣和快乐声里,被他带着,攀登上了极致的巅峰。

……

两个月后,成都督军打败了对峙多年的重庆军政府,人马一下扩大,整休过后,主力就扑向了徐致深。

这时候,徐致深的旧部已集结完毕,他带着投奔他来的旧部,在距离长义县两百里外一个叫做孟沟的地方,于半个月内,接连三战,彻底地击溃了成都主力,刘军溃散,势如山倒,狼狈退回成都,再死守两个月后,城内起了哗变,士兵击毙刘,开城门,迎接徐致深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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