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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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着太子妃,自是交口称赞不已。太子妃端庄浅笑着,心底不由得暗暗咒骂。

七千两!这是小数目吗?吕樱这死丫头越发的心狠手辣了!她本以为小打小闹不过百把上千两,不想一下子就要近万!这笔钱从官中出是不可能的,少不得自己从私房牙缝里抠!

“其实要说起来,这种事本不该咱们来做。可众位也知道,朝廷在西边用兵,银子花的淌水似的,这都快两年了还没个结果,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如今黄河决堤,灾民需要安置,太后和皇上日夜忧心,咱们帮不上别的,表示一下心意、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吕樱话锋一转,说到了西域官兵,毫不掩饰自己对征西军的不满。

军国大事非同儿戏,众人心里一惊,有点儿面面相觑,含含糊糊的笑着混过去,不敢轻易接吕樱的话。

“姚小姐,你说呢?”

吕樱突然望着姚存慧问道。

姚存慧有一刹那的分神,勉强笑道:“军国大事,我哪里懂得什么?况且发生在千里之外,就更不知晓其中情形了!不过,去年不是传了两次捷报吗?有一次似乎正是年底的时候!想必西征军的战事也快结束了!”

西征军,沈佺,姚存慧在心里不知道默念惦记了多少回,这是头一次听见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仿佛被人窥破了心底所想似的,没来由的有点儿心虚,说起话来也有些慌乱,众人只当她被翁主点名紧张所致,并没有往别处想去。

听到姚存慧这么说,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纷纷附和。

朝廷出征,这是何等大事?这里又是东宫的花园,众人的身份也非普通的小老百姓,说起话来无不小心谨慎,生怕给家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说好,不说坏。

吕樱却甚不满意姚存慧的说词,微微撇嘴无声一哼,毫不客气道:“咱们大周兵强马壮,就可惜如今出色的大将太少了,不知白白枉送了多少士兵的性命!想那征西大将军沈佺,区区弱冠之年,焉能统领三军?不过是靠着沈家的面子夺得这一职罢了!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见个成效,花起银子来倒毫不手软,朝廷早该撤换了他!”

风吹过,有细碎的叶子打着旋儿翩翩落下,无声无息,落在草地上,落在人们的身边、衣襟上。

一时间,满场寂静无声,可闻落针。

吕樱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出入宫禁如同自己家一样随便,便是太子公主也要让她三分,这种妄议朝政的话她可以说,众人却不敢说。

不是每个人都有个犀利的姑母。

在座的男子多人颇不以为然她的话,尤其是了解沈佺的和知晓西征战事内幕的,对吕樱的话更是反感不已。

只是,谁也不便替沈佺和西征军说话。

“好了妹妹!”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太子妃终于开了口,连忙笑着打岔道:“今儿是筹款赈灾,旁的不相干的事情说他说什么!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自有朝廷做主,有太后和皇上做主,对着满目春光说杀伐征战岂不大煞风景,众位若有兴致,不如吟几首诗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顺着太子妃的话接口附和,吕樱又不服气道:“这怎么是不相干的事呢?朝廷大事坊间百姓都说得议论得咱们如何又说不得?若不是西北军统帅无能,以至于战事久战不下,朝廷如今赈灾也不会这么吃力了!若不是——”

“樱儿!”太子妃笑嗔吕樱一眼生生截断了她,“还是那么心直口快,越发口没遮拦了!”

太子妃心中暗暗恼火,心道关起门来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哪怕你大骂我的公公无能无用都不关我事!在我东宫的地盘上挑起这等话题,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吕樱还欲再说,抬眸瞥见太子妃大姐虽然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端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如既往温柔似水的笑,可眸中的警告厉色却是毫不掩饰。

她平日里虽然不把大姐的脸色放在眼里,可她到底是太子妃,这儿到底是东宫的地盘。吕樱心中亦憋着火,只得陪笑道:“就是随口说说嘛!姐姐还不知道我!”

太子妃亲昵纵容一笑,嗔她道:“也不知你像谁,一个女孩儿家,总爱关心那些!”

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刻意避开那敏感的话题,推杯换盏重新说笑热闹了起来。

然而终究没了先头的兴致,掩饰般的略坐了一会儿,恪郡王起头,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吕樱含笑一一相送。

太子妃也起驾,云芷侍奉太子妃回福宁殿之后方回听鹂馆,留姚存慧多坐了一会儿。

“对不起,慧儿。”云芷握着姚存慧的手,脸上眼中尽是愧疚。

第213章 朝廷征粮

她没有想到平津翁主会玩这么一出,即便想到,平津翁主的话她不能不转达。

可即便如此,依然不能消除她心中的内疚之情。六千两银子,她把压箱底的每一个钱都加起来也不够!可吕樱轻轻松松就从姚存慧这里弄走了。

对于书画之类的东西价值多少,云芷比姚存慧内行的多。她再单纯无心,也看出来吕樱是有心针对姚存慧,而她之所以会针对姚存慧,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最亲近的表妹,云芷心中十分难过。

“表姐何须自责,这与表姐何干了?”姚存慧淡淡一笑,望着她的眼睛用最真心实意的语气说道:“灾民受难,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是心甘情愿而且甘之如饴的!我们姚家米行在这一次大雨期间都不怎么涨价,这里头不知道少赚了几个六千两呢,表姐快别这样想了!而且,这幅画我真的很喜欢!”

就怕这些银子未必尽数用在灾民身上!姚存慧心中冷笑。

吕樱为何针对她,除了有帮助太子妃打击云芷的原因,姚存慧更相信还有这次雨灾过后太后的赏赐因素在内。吕樱骄纵惯了,习惯了站在万人瞩目的中央,冷不防自己代表姚家米行受了朝廷和太后的褒奖赏赐,吕樱心中怎么会服?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搞出个什么筹款赈灾宴会来了!还特特的将自己也请了来。

“真的吗?”云芷怔了怔,脸色轻松了许多。

“当然是真的,我跟表姐还有什么好客气!”姚存慧扑哧一笑。

云芷也笑,“那我心里便好受些了!不然,就像扎了根刺似的,怎么着都不舒服!”

又留了一小会儿,姚存慧便告辞出宫回府。

马车上,回想着宴会最后吕樱所言西征军统帅的那几句话,姚存慧心里不安起来。

打仗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作战的对象还是骁勇善战的西域胡人?何况作战地点还是气候恶劣的西域荒漠!

她相信,沈佺不是庸人,他一定有能力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是,吕樱为什么会这么说?跟吕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哪些人?她的意思会不会是宫里高高在上的太后的意思?

如果真是如此,得不到太后的支持,这仗要怎么打?沈佺他,还能坚持下去吗?

西域军花了多少银子,姚存慧虽然不知道,但不用想也能猜出必定不是小数目!而黄河决堤,灾及上百万人,朝廷也不能不管!要管,也要花银子。

这,也是事实。

姚存慧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一时怔怔的有些发呆。

回了姚府,姚存慧先去见了马氏,将那幅花了六千两银子买来的画打开让马氏看了,说道:“这画甚是名贵,等会儿慧儿便送到外书房交给老洪收起来,待爹回来再处置吧!”

马氏脸色淡淡,姚存慧说了将画放到外书房交由姚老爷处置,她总不好拦截着留下。

想想花了这么多银子就买回来一幅玩意,自己的亲生女儿连个脸都没有露,心里不由得又窝起了火,冷声道:“出门的时候不是嘱咐了你好好照顾妹妹,你是怎么搞的!”

“母亲,”姚存慧苦笑,无奈道:“我哪里知道会发生那种意外!”

姐妹俩面对面坐着,姚存慧本来就是为了将自己摘干净去疑。

马氏一时也没了话说,顿了顿又道:“即便如此,找一家成衣铺换套衣裳不是一样?说到底,你是怕被自家妹妹抢了风头,不肯带她去罢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姚存慧皱眉道:“母亲如何不知,东宫赴宴岂是随随便便一套衣裳也能穿进去的,那儿离上等的成衣铺子远,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如此!若慧儿真不想带三妹去,先头何必答应?还是说母亲认为慧儿能掐会算?”

马氏胸口一梗,顿时说不出话来。

姚存慧卷了画,从容告辞而去,将画交给了老洪。

园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忽然想起有两三日不曾去二婶那里探望问候了,也不知道她那碎嘴巴又要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姚存慧眉头轻轻蹙了蹙,便往棠梨院方向慢慢过去。

此时正是下午申时初,午饭已经用过,做晚饭还早,正是大家子里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

姚存慧来的多了,也没那么多忌讳,轻轻一推,发现院门没关便直接进去了,从左边的抄手游廊绕过去,过了穿堂,经过一道天井,踏步拾阶而上。

正要进去,忽听得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隐隐约约似乎正说到她。

“我不服……”

忿忿含怨的声音,听着声音仿佛能够让人看见一张银牙咬碎的脸,不是姚存美又是谁?

姚存慧一呆,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冷冷的听着。

“她连长辈都敢忤逆、都不放在眼里,你和她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她又岂会把你当做妹妹看?真是个痴丫头!”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那丫头你不是叫人捆了发卖吗?还有什么气不消?”

“那不一样!我只要想到——心里就不舒服!二婶,我是真不甘心!”

“你呀,我们也就算了,可你娘如今可是当家主母,你与她一般都是你爹疼爱的女儿,你想要出这口气那还不容易!”

“二婶……”

姚存慧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身轻轻的离开。

据红蓼打听到的,姚存美今日一回府便气冲冲让马氏将秀容发卖了,任凭秀容哭求、旁人苦劝死也不肯听。马氏无奈,加之心中亦有气,果真命二门上的婆子将秀容捆了,交给外院的大管家发卖。

“秀容好歹跟了三小姐这么多年,三小姐也真舍得!”红蓼眼眶有些发红,轻轻叹道。

这件事她比众人的感触更深一些,因为马车上的事情她亲眼所见,当时姚存美说要卖了秀容她还当只是主子气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姚存美说到做到毫不含糊!而且,动作这么快。

这令红蓼下意识的联想到自身来,同样身为丫鬟,焉知秀清之今日会不会是自己之明日?

“三妹就是那个脾气!这种事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你也别难过了。”姚存慧说道。

“是,二小姐,”红蓼点了点头,忍不住抬眼望着姚存慧可怜兮兮问道:“二小姐,将来如果奴婢做错了事情,求求二小姐一定不要赶奴婢走!二小姐要怎么惩罚奴婢都认了,就是别卖了奴婢!”

姚存慧一怔,“扑哧”一笑,摇头叹道:“红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是我娘在的时候派给我的,我怎么会卖了你呢!你对我的忠心我岂有不知道的?在我心里,早就当你是我的姐妹一般!”

“那,奴婢就当二小姐答应了!”红蓼脑筋受了刺激,愣是一根筋通到底,非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好好,我答应,答应!我发誓!”姚存慧无奈笑叹,手掌向天。

“二小姐!别!奴婢当不起您这样!”红蓼见姚存慧要对天发誓,慌忙拦了下来,脸上有些讪讪。

“放心了?”

红蓼下意识点点头,继而一僵,大感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道:“奴婢给您倒茶!”忙忙转身去了,姚存慧不由抿唇好笑。

红蓼却不知,这么些年秀容早已看清了姚存美,心灰意冷,如四姨娘一般果断的投进了姚存慧一边。秀容与四姨娘、红蓼等不同,她的家就在宛平县,当年是因为贫穷迫于无奈才卖身入府。如今年纪大了,跟的主子又不可靠,难免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姚存慧早已答应秀容设法助她出府,这一次歪打正着,正好顺着这个机会,姚存慧暗中交代了大管家,成全了秀容。

朝廷突然颁发了旨意,西域大军发来军报请求粮草,朝廷命以姚家米行为首的大粮行筹集粮食,由朝廷按市价购买,送往西域。

此令一出,如同在整个米行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震得无数人脑袋发晕!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朝廷的存粮大部分已经运往黄河救济灾民,余下的还要预备着哪一处发饥荒或者遭遇别的灾害。大周境内河流无数,发水灾的可不是只有黄河三门峡一处。别的地方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朝廷余粮不足,西域大军不能缺粮,自然只有从民间征粮这一条路可走。而从民间征粮,理所当然通过与朝廷和民间都有联系的皇商。

“朝廷这不是坑人吗!明摆着是赔本的生意!”姚家米行中,这句话众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都心照不宣。

按照市价购买?开玩笑!

难不成谁还敢跟朝廷去讨价还价,还不是朝廷说什么价就什么价!当然,凭姚家如今的实力朝廷官员也不敢轻易下手,姚家在官场上也是有几个交好能说得上话的,又有云家和江南谢家的姻亲关系在,也多了一层保险。

但是,赚钱是肯定赚不了,或者说赚不多,但是风险却非常大。

朝廷给了期限,一个月之后,第一批粮食必须从京城开始起运。

“朝廷的旨意,咱们只能照做。昨日已经给大东家发了急函,相信过几日他便能赶回来了!咱们大家伙先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更好。”

郝掌柜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沉甸甸的。

这事一搅合,江南的分店开张、打开市场的时间恐怕又要往后推了,朝廷即便结算,估计也要等西域战事结束之后。这会儿大批的粮食投进去,相应的可用的流动资金就少了。

第214章 收拾毛氏

最好,这会儿的粮食别涨价!否则,这事更难办。

郝掌柜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姚存慧,隐隐有唯马首是瞻的意味。

姚存慧只得开口,微笑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机遇与风险并存,此事对姚家米行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凭咱们家的实力,要将这件事做好,也不是办不到!”

众人精神振了振,笼罩心头的愁云惨雾顿时消散了些。

“可是要知道,这回合作的对象是官府,不是商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谁知道——”

姚二老爷挑了挑眉住了嘴,众人心中却明其意,忍不住又静了下去。

无论是太后、皇帝还是户部、兵部的主事大人,多半希望顺顺利利的同姚家合作,顺顺利利的将粮食运送到西域。但正如姚二老爷所言,小鬼难缠,各部衙门里多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

郝掌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因为,他立刻想到了白慕鸢,想到了跟白慕鸢关系密切的吕家。

但是他此时没有吱声。现在大东家还没有回来主持大局,大家的心里都在忐忑着,二小姐好不容易说了句安定人心的话,他不会拆她的台,等大东家回来,要请示探讨的问题还多着!

郝掌柜忍不住瞟了二东家一眼。

“不知道礼亲王前往三门峡一带赈灾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姚存慧忽然说道。

“二小姐这是何意?”

姚存慧轻轻说道:“礼亲王德高望重,如果,有他亲自主持此事,咱们便可安心许多。”

众人俱是一呆,无不暗暗咂舌,心道二小姐您可真敢想!礼亲王闲居了有七八年了,怎么肯掺合一脚!

“事在人为,老夫觉得二小姐的提议可以一试。”林账房却是眼睛一亮。

如果有礼亲王亲自主持此事,凭他的人品和身份,姚家定可轻松许多。他虽然闲居了多年,但此次既然可以前往三门峡赈灾,为何不能主持朝廷征粮?

久居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老亲王行事不拘常理,不甚讲究,心眼却好,办事也是极公正的,对欺上瞒下的宵小之辈尤其痛恨厌恶,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深受其害。

据说许多年前,宫中管事太监们对进宫求见、进献的王公大臣们勒索得十分厉害,众人苦不堪言,却无一人敢有半分拒绝。

原因很简单,若舍不得出血,宫门求见时明明太后有空硬说没空,变着法儿从中阻挠,或者通报的时候故意慢吞吞的拖延时间,或者非要在太后高高兴兴的时候打断她的兴致通报,惹她动怒便往大臣们头上一推。这还算好的,更有那等太后下旨指明要递交的章程折子,明明递交上去了,大太监就敢一口咬定“不曾收到!”而进献的物件更不必说了,随便从中掺点什么,太后动起怒来,不是臣子们能顶得住的。

当年的礼亲王也受过这等勒索。

开始一次两次,礼亲王忍了。后来忍无可忍,某次过节,王府中照例需进献两道菜肴,礼亲王也不用太监们传送,自己提着食盒在太后面前递了上去。

太后吃了一惊,忙问何故?

何至于让堂堂亲王干此等下人的活计?况且,这每年的定例并不需要劳驾亲王亲自进宫进献,只需派府上人转交宫中管事太监即可。

礼亲王听到太后如此相问,也不含糊,当着太后及众宫女太监的面儿干干脆脆说道:“臣没有钱可劳驾各位管事公公,只好自己动手!”

太后闻言勃然大怒,下旨内务府彻查,打杀杖毙了一大批欺上瞒下的刁奴,整座皇宫中人人颤栗胆寒,公公们的气焰收敛至今不敢越雷池一步,对礼亲王更是恭恭敬敬。

当然,这件事如果不是从礼亲王口里说出来,太后不见得会相信,即便相信也不见得有如此雷霆手段,没准恼火之下还要迁怒。

据说当年的太后还是宫中一名份位低下的美人时,饱受人情冷暖,礼亲王曾雪中送炭,并且两次救过太后的命。太后大权在握之后,吕家飞速崛起,而周氏皇族子弟宗亲们则遭到了严厉而无情的一轮轮打压,礼亲王也不得不退出朝堂,当了一名闲散宗室。

虽如此,但他却是如今周氏皇族叔伯辈的仅存硕果,也是唯一剩下的一位亲王,太后对他虽防范颇深,却依然尊重看重,唯有他的话还能听得进去几句,年节赏赐不断,金银珠宝古董珍玩源源不绝的送入礼亲王府,便是吕氏最有权势的家长族长见了礼亲王也规规矩矩的请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或挑衅。

此次为西征军征粮,保的是大周的天下,依姚存慧想,礼亲王身为皇族一员,全局观定是有的。这也只是一个临时的差事,征粮工作完成,他的差事也告终,太后想必也不会太过顾虑忌讳。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等爹回来再做计较吧!如今咱们有什么能事先准备的,还请各位长辈叔父们安排。”姚存慧又道。

众人一想也是,郝掌柜领头又讨论了几个问题,粮食如何转运、后续如何补充、怎样腾出人手负责执行此事、与官府方面的联络、与同行的联络等,便暂且散去各做准备,等姚老爷回来由他拿主意。

棠梨院隔断偏厅中,姚存慧坐在客位上,正同毛氏说着话。

“倒是生受你了,又让你破费!”毛氏笑吟吟说道。她的身子底子好,流产之后各种滋补的药材吃食都没断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休养下来,已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半点儿虚弱苍白。

此时她歪靠在长榻上,穿着一袭宽松的绛紫葡萄纹杭罗大衫,没有盘鬓,而是拢在一处散披在身后,额上抹着银蓝色的抹额,抹额正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正对着眉心,慵懒而富态。

“二婶客气了,好些日子没来看二婶,没想到二婶恢复的这么好,一点儿也不像是流了孩子的。”姚存慧笑吟吟的。

今日她带了一包上等的血燕窝来来毛氏,且下了决心要同她摊牌,将她彻底的制住。

米行中已经在为征粮之事忙碌准备着,如果毛氏再碎嘴碎舌的从中挑拨,谁也不知心怀芥蒂的二叔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毕竟是父亲的亲兄弟、自己的亲叔叔,若执拗着一股劲非要做怎样,便是父亲也强他不得。

外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白慕鸢和隐在暗处的吕家,姚家的内部绝不能乱。

后院之事,父亲不便插手,既然有送在手上的证据,姚存慧不介意用上。

姚存慧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合分寸,毛氏一怔,脸色微微变了变,深深的瞥了姚存慧一眼,笑道:“还不是多亏了大嫂照顾,才恢复的这么好!”

“一家人嘛,二婶客气了!”姚存慧笑道:“我再替二婶把把脉吧,二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毛氏胸口微窒,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本想拒绝,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有劳慧儿了!”

“不敢当!”姚存慧笑笑,上前坐到毛氏身边,两指轻轻搭上了她手腕上的脉搏。

微凉的触感经由指尖传入肌肤,闪电般传遍全身,毛氏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心里发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姚存慧的眉头蹙了蹙,满脸凝思,微偏着头望着前方出神,似乎遇上了什么令她不解的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毛氏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姚存慧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将目光瞟了瞟一旁侍奉的苏妈妈和阿兰。

“你们都出去!”毛氏脸色微沉,挥挥手。

苏妈妈和阿兰垂首退下,苏妈妈不放心,亲自守在了门口。

“慧儿,我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毛氏连忙问道。

姚存慧盯了她一眼,笑道:“身体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心不对。”

“什么意思?”

“二婶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并不如二婶所言,二婶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好计谋,好算计!当得起人一声佩服!”

“消遣我?”毛氏冷笑,猛的缩回手,冷冷道:“门在那边,请吧,不送!”

“二婶流产一事真相并非如对外所言那般,我说的没错吧?”姚存慧冷不丁道。

“胡说八道!”毛氏脸色苍白,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瞪着姚存慧,“莫要血口喷人。”

“我不知道二婶是怎么知道的,”姚存慧幽幽道:“二婶发现自己怀的是死胎,自然要借此做一些对自己有益的事才划得来。苏姨娘也真冤枉!不知道二叔知道了心里会做何想!当然,区区一个姨娘,二叔未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么大的事二婶却欺瞒、利用了二叔,想必二叔心里不会好受吧?”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毛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姚存慧,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闪烁和慌乱。

第215章 收拾毛氏(二)

这件事,毛氏自觉得天衣无缝,姚存慧怎么可能知道?自打大年初一那日姚存慧诊断出她怀了身孕,一直对她颇为忌惮,有多远躲多远,再也没有替她诊过脉,她不会知道!

毛氏细细回想了一遍,无比坚决的否认。

“二婶也许忘记了,”姚存慧笑了笑,一句话就将毛氏满满的自信狠狠的撕裂了一大块口子:“那日在正院厅堂,二婶和母亲抱了哲儿过去逗着玩,我似乎给二婶诊过脉的。只不过那时我不敢确定。”

毛氏脑子里“轰”的一下脸色雪一样白,硬挺着咬牙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说话要讲证据,你拿得出证据来吗!没有证据,就莫要血口喷人,否则,我要你好看!”

“大槐树胡同三十二号的林婆子,是她替二婶将死胎拿掉的吧?还有,堕胎药是苏妈妈在东二十条街仁心堂所买,对吗?二婶是不是要我把他们都请到府中来跟二叔见见面?”姚存慧淡淡说道。

毛氏张了张嘴,如同遭了一个闷雷,彻底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那天她去正院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幸灾乐祸的热闹,不想看到最后将自己搭了进去。

“你想怎么样?”事情已经无可掩饰,毛氏反而镇定了下来,冷冷盯着姚存慧。

姚存慧既然先来找她没有直接痛到姚二老爷那里去,就说明这件事还有的谈,说明她其实也并不想把事情捅出去。

“此事已经结束,我也不想横生枝节,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在府中挑拨离间的闲言碎语,尤其是,对二叔。”

姚存慧盯着毛氏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

毛氏胸口一滞,却也暗暗放了心,知道跟姚存慧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此种情形下也无需再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长辈不长辈,当即很痛快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发誓,米行的事、府中的事,我再也不会多言半个字。”

“可是我不信你,”姚存慧毫不客气的接口:“空口白牙,我不信你。想必,二婶自己也未必信得过自己吧!”

一个心中自觉憋屈、委屈,习惯了调三窝四、说惯了别人闲话的人,让她闭嘴一字不言,怎么可能?

毛氏大怒,待要怎样又不便怎样,忍着气冷冷道:“那么依着你,你要怎样?”

“这个世上不会开口说话的除了死人只有哑巴。”姚存慧轻轻的说着。

毛氏只觉得毛骨悚然,瞪大眼睛盯着她。

“我当然不会要二婶的命,一碗哑药做交换,这事我从此再也不提,二婶以为如何?”

“不!不可能!”毛氏心中唰唰一片冰凉,瞳孔微缩,满满的都是恐惧,眼神迷蒙而呆滞的摇着头,喃喃呓语道:“不,不可以,不可能!我不做哑巴,不!”

“我也知道叫二婶为难了,可是,我是真的信不过二婶,怎么办呢!”姚存慧冷冷嗤笑。

现在知道怕了?先前调三窝四、处处挑拨的时候可没见她有半点儿怕的。

“二婶慢慢考虑吧,”姚存慧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明儿一早,我再来听二婶的准信!”

“慧儿!”毛氏咬咬牙,抬头道:“求求你放二婶一马,二婶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多言半句!求你了!”

姚存慧目光闪烁,凝了毛氏半响,仍是摇了摇头:“您的话我就是信不过,我也不想冒这个险!不过,既然二婶开口了,我也不能不顾及二婶的感受。我还有一个建议,不知二婶可愿一听?”

“你说!你说!”毛氏暗自松了口气忙道。只要不做哑巴,怎么都行!

“离开姚府。”姚存慧断然道:“离开姚府大院,回姚家老家族里。”

毛氏目瞪口呆,半响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空白,身子一下子无力瘫软在椅子上。

她终于明白,姚存慧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了。

要么失声当哑巴,一个哑了的正室,自然再也上不得大场面,见不得什么外人,唯有缩在院子里过活的份;要么,这事抖出来,她身败名裂。

“我的孩子还小……”

“二婶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

毛氏无话可说,猛然抬起头怨恨的盯着姚存慧:“好,我走!我走!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那恐怕要叫二婶失望了,我从来没有得意过,特别是自以为得意。”姚存慧不愿再同她纠缠,勾唇浅笑道:“二婶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服二叔。我希望十天之内,二婶挑选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尽快启程吧!”

毛氏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姚存慧起身,无声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随着毛氏的离开,但愿姚家大宅能够多得几分清净。

二月中旬,江南金陵谢家。

这一天,谢家阖府上下一片紧张兴奋与期待,谢夫人亲自坐镇誉华堂,各房均派了有头脸的年老嬷嬷过来等候消息,正厅、花厅及退步、廊上,乌压压侯满了满脸紧张凝重的主子奴婢们。

誉华堂的锦绣卧室中,稳婆、丫鬟们忙成一团,躺在床上的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上、脸上流下来,流入鬓角,流过纤细的脖颈,皱着五官痛苦的呻吟惨叫着。

接生的稳婆端凝着脸色,不时安慰,指挥吩咐着众丫鬟如何行事、床上的产妇该如何用力。

谢大夫人早已在祖宗灵前供了香烛供品,也在菩萨面前合十参拜,此时坐在外厅的红木雕花大椅上,仍是禁不住紧张,比她自己当初生产的时候还要紧张,手中的锦帕捏得一团湿汗。

紧张焦灼的谢大夫人在瞟到背着手不停来回走动、望着卧室的方向恨不得一头闯进去的儿子却忍不住“扑哧”一笑,瞪着他叫道:“运儿,坐下吧!你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花!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快坐下!”

众人瞧着大少爷的模样不由得都轻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稍稍的松动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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