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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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些年没有出现,怕就是顾忌着帝梓元在皇家手中。母后,太子大婚后,您去泰山礼佛,先避一阵子再说。”泰山屹立千年不倒,即便是帝盛天,也不敢在永宁寺妄动杀戒。

听见嘉宁帝此话,太后脸色一沉,“她回来了又如何,哀家如今乃是天下人之母,还怕她不成!”

嘉宁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母后,您年事已高,无需卷入当年之事,离了皇宫也能得些安静。”

见嘉宁帝面有担忧,太后神情稍缓,有些不忍,点头。帝家之事乃由她起,若是帝盛天知道她避退泰山,或许不会怒及皇室。

“帝家已亡,大宗师之力虽不可硬碰,却也不是无法对付。天下隐世的高人并非没有,耐心些寻,许以重诺,总会有愿意为皇家卖命的,只要帝盛天一死,则万事无忧。若帝盛天执意卷起天下之争,净玄是佛家人,必会出面制止,不如你修书一封入泰山,动之以情,请净玄下山。”

“母后说的在理,只是净玄大师数年前便已入定闭关,恐不会轻易…”

太后摆手,“不过是些场面话,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她话音一转,板正脸叮嘱:“皇帝,这桩婚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万事哀家都可妥协,但…帝梓元决不可诞下我皇室血脉!”

嘉宁帝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意,点头,“母后放心,此事绝不可能。”

太后见嘉宁帝亦有此意,算是暂时放了心。

短短一席话,太子的婚事便这么不咸不淡的定了下来。较真算起来,云夏之上历代皇室,恐怕也只有大靖嘉宁这一朝,会有如此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迎娶一个女子的时候。

太子行辕招摇入了京城,却未往东宫的方向行去,在长云街上拐了个道进了贵臣齐居的浩云街,围拢的百姓心里雪亮雪亮的,想必太子殿下是要先送任将军回府,这一对君臣,倒是君恤臣忠的楷模。

任府遥遥可见,得了消息的苑琴领着管家立在门前,仪态万千,相比任安乐出行前,很是有了几分温华的气度。一众侍卫肃穆而立,气势十足。

马车停在任府门口,任安乐掀开布帘就要下车,挽袖被猛不丁地拉住,她回头,韩烨望着她,目光沉沉:“安乐,你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内力尽失,确实不能再胜任五城兵马司一职,殿下此举无错,何须给臣交代。”任安乐笑着就要挥开韩烨的手。

韩烨抓得更紧,他靠近任安乐几分,带了几近坚持的力度,声音微重,“任安乐,我父皇执掌大靖十几年,心智之坚之狠远非你能想象,你这性子张狂桀骜惯了,在我能护住你之前,别犯了皇家忌讳,给我好好活着。”

这一声警告突兀而荒唐。任安乐怔住,墨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意,她盯了韩烨半晌,笑得云淡风轻,“殿下多虑了,陛下一代仁君,厚待众臣,臣深受隆恩,铭感五内,怎会去犯陛下的忌讳。”

“如此便好。”韩烨收了眼底情绪,松开手,淡淡道:“你回府吧。”

太子行辕已经在任府前停了很久了,大门前张望的老管家有些担忧,正欲上前询问,却被苑琴制止。她立在门前,藏住眼底的情绪,没好气瞪了车辕上挤眉弄眼的苑书一眼。

突然,布帘被掀开,任安乐的藏青裙摆露出一抹颜色,苑琴精神一震走上前,纤弱的手臂甚至在苑书回过神前落在了任安乐身前。

迎上苑琴忧心忡忡的面容,任安乐朝她眨眨眼,顺着她递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任府大门被缓缓合住,韩烨掀开窗角布帘,瞥见一道墨绿的身影在大门里一闪而过,他嘴角露出苦涩之意,随意朝后靠去,清浅的叹声在车内响起。

东宫昨日就已撤了守宫的御林军,听闻太子今日归来,帝承恩一早便候在了书房前,左盼右盼得了太子御驾去了浩云街的消息后冲回沅水阁摔了一对青花瓷杯盏。若不是宫里有消息说她和太子的婚期已经定下,她少不得要为此事入宫和陛下陈诉一番。

待得知太子已经回了寝殿的消息后,帝承恩没忍住担心,领着侍女匆匆去了内宫。

帝承恩如今是皇家内定的太子妃,嘉宁帝对其圣宠有加,东宫内无人敢阻其脚步。她一路畅行无阻入了寝殿,正好瞧见韩烨在换纱布,胸前的剑伤狰狞可怖,她脸色一白,急急跑进殿。

“殿下,您受伤了!”帝承恩先是悬泪欲滴,忽而转头,扫向跟进来的张云和赵擎,眼底盛满怒意,“你们是殿下贴身的侍卫,居然让殿下受了重伤,该当何罪!”

两人面面相觑,顾忌帝承恩的身份,急忙下跪请罪。心里却在哀嚎,殿下为了任将军受一掌一剑,可实在不单单是他们护卫不利啊!

“承恩,此事与他们无关。”韩烨抬了抬眼皮,避过帝承恩为她换药的手,道:“化缘山上入了刺客,他们这次随孤吃了些苦,无需再责难。”

帝承恩还没碰到韩烨便被他躲开,神色一僵,她顿了顿,眼眶通红,“殿下,您身子贵重,担负万民,日后万不可再深入险境。即便是为了我,也要保重自己。”

帝承恩的声音温软缠绵,哭得梨花带泪,韩烨却突然想起山谷里任安乐每日没心没肺的笑容来。

她可以为他毫不犹豫的散了一身内功,却永远不会强求他做出取舍。

“我受伤之事在朝里不宜宣讲,无需向外人提起。”韩烨沉声吩咐,帝承恩点头应是,心下微沉。明明是去了结任安乐的杀手,怎么会牵连到太子?而且听说任安乐只是受了轻伤。难道是去行刺的人有问题?

她压下此事,想起宫里这几日的传闻,红着脸:“殿下,过几日、过几日陛下会…”

韩烨眼底明了,道:“回来的路上我收到父皇的密旨,三日后他会在早朝上宣布婚期。”

帝承恩的手抖了抖,眼底满是掩不住的激动,虽然小道消息满天飞,可这还是韩烨头一次开口证明,正欲说些什么。韩烨已经摆手,神情不温不火:“从明日起你便去宫里住着,安心准备,大婚之日我再迎你回东宫,你先回沅水阁吧。”

帝承恩喜色一敛,眼底复杂难辨,但最终也未说些什么,只是道:“我听殿下的,殿下照顾好身体,我先回去了。”既然嫁入东宫已成定局,那其他事她便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韩烨毕竟是太子,能遵守和帝家的婚事已是难得。

帝承恩走后,韩烨靠在榻上看了会书,东宫总管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禀告:“殿下,相府有人叩宫。”

韩烨神色一动,郑重吩咐:“把人请进来。”

总管匆匆退了出去,韩烨站起身,坐到书房正中间的木椅上,一脸肃穆。

不一会脚步声响起,来人走进,一身气质睿智儒雅,全身裹在墨黑的斗篷里,对着韩烨,他只是微一拱手,道:“殿下平安归来,大靖得天之幸。”

韩烨微叹,起身托起来人,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老师深夜前来,可是学生所托,已经有了结果。”

任府,待任安乐在水房里泡舒服后,已至深夜。她照例踩着木屐,拖着一头湿发吹着冷风走过回廊,去了书房,苑琴跟在她身后,拿着布巾跑得直喘气。

书房内,一直等着的洛铭西见她这般模样,眉皱起,训道:“你如今这副身体就是个病西施,怎么,还把自己当蛮牛使?”

任安乐眼一挑,“你不也一直病怏怏的,哪里来的资格说我?”

洛铭西懒得和她计较,接过苑琴手里的布巾,把她按到软榻上,见她还使劲扭动,心里来火,虎着脸道:“坐好。”

任安乐被这声骇得一跳,立马坐得规规矩矩。她对着韩烨可以无法无天,可是洛铭西不行。她还未成年的这些年里,几乎是洛铭西一个人替她撑起了颓倒的帝家。他打娘胎里本就落了病根,这些年为了帝家心力耗损太多,身体也远不及常人。

洛铭西不止是照看她长大的兄长,更是她帝梓元的恩人。

洛铭西一点一点替她拭净水渍,指尖触到温温热热活着的人,紧皱了一个月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端详着安安静静坐着的任安乐,突然有些感慨。

他看着她长大,从垂髻小童到如今的韶华之姿,没有人会比他陪着的时间更久,他几乎见证了帝梓元半生的成长。

可是,他到现在才相信,不是只有他才能为她倾尽所有。

那人虽居宫墙,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同样耗掉了十年岁月。

“梓元,你于武途上天分并不高,再加上十年前那场病,本就身体受损,如今散尽功力,日后最多也只能恢复一半,你可知道?”

十年前帝家被诛后,帝梓元生了一场大病,命在旦夕。父亲一路押着帝承恩去泰山,他便带着患病的帝梓元混在了队伍里,好不容易求了闭关的净玄大师出关才把她的命救回来。

听见洛铭西诘问,任安乐咳嗽一声,抓着垂在腰间的发尾打了个旋,解释得颇为丢脸,“那啥,韩烨救了我两次,差点就死了…也不是他死不得,我总归是欠了他两条命,我不习惯欠着别人,早些还了好。”

洛铭西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顿了顿,才道:“昨日宫里有消息传出,三日后嘉宁帝会在早朝上为韩烨和帝承恩赐婚。”

手掌下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后任安乐无所谓的声音响起,“你这都是旧闻,这次出行之时,韩烨早告诉过我他回京就要娶媳妇儿了。娶就娶吧,娶了安静。帝承恩的性子虽然跋扈倨傲,但对着韩烨倒是温柔似水,想必成婚后会收敛…”

“梓元。”洛铭西打断了任安乐的絮絮叨叨,抬眼,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苑书说…韩烨在化缘山上替你受了一剑一掌?”

任安乐面色古怪,左顾右盼,不肯正面承认,含糊的咳嗽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散尽内力救他一命,算起来还欠他一次。”

任安乐不甘不愿点头。“他是一国储君,想必灾祸不少,我时常去东宫遛遛,若有机会就还了算了。”

“不用,你现在就能还。”

任安乐挑眉,抬头朝洛铭西望去,“真的?他又摊上什么倒霉事了?”

洛铭西垂眼,半晌后缓缓开口。

“安乐,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帝承恩此女或许…并非韩烨良配。”

76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很少有事能让任安乐动容,但她的脸色却在听到洛铭西这句话的瞬时冷凝下来。

“铭西,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顿了顿,“帝承恩的确出身不好,性子也乖张,但她只有年岁尚轻,日后入了东宫…”

“不是这些。梓元,当年我选了帝承恩去泰山,你统共也就见了她一面,后来也没有过问于她,帝承恩的性子不只是乖张这么简单。”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任安乐皱眉,将洛铭西放在肩上的手拉下,起身问。一步步走来,韩烨大婚本在他们计划之中,可如今却能让洛铭西如此郑重以待,帝承恩定是做了什么难以容忍之事。

一旁立着的苑书神色隐有担忧。公子将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小姐她如今又欠了太子生死之恩,还不知会有什么举动。

“当初嘉宁帝在宫内遇刺,五柳街大火,还有这次化缘山的围杀…都和她有关系。”洛铭西的声音清楚明了,任安乐听了个明明白白。

“帝承恩被关在泰山十年,深居简出,怎么会有这种势力?”嘉宁帝遇刺之时正好被帝承恩救下这件事一直是任安乐心里的疙瘩,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此事和帝承恩有关,如今看来,想必是被洛铭西给瞒下了。

洛铭西拿着布巾的手微紧,一句话石破天惊,“自她下山后,便和左相连手,她一直隐于幕后,连嘉宁帝和韩烨也不知道。”

洛铭西话音落定,任安乐神色大变,隐带愤怒:“和姜瑜连手!她居然敢和姜瑜连手。洛铭西,你不知道姜瑜是何人不成?”

洛铭西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十年前就是姜瑜从帝家搜到了那封勾结北秦的书信,给帝家定了谋逆叛国的死罪。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连嘉宁帝和韩烨都未察觉,想必她行事极为隐秘。”

“帝承恩的贴身侍女是我亲手安排在她身边的…”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做的一切。”任安乐眼底蕴满怒火,“刺客入宫,五柳街大火,化缘山的陷阱…你为什么不阻止?”

“梓元。”即使是受任安乐责问,洛铭西神情依然淡漠,眼底理智而通透。“当年我把帝承恩送进泰山时便想过,她会是一枚最好的棋子。”

“有帝承恩在,你的身份就会一直保密。她的手段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你说的对,我没有阻止,甚至放任了她的作为。姜瑜对嘉宁帝忠心耿耿,若是没有帝承恩主动与他连手,他未必会做这么多事,大靖朝堂君臣相隙对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应该知道,只有嘉宁帝觉得帝承恩一直在他掌控之中,晋南和安乐寨才会安稳,若是帝承恩身份被疑,嘉宁帝自然就会怀疑于你,在京城里,便没有人再能护住你。”

任安乐的年岁和当年的帝家幼女相仿,再加上她这一身肖似帝家主的性子,嘉宁帝头一个便会怀疑到她身上。

“我虽知化缘山是左相设局,却想着有苑书在你身边,必不会出事,未料青城老祖已入了宗师之列,以致你和韩烨堕入崖底,这次若非家主让归西去化缘山,又在城外亲自拦了青城老祖,我们多年谋划必会功亏一篑。梓元,这件事,是我的错。”

他一句一句,慢声到来,没有半点推脱。

任安乐后退一步,深深吸了口气。她根本没有资格责怪洛铭西,从十年前开始,洛铭西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帝家,为了她。

可是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却要以韩烨一生的幸福为代价。

就算韩家天理不容,可韩烨却从来不欠她。

“这不是你的错。”任安乐声音低颓,有些无力。

“梓元,韩烨救了你的性命。我不想你日后后悔,无论你现在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如今这桩婚事在各方推波助澜下已成定局,除非韩烨自己悔婚,否则无人能阻止。

任安乐神色沉沉,凉风吹来,未干的发尾滴下水珠,溅落在地上,她沉默着,没有应答,转身回了房。

安静的夜晚,衬得这脚步声越发孤寂冷清。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洛铭西眼底露出黯然之色。苑书行上前,劝道:“公子,小姐不会怪您的。”

“我知道。”洛铭西抬首朝窗外看去,“她会怪自己。”

轻叹声响起,一室静默。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里,右相一脸肃穆,迎上韩烨沉冷的面容,郑重点了点头。

韩烨吸了口气,眼神一黯,声音幽幽,笑容有些干涩,“可是如我当初所想?”

右相颔首,“殿下,当年帝家军密赴西北之前,宫内确有密使去了晋南靖安侯府,我查出那密使携着一封密信。帝家叛逆的真相应该便在那密信之中,只是帝家倾颓后,帝家人一个都不剩,靖安侯又自尽于宗祠,当年姜瑜搜府,这信恐已被他给毁了。”

十年前姜瑜领着禁卫军入帝北城,头一件事不是盘问帝家人,而是搜城三日,想来便是这么个缘由。

“老师还查到了什么?”右相会亲入东宫,必不止查到了这么点似是而非的消息。

“帝家的事,怕是忠义侯也牵扯到了里面。”右相凝神,缓缓道:“帝北城一直有陛下的探子,洛家又在晋南只手遮天,帝家之事我们知之甚少。所以这些年我遵殿下之令派人入了西北各军,查探数年才有些蛛丝马迹。”

“老师请言。”

“当年帝家军在青南城外被北秦铁骑坑杀天下皆知,可不知为何青南山的守军却在这十年间大多消失了。”见韩烨面有疑惑,右相解释,“若不是老臣一直注意西北动向,怕是也难以察觉。这些年,青南城三万守军,上至参将,下至军士,一年年被打乱遣送至边塞各城,融进各军之中,很多人都已查不出去向。如今的青南城守军,是这些年重新招兵建立起来的。”

韩烨沉眼,他明白右相话里的深意。一支军队的磨练绝非易事,将领和士兵历经战火、生死与共,花数年之功才能铸就一支军队的军魂,譬如当年所向披靡的帝家军。青南城是边塞重城,临近北秦,如此重要的城池,一般绝不会轻易更换将守军,更何况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将士兵融进整个西北防守大军中,如今三万将士便如大海寻针,根本无迹可寻。这些年年年战火,谁知道还能活下多少。

“老师的意思是…帝家军在青南山被北秦大军坑埋之事,或许别有隐情?”

右相点头。一时房中气氛有些凝重,八万大靖将士,八万条人命,即便韩家是天下之主,怕也承担不起天下万民口诛笔伐。

“殿下,如今怕是只有天牢中的忠义侯知道当年的隐情。”

韩烨眉头微皱,终于明白过来。忠义侯府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重罪,到如今也只是古云年被判了个秋后问斩,忠义侯府仍在安在,他一直以为父皇是看在古昭仪的面子上,如今想来,大错特错。

忠义侯想必是以当年帝家军之事为把柄,逼得皇室不得不保住忠义侯府的爵位和古昭仪肚子中的龙种。

右相说出此言,想必也是猜到了几分。

“忠义侯既然生了赴死之志保住侯府,就绝不会再开口说出当年之事。”韩烨缓缓摇头,问:“老师,去西北的人还查到什么?”

右相略一沉吟,道:“毕竟是八万铁骑,当年青城山发生的事不可能只有忠义侯掺和其中,他手下老将许知道一二,只是这些人散落各处,我近来得了几位老将的消息,怕是再过不久,此事会有进展。”

韩烨点头,朝右相拱手道谢,“我居于东宫,不便查探此事,多谢老师这些年不辞辛苦,鼎力助我查出真相。”

右相连连摆手,称不敢当,叹了声道:“殿下,臣乃大靖属臣,不该论君王功过,只是帝家主乃大靖开国之勋,靖安侯义薄云天,帝家当年太惨了些,老夫我实在不忍拂袖。但是殿下,你可曾想过…若你有一日查出了真相,朝野会如何?天下百姓会如何?韩氏江山又会如何?”

这件事一旦真相大白,则会石破天惊,一朝动荡。

韩烨沉默良久,朝右相看去,眼底的坚持一如当初。

“老师,我大靖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欠帝家一个交代。我是大靖储君,将来无论此事如何,我都会一力抗起所有后果。”

右相轻叹一声,这份心胸和担当,便已不输当年的太祖。

“夜深了,老师早些回府,待有了进展,只需知会我一声,我会亲入相府询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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