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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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安乐走近,瞥见他窝在一旁的木椅里,皱起了眉,“怎么,一下雪就耐不住了?”

洛铭西身旁的贴身侍女递了一盅热茶过来,洛铭西接住,抿了一口,“老毛病了。”他挥了挥手,递茶的侍女神色警醒,就要出去守着。

任安乐看了她一眼,“不用看得太紧。”侍女点头,退了出去。

洛铭西挑眉,“安乐,你想做什么?”

任安乐答得从善如流,“叙旧。”她坐在洛铭西对面的木椅上,朝外面湖内凋零的荷叶望去,突然道:“铭西,你活了二十几个年头,这辈子记忆最深的事是什么?”

洛铭西不知道为什么在帝家冤屈只剩一日时间的紧迫时刻,任安乐还会有心思把他约在最危险的地方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他看着倚在木栏上的女子,很用心的思索片刻,淡淡笑了起来,眉目温暖,“你出生的时候。”

任安乐愣住,洛铭西性子清冷,十年前帝家出事后她很少见到过他笑,任安乐一直以为洛铭西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应该是帝家满门被斩的那一日。

怎么会是她出生?她出生时洛铭西只是个萝卜头,好像才…八岁吧。

这娃最深刻的记忆保存的可真久远…

“那时大靖刚立,边疆多被北秦和东骞侵扰,我记得那年冬日,侯爷得知夫人要生的消息,从东疆马不停蹄赶回晋南。大雪落个不停,天地皆是白色,我爹领着我跟侯爷一起回府,刚跨进门,夫人生了你的喜讯就传来了。大夫说这个千金伴瑞雪而生,福瑞我晋南。侯爷那时是真的高兴,甭管什么喜庆话都打赏,我爹踹了我一脚,我上前说了句‘恭喜侯爷’,侯爷顺手把腰上一直系着的盘云玉佩赠了我,还说…”

任安乐正听得起劲,见洛铭西陡然停住,忙伸长了脖子问:“我爹说啥了?”

洛铭西看了她一眼,“侯爷说…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那日帝家有后,侯爷开仓放粮,晋南普天同庆,走到哪都是笑声。 安乐,我这一生,最欢喜的是那一日。”

那一日,他八岁,帝家女降生,他一世的使命也是从那一年开启。

任安乐怔了怔,眼底莫名的柔软,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你呢,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十九岁生辰,你记得最清楚的又是哪一日?”洛铭西有些好奇,这些年他和帝梓元能这样聊天的机会太少,虽然这状况和时机都不对,但他却想知道。

“姑祖母出现在九华山的时候。”

不同于洛铭西的思量,任安乐回的毫不迟疑,她甚至都懒得藏起眼底的凛冽肃寒之气,张扬万分,“那一天我便知道,韩家总有还债的一日,天下皆崇佛道,韩家想必记得一句话,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任安乐话音落定,石亭外轻轻的咳嗽声传来。

两人不动声色的朝不远处的假山后瞥了瞥,那里,浅红的裙摆露出一角。

帝承恩今日入慈安殿请安送礼时,穿的正是一套浅红宫装长裙。只是这距离,不谙武功的帝承恩最多只能看到两人的神情,听不见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在等她?”洛铭西挑了挑眉。

“不是,别伤我心,她哪值得我等,我分明在和你叙旧。”任安乐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帝承恩的出现,对着洛铭西依旧一副坦荡熟悉的模样。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问:“铭西,那你猜猜假山后的那位这辈子最不能磨灭的记忆是什么?”

洛铭西被问得一愣,摩挲着手里的茶盅,“应该是她被禁在泰山十年后回京入东宫的那一日吧。”

那一日的帝承恩,盛容喜悦,也曾惊了满城贵女士子。

“不是。”任安乐摇头,缓缓朝后一靠,让自己陷在舒适的大裘里,透过淡淡的雾气,目光悠长。

“十年前,你在街头遇到她,把她带回帝府的那一日,才是帝承恩永生难忘的日子。”

任安乐声音幽幽,通透而睿智。洛铭西怔了怔,竟开始认真回忆那一日的光景来。

十年前,帝家满门被诛,韩烨篡改圣旨将梓元送往泰山,父亲知道梓元这一去,定再难逃出皇家桎梏,便令他尽快寻一模样相似的女童代替。那些时日梓元大病,遣送的御史怕帝家孤女出事惹上麻烦,便允了推迟半月。他是在一次出行时偶然遇到了帝承恩…亦或者是命中注定。

那日梓元高烧未退,他带着她跑遍了帝北城的医馆,大夫只说寒气入心,悲恸过度,伤了体脉,回天乏术。他听了只觉遍体生寒,怏怏的回侯府,哪知马车却在路上被拦住了。

他不耐的掀开布帘,一眼便望见了一身褴褛,奄奄一息,死命揪住车夫乞讨的帝承恩。

那模样眉眼肖似梓元,但才七八岁的女童,眼底的圆滑讨好连成年人都难企及。这是一个被生活磨砺得只剩下求生本能的孩子,一个濒死的乞儿,对当时的洛铭西而言,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帝承恩要活下去,要活得比谁都好,要活到人上人的地位,就必须永远保住帝梓元的身份。

余生岁月无穷无尽的桎梏和永远抛弃自己的身份来换一条命,帝承恩没有半分犹疑。

无需威逼,无需利诱,甚至在帝承恩被带回府后,他只见过她一次,交代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见她。

从始至终,这只是一场交易,但是帝承恩…触到了梓元的底线。

“你说得不错,她这一生最难忘的恐怕便是那一日。”

生或死,一念之间,永远比富贵权利来得重要,只可惜那个曾经在街头苦苦乞讨的女童忘记了。

洛铭西望着任安乐,叹着笑了笑,眼底隐有温情。

不远处的假山后,帝承恩皱着眉,望着石亭中畅谈的二人,心底生出古怪的感觉来。自从上次求见被拒后,她一直不敢靠近洛铭西,生怕他对太子说出自己的底细,但后来却想通了,若她的身份被揭穿,一同倒霉的还有洛家,洛铭西不仅不会拆穿她,反而会保住她才对。

任安乐是晋南的女土匪,洛家管辖晋南治安,两人分明应是死对头才是,怎么看上去像是很熟悉一般?而且…像洛铭西这样清冷的脾性,怎么会对太子未来的侧妃如此温煦,甚至毫不忌讳的亲近。

不知想到了什么,帝承恩心底一抖。

洛铭西的神情态度好像…和十年前对着马车中半躺的女童一模一样!

几乎是立时间,她便回忆起了那一日。因为对于帝承恩而言,这一生的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洛铭西掀开马车布帘的那一瞬。

他一念之间成就她余生的命运。无关感恩,无关仇恨,只是那一刻介乎生死际遇,所以记得格外牢固,时时刻刻印在心间。

可当年的女童是洛铭西照顾长大的帝家小姐,如今他面前的女子只是任安乐。

任安乐、任安乐、任安乐…

帝承恩脸色骤白,倒退两步,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荒谬和震惊。

安乐寨寨主年仅十八,谋略盖世,威震晋南。

若是当年那场伤寒没有要了帝家小姐的命,帝梓元如今正好十八!

她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个土匪头子,怎么能有勇气以区区三万水军向皇室求娶当今太子?一个出身粗鄙的人,怎么能在一年之内得尽民心,成为一品上将?一个毫无干系的女子,怎么能让太子对她与众不同,放在心尖上宠?

除非她从来不止是任安乐,她是…

连舌尖卷过这个名字都觉得恐惧,帝承恩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她努力自持心神,却再也不敢抬眼朝石亭中谈笑风生的女子看去。

心雨见她满身冷汗,拉了拉她的衣袖,却被帝承恩猛地躲开,她转过头,神情惊恐,如同海中飘荡的浮木一般,顿了片息,仓惶的朝秋水阁的方向跑去。

心雨抬首朝石亭内望了一眼,微一颔首,才跟着跑走。

亭内,洛铭西望着任安乐,皱了皱眉,“她恐怕觉得不妥了。”

“但是她没有证据,你觉得她会去嘉宁帝和太后面前嚷嚷‘我是冒牌的帝家小姐,我怀疑真正的帝梓元就是任安乐’?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一旦说出口,第一个死的就会是她。”

洛铭西不解,“那你把她引到御花园来,让她知道真相做什么?”

任安乐弹了弹肩膀,起身,笑得忒坏,“吓唬她呀,让她白天心惶惶,晚上睡不着觉。拿把剑去报复人太份了,我又是个弱女子,所以只能吓唬吓唬她了。”

洛铭西罕见的露出个‘信你才有鬼’的神色,道:“后日就是太后寿宴,你做好决定了?”

“恩。”帝梓元颔首。

“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洛铭西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问。

帝梓元正好行到石亭边,停住,转头,“不用了,该做的你都已经做完了。寿宴之前,有些人还要见,我会带着归西,不用派人跟着我。”

洛铭西点头,瞳色有些深,“你要见的第一个是帝承恩,刚才已经见完了,第二个…是谁?”

任安乐嘴边露出一抹笑意,却格外冷冽,“铭西,这么了解我,你猜?”

话音落下,任安乐转身,踏下石阶,身影消失在小径深处。

石亭内,洛铭西捧着已经变凉的茶盅,目光深沉悠远。

“梓元,你说错了,如今这世上,早已没人能真正了解你。”

89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这一日晚,任安乐裹着安乐寨老大娘托人送进京的厚棉袄,躺在回廊下的软椅上数星星。.苑琴破天荒摆了张桌子在一旁,提着细毫作画,她坐得笔直,认真地将任安乐懒散的模样勾勒出来。苑书在一旁百无聊奈地嗑瓜仁,不时朝上空扔几粒,只见一只手极快出现接住瓜仁,然后房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而起。

任安乐觉着这两人相处得很是和谐,苑书这姑娘完全把当年在安乐寨驯养猎犬的功夫拿了十成十出来。

脚步声陡然在院外响起,稳健不迫。众人抬首,看见回廊上走来的男子,皆露出了释然之意。苑书更是夸张,直接扑上了前。

“长青,你可算回来啦…”长青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莽物直冲冲撞来,板着脸还没来得及躲,就见苑书以一种僵硬的姿态凝固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

回廊上有瞬间的沉默,然后陡然响起苑书不甘的嚎叫声:“归西,放开我!”

众人沉默地看着归西提着苑书的领子朝上一跃,回到了屋顶上。然后…就没声音了,整个过程快得甚至不足一息。齐齐抬头望了屋顶半晌,见不起一点波澜,三人面面相觑,能让苑书乖乖听话,看来这兄弟不可貌相啊!

任安乐笑了笑,起身用桌上的笔在画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揉成一团朝屋顶上抛去,“时间刚刚好,替我跑一趟。”

“如何了?”任安乐揉了揉发僵的脖颈,朝走近的长青问。

“小姐,这几个月我在西北暗访,当年青南城的将士大多战死沙场,没留下什么人,我按小姐的吩咐去寻了忠义侯的副将张坚,半个月前才得了一点消息。只是仍迟了一步,我赶到的时候张坚已经被人带走,我摸着线索追了十天,在回京城的路上截下了他们,现在那人就在府里,小姐可要见见?”

任安乐挑了挑眉,“可伤了押送张老将军的护卫?”

长青摇头,“那些护卫出手只求自保,我便没有下重手。”

苑琴听见这话,放下笔朝任安乐看去,“小姐,这些人应不是太后派去的。”

任安乐点头,神情未有异样,“把他带上来。”

不一会儿,长青领着一个老者走进了院子。那老者瞧着六十几岁,着一身麻衣,眉目坚毅,身板儿笔直,只是长居漠北,难免看上去会有一股子风霜老态之感,兼年纪过大,行走间已现蹒跚。

他似乎明白自己为何在安享了十年平静后被带到这座繁华的都城,老者安静地跟在长青身后,停在任安乐面前。

他知道这里是新晋上将军的府邸,只是不明白劫走他的怎么会是任安乐?

任安乐凝视他半晌,最后起身,行到张坚面前,一字一句开口:“老将军,我是帝梓元。”

老者猛地抬首,眼底隐有不可置信之色。

“我只想知道十年前青南山的真相。”

听到这句话,张坚整个人颤抖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抬手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对着帝梓元深深一鞠,老泪纵横:“帝小姐,末将对不住帝家,对不住那八万将士啊!”

庭院内一阵静默,只听得见老人沙哑苍老的呜咽声,分外凄凉。帝梓元死死托住老人佝偻的身躯,抿住唇望向无边夜色中,神情静默,缓缓合上眼。

她从未如此时一般感受得无比真切,当年那一场埋葬在青南山的战役…十年来不得安寐的从来不止帝北城的百姓和她自己。

这些知道真相而心存良善的大靖将士,同样也是最无辜的牺牲者。金銮殿上以血直谏的钟海,面前这个守了一辈子疆土却在垂暮之年连腰都不敢直起的老人,还有十年来在西北边境上无辜送命的一万青南城铁军…

谁欠了他们的债,谁把她大靖铮铮铁骨的将士变成了手染同袍的刽子手,谁让这冤屈深埋墓碑下长达十年…

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与此同时,左相府邸内室,姜瑜脱了衣袍正欲就寝,管家禀告的声音却在房门外响起。

“老爷,有客人来访,正在书房等您。”

如此深夜,还有人上门叨扰?左相眉头一皱,但也知道若不是重要之事管家也不敢唤他,只得重新穿上衣袍,安抚了老妻几句,沉着脸朝书房而去。

书房内,帝承恩裹着斗篷,素颜端坐,听见房外的脚步声,立刻起身迎上了前。

左相推开房内,看见眼底有些惊惶的帝承恩,亦是一怔。帝承恩平日里矜傲沉着,今日怎么这般模样,还深夜前来相府,也不怕被陛下的探子寻出端倪来。

“帝小姐,你如今住在宫里,轻易出宫必惹陛下猜疑,怎可如此鲁莽?”左相耐下性子道。

帝承恩顾不得他的态度,急忙开口:“前几日托了相爷查那任安乐的底细,不知相爷可有结果?”

左相愣了愣,没猜到帝承恩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帝小姐,这才几日时间,任安乐深居晋南数年,自然不是一日之功便可查出。恕老夫直言,现如今小姐应潜心留在宫内,想想后日寿宴上要如何说才能堵住朝臣对青南山帝家军之事的疑虑,实在不必把心思都放在任安乐身上。”

帝承恩听见这话,脱口而出:“左相不知,我正是担心寿宴有变…”

话到一半生生止住,左相脸色一变:“小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任安乐只是晋南的女土匪,怎么会和帝家军扯上关系?”

帝承恩瞥见左相眼底的精明和疑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些,道:“相爷,任安乐身份不明,又来自晋南,我担心她入京的目的并不单出,恐怕她会破坏后日的太后寿宴。再者…听说当年是相爷亲入靖安侯府搜出了我父亲通敌卖国的证据,不知那些书信可还在…”

左相神色一凛,眼眯了起来,“帝小姐此话何意?”

“相爷勿急,承恩只是觉得帝家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无需再掀开,这些证据留着也只会给有心人留下空子。烦请相爷时刻警醒着任安乐,承恩就先告退了。”帝承恩朝左相勉强笑了笑,朝他行了一礼,出了书房。

她在宫内思索半晌,也只能想出这么个隐晦的办法来。如果任安乐是帝梓元,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帝家冤屈深埋,后日的太后寿宴定不会太平。左相当年搜出的书信是帝家叛国的铁证,只要这些证据消失,任安乐就难以洗刷冤屈,皇家的名声就能保住。哪怕有一日她的身份被揭露,也可凭此功在嘉宁帝面前保全性命。

如果她猜错…任安乐和帝家没有半点干系,那便是老天佑她!

帝承恩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消失在左相府邸。

书房内,左相遣了管家出去,坐在木椅上,手指轻叩。

这个帝家小姐倒是一心谄媚皇家,甚至不惜抛下帝家荣辱。以帝承恩的性子,若不是有了证据,也不会怀疑到任安乐身上去,难道这个女土匪真的和帝家有关?

左相皱眉,猛地起身,端上桌上烛火,打开房门独自一人朝后院而去。

偌大的相府,只能远远瞧见一抹明灭的火光在黑暗中前行。

左相走了小半柱香时间,停在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偏堂前,看模样这应该是相府平日里收拾旧物的房间。他推开门走进去,将烛火放在木架上,越过一众破旧的器皿,行到靠里的石墙前,寻了一处轻轻一扣。石墙应声而启,一个半人大小的格子出现在左相面前。格子里摆着个木盒,左相急忙打开,看见里面摆放的书信,舒了口气。

他朝不远处的烛火看了看,眼底明灭不定。要不要真依帝承恩所言,毁了这些书信?当年太后下令焚烧,他偷偷用了几封假信函偷龙转凤,留下了证据。

他皱眉半晌,然后猛地扣紧木盒,怎么能因为帝承恩的危言耸听,就毁了姜家日后自保的底牌。有了这几封信函,就算最后是太子继位,相府的荣华仍能传继下去。左相做了决定,轻叩在石墙上,墙面翻转,不留一点痕迹。

他拿着烛火小心翼翼出了偏院,像是从来没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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