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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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 俞家老二忍不住就开始悲观, 三弟他将来咋办?

万一俞承嗣这辈子都没能中举, 俞父俞母难不成就不给老三说亲事了?就算说了,只怕也是将俩口子拘在身边, 一个干活养家一个忙活家务。等哪一天,俞父俞母一阖眼,老三俩口子只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毕竟, 家产由长子继承,说破天去也没辙儿啊!

一路上,俞家老二那叫一个忧心忡忡,只恨不得立马给老三娶一房媳妇儿,最好是性子脾气厉害点儿的,然后直接分家单过。至于俞父俞母会如何,他是压根就没去想。就跟家产都是由长子继承的道理一样,长辈那也是由长子来赡养,他们这些次子三子啥的,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来瞧瞧父母,再给些孝敬钱。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哪怕俞家老二都盘算好了,打算将他这一年来攒的钱都借给老三娶媳妇儿以及安家,却架不住老三自个儿不情愿。

俞家三兄弟两姐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脾性,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执着。俞承嗣执着于科举一途,俞家老二执着于自立门户,俞家老三却是执着于听爹娘的话,当然主要还是他.娘的话。至于满娘和秋娘姐俩,前者两辈子都执着于远离人群死宅一生,后者却是拼了命的也想过上奢华无比的好日子。

尽管追求完全不同,可他们皆是认定了目标死不回头的性子。

劝了大半夜,最终俞家老二还是放弃了。

不放弃也没辙儿啊!甭管他说了啥,老三都不吭声,逼急了也就是“嗯嗯啊啊”的点头应好。关键是,老三虽然答应了,却完全没有改变的意思,真就跟俞母说的那般,木愣愣的任人摆布。

说真的,就老三那性子,真要是分出去单过了,反而更叫人操心。最起码,俞父俞母还不至于往死里坑他,万一分家了,天知晓他会不会自个儿跳坑里去。

没辙儿……

次日起身后,俞家老二垂头丧气的拉着老三去山上砍竹子,他能做的事情真的很有限。如今也只能尽可能的帮老三分担一些活儿,好叫他轻松一些。

忙活了大半日后,俞家老二才回了山上,那会儿他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了,也没往妹子那头去,连晚饭都是他媳妇儿端到炕上叫他吃的,吃完直接倒头就睡,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又一日,待展易外出后,赵玉兰来寻俞小满说话。其实,说话倒是次要的,只要还是帮着一道儿做些家务,毕竟俞小满要照顾小宝,头一次当娘,她能适应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手忙脚乱却是难免的,尤其随着小宝渐渐大了,已经无法满足于躺在小摇篮里了,而是逮着机会就满炕乱爬。

偏生,因着年岁还小的缘故,经常爬着爬着就力气一抽空,啪叽一声趴在了炕上,半晌没个动静。再譬如,冷不丁的往旁边一歪,然后就跟个小乌龟似的,手脚乱蹬就是翻不过来。

俞小满最近很是犯愁,这还没到学走路的时候呢,等这小东西学会了走路,还不满屋子乱窜啊?再算算日子,只怕他开始学走路时,天气已经很热了,到时候山洞都未必能满足他,保不准这小东西还能上山下海的闹腾。

呼——

“叹啥气呢?”赵玉兰一面帮着做家务活儿,一面分神瞧小姑子和小外甥,神情里皆是艳羡。

她也想要个大胖小子,不然先来个软软的小闺女也好呢。算一算,她嫁进门也有快一年半了,比大嫂也就晚进门了半个月,可大嫂的闺女再过段时日就该满百天了,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我这不是犯愁小宝太活泼了吗?”俞小满认真的想了想,她只记得自己从小的评价都是乖巧听话,再不然也是安静一类的,咋生的儿子就这么好动呢?简直就跟多动症一样,除了睡觉那会儿,见天的不老实。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他要是不爱动弹,你才该担心了。”赵玉兰随口安慰着,忽的想起她男人说的事儿,抿嘴一笑,“真该让大家瞧瞧你如今这模样,这得多闲才会犯愁小孩子闹腾?啧啧,你知道不?村里人都在可怜你呢!”

可怜她?

俞小满愣住了,上辈子因着年幼失双亲的缘故,哪怕爷爷奶奶格外得疼惜她,也难免会被人同情。可这辈子,她不觉得有啥问题,毕竟父母偏心这种事儿,在村里很常见的,跟村里其他人家相比,她起码不曾挨饿受冻过。更别提,她如今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怎么就又被人可怜上了?

见小姑子一脸的茫然,赵玉兰笑着道出了实情。

说白了,还就是因着五丫嫁人之事。

一样都是俞家的闺女,满娘还是俞承嗣的亲妹子呢,长相也是姐妹里头顶顶出挑的那一个。结果,满娘被半卖半嫁的弄到了深山老林里,偏处处不如满娘的秋娘却嫁到了镇上的富贵人家,过起了阔太太的日子。这也罢了,如今轮到五丫了,明明只是俞承嗣的堂妹,嫁得却极是不错,也许夫家的家境是比不得秋娘夫家,可人家却是未及冠的儿郎,怎么看也比两度丧妻的秋娘夫婿来得好。

当然,村里人其实并不大知晓石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只道一样都是镇上的,一样家里都有铺面,就算有差别,又能差多少呢?

这么一琢磨,可不是所有人都开始可怜满娘了吗?

比不上亲妹子,如今连堂妹都不如,加上换了芯子后的俞小满在怀孕之后,宅属性瞬间爆棚,足足一年多不曾下山,愈发叫村里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山上过苦日子。

俞小满:…………原来不管在哪个时代,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都是如此之强悍。

一旁的赵玉兰见小姑子被自己说懵了,忙安慰她:“横竖日子都是自个儿在过,你觉得高兴就成,管旁人咋想呢!对了,闹了这一出后对你来说倒是不错,往后你无论做了啥,都没人说道了,谁叫他们这么待你。”

顿了顿,她又提了一嘴秋娘,“你看秋娘,同样不常回娘家,村里人只可怜你,却说秋娘是个白眼狼,嫁得那么好都不知道感恩,不是白眼狼是啥?”

“嫁给一个跟自个儿亲爹差不多年岁的男子,那人还死了两任妻子,有好些个儿女不说,连孙子孙女都有了……这还叫嫁得好?”俞小满真的无奈了,突然发现,不被宠爱真好啊!

就这样啊,都偏心去吧!

“话不能这么说。秋娘嫁的人年纪是有些大了……”见小姑子瞪圆了眼睛,赵玉兰又改了口,“是很大,都当阿爷了嘛。可你想想,石家人丁多兴旺呢,听说本家人就有百来个。再看看你家里,连小宝算在内,你们一共仨!”

俞小满很想说,你们家还俩呢!转念一想,不对,按着这里的说法,俞家可不止俩,哪怕已经分家了,近亲还是算在内的。就不说俞家本身了,大伯和三叔都会算在内,只有出了五服,才不算是自家人。

展易家里……

还真别说,直系亲眷一个都没,这已经不是人丁单薄的问题了,很多人家在给儿女说亲之时,都是很忌讳这种人家的。好像是怕子嗣不丰,又或者干脆就是怕被克。

问题是,她本人很享受这种人际关系简单的人家,真要是叫她跟秋娘似的,嫁到了一个本家人都超过百人的大家族,只怕没俩月,她就可以把自己逼死了。

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

“用老人家的话来说,你们家这样的,那是连打架都寻不到帮手。”赵玉兰很是爱怜的瞅了眼还在愣神的小姑子,“其实这也没啥,日子是自己过得,我瞧着你每日里倒是挺高兴的。真要是叫你嫁到了妯娌一堆的人家,我猜,你大概会哭出来吧?”

回答赵玉兰的,是俞小满生无可恋的哭脸。

——毫不夸张的说,她真的会。

其实,村里人对于重男轻女这事儿,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毕竟闺女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干嘛这么重视?可俞家的作为却并不能让人接受,毕竟满娘和秋娘都是亲闺女,却如此的区别对待……

只能说,若非俞承嗣是个秀才公,村里人不敢当面说点儿啥,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家,早就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然而,村里是村里,山上却是山上。

即便山脚下的上河村天天热闹无比,可小青山深处,却依然平静安详,只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很快,正月过去了,二月来了。俞家老二嘴上说着不乐意,可等到春耕前夕,他还是下山去了,去帮家里春耕。这一趟之后,他回来告诉媳妇儿和妹子,俞母又闹事儿了,却不是针对白眼狼秋娘,而是怼上了俞承嗣的媳妇儿。

说来也是无奈,别看俞母对长子俞承嗣好得不得了,可她对于大媳妇儿却是横看竖看皆不顺眼。

初时,俞家老二还不解其意,直到他媳妇儿无意间插了几句话,这才恍然大悟。

像俞家这种有好几个儿子的人家,对于最钟爱的儿子,那是觉得天底下任何女子都攀不上,反而对于平日里较为忽视的儿子,觉得有媳妇儿就不错了,哪里会去挑刺?用赵玉兰的话来说,你等着瞧吧,如今是三弟还不曾娶妻,等他有了媳妇儿,那绝对是俞母最最心爱中意的儿媳妇儿。

俞家老二表示无可反驳。

至于俞母和大儿媳之间的矛盾,其实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矛盾。最多也就是俞母单方面的怼上了她大儿媳,几次提出来要求媳妇儿回村。

一开始,俞承嗣还想着能拖就拖,甚至还扯到了岳丈那头。可后来,尤其这不是春耕了吗?恰好俞家老二下山回家帮忙去了,有他在,俞母可算是松快下来了,平日里只需要做做饭菜干干家务就行,这人一松快就容易出事,俞母倒是没怼二儿子,人家辛苦帮家里干活,连一文钱都不拿,你还怼他,就不怕他下回不来了?非但没怼,俞母破天荒的对二儿子关怀了起来,完了之后,她就跑镇上作幺去了。

春耕秋收对于农家来说,是最重要的,当然也是最忙碌的。别说本身就没啥事儿的人,哪怕是怀着身子或者正在坐月子,那也得忙活起来。若是哪家媳妇儿被婆母特地留在家里生火做饭,那个婆母一定会被村里人夸赞的。

然而,俞母很悲伤,或者说她该是悲愤了。生了三个儿子,当然老三例外,毕竟他还没娶妻。那就说两个儿媳妇儿好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就连春耕秋收这般要紧的时候,都不带主动来家帮忙的。

能忍?!

碍于俞家老二承担了几乎一大半的活儿,偏他早已分家单过了,等于就是来干白工的,非但田产不归他,他都不在家里吃饭。当然,干活这几日不算,俞母再抠,也不至于那么没人性。

只这么一算,俞母便忍了二儿媳,可大儿媳是咋回事儿?家里的田产将来都是大儿子的,收获的粮食扣掉口粮后,卖了钱也都是给大儿子的。就这样,她还没半点儿表示?哪怕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儿,你倒是学啊!!

俞家老二并未亲眼目睹现场,可他还是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主要是他太了解俞母了,哪怕俞母本身并不曾被俞家阿奶欺压,也不妨碍她想要尝试一下,十年媳妇儿熬成婆的爽快劲儿。

“我本来是觉得,等老三娶了媳妇儿,应该会被她欺负得很惨。可玉兰这么一说……”俞家老二深深的同情上了他大嫂,除非俞承嗣真有当举人的命,不然估计她迟早会被押回村子里受苦。

“大哥不会同意的。”俞小满坚定的认为,俞母是斗不过俞承嗣的,没见那么多年她都被俞承嗣拿捏得死死的吗?闹腾归闹腾,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俞承嗣!

“好像还真是。”俞家老二本想反驳的,在他看来,当娘的怎么会压不住儿子儿媳呢?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自家的情况跟旁人家不同,别说俞承嗣了,俞母这不是连他都拿捏不住吗?对了,还有满娘和秋娘,就不说秋娘了,满娘这脾气瞧着是挺软和的,可他也看出来了,他妹子压根就没把娘家爹娘搁在心上。

这下总算是看明白了,俞母就闹吧,闹了也白闹,怕只怕五个儿女里头真正把她当回事儿的,也就只有木愣愣的俞家老三了。

……

过了春耕以后,这天气仿佛一下子热了起来。哪怕前两年的冬日也不算很冷,可今年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深山老林里原本该是挺凉快的,毕竟这会儿还仅仅是春日里,离夏天还有挺长一段时间的。可天气就是那般奇怪,一下子热了不说,而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雨。

整个三月里,他们都不曾下山,到了四月,天气愈发的闷热了。

俞小满特别担心小宝会受不了这古怪的天气,哪怕他强烈要求外出,也只能狠心拒绝了。为此,展易还特地将原本只挖了一半的小卧室,再度开工,并在俞小满的指挥下,布置成了一间游戏房。同时,俞家老二也过来帮忙,编了不少的小动物玩具,还有一张巨大的篾席。

因着如今天正热着,新挖出来的游戏房里并不曾砌土炕,毕竟小宝连一周岁都没有,等他能够一个人单独睡,起码还要过个三五年的。土炕是没必要这么早弄,展易倒是先将地面给砌平坦了,再铺上了由俞家老二编织的篾席,将小宝往上头一搁,再倒上一堆的玩具,任由他在屋里打滚撒野。

又一月后,赵玉兰偷偷的告诉俞小满,她好像有孕了。

旁的女子要查出有孕兴许还有些难,毕竟有些人天生葵水就是不准的。可赵玉兰却不同,一来她原本身子骨就好,二来这一年多以来,她喝了不少俞小满偷偷掺的灵泉水,尤其是近两三个月里头,俞小满见她一直想要孩子,也担心是不是身子骨原因,索性加大了量。效果倒是格外显著,赵玉兰不单面色红润,连身体底子也愈发的好了。

如此一来,原本规律的葵水不曾按时到来,她心里就有数了。又恐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很是按捺了一段时日,等葵水过了原本日子快一个月还不曾来,她基本上就确定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俞小满很是为她感到高兴,当然俞家老二更加兴奋,忙约展易次日一早下山去,他要将这段时日攒下的篾器全卖了,之后更要努力攒钱,好叫媳妇儿孩子过上好日子。

彼时,已经是六月里了,炎炎夏日,山上尚且热得可以,山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叫他俩觉得奇怪的是,从村尾走到村头,却不曾瞧见一个村人。

因为着急要将篾器和猎物卖掉,俩人并不曾做过多的停留,只径直先去了镇上。哪怕到了镇上也没立刻进镇,而是去车马行那头,坐上驴车赶往了县城。

一路上,俩人终于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这儿前段时日还只是闷热,隔壁县却是大雨连天。同时,因为雨势太大,河面水位骤升,沿河而居的两个村子就这样遭了灾。按说,也不算什么大灾祸,除了当时离河岸不远的几户人家连人带屋子都被河水冲走外,其他的损失倒也不大。偏生当时救灾太不及时,那些被冲走的人直接没了踪影,竟是顺水飘下,一直飘到了他们县里。

正是天气炎热之际,且这会儿多半人吃喝洗衣用的都是河水,除了极少数的人家有水井外,几乎整个县都遭了殃。短短数日里,就有一半人病倒了。

疫病一旦开始传播,哪怕县里有些人家是只喝自家井水的,那也不管用了。

要不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人的案例,恐怕他们今个儿连驴车都没得坐了。

然而,展易和俞家老二都挺后悔的,要是早知道,他们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呢。其实,他俩倒还罢了,这不是担心在家的媳妇儿孩子吗?展易是不用说了,他的小宝年岁这般小,肯定在意,而俞家老二也在忧心他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像这种疫病,每次最先倒霉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而说句难听的,每个人都能接受长辈先离开,却完全无法接受孩子走在自己之前。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下山了。钱再重要,能有命来得金贵?

心里搁着事儿,俩人一到县城里,就先急急的将篾器卖了,又找了个最近的酒楼,将带来的猎物一口气倾销而空。这种做法,想要卖个好价钱肯定是不用想了,好在最先遭灾的是县城附近的镇子、村子,县城本身还是可以的。之前听车马行的人说,县里有一半人都得了疫病,可事实上,县城里得病的人不足一成,倒霉的全是乡下地头的那些人。

当然,也包括上河村。

都叫上河村了,那肯定是沿河而居的。事实上,是有一条小河从小青山深处往下.流,途经上河村,再到下河村,直到流向远方。

其实,像这种小河反而不会被弄污,可问题在于,上河村离平安镇太近了,加上前段时日正是农闲,哪怕夏日里活儿比较少,仍有村人进城或去镇上打零工。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勤快的,加上本身以穷苦人家为主,有时候整个村子能走一半人。

又因着打听到的消息不详不尽的,俩人也不知晓村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一卖完东西,就急急的回去了。

待进了村,俩人也顾不得去其他地儿,只径直往俞家而去。可就在快到俞家时,俞家老二却停了脚步,向展易道:“你别进去了,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儿,沾了腌臜玩意儿,回头传给小宝就不好了。”

情况不大分明,俞家老二想起小外甥那张胖嘟嘟的脸,怎么也不想冒险。其实,若非里头是他亲爹娘,连他自个儿都不想进去,没见方才在镇上,他就没管俞承嗣一家子吗?

展易却道:“没事儿,等咱们回去了,叫你媳妇儿去陪满娘,我跟你待你家里。”

俞家老二起初还有些没弄明白,转念一想却是懂了。疫病这玩意儿,发病极快,万一他俩要是出来一趟真的沾染上了,待个两三日肯定会发出来的。其实,他俩倒是没啥,最担心的还不是媳妇儿孩子吗?

如此这般,俞家老二被说服了,同展易一道儿进了俞家的院门。院门倒是没锁,乡下地头哪怕一家子都出门了,只要不是出远门,通常都不带锁门的。就是家里格外得冷清,安静得如同没人一般。

就在俞家老二担心不已之时,俞母听着院里的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乍一看到二儿子,她先是一愣,旋即却是红了眼圈。

“兴家啊!你咋来了?哎哟,最近可别来了,就老实待在山上吧,听说镇上病了好些人,村里人都被吓得不敢出门了。还好你大哥在县城里,我昨个儿刚去过县里,叫他就待在县学里,千万别出门,省的被过了病气。”

俞家老二见她似乎挺有精神了,略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知晓是自己多虑了。

上河村这环境,莫说俞家院子里就有口水井,哪怕是没井的人家,吃山上流下来的河水也没事儿。唯一担心的就是进城的人,可俞家不同,俞父和俞家老三铁定是在家里忙着做篾器,俞母也要忙着做家事,更不可能外出打零工。至于村里其他人家,因着俞家位于村尾,素日里最常打交道的人家也是俞大伯家,除非疫病整个儿蔓延开来,不然这儿还是挺安全的。

想通了之后,俞家老二就放心了,哪怕他以往常常抱怨父母偏心,也不至于没人性到盼着父母不好。别说亲爹娘了,就算是俞承嗣好了,他也是盼着对方好的。

又停留了一刻钟,他同俞父和俞家老三都说了话,这才离家。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仍是听从了展易的建议,叫赵玉兰去陪俞小满,他俩则在确定了无事后,这才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中。

经了这一遭,他们就更不愿意下山了,横竖因着疫病的原因,县城里好些东西都跌了价,篾器和猎物也卖不出高价了,还不如索性在山上待着,起码吃喝不愁。

俞家老二开始还担心妹子家里没进项咋办,毕竟篾器可以一口气做很多,囤够了再卖也使得。可猎物不同,哪怕腌制好的猎物也能卖掉,价格却大不如新鲜的。尤其这会儿才六月里,天知晓疫病啥时候才能过去,要是一直到冬日里才好,岂不是得在山上待许久?

生怕妹子家里没进项,俞家老二还特地唤了展易,想要教他编篾器。

展易:…………

虽说这是俞家家传的手艺,可俞家老二真没这个概念。他不是俞父,死死的捏着手艺就是不放,连亲侄儿都不愿意教。在他看来,这不都是亲人吗?哪怕他最烦的俞承嗣,只要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然而展易拒绝了他的好意。

其实吧,疫病虽然可怕,可俞小满更清楚自家这些人的体质有多好。她和赵玉兰倒还罢了,毕竟女子天生体弱,可展易和俞家老二却不同,尤其是展易,早在不知不觉中彻底蜕变了,就他如今这体质,直接去疫病集中处都不带有事儿的。

而展易本人,虽然没俞小满那般清楚,却也隐约猜到了一些。最起码,近两三年里,他的力气一直都在增大,以往碰上野猪需要费尽力气才能拖回来,到后来则是单手就能将野猪轻松拽着走。

可惜,力气再大也不能帮助他做精细活儿,先前看俞家老二帮小宝编篾席时,他还偷偷的试过几次,结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席子还算是最简单的了,就这样他能吃不消,还学啥篾匠手艺?

眼见二舅哥是真心想帮他,他索性开口包揽了砍竹子的活儿,对于其他却敬谢不敏了。

隔了差不多半个月,俞家老二还是有些担心山脚下的爹娘,哪怕知晓自己下山了也帮不上忙,他心里仍是不安。逮着空儿,他漫山遍野的开始寻草药,其实他懂的并不是很多,只认得最基础的那几种,最后还是展易帮他寻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材,虽然不知晓是否对症,最起码那几味药材,就算没病吃了也不会出事。

费了些日子采草药,瞅着差不多够一篓子了,俞家老二都顾不得如今已经是下半晌了,立马背上草药下山去了。他并不知晓,他妹子早已趁人不备,拿灵泉水泡了草药。

——草药也许不对症,可灵泉水多少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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