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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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嫂子病了,病得很重很重。大夫说,她可能熬不了多久了。”贾敬压根就没理会贾赦先前的那番话,直截了当的说了实情,“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完成她的临终心愿的。”

“嫂子不行了?”贾赦很是诧异,再一想,也对,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见到敬大太太了。这要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年关,按说两家人肯定是要聚一聚的,然而他依然不曾见到那位。

“是的,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去我府上瞧上一瞧。”虽说是嫂子和小叔子,可事实上贾敬的年岁都可以当贾赦的爹了,自然敬大太太的年岁也不轻了。况且两家连着宗,探望年长病重之人原也无需避讳,只是贾赦若真的顺着贾敬的话去做了,却是明摆着不信任贾敬了。

“敬大哥哥,您看这样成吗?我把这事儿转告给珍哥儿,问问他的意见?说实话,您去年既已将他逐出家门了,那他便没有义务再为你们夫妻俩尽孝了。话我是肯定会带到的,至于愿不愿意听,那是他的事情。”

贾敬深深的看了贾赦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在临走前,他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可以告诉我珍儿究竟好不好吗?”

凭良心说,这话挺难回答的。好在贾赦脸皮够厚,连个磕巴都没打,便平静的道:“好不好得看他的想法。左右我帮他赁了院子,买了伺候的下人,吃喝用度方面也不曾苛待了他。可要是指望向以往那般潇洒快活的度日,那是绝无可能的。对了,他那个小情儿死了,是我见死不救。”

尽管贾赦并无细说里头的内情,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起码贾敬非但不能责怪他,还要好生谢谢他。当然,前提是贾敬还愿意认珍哥儿这个儿子。

“那拜托了。”贾敬沉着脸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去。

……

……

次日一早,贾赦特地往珍哥儿处跑了一趟。因着先前被贾赦折腾了许久,哪怕珍哥儿也是去年十月回的京城,却一直都不曾往翰林院去。贾赦帮他请了长期的病假,倒是没人追究这事儿,至于如今,倒是因着是在正月里,原就不必去上衙。

见着贾赦过来,珍哥儿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赦、赦大叔叔,您安好。”

哆嗦还是轻的,珍哥儿险些没腿软到给贾赦跪下。大半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并不是完全没有后遗症的,哪怕贾赦自认已经很留手了,却仍在珍哥儿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其最大表现是,别说亲眼见着了,哪怕仅仅是听到了贾赦的名字,珍哥儿都想给他跪下。

结果,贾赦一脚踹过去,原本就腿肚子打颤的珍哥儿结结实实的给他跪了,却只弓着身体缩着肩膀,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

贾赦冷哼道:“跟你说个事儿,你娘快不行了,你愿不愿意回去瞅瞅她?”

珍哥儿明显的一抖,抖完了才缓缓的把脑袋抬了起来,满脸的茫然无措:“甚么?我娘她……我不!我才不要回去!贾敬会打死我的!啊……”

“你口中的贾敬是爷我的堂哥!”贾赦又是一脚踹在了珍哥儿的屁股蛋子上,旋即冷笑连连,“你可以不认他,当然我也明白实际上是他不愿意认你,可我不准你连名带姓的唤他。记着,要唤敬大老爷!”

“是。”珍哥儿可怜兮兮的道。

“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你叔叔了,记得唤我赦大老爷!或者你跟旁人一样唤我贾将军亦无妨。”

“好的,赦大、赦大老爷……啊!”关键时刻,珍哥儿没叫错,结果还是没逃过贾赦的脚踹*,只得拿一手捂着屁股蛋子,同时抬眼控诉般的看着贾赦。

“只许你叫错,还不许我踢错了?”贾赦嗤笑一声,“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你自个儿思量清楚,到底要不要去见你娘最后一面。”

“我不!我才不要!贾……敬大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我才不要送上门去让他打。万一真的被他打死了,我就没命了!”经过了种种坎坷磨难的珍哥儿,整个人都变了很多,而很显然,他最大的变化就是比以往更加的惜命了。

小命只有一条,玩完了就没了。

“不愿意去?”贾赦有些犯愁了,别看他昨个儿在贾敬跟前那般的硬气,可事实上只是做个姿态,压根就没想过不让珍哥儿去宁国府见敬大太太最后一面。然而,如今的问题却是出在了珍哥儿身上,他也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说不愿意……

“去他|娘的!爷管你愿意不愿意的!回头要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去宁国府,就给爷我立刻滚出去!爷还不爱伺候了,爱咋咋地!”

“我愿意去的。”一瞬间,珍哥儿改了口。

这话一出,贾赦是真的连个鄙夷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珍哥儿了,他总算是明白何谓怂货孬种了。

想当初,去年他带着珍哥儿赶往了江南后,廉亲王偶然得知了这一情况,还劝他悠着点儿,毕竟那是他侄儿,回头不好跟贾敬交代不说,还极为容易结仇。结果呢?被贾赦收拾了一路,珍哥儿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孙子,半点儿骨气没看到不说,还仿佛被虐出了毛病来,哪天要是贾赦不骂不踹他了,他反而浑身不得劲儿。

不是有病是甚么?!

甭管珍哥儿是否有病,起码贾赦是觉得他把话给带到了,当下他也不矫情,主要还是因为他也不知晓敬大太太能撑到甚么时候,便一招手让珍哥儿跟上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个儿罢!”

珍哥儿还能说甚么?只老老实实的缩着肩膀跟了上去,明明才三十不到的年岁,却活像个被生活压迫的小老头儿。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宁国府门外。因着宁国府的管事小厮都认得贾赦的马车,没人拦阻不说,还有人极快的凑上来说好话,当然也不忘赶紧去通知大管家赖二。

贾赦下了马车,大手一挥:“我跟你家大老爷越好的。”

话音刚落,宁国府的人尚不曾对贾赦表现出欢迎,就看到珍哥儿躬着腰身下了马车,登时准备好的满腔奉承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里,愣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可贾赦才不管那些,只雄赳赳气昂昂大步流星的往宁国府里走去。珍哥儿则是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宁国府的格局跟荣国府一般无二,毕竟原本就是依着同一个图纸建造的两座国公府。哪怕长幼有序,也不过是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旁的并无任何差别。因而,贾赦只顺畅的往后宅走去,走到一半时,被赖二追了上来,引着他往里头走。

然而这一路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落在珍哥儿身上,而非贾赦。

又一刻钟后,得了消息的贾敬急急的从正堂走了出来,正好将二人堵在了门口。

见状,贾赦只一拱手,笑道:“敬大哥哥,人我给您带过来了,这若仅仅是打骂倒是无妨,咱们这样的人家原也不怕事的。可您得记着点儿,如今他已经不算咱们家的人了,千万别闹出人命来。对了!”又向珍哥儿道,“等这面的事情完了,直接去荣国府寻我,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珍哥儿早在贾敬出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抖成了梭子,如今眼见贾赦就要转身离开,忙不迭的上前拽住了贾赦,颤颤巍巍的讨饶道:“别、别走!我怕死!”

[正文 163|第163章]

被亲生儿子惧怕是种怎样的感觉?

这要是搁在往日里,贾敬一准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这当老子的原就应当在儿子跟前有威信,惧怕甚么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然而,当事实真的摆在他的眼前时,他却无法坦然接受。

静静的立在正院门口,贾敬一语不发的望着足有一年多不曾见面的独子珍哥儿。也许跟荣国府比起来,宁国府这头的人情味儿要少上许多,可甭管怎么说,珍哥儿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独一个儿子,若说完全不疼爱,可能吗?或者准确的说,该是当初的疼爱随着珍哥儿不断的作死,早已日渐流失了。

“珍儿。”

终于,贾敬开了口,却只是蹦出了两个简单到不行的词儿。可就是这个词儿,足以唬得珍哥儿原地蹦了个三尺高,好悬没直接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了。

说真的,除非是性格扭曲的人,要不然就不可能喜欢被旁人所惧怕。正常情况下,多半的人都是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或者崇拜,哪个会愿意旁人一看到自己,就跟见了鬼似的?

贾敬是个很正常的人,当然不会喜欢被旁人惧怕,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他独一个的亲生儿子。

“至于吗?你是打量着我会吃了你,还是怎的?”贾敬一个没忍住,冷着脸呵斥道。

于是,珍哥儿愈发的惧怕了。

“赦大叔叔,赦大老爷,贾将军……哎哟,祖宗哟,您可千万不能走,不然的话,回头您就只能帮我收尸了。祖宗!求您了,别走,千万别走,我不想死啊!!”珍哥儿瞬间跪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抱住贾赦的大腿,涕泪横流的哭诉着、讨饶着,一副快吓劈叉的可怜模样。

见状,贾赦只牙疼一般的龇了龇嘴,无比嫌弃的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啊?他又没打你又没抽你,连一声半句的痛斥都没有,你到底在怕个啥呢?”

事实上,会真的下狠手打骂珍哥儿的人,从头到尾也就只有贾赦一人而已。

然而,珍哥儿还是比较惧怕贾敬。该怎么形容呢?这就好比是一个拿着棍子的人,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前者虽然时不时的开口损他,拿棍子抽他,可左右都已经是经历过的事儿,且他也没有感受到攸关性命的威胁,反而是后者,尽管至今为止的确不曾对他造成了任何伤害,问题是谁能保证他下一刻不会命丧当场呢?

“我不想死啊!我真的真的不想死!赦大叔叔您就发发善心,救救我罢!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啊!”

只片刻工夫,珍哥儿就熬不住彻底崩溃了,死死的抱住贾赦的大腿不说,还放声大哭起来,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模样。

贾敬看得青筋直跳,终于没忍住开口喷道:“哪个说要你的命了?孽子!要不是你娘快不行了,我当老子愿意你来糟蹋我这府里?还不立刻放开你叔叔,给老子滚进去看看你娘!你再不进去,老子立刻灭了你!”

在面对怂货的时候,其实危险远比安慰劝解来的更为有效,起码在珍哥儿这头确实如此。

这厢贾敬话音刚刚落下,那厢珍哥儿只迅速松开了贾赦,整个人原地弹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窜进了正院子,眨眼间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凭良心说,贾赦都看的傻眼了。

好在贾敬还是很了解珍哥儿那怂货的,见状也只微微叹息一声,上前几步向贾赦道:“赦儿你先回去罢,放心,我一定不会恁死他的。”

“呃……那行罢!”尽管贾赦很想吐槽贾敬方才那话很像是威胁,不过仔细想想,虎毒不食子,贾敬这人也就是脾气略坏了点儿,想来应当也不至于狠戾到那个地步罢?抱着这样的想法,贾赦很快就告辞离去,只留下话说,等回头让珍哥儿去荣国府寻他。

目送贾赦离去的背影,贾敬站在原地,很是唏嘘了一阵子。足足过了小半刻钟,贾敬才摆手让下人们都散开了,他本人则是迈着老爷步,慢悠悠的往正院子走去。

走在自家正院子里,贾敬的心情却并不好。

说来也是真悲哀,明明宁荣二府都是一般无二的建筑和景致,然而比起热闹非凡的荣国府,宁国府这头莫说热闹了,事实上却是空置着绝大多数的院落。尤其是当贾敬在盛怒之下将珍哥儿逐出家门后,宁国府比以往更萧条了。

之前,贾赦指责贾敬并不曾去探望孙子蓉儿,可他其实是去看过的。身为贾氏一族的族长,他自然能进入荣国府的二门里,甚至可以做到并不惊动旁人。在他将珍哥儿逐出家门后,他便去看望过蓉儿,去之前还想着将蓉儿接回到自家府里来,可去之后却再也不曾起过这样的念头。

蓉儿在荣国府里过得很好,有愿意陪着他玩耍的迎姐儿,有对他百般疼爱的贾敏,还有时不时过来欺负他一下的十二,以及为了制止十二胡闹而特地赶过来的元姐儿。

且那一回,贾敬去得极巧,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恰逢珠哥儿和琏哥儿下学回来。贾敬便有幸亲眼看着一群孩子们闹成一团,又是跑跳又是尖叫,当然还有蓉儿灿烂至极的笑容。

在这种情况下,贾敬怎么可能再提出将蓉儿接回这个毫无人气的宁国府里呢?诚然,蓉儿是宁国府唯一的嫡孙,奴仆成群、锦衣玉食。可这些并不能换来蓉儿的笑容,尤其在蓉儿接连失去了父母之后……既如此,还不如让蓉儿一直待在荣国府里,左右贾赦这混蛋再无耻也绝无可能将宁国府唯一的嫡孙过继的,那他还怕甚么?

得亏贾赦并不知晓贾敬心里的想法,要不然他就该感概原来姓贾的都那么得无耻。

“老爷。”见贾敬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小丫鬟一面伸手替他打帘子,一面低头躬身的问好。

贾敬看也不看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旋即珍哥儿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便落入了他的眼帘。

“慌慌张张的像个甚么样子?眼瞅着就快到而立之年了,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贾敬黑着脸厉声叱道,“给我站好!”

珍哥儿僵着身子立在当场,头深深的低垂着,差点儿就要埋到胸前了,一双手更是不知晓该往哪里放,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见珍哥儿这般做派,贾敬愈发的来气了:“看看你如今像个甚么样子!咱们家祖上可是国公爷!就算老子我比不得祖上那般有能耐,也没得像你这般缩头缩脑的。怂货!孬种!”

然而,即便听得这般羞辱人的话,珍哥儿也依然只是身子骨发僵,旁的甚么反应都没有。他这副模样,倒不像是没将贾敬的话当成一回事儿,反而更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完全不在意旁的事情了。自然而然的,珍哥儿这副模样落在贾敬眼里,只能让贾敬愈发恼怒。

“你你你……”贾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忽的思及这是自家太太的内寝,忙噤了声,侧过脸拿眼去瞧她。

敬大太太这会儿正歪在床榻上,背后垫了好几个厚褥子,饶是如此,她依然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身子骨不住的往下滑着。好在身畔的丫鬟时不时的扶她一把,帮她拉一下褥子、被子,这才极为勉强的摆出了如今这副模样。

及至感受到自家老爷的目光投了过来,敬大太太才叹息一声,气若游丝般的道:“何苦呢?珍儿的性子,老爷您也不是同一天知晓了,眼下他都这般大了,何苦再闹气呢?珍儿你也是,还不快给你爹赔个礼道个歉?”

“不必了!我可受不住!”贾敬断然拒绝。

可怜那珍哥儿,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里,只垂头丧气的立着,一副不知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道歉!你爹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儿,你只管跪下来给他磕头道歉!”敬大太太用尽全身力气,这才喊出了这句话。不过,话音刚落她就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丫鬟忙替她拍背抚胸的顺气。

珍哥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任何话来,却是听话的跪倒在了贾敬脚边,重重的叩首。

也许对于那些个清高之人而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对于珍哥儿来说,跪下磕头那就不叫个事儿。莫说贾敬还是他亲爹呢,就算只是个陌生人,为了活命他也可以跪下磕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万幸的是,珍哥儿的这种心态,贾敬毫不知情,也因此在见着珍哥儿下死力给他磕头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半响,贾敬终于开了口:“行了,起罢。”

说真的,珍哥儿有些茫然。

正因着珍哥儿他从不将跪下磕头当回事儿,也因此他压根就没对此抱任何希望。更何况,倘若跪下磕头真当有用,那么那一年冬日里,贾敬将他逐出家门时,他不也一样的跪下磕头了吗?因着那时并未起任何作用,所以时至今日,珍哥儿也完全没想过能起作用。

及至过了小半盏茶时间,珍哥儿才茫然的直起腰身,用一种活在梦里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贾敬猛瞧。

这副模样落在贾敬眼中自是满心满眼都是嫌弃,这人嘛,但凡看某人不顺眼了,就会习惯性的带着偏见去看,哪怕对方改好了,也依然无法改变固有的形象。

可反之,若是落在原就有好感的人眼中,珍哥儿这副模样却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活生生的就要将敬大太太给心疼死。想也是,这当爹的跟当娘的,原就不一样,要不怎么说严父慈母呢?当然,特别的例子也有,却是属于个例的,在一般情况下,母亲都是比较溺爱孩子的,尤其是唯一的孩子。

“珍儿,珍儿你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你过来啊……”敬大太太满脸的泪痕,招呼珍哥儿到她这儿来。可等珍哥儿真的颤颤巍巍的凑过来时,她又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只得一声声的唤着“珍儿”,就好似眼前的儿子还是当年那个需要母亲抱在怀里哄的小孩子。

“娘。”珍哥儿只张嘴唤了一声,可就这么一声,已足以敬大太太老泪纵横了。

贾敬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哪哪儿都不舒坦,索性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

……

荣国府里,贾赦被贾母轰了出来。

“哼,甚么嘛,以往偏心贾政那蠢货,之后又偏疼敏儿。如今倒是好了,孙儿孙女一大堆,我各个比不上不说,更是连隔壁的蓉儿都能骑在我头上了!稀罕呢,当真我稀罕呢!”贾赦沉着脸,一副不痛快的模样。

刚听闻消息,打算去荣庆堂瞅瞅的那拉淑娴,在过堂上跟贾赦碰了个对面。虽说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不过只听贾赦这番话,就差不多能猜到个七八分了。

那拉淑娴轻笑一声,伸手拉过贾赦,往自己房里走去。待进了房中,才笑着劝解道:“老爷这又是何苦?以往跟弟妹争宠也就罢了,如今不单跟侄儿侄女、儿子闺女争宠,竟还牵扯到了侄孙身上?我猜,老太太一定是骂您不着调了,是罢?”

贾赦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老爷您不说话,我就当您是默认了?”那拉淑娴笑着给贾赦倒茶,“刚让葡萄沏的茶,还滚烫得很,老爷您小心点儿。”

可惜那拉淑娴说的略晚了些,贾赦正在火头上,直接拿了茶盏就往将热茶往嘴里灌,旋即整个人原地弹起:“嗷呜!”

“……”那拉淑娴沉默了一瞬,又向在一旁候着的石榴吩咐道,“再拿一壶冷茶来。”

石榴掩着嘴憋着笑离开了,她倒是不担心贾赦会被烫坏,毕竟就算是刚泡的热茶,可如今是正月里,从茶水间搬到这房里,就已经略凉了些,加之又在屋里放了少许,烫归烫,却也没的真将人烫坏的。待石榴拿了冷茶再度进屋时,就看到贾赦眼泪汪汪的望着那拉淑娴,一脸的控诉之情。

“老爷您请用茶。”石榴忍着笑将冷茶给了贾赦,想了想又额外添了一句,“是冷的,冰冷冰冷的。”

贾赦再度拿起茶盏就灌了下去,旋即就打了个哆嗦:“这茶……”顿了顿,贾赦只摆了摆手,颓废的道,“嗯,的确是冰冷冰冷的。”

至始至终,那拉淑娴只托着腮帮子,一脸笑意的望着贾赦。

直到感觉好一些了,贾赦才叹息般的哭诉道:“淑娴,你说我是不是格外的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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