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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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愚蠢,可笑。

此刻虢国夫人站在贵妃院子中央,那处杨昭曾经跪了一夜的地方,忽然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如果杨昭想娶裴柔,以他的脾性绝对做得出让一个倡伎做宰相夫人的事来;甚至如果他想娶自己没有血缘的堂姐,他肯定也有的是办法,更不会在乎世人怎么看。

不能娶……原来是因为,那人是个男人啊。

当时那样鄙夷嘲笑裴柔的不自知,其实自己和她不过是半斤八两。

作者有话要说:虢国夫人,你跟你家厨子不小心助攻了你造么?火上浇油~

十三章·玉陷(4)

菡玉当然不会留意到虢国夫人与她照个面就转过这么多心思,侧身让开对她行了礼便转头进楼。

皇帝手握冰盏扶栏而立,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东市。杨昭坐在一旁,面前桌案上摆了几样消暑冰品和瓜果,模样十分闲适,想是刚才和虢国夫人两人一起陪着皇帝闲话家常。

他侧身坐着,一手撑着桌面,手里拈一颗西域贡来的葡萄,刚到嘴边,菡玉正好进来。他将那葡萄噙入口中,缓缓嚼着,在唇齿间细细品味,半眯双眼斜睨着她。

菡玉被他这样看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发慌,低头走上前去拜见皇帝。

皇帝回身看了她一眼,赐她在杨昭下首坐下,自己仍站在围栏边,眺望许久,叹道:“如此太平盛世,国泰民安,怎么会有人想要破坏呢?”似疑问,也似反问。

菡玉道:“陛下,正是因为盛世昌隆国家富足,才令虎狼垂涎,起了取而代之的贪念。”安禄山胡人出身,受到皇帝礼遇,进京之后眼见长安之繁盛、宫廷之奢靡,眼馋心动遂起反念,这倒是不假。

皇帝又站了一会儿,回到座上,问道:“吉卿,你身为京兆少尹,东平郡王欲献马进京,少不了要京兆府出力协助。这事你如何安排?”

菡玉想了一想,回答:“这三千军马九千护卫一下子都进长安来,就凭臣和京兆府的千余衙差,只怕应付不来。”

皇帝问:“那从城外调六千军士给你指挥调度,如何?”

菡玉道:“城内一下多出这么多武备士兵,只怕百姓要猜疑,弄得人心惶惶。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池,闹出事情来,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皇帝沉默片刻,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菡玉道:“只要不在长安城内,就不会有以上诸多不便。不如直接在长安城外交接,即可省去忧患。”

皇帝道:“不过几千人马而已,只要京师盛加防备安排得当,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倒是这盛夏时节献马,不太便利。”

菡玉听他这么说,也不知是允了自己建议还是不允,静候下文。皇帝却不说了,命内侍再上冰品瓜果,赐予菡玉,开始问起杨昭其他事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菡玉坐在一旁插不上嘴,默默喝冰镇的梅子水。汤水里还加了冰块,冰凉透心,她素不畏热,这样冰冻似的汤水喝下去反觉得有些凉心,便放下冰盏,静静听他俩说话。

杨昭说了一阵,回过头来对菡玉道:“吉少卿不爱吃瓜果么?这些水果都是从西域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入冰窖镇透,是消暑的佳品。”

皇帝也道:“天气这样炎热,是该消消暑,吃些冰镇的瓜果正好。卿可随意取用,不必拘束。”

菡玉谢过,吃了一颗葡萄。

杨昭又道:“都怪我贪嘴,将蜜瓜吃得只剩这半盘了。这瓜甘甜爽脆,最是可口,少卿也尝尝。”端起面前盛着蜜瓜的盘子转向菡玉。

蜜瓜切成长条船型,盘中只剩一块了。菡玉称谢,伸手去接。

杨昭背对着皇帝,突然冲她诡魅地一笑,低头在蜜瓜上咬了一口,才递到她手上。

菡玉瞪大了眼,盯着蜜瓜上一排浅浅的牙印,不知所措。这样的行为,若是对女子,分明就是调戏了。冰镇梅子水的凉气似从胃里翻了上来,丝丝缕缕透入心肺。

她缩回手,低头道:“下官近日肠胃不适,怕贪凉伤胃。相爷既然喜欢蜜瓜,就请自用罢。”

皇帝笑道:“贵妃平日最爱吃这些冰凉的东西,把肚子给吃坏了。吉卿既然肠胃不适,就别勉强。”命宫女给她换上温茶。

杨昭收回果盘,拈着那片蜜瓜,如同啃肉骨头般,一点一点仔细品尝。

皇帝笑道:“蜜瓜冰窖里还有,杨卿喜欢,朕赏你十个八个便是,何必如此吝惜?”

杨昭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肖想这片蜜瓜许久,因虢国夫人也喜爱,一直不敢动它。好不容易虢国夫人走了,才敢据为己有。心心念念盼着的东西到了手,自然格外珍惜,非尝个彻底不能慰相思之痛啊!”

皇帝被他惹得哈哈大笑:“卿这番话叫不知前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你说的是哪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哩,谁知竟只是一片蜜瓜!”

菡玉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胃里那股凉气愈发重了,整个人都想瑟缩起来的,缩成一团、一点,好躲过杨昭放肆的眼光。

皇帝突然道:“哎呀,你别细尝了,快点吞下吧,三姨又回来了。”

楼梯上咚咚两声,虢国夫人去而复返。她只是飞快地瞥了菡玉一眼,旋即走到御座前拜道:“陛下恕罪!”

皇帝忙问:“三姨,玉环她还生我的气么?她还是不肯见我?究竟为什么原因,三姨可问她了?”

虢国夫人道:“贵妃怎敢如此冒犯陛下。她今日三番两次推诿不来见陛下,是因为……陛下先饶恕贵妃罪责,妾才敢说。”

皇帝连道:“无罪无罪,三姨快说。”

虢国夫人这才说出来:“是因为贵妃不慎将陛下赏赐的黑珍珠链弄丢了,怕陛下责怪,才不敢来见驾。”

这黑珍珠链由二十四颗南海黑珍珠串成,颗颗浑圆饱满,最大的那颗有如鸽蛋,十分稀有,本身已是价值连城,其中还有一番掌故。

当初贵妃因妒触怒皇帝,被送归堂兄杨锜宅,贵妃剪下一缕青丝,道是“妾所有金玉珍玩都是陛下所赐,只有头发是受之父母,可以将它献给陛下,以作纪念”。皇帝见青丝大恸,立即将贵妃接回宫中,恩宠愈隆。

当日赏赐贵妃的宝物中就有这串黑珍珠项链,贵妃言其色类乌发,格外珍爱,相当于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皇帝一听也皱起眉头:“何时弄丢的?只要是在兴庆宫内,总能找回来的。”

虢国夫人道:“就是今日上午,妾与右相觐见贵妃,贵妃将珠链放在梳妆台上,与我二人在厅中闲话,再回去就不见了。”

杨昭也道:“臣也确有看见贵妃手持珠链把玩,后置于桌案,引臣等到厅中。我们前后说话也不过半个时辰,只怕是被哪个贪财的宫人顺手牵羊。”

皇帝怒道:“兴庆宫居然出了窃贼,连朕与妃子的信物也敢偷!”立即摆驾去贵妃宫院,要亲手揪出这个大胆的窃贼来。

贵妃身边的几个宫女内侍自然嫌疑最大,盘问许久也没有结果。贵妃暗暗垂泪,说这么重要的信物丢了,岂不是预示我俩的情意缘分不得久长?

皇帝这下发大火了,铁了心要查出盗贼追回珠链,令高力士封锁四门,带领禁军护卫一一搜查兴庆宫各处和宫人住所,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条珠链找回来。

珍珠没找到,却捅出另一件大事。

侍卫搜至内侍辅璆琳处,竟从他箱柜中搜出大量奇珍异宝,价值千金。辅璆琳一个小小的内侍,并不得宠,怎会有如此多的财宝?皇帝震怒非常,当场审问盘查,辅璆琳受刑不过,承认这是安禄山所赠。

原来辅璆琳奉旨至范阳探查安禄山时,安禄山贿以重金,回来后他大赞安禄山一片赤心,皇帝才撤销了征安禄山入朝为相、贾循等三人分领东北三镇的制书。如今揭露出辅璆琳受贿,安禄山用心堪疑,再加上这回献马之事,皇帝终于对安禄山起了疑心。

于是接采纳菡玉之策,命中使冯神威带手诏前去范阳告谕安禄山,夏季不宜献马,延后至十月天凉之时,由朝廷派给马夫迎接,不劳范阳镇边军士出动。

皇帝怕安禄山因而生疑,又在诏书中说在骊山为他新建了一座温泉浴池,十月大约能完工,届时正好赏赐于他,君臣同乐。

菡玉随杨昭一同离开兴庆宫时已是落日时分。两人从兴庆门出,行经小桥流水,他突然停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往河里扔去。

“相爷!”菡玉止住他,“这毕竟是贵妃的爱物,有非凡意义,相爷日后寻个机会悄悄放回去就是了,何必要扔掉呢?徒惹贵妃伤心。”

杨昭攥着珠链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东西对贵妃有非凡的意义,丢了会伤心。当初你把我送你的玉佩扔进水里,怎么没见你有半点犹豫?”

菡玉道:“这怎可相提并论,这串珠链是陛下和贵妃的定情信物……”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急忙住口。

“定情信物?”他冷哼一声,收紧五指,那串珠链被他扭曲地捏在掌中,丝线受不住力道,啪的一声崩断了。他伸出手臂探到桥外,手一松,断了线的珠子便扑落扑落掉入水中,消失无踪。

菡玉阻止不及,也不知该如何阻止,眼睁睁看着那些珠子一粒粒从他手里滑下去。她愣愣地看着水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扩大开去,越来越浅,终成平滑镜面,了无痕迹。

杨昭拂袖转身,走了两步,见她还呆呆地看着河面,沉声道:“还站着干什么?你再怎么盯着看,它也不会回来了。”

他说得没错,不会回来了。犹记得当初那块玉雕的莲花挂在脖颈中时,温润的玉石熨着心口,隐隐的似有所期盼。然而那期盼是如此短暂而虚妄,犹如日光下的水泡,霎那绚丽,还来不及拘进掌中,倏忽便碎了。

菡玉躬身一揖:“下官想起还有些事要去府衙办理,从南门走更近些,就此拜别相爷。”

他语声放软:“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去办不迟。此处回家也就三四里路程,还是回去吧。来回府衙一趟,天就该黑了。”

菡玉回道:“夏季日长,离天黑还早。要是来不及赶回去,府衙内也有地方歇息,不劳相爷挂怀。”

杨昭不悦:“你都多久没回去住了?”

她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避重就轻:“多谢相爷关怀,下官虽时常夜宿府衙,但从不超过戌时就寝,并非为公废寝忘食,相爷无须为念。”

杨昭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有一封你的信,在门房存了许久也不见你去取。”

菡玉不料他突然说起这事,倒显得她方才有些欲盖弥彰。她接过信来,一眼便认出信封上那稚嫩的字体是出自小玉之手。她稳住神色,翻过信封看了一眼背面。

杨昭哼了一声:“我没拆开看过,不必检查了。”

菡玉略感尴尬,将信收起谢过。

走出老远,转过弯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才迫不及待地拆信来看。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孩子的字写得歪斜潦草,薄薄一张纸,却如同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到南边一个离李(澧)阳很远、天气很热、有力(荔)枝的地方来做官了!是很小的官,总有人来欺负我们。爹不许我告诉你,我是偷偷给你写信的。他会不会有事啊?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吧!”

七月的天里,暑气蒸腾燠热难当,她却只觉得周身寒凉,如入冰天雪地。夕阳西沉,最后一线红光也没入天边,仿佛地下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拽着它拖着它,不可抗拒。

她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可以改写命运,可是无论是社稷的前途还是个人的命数,从大到小,一切都像这按轨运行的太阳一般,东升西落,不因人力而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吉温和小玉也来助攻啦!下一章就拿下,磔磔~

十四章·玉缱(1)

夜里突然起了风,凉意乍起。婢女梅馨被裴柔从床上揪起来,让她给相爷送被子去。他最近贪凉快,夜间连个毯子也不盖,冷风一吹肯定得着凉。

梅馨抱了一床薄丝被,一边打哈欠一边借着亮月穿过花园,靠近相爷书斋,看到不远处有人打着灯笼也往那边走。她以为是杨昌,连忙小跑几步追上去,想着把被子扔给他带过去,又省了不少事。

走近一看却是两个人,提灯笼的是明珠,身边白衣的青年是吉少卿。梅馨和明珠生疏得很,当下有些失望,转身绕过她们。

倒是明珠先叫她:“原来是梅姑娘,这么晚了还到这边来。”

梅馨便随口应了一句:“还不是裴娘子的吩咐,让我给相爷送被子来。”一个哈欠没忍住,当着明珠和菡玉的面便打了出来,她也不以为意。

明珠笑道:“夜里寒凉,也难为梅姑娘了。我家郎君正要去找相爷,梅姑娘若是不嫌弃,明珠可为梅姑娘顺道携去,姑娘也好早些回去歇息。”

若是明珠单独一人,梅馨决计不会答应,但看她是陪着吉少卿,便没有起戒心,口中还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少卿呢……”

“顺道而已,有什么麻烦的。”明珠伸手就去抓丝被,梅馨半推半就,也就让她拿了过去。

等梅馨走远了,菡玉才问:“明珠,你今日可真热心,为何非要揽这差事?”

明珠吐吐舌头:“郎君,既然你有求于相爷,这时候给他送床被子去,相爷高兴了,不是更好说话么?”眼看已绕到书房院门前,她嘻嘻一笑,把被子塞到菡玉手中。

书斋前只有杨九守着,怀中抱一把长剑,远远地站在院中,像一棵立在风中的树。她看见菡玉颔首为礼,身形动也不动。

菡玉站在门前犹豫再三,仍下不了决心敲门。如果不是明珠还在一旁看着,只怕她真会突然掉转头跑回去。杨九看她一眼,仍是冷冰冰的不说话。

忽听身后有人问道:“吉少卿,你是来找相爷么?怎么站着不进去?”却是杨昌,手里捧着个朱漆食盘。

明珠道:“郎君确实有事要求见相爷,时候已晚,怕相爷怪罪。杨大哥,你给通融通融呀!”

杨昌心道:吉少卿要见相爷,哪需要我通融呀。他扬了扬手中漆盘:“相爷还没睡呢,我正要进去送这莲子羹,少卿随我一同进去好了。”

菡玉点点头,捧着被子跟上。

杨昌有些惊讶,笑道:“少卿真是有心,我都没想到。相爷看在少卿这份心意,什么事都会答应的。”

菡玉连忙解释:“是刚才路上碰到……”说了一半,杨昌已推开了门,菡玉只得住口,跟着他一起走入房内。

杨昭坐在最里头的坐榻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案上的棋盘。听见有人进来,他也没转头,只说:“怎么这么慢?”

杨昌道:“小人斗胆,路上遇见吉少卿,正有要事想求见相爷,小的便带她一同过来了。”

杨昭一回头,看到菡玉手里捧着薄被,心头一喜,展颜而笑。菡玉只觉得满屋似乎都一下亮堂起来。

在他热切的目光下,她无所遁形。

从门口到榻前,不过短短两三丈的距离,却好像千里万里那样难捱。杨昌把莲子羹放在书案上,悄悄退出去了,带上房门。屋里静得只听到她走路时衣物摩擦的簌簌声。

还好杨昭先开口打破沉默:“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起我来了,竟然想到给我送被子。”

菡玉终于走到他面前,低头道:“是裴娘子派人送过来的,下官从花园里绕行时正好遇见裴娘子的侍女,便帮她带过来。”

“说句好听的你会少块肉么?”他不悦,“放下吧。”

菡玉把丝被放在坐榻里头,垂手立在他面前,思量着怎么开口好。杨昭指了指自己对面道:“坐。我一个人下棋无聊,正好你来陪我下。”

菡玉在他面前正是手足无措,听他说下棋,倒松了一口气。

“下官棋力不济,只能陪相爷解解闷,下得不好,相爷勿怪。”她一边说一边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手执黑字,便拿了面前的白子。

待看清棋势,她才暗暗叫苦。场中已是残局之势,菡玉勉强下了几手便显露败势,无力回天,片刻后即投子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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