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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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也笑道:“女儿好啊,像你。”
菡玉道:“难道生个男孩儿像相爷不好么?”
他谑道:“要真生个儿子性情像我,你还不一早就打断他的狗腿,省得他去为害世间。”
菡玉笑容隐去,垂下眼不说话。
他便避开不谈,搂住她道:“好了,不说了,早些睡吧。你要是睡不着,我吹支曲子给你听。”
菡玉问:“相爷带着笛子?”
“一直带着。”他穿衣坐起,从袖中掏出那支碧玉短笛来,轻轻摩挲背面那道裂纹,“这笛子也算咱俩缘分的见证,可惜另一支没了。”
菡玉道:“本来就是一支,也算一段巧遇。”略有些惋惜。
“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他将笛子递过来,“就当是信物。不过你看着它的时候,心里可不许想着别人。”
菡玉低声道:“玉儿心里……早就容不下别人了。”
她伸手去接,他却攥着不放手。她抬起头道:“相爷不是说要给我?”
“好,给你,”他的笑容清浅,眼中分明有情意闪动,“一辈子,都给你。”
菡玉脸上微热,却不觉得害羞,好似那热是从心里泛出来,轻轻倚进他怀中,柔声道:“说好了,不许反悔。”
“好,绝不反悔。”他端起笛子到唇边,缓缓吹出那支小调。
耳熟能详的旋律,低沉喑哑的笛音,心中却没有再想起别的来,只有身边的这个人,只有他。
菡玉这几日连续奔波劳碌,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极沉,全不知周遭何时何事。
半夜她略略醒转,觉得夜凉侵体浑身不适,忍不住动了动,想更往他怀里靠去,寻个舒服的位置。双手摸索了半天未触到他温暖的身躯,她心里突然一惊,霎时便醒了。心头犹存余悸,才发现自己独自睡在树下,身上盖着杨昭的紫衣,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月亮已经下去了,四野黑漆漆的,荷塘中的蛙虫也停止了鼓噪,隐约可闻淙淙的水声,和荷叶相触的簌簌声响。
她披衣坐起,焦急地唤了一声:“相爷!你在么?”
簌簌的声源处传来他的回音:“玉儿,我在这里呢,这就过来。”
菡玉这才放了心,不由嘲笑自己太多心了,杯弓蛇影。就算有事发生,也不会在这万籁俱寂的大半夜里。
不一会儿杨昭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束花草似的东西,暗中看不真切,口中说道:“我看你睡得熟,以为走开一会儿不打紧,没想到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你叫我,就只采了这几个。想来是你对我依赖极深,睡梦里没了我在身边也能觉察得出来。”
纵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从语气中听出此刻他脸上必是挂着调侃的笑意。
菡玉已经习惯被他嘴上讨便宜了,自己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微微一笑,问道:“相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晚上没有吃饭,这会儿还真有些肚饿,我才想起荷塘里还另有一样妙物呢。”杨昭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之物递给她。
原来是几丛莲蓬,个个都还不及拳头大小。
菡玉失笑道:“相爷,莲子八月方熟,如今才六月中旬,哪里能吃?”
他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不辨菽麦也是寻常,莲子想必吃过不少,却未必知道果期几时。
杨昭哼了一声:“你休要笑我,我在花园里种了这些年的莲花,还会不知道莲子几时熟么?等到□□月熟透了,也就老了,需炖煮几个时辰才会软烂。这个时候的莲子才嫩,适宜生吃。”说着自行剥开一只莲蓬,取出其中的莲子便往口中送去。
“哎!”菡玉阻拦不及,眼看着他嚼开了带皮的生莲子,五官皱成一团,偏还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硬是将那又苦又涩的莲子吞了下去。
她忍俊不禁,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相府的花园里是有一片荷塘,不过那都是花匠种植料理的,他爱莲是借物寄思,只爱那花开娇妍之态,哪里知道这些细事?
片刻之后,见他面色恢复,菡玉才问道:“相爷,苦不苦?”
忽而一阵风来,惊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扑落落四散惊飞而去,叽叽喳喳的一阵鸟鸣声。
杨昭不答,抬头看天上飞鸟,反问道:“玉儿,你可听到有杜鹃啼鸣?”
飞鸟也正应景,他这么一说,立时有一只杜鹃叫了几声:“布谷,布谷,布谷。”
菡玉道:“这时节竟还能听到布谷鸟儿的叫声,我还以为只有春耕时才有。怎么?”
“你听,它在叫什么?”
她想了一想:“农人叫这鸟儿布谷鸟,因它叫声仿佛‘布谷’二字,说它曾是赐神农氏五谷之种的神鸟,催促今人勤劳耕种;文士谓之‘杜鹃’、‘子规’,传说是古蜀望帝魂灵所化,声声啼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其实禽鸟并不会说话,生来就只会那么叫而已。人们听它叫声谐音,那都是后来想象的了。”
杨昭叹了一声:“玉儿,你可真会煞风景。”
菡玉微赧,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那相爷觉得它在叫什么?”
“我说呀,”他伸过手来揽住她,仰首望着天上盘旋来去的飞鸟,“这望帝生前必是个多情种,情深且笃,相思而死仍矢志不渝。那女子问他:相思苦不苦?他只回答:不苦,不苦,不苦。”
菡玉被他说得晕生双颊,低下头去剥手中的莲蓬。
杨昭见她面露羞红,心中一动,低头便想去吻她。刚俯下脸去,她却抬起头来,手中举着一颗莲子凑到他唇边:“莲皮涩,莲心苦,莲子甜味本就不浓,须得将这两样都摘去才能尝到。你尝尝这个,还苦不苦?”
他无可奈何地张口囫囵吃下,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好滋味。
菡玉见他面色不豫,以为是嫌莲子味道不好,又追问了一句:“还苦么?”
杨昭心说早就不该对她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抱什么指望,转过身来和她并肩而坐:“玉儿,你曾说过,莲花‘惟心素淡,虽苦犹清’,我就最爱这莲心的苦味。”
菡玉想了一想:“我说过?”
杨昭无奈道:“天宝五载,在华清宫,你我第二次碰面的时候。就是你顶撞李林甫那次,也是你发现野外温泉、弄脏靴子那次。”
菡玉的脸又红了。
杨昭叹了口气:“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菡玉应了一声,躺下倚着他肩窝睡去。
半晌,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听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苦尽,就是甘来了。”
等到了成都,一切就都好了,就是苦尽甘来了。
他心中欢喜,情动心摇,忍住了没有再多索求,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快睡吧。”
菡玉偎进他胸怀,闭上双眼。
夜深露重凉意逼人,这样相偎相依,却是身暖心定。夜风微拂,送来荷叶和花的香气,清淡微苦的芬芳。头顶上方,杜鹃的啼鸣宛转迂回,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声声都是他在低诉:玉儿,不苦,不苦,不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够甜吧?
二十章·玉碎(3)
早上醒来,菡玉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脑子昏昏沉沉,浑身不适。
车上只有一个宫人侍女,见她醒来,忙过来搀扶:“少卿醒啦。”
菡玉捧着脑袋问:“这是哪里?相爷呢?”
侍女道:“相爷骑了马在前头领路。早上出发时少卿还没醒,相爷便吩咐让少卿在车上歇息。”
菡玉想问侍女自己是怎么到马车上来的,想想也是多此一问,徒惹尴尬。她揉了揉胳膊,两只手臂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腰腹腿股也酸软难支,和上回患病三月的症状十分相似。
她暗自懊恼,看来这草木的身子就是不能与人纠葛,真不该贪图一时之欢。这下行动不便,倒成了累赘了。
菡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道路两侧都是葱茏树木,林间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两三丈之外就看不清了,实不像六月里该有的天气。
她又问:“我们现在朝哪个方向走?”
侍女回道:“朝南,听说就快要过黄河了。”
菡玉心下略定。太阳穴上一根青筋突突的跳,像有一根针推进去又□□,连带整个脑袋都跟着隐隐作痛,她忍不住捶了额头两下。
侍女道:“少卿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也是赶路。”
菡玉想了想道:“也好。过黄河时叫我一声。”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侍女却始终没有叫她。直到颠簸摇晃的马车突然一停,菡玉头顶撞到车厢壁,这才醒了过来。向车外望去,附近的禁军都已停步,车上的人也纷纷下了车。
她问侍女:“怎么回事?”
侍女道:“是到驿站了,陛下命入驿休息,大概要吃了午饭再走。”
菡玉抬头一看,雾气已经散了一些,日头懒洋洋地透过薄雾斜照下来,倒像秋冬时节。看天光巳时将过,是吃饭的时辰了。
“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摇头:“我也不知道。”
菡玉跳下马车。两腿似灌了铅的沉重,但勉强还可以行走。
一众车上女眷正往驿站中去。远处驿门上的牌匾被树丛挡住,她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环顾四周,发现路边有一块石碑,便走过去查看。
一转过去,那三个鲜红的大字,就那样突兀地闯进她视野里,避无可避。
马嵬驿。
难怪会眼熟。十年过去了,驿站粗改了模样,但轮廓犹在。
太阳穴上那根针突然变得又粗又利,狠狠地推进去,推到了极致,再狠狠地□□。她一阵眩晕,向前倾去,额头重重地磕在石碑上。
然而并不是幻觉,一睁眼,眼前还是那三个新漆的红字,像浸饱了鲜血,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眼里,不留任何余地。
“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驿站里去?”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杨昭疾步走近,扶起她来。
菡玉手握成拳捶击石碑:“为什么会到这里?不是向南去的吗?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杨昭双眉微蹙:“本来是往南走的,但是林子里起了雾,走错了方向,还是走到这儿来了。”
“那就快点离开啊!”
“陛下说要在这里歇脚,我也没有办法。”杨昭扶着她双肩软语劝哄,“在这里停留一个时辰就走,不会有事的,我自有打算。你身子不舒服,到驿站里头去歇着罢。”
菡玉揪住他衣襟,慌不择言:“相爷,我们走吧。就我们两个,不要管别人了。”
他凝眉道:“不行,现在一走,就什么都没了。”
“你不是还有我么?”
杨昭紧锁眉头,看着她不说话。
菡玉看他半晌,失声笑了出来:“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自己的权势利益最重要。”
“玉儿,我……”他几乎就要说出来,终究还是忍住,“马嵬驿是我葬身之地,我偏不信这个邪。你现在怎么想我都好,等过了这两天,我再解释给你听。”叫过侍女来,将她扶到驿站中去休息。
菡玉落脚的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整洁干净,各种物品一应俱全,旅途中算十分难得了。
侍女悄悄告诉她:“这是相爷特地安排的,连公主们都没有这样好的地方呢!”伺候她躺下,不一会儿又拿了一包胡饼过来,说:“这是相爷刚弄来的。午饭还没有着落,少卿要是饿了,就先吃个饼垫一垫。”
菡玉哪里吃得下去,让她先放着。
刚想躺下休息,房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撞开,杨九站在门口往屋里扫了一眼,满面焦急地问:“你们看到我弟弟没有?”
菡玉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态,冷静全无不顾礼数,问:“你弟弟是谁?”
“十郎!十六岁,这么高,穿青色短衣,眉毛右边有颗痣,看到他没有?”
菡玉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皱起眉头:“十郎是你弟弟?”
杨昌跟在杨九身后赶来,对杨九道:“站内全是公主皇孙朝臣家眷,十郎怎么会在这里?你别急,刚才我还看到他牵着马进驿后马厩喂草,肯定没有掉队,我陪你去找。”
杨九二话不说拔腿就走。杨昌对菡玉行了一礼,才追着她而去。
菡玉觉得有些不太对。初见她就觉得十郎与杨九面貌相似,原来是她弟弟,也就是杨慎矜幸免的幼子。杨慎矜的儿子……为什么会和建宁王有来往?
侍女服侍她躺下,敛衽道:“少卿有事就叫一声,婢子在外头伺候。”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有人到门前来支使那侍女,把她支走了,菡玉也没有在意。
侍女留下的胡饼还在床头,菡玉随手一推,布包缝隙里漏出许多饼屑来,撒了一片。她起身拍净床铺,拎起饼想扔到桌上去,忽然听到隔壁有人模模糊糊喊了一句,好像是“杨昭这厮”。
她不由竖起耳朵贴到墙板上去听,那边的声音却又低了下去,听不清楚了。
菡玉下地推开门看了看,驿庭中空无一人,连守卫的禁军都不见踪影,全被支走。她这下确定隔壁那些人是在密议,猫着腰偷偷趋到窗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紧紧攥住手里的布包。
屋内一人低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殿下犹豫不决,等到了剑南,可就虎落平阳、插翅难飞了。”听嗓音应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另一个尖细的嗓音说:“是啊殿下,剑南是杨昭领地,全都安插了他的亲信。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他的地盘上,殿下更无出头之日,要任这小狗欺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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