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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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静忙奔过去,只见史敬忠所写都是与杨慎矜往来、帮助他谋划恢复祖业之事,许多都是添油加醋凭空捏造。莲静握住他手不让他写下去:“阿翁,杨侍郎并无此等行径,你为何要假作证供诬陷他?”

史敬忠推开他,笔又被他抢去,哭求道:“莲静,你就给阿翁一条活路罢!”

莲静讶问:“此话怎讲?”

史敬忠道:“七郎跟我说杨慎矜已经伏首认罪了,不过缺我一句证词定案。若到前方温汤,过了时候,就算愿意招供也没有用了。此处距离温汤只有十里,时间不多,你快把纸笔还我,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趁莲静发愣劈手夺过毫笔,继续书写供词。

莲静大怒,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吉法曹!”

周围人等都被他这一吼吸引过来。吉温就在不远处,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见是莲静,脸上一阵青白。莲静大步走到吉温面前,指着他怒斥道:“吉七郎,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你幼年时多得阿翁照顾,他时常抱你玩耍,待你如同亲生,你却以怨报德!冬夜里他抱你入睡,你生病他为你奔波求医,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亏你还拿他教育后辈,口口声声说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与阿翁一别经年不再见,不能侍奉报答,引以为憾,原来全是惺惺作态!如今阿翁有难,你非但不帮还落井下石,恶待威逼恩将仇报,如此行径,令人不齿!”

吉温脸色难看至极,却不加辩驳。众人都道他被人当众揭穿心虚气短,吉少卿又与他同姓,说不定有什么亲缘,所以知道他底细,看来所言非虚。一时私语议论声四起。

杨昭看这情形,明白莲静与吉温有故是必然的了。莲静如此当众指责,吉温却还不言语,不知是畏他,还是……越想心头越是烦闷。

这时史敬忠已写完三张纸,跑过来递给吉温,又劝莲静道:“七郎他也是情非得已,你不要怪他了……”

“阿翁,到这时你还护着他,也不想想他刚才怎么对你!”莲静怒目瞪着吉温。

史敬忠拍拍他的肩,摇头叹气。吉温收起供状,对史敬忠拜道:“七郎多有得罪,丈人勿怪!”说罢掉头而去。

莲静气恼不过,史敬忠拉住他道:“莲静,你莫再为我抱不平了,老儿只求活命,别的都不管啦。你与七郎也相熟么?若是他因此怀恨在心,不是阿翁又连累你。”

莲静一愣,支吾道:“也算相熟……我一向敬爱他,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史敬忠叹道:“七郎为官严酷,与罗希奭并称‘罗钳吉网’,你没听说过么?他如此待我已是顾念往日情份。你既然与他相熟,该明白他的为人,还有什么好气愤的呢。”

莲静道:“我与他……多年未见,一直挂念,不想再见面时却已变成这般情形……”他心里委屈感伤,眼中竟浮起泪光,强忍着,声音却不由哽咽,“阿翁,这其中曲折外人是无法明白的……”

史敬忠愣怔。刚才听莲静指斥吉温,说起吉温少时故事,又见两人姓氏相同年纪相近,他以为莲静是吉温故友或者亲戚弟兄。现在看莲静这副黯然神伤、泪盈于睫的模样,忽得让他冒出一个念头,觉得他这情状仿佛遇人不淑、伤透芳心的女儿家一般。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将之抛到脑后。莲静是个堂堂男儿,有泪不轻弹,纵然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伤怀,又怎么能和女子相比?拍一拍莲静手背,他指指不远处一直观望着、面色不豫的杨昭:“你出来好些时候了,快点回去罢,免受嫌疑。”

莲静这才发现杨昭就在近旁,刚才经过想必全都落入他眼中,想起他在车上的警告,收神敛容走回车上。杨昭跟着他上车,神情阴郁,却一言未发。

史敬忠已给证供,尽遂吉温心愿,又或许是莲静一席指责,之后史敬忠便未再受恶遇。回京之后也不再审讯,只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等待发落。杨慎矜、杨慎名、杨慎馀三兄弟及党羽均已入狱,责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同为鞫查,御史台出侍御史杨昭、殿中侍御史卢铉等人参与会审。

有了史敬忠等一干“凶人”证词,不由得杨慎矜兄弟不认,再加上严刑逼供,杨慎矜也只得服罪。可是杨慎矜罪名是“妄称图谶,谋复祖业”,众人的证词也都有杨慎矜与之论谶书的事项,这最重要的一样证物——谶书,却一直没有找到。没有这样证物如何定案?李林甫有些着急,催促审案诸人严加审问,要尽快找出谶书来。

要招的都招了,还能再问出什么?问不出又不能就此罢了,当然只有上刑。有人屈打成招,但又不知道谶书何在,随口捏造一个地方,搜查不得,官吏恼怒,更受皮肉之苦;有些人实在没有法子,便嫁祸给他人,说曾听某某人与杨慎矜论谶,那人必然知道。于是辗转诬陷指摘,最后矛头都指向一个人:莲静。别人都招了,再供不出什么东西来,就他安然无恙,不指他指谁?何况他和头号凶犯史敬忠亲密,就算不知道谶书在哪里也必然知道些别的,赖给他总没错。

吉温是名酷吏,下手狠毒,犯人落在他手里没一个熬得过去的,最后没招供的都是半途便送了性命。去年底有太子良娣姐夫柳勣诬其泰山杜有邻交构东宫一案,交吉温审办,吉温加以酷刑,竟将杜有邻柳勣翁婿两个都杖死在京兆府狱中。此次杨慎矜案的犯人也大都是被他挖出的证供。但是轮到莲静,吉温却迟迟不动手,多加袒护,一直没有拿到莲静的供词。

“吉法曹,今日相爷又催审案结果,说陛下也颇为焦急。再这样拖下去,迟迟不决,惹怒相爷事小,触怒龙颜事大啊。”卢铉在李林甫那里吃了责骂,回头来压吉温。

吉温面有难色,推脱道:“卑职已经多次审问吉少卿,但他确实不知有谶书,更不用说藏在何处。他不知道的事,卑职也没法无中生有地问出来呀。”

“他说不知道,你就信了?”

吉温回道:“吉少卿为人刚直诚朴,从不虚言,朝中有目共睹。”

卢铉嗤道:“吉法曹审案多年,还会被一句刚直诚朴迷惑?不给点苦头尝尝,谁会自己承认自己犯法有罪?正是因为你对吉镇安屡屡纵容,才让他有恃无恐,不肯从实招来。”

一旁杨昭也问:“吉法曹向来法不容情铁面无私,怎么这回对吉镇安手下留情,久不严审呢?莫不是顾念他和你同姓,本是一家,因此不忍对他用刑?”

吉温顺水推舟道:“杨御史明鉴,卑职实不该因私废法,卑职知罪。”

杨昭冷笑道:“如此说来,杨慎矜他与我还是同姓呢,我是不是也该放他一马?”

吉温无言以对,杨昭又道:“既然吉法曹顾念同宗之谊拉不下这个面子,那不如就由我和卢御史来做这个恶人审问吉镇安。法曹但作壁上观,既不用愧对吉镇安,也不必延误审案,如何呀?”

卢铉附议,不等吉温答应便支使狱卒提出莲静来。吉温眼看莲静被狱卒架着从他面前过去,却无法阻止。

卢铉单刀直入:“有证人证实杨慎矜曾与你论谶书,你可知他将谶书藏于何处?”

莲静一口否认:“决无此事。”

卢铉厉色道:“多位证人证言,杨慎矜自己也认了,不容你不承认!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莲静直视他:“那些证人的证言,卢御史就是这样问出来的么?”

卢铉大怒:“大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上刑具!”

杨昭始终冷眼旁观闭口不言,任卢铉审问。吉温暗自心急如焚,面上又不能拂逆杨昭卢铉二人,看到抬上来的刑具才大惊失色,对卢铉道:“卢御史,吉少卿他骨轻体弱,恐怕经不起这等大刑,不如……不如改用拶子,不伤性命,也一样能惩戒。”原来卢铉命人抬上的刑具是以木枷夹住犯人头脚反向拉伸,若不是身骨强健之人,骨节碎裂事小,说不定还会被生生拉成两半。而吉温提议用的拶子是用来夹手指的,常对女子使用,十指连心剧痛非常,但不会危及性命。杨昭见吉温竟提议对莲静用对付女犯的刑具,眉头微蹙。

莲静本是无畏无惧,见此刑具也变了脸色。他身子单薄,痛楚可以忍耐,却不一定抵得过这刑具拉伸的力道。

卢铉看他神色,心想自己这回是找准了他的命门,喝道:“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知道厉害。上刑!”

吉温见劝说卢铉无效,转向一旁的杨昭:“杨御史,吉少卿只是证人,目前还未定他的罪。他一直深受陛下信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陛下交代啊!”

杨昭与卢铉同在御史台任职,位阶比卢铉高,卢铉也停下指令,向杨昭投以询问的眼光。杨昭盯着莲静,后者惨白着一张脸,目光却盈盈地落在吉温身上。他心头突生一股无名之火,沉声道:“用刑!”

莲静这才猛地转头,讶异而惊惶地看他,但很快被狱卒拉起送上刑具。杨昭心中翻腾,既有不忍,又夹着报复的快意,更多是莫名的酸苦,搅在一起,百味陈杂。

刑具拉起,莲静身子抬到半空,手脚被木枷缚住。狱卒摇动木棒绞起绳索,绳子拉紧,将莲静身子拉得笔直。莲静咬住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吉温急道:“……吉少卿,你就招了罢,平白受苦,也于事无补啊!”

莲静咬住下唇,极力忍耐支撑,唇上渗出血丝,就是不开口。

卢铉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棍子硬。再收!”狱卒又转了几圈木棒,绳索收得更紧,竹木与绳子间绞紧,咯吱有声。莲静终抵不过木绳的力道,只听嘎嘎几声脆响,手足各处关节尽数破碎脱臼。经此酷刑,他居然仍旧清醒,不肯开口。

狱卒见状也不敢再加力了。平素用这刑具对待犯人,都要加到第四第五圈时才会断骨,有时碰到身强体壮的,六七圈兴许都没事。这吉少卿外表柔弱,身子骨比女人还不经折腾,两圈就骨节全断了。

吉温急忙对杨昭道:“杨御史,吉少卿已不堪负荷,再用大刑,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杨昭急对狱卒道:“快放他下来!”

狱卒撤去刑具,莲静手足不能使力,软绵绵如同破碎的布偶瘫倒在地。杨昭上前一步,却被吉温抢了先,他怒喝一声:“吉法曹!”

吉温生生顿住脚步,对狱卒吩咐:“吉少卿不能答话了,把他……把他拖下去,好生看管,容后再审。”一面又对杨昭卢铉道:“卑职奉命掌管牢狱,若有差池,卑职难辞其咎。卑职先告退,巡视牢狱处理善后。”说罢匆匆追随狱卒而去。

杨昭立在原地,眼神幽暗,看着吉温追上拖走莲静的狱卒,换过来自己背扶着,消失在走道尽头。卢铉疑惑地看他一眼,不敢多话。

一一o莲困

天刚蒙蒙亮,大理寺衙门的正门还没有开,后院侧门悄悄开了一道缝,一名衙役探出头来,将门外久候多时的人放进去。

“武四哥,让你久等了,可有冻着?快进屋来暖暖。”

武司阶举袖拭去眉上白霜。“不了,趁着天色尚早人都还未到赶紧进去罢。一会儿要是叫人看见,怕又给兄弟你惹麻烦。”

“也好。”衙役道,带武司阶往关押人犯处走去,“官爷们还要个把时辰才会来,四哥莫着急,多说会儿话无妨。”

大理寺审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牢房造得也与寻常的不同。牢内桌椅床凳一应俱全,收拾得干干净净,唯恐怠慢了这些搁浅游龙、平原猛虎;门墙却又全用精铁锻铸,以防越狱劫狱;相邻牢房之间隔以厚重石墙,禁止人犯交谈,以免串供。

“就是这里了。”衙役带他到最东边的牢舍,向那裹紧被子睡在床上的人轻轻喊了一声:“韦参军,武司阶来看你了!”

床上之人闻声动了一动,看见武司阶,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下床,两人隔着铁栏,不胜唏嘘。韦参军叹道:“自我落难,往日旧友纷纷断交与我划清界限,唯恐受了连累。四郎却还来探望,这才是患难见真情呀!愚兄先前是错怪你了!”

武司阶道:“参军刚直,卑职委曲以求苟全,才叫惭愧哩!”边说边握起韦参军手,发觉他双手冰凉,惊问:“参军可是身体有恙?怎会手足如冰?”

“还不是杨昭那厮!”韦参军恨道,“如今他已升任侍御史,与大理寺、刑部会审杨慎矜一案。不巧我此时下狱,正好落入他手中,尽报私怨。他用苇絮作被,看似厚实却不保暖,狱中又阴冷,是以双手似冰。”

武司阶低声道:“我早说杨昭必会挟私报复,参军却不听卑职言,屡与他交恶。幸而他此时未及高位,只是让参军受皮肉之苦了。”他想了一想,脱下自己外衣,“正好我今日穿了一件新羊皮袄,贴身短小又颇暖和。参军若不嫌弃,请与参军护身,也不易被人发现。”将贴身新袄脱下,递与韦参军。

韦参军感激莫名:“今日才知四郎高义,愚兄永铭于心。但这皮袄愚兄不能收,劳烦四郎送与隔壁王公用。”他所说之王公,乃是指朔方、河东两镇节度使王忠嗣,此刻也身陷囹圄。他本在杨慎矜之前受李林甫构陷入狱,但案子悬而未决,人也就关在牢里等候审讯发落。

武司阶大惊:“杨昭如此大胆,连王公也敢恶待?”

“杨昭此人桀骜不驯,他有何不敢?王公受李林甫构陷,危在旦夕,他自然却王公而附林甫,恶待王公以取宠。”

李林甫诬告王忠嗣拥兵欲尊奉太子,可谓一箭双雕,若是成功,一来可以除去王忠嗣这个有能力可以入朝为相的对手,二来可以动摇东宫,最好扳倒太子,他就能安枕无忧了。韦参军因是王忠嗣旧部,王公入京后与他颇多往来,也受牵连而下狱。

武司阶摇头叹气,转到隔壁,见王忠嗣仰面躺在空无一物的床上,厚重的苇絮被子扔于墙角,正呼呼大睡。武司阶不由心中叹道:“好一个壮烈男儿!”回头说与韦参军听,韦参军也赞叹不已。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武司阶问:“听说莲静居士被杨慎矜牵累,也进了大理寺监牢,参军可有见到他?”莲静以前住集贤院时和他交情不错,出宫任职后仍常往来。武司阶有什么疑难常请莲静为他占卜解疑,虽然莲静总是推托,武司阶却对他坚信不疑。这回来探望韦参军,想顺便也探一探居士。

韦参军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忙指着斜对面较远处一间牢房道:“居士就在那间,你快去看看他。昨日杨昭等对他动了大刑,听说手足都断了,是被人拖着回来的。”

武司阶恨声道:“杨昭真是狠毒!”心想莲静初遇杨昭时说了那般不吉利的话,杨昭定是一直怀恨在心,这回公报私仇把居士整去半条命了。连忙顺着韦参军所指方向来到莲静牢房前,只见床上被子裹成一团高高耸起,里面似乎有人,但头脸都叫被子蒙住,不知是否是居士。

“居士,是你吗?”武司阶小心地探问,见床上人不动又加了一句,“我是武四郎呀。”

床上的人这才掀开被子露出脸来,正是莲静。他看见武司阶,喜形于色,急忙掀被下床奔到牢门前来,笑道:“原来是武司阶,好久不见。现在鲜少听人叫我居士,都不太习惯了。”

武司阶看他行动利落安然无恙,没有半点刚受过大刑的样子,问:“我听韦参军说昨日……他们对居士用刑了,居士可还好啊?”

莲静笑着揉一揉肩膀,说:“还好,不妨事。”

武司阶听他这么说,确认是受了大刑,但韦参军说他手足皆断,怎么一晚上就恢复了?难道居士果然不是凡人,有神力护体?他见莲静一直揉肩膀,想起自己的皮袄,取出来递上:“居士身上有伤,这里阴寒湿冷,被子又不保暖。这是我随身穿来的皮袄,居士若不嫌弃就穿上御寒,也好护住肩背。”看莲静床上的被褥比韦参军的还要薄,杨昭果真狠毒。

莲静道:“这里虽是牢狱,器具倒还不错,被子也很暖和。我天生抗寒,冬日里也穿得单薄,武司阶都是知道的。这皮袄还是给韦参军罢,他年事已高,才受不得寒冷。”

转来转去,最后这件皮袄还是留给了韦参军。武司阶回到韦参军门前,告诉他莲静无恙,康健如初。韦参军讶道:“怎么可能!昨日他被狱卒和法曹驮回来,手足断裂不能支撑,拖在地上从我面前过去的,我亲眼所见!”

武司阶道:“方才他谈笑自如毫无异状,也是我亲眼所见呀。”

旁边突然有人插话道:“吉少卿果真无恙么?”声音雄浑爽朗,乃是隔壁的王忠嗣。

武司阶过去见过王忠嗣,回道:“千真万确。要不是这里守卫森严,距离又远,大夫还可以和他说句话哩。”

王忠嗣哈哈大笑,放开嗓门朝对面喊道:“吉少卿,在下王忠嗣,久闻少卿高义,直言进谏指斥奸贼,早有心结交,不知少卿可愿赏脸?”王忠嗣从范阳归来便进言安禄山有反意,而莲静早有此先见,也曾进谏,因此对他存有好感。

那边莲静也朗声回道:“大夫忠义仁厚爱护士卒,师兄屡次提起,在下也一直敬佩仰慕。今日能与大夫交谈,实是三生有幸。”

王忠嗣问:“哦?令师兄是?”

莲静回答:“是大夫麾下小将李光弼。”

王忠嗣大笑:“原来是光弼!光弼谋略过人,勇猛非常,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你们师兄弟俩果然都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光弼他如今可不是小将啦,已是河西兵马使了。”

莲静道:“师兄得展长才,全仰仗大夫慧眼提拔。在下不过一名卜算小吏,哪能与师兄相比。”

王忠嗣顺口问道:“听说少卿以前在山中修习道术,却不曾听闻光弼也好此道。不知师从何人?”

莲静道:“师父是山中隐士,云游与师兄偶遇,曾与论用兵之道,并切磋指点了几招武艺。师兄执意要拜为师,每年都到师父庐中拜会求教,并与我等叙为兄弟。”

王忠嗣道:“原来如此,江湖当真是历历有人,令师必也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竟能令光弼心折拜师,我禁不住也想见一见了!”

这时有狱卒过来喝止:“牢狱中不得往来交互私相授受!”

王忠嗣怒道:“我们明里说话,讲得都是堂堂正正的言语,哪里有私?随便谁来听我也不惧惮,你只管向你顶头上司报告去!”

狱卒被他气势震慑,不敢阻止,韦参军见状也热血沸腾,参与进来,三人相谈甚欢。只有武司阶是来探监的,不像他三人无所畏惧,又生性谨慎,只在一旁观听。

正说着话,引武司阶进来的衙役忽然跑过来道:“四哥,外头有人来了,似乎是御史台的人,四哥赶紧避一避,叫他们撞见就不好了。”

御史台此番掌势的是杨昭,武司阶也有些惊慌,便向王忠嗣、韦参军等告辞:“杨昭与几位有隙,卑职还是离开,免得被他撞见又生事端。日后再来探望大夫和参军。”

韦参军讶道:“没想到这些苛官酷吏也如此勤勉,这么早就来衙门办事了。”催促武司阶赶紧离开。三人听说是御史台的人,都道是杨昭卢铉,虽然不畏他们,但知道这两人都苛刻刁钻得很,要是话语间又被他们抠到什么把柄,危及自身事小,再把他人连累了可不好,何况他三人牵涉的都是谋反的案子。

牢里顿时静了下来,就听门房外一阵响动,官差们说了几句话,狱卒引进几个外人来。其一是个老翁,须发皆白,背佝偻着,身后跟一背药箱的小童,老远就闻见药膏的气味,看来是大夫。周围几个则是带他来的官差。

一行人从韦参军王忠嗣牢门前走过去,韦参军倚着墙嘀咕道:“这不是回春堂的张大夫吗?治跌打损伤是一绝呢,就是为人有些乖张。”

王忠嗣在墙的另一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心想把治跌打损伤的大夫请进来,难道是给吉少卿治伤?想想又不太可能,施刑的人哪会这么好心。

狱卒将张大夫带往西面牢舍,一边对张大夫道:“昨天刚用的刑,双手双脚都拉断了,这还能治好么?”

张大夫道:“要看了才能下定论。这些官爷们也真是,既然是重要的人物,干嘛动大刑呢,动了刑还叫大夫来治。老朽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给受了刑的犯人治伤的呢。”

旁边官差提醒他道:“张大夫莫多言朝廷命官的是非。”

张大夫笑道:“小老儿随口调笑,哪算是非,官爷们又怎会和我一个老头子斤斤计较。”这时已走到莲静门前,大夫诧异道:“咦?就是这个人犯么?差大哥可别拿老儿寻开心。”

狱卒往牢里一看,莲静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狱卒瞪大了双眼,口中讷讷说不出话来。

张大夫哈哈大笑:“看来没老朽的事了,今天白拿一份赏金。回头交差领钱去!”说罢就要打道回府。

韦参军开口叫住他,走到门前来问:“张大夫,敢问是哪位官员让您来给居士治伤的?”

大夫认出了他:“韦参军,怎么你也……”他止住话头,摆摆手道:“哎,这我可不能说,那位官爷特意叮嘱了,不可透露他的姓名。”

韦参军道:“我也是想知道是谁如此侠义,心中钦佩,望老先生告知。”

张大夫捋捋胡须,朗声笑道:“可是杨御史叮嘱了的,让老朽千万不要说出他来,老朽怎么敢违抗呢?”

莲静也听到了他的话,眉头一皱。杨御史……他原以为会是吉温。

韦参军不敢置信,追问:“哪个杨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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