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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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到厨房去找红颖,老远就听到裴柔身边的小婢梅馨扯高了嗓门在那里吆喝叫嚷。芸香走过去,只见梅馨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对一名烧火丫头呼喝,红颖也在向她赔礼。那烧火丫头蓬头垢面,急急忙忙地收拾地上打烂的瓦罐,棕黑的药汁洒了一地。

红颖道:“明珠她一向麻利,今天她也是记挂着侍郎的病情,才会手忙脚乱打翻了药罐子。好在她细心,多抓了一副,现在煎上,半个时辰就好了。”

梅馨道:“我能等得,侍郎他能等得么?万一耽误了侍郎的病,裴娘子怪罪下来,谁负这个责任?”

红颖连连赔不是,梅馨才停止了纠缠,先行离去。芸香站在门口,她走过去时只当没看见,下巴抬得老高。

芸香看她背影,一边走进厨房:“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学得还真快。”

红颖苦笑道:“那也是人家有势可仗。”又叮嘱那烧火丫头:“明珠,你快些把药煎好,这回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烧火丫头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芸香问:“侍郎又生病了么?”

红颖道:“还不就是那次去南郊,在野外吹风着了凉,下午又在冰凉的砖地上跪了两个时辰,寒气入体,才病倒了。”

芸香道:“侍郎也真是,犯得着吗?”

那天宫里发生的事,虽然没有明着宣出来,但府里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陛下欲将新平公主下嫁侍郎,却被侍郎拒绝,自陈“今生拘于世俗,无法与心爱之人结为秦晋之好,宁可虚悬正室终身不娶,以全信誓”。为了一个青楼出身的侍妾,他居然连皇帝赐婚也敢推拒,不惜冒犯圣尊,差点引来杀身之祸。贵妃及三夫人再三劝解求情才让皇帝平息怒气,免去罪责,大好的姻缘也就此成了泡影。

自那之后,裴柔愈发气焰高涨,俨然以一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了。她原来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妾侍,自觉无法匹配杨昭如今的身份,总担心他哪日若娶了妻室,便无她容身之处了。传言陛下有意招驸马之后,更是惶惶不安。杨昭此次拒婚之举,无疑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让她在府中的地位有了个明确的说法,无怪乎连她手底下的小婢也立刻不可一世起来。

芸香道:“都十几天了,还没起色?”

红颖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侍郎身子骨一向健朗,就算着凉受寒也不至于病这么久。”

只怕是心病。芸香想起这几日见侍郎,他总是眉间笼着愁绪,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这件事不都了结了,陛下也收回成命不再追究,他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呢?

她摇摇头,拿了自己要用的东西辞别红颖,穿过花园回前厅去干活。走过那几缸荷花旁,正看到裴柔陪着侍郎出来散步。他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袍,外头罩一件同色的披风,难得看到他这般素淡的穿着。

芸香避开他俩从树丛的另一边走,忽然听到他惊呼了一声:“这荷花……”

裴柔道:“妾知道杨郎爱莲,特意叫人拿草席围了花缸保暖,好让花多开些时日。谁料杨郎身体违和,这些天都没空来观赏。昨夜刮那么大风,我还以为这些荷花准都凋尽了,没想到还剩了一支。准是花也明白杨郎爱花之心,以此报答。”

杨昭低声道:“多亏你有心。”

裴柔道:“妾待杨郎,哪及杨郎待妾之万一。”

他“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芸香隔着疏疏落落的枝丫,只看到那素白萧索的身影,依着一枝伶仃残荷。那荷花已快凋谢,都失了形状,下半边的花瓣在风中抖抖索索,仿佛一碰就会落下来。他捧着那花,像捧着水中月影,小心翼翼不敢妄动,只唯恐自己一个不当心,就把它碰碎了。

她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花要谢,人要死,纵然是皇帝老子,也难违天命。

篇外五o蛾眉

虢国夫人素来自负丽质天成,嫌香粉胭脂覆面反遮盖了丽色,素面朝天,只略加修饰眉形以为妆扮。这日她午睡迟起,慵懒无力,着侍女来为她梳妆。侍女捧来妆奁,其中只一盒螺子黛,别无它物。虢国夫人打开镜匣,却发现今日里头多了一块黑墨,比寻常的墨细上许多,前端削成尖形,倒似画眉之用,便问侍女:“这是什么?”

侍女道:“贵妃新作白妆黑眉,长安女子纷纷效仿,如今都以黑眉为美,黛色倒不多见了。不知夫人可也要一试?”

虢国夫人笑道:“她倒是会翻新花样,把形状都改了个遍,现在又改起颜色来了。”自六朝以来,画眉一直风行翠色,有道是“眉黛夺将萱草色”。贵妃一时新奇尝试,竟改了数百年来的风尚。

又问:“时下流行什么眉形?”

侍女答道:“却月眉。”

却月眉形似新月,纤细色淡,圆润无棱,甚是秀雅。虢国夫人道:“人人都爱的东西,我偏不喜欢。”拈起一枚螺黛,想了一想,在眉心处画出两点粗而短的黛色来。

侍女见眉形十分古怪,因问:“夫人,这又是什么眉?竟从未见过。”

虢国夫人道:“蜀地女子爱在眉上贴这种形状的花钿,一般都是红黄等色,如今没有,只能用黛笔画一个了。”她揽镜自照,十分满意自己新创的眉形,“怎么样,好看么?”

侍女不敢拂逆她的意思,恭顺道:“这眉形如蛾翅桂叶,倒也新鲜雅致,只是挑人得很,没有夫人这样的仙姿玉貌,画了这眉只怕不但不能增色,反似东施效颦、弄巧成拙呢。”

虢国夫人喜道:“蛾翅桂叶,你倒是比得恰当,不如就叫它‘蛾眉’好了。”凑近铜镜细照,觉得还不够细致,又细细地描画起来。

正当这时,听门外的侍者道:“相爷来了。”随后杨昭便大步跨进屋里来。虢国夫人手一抖,眉就画歪了,回头嗔道:“你这宰相,怎么一点都不懂礼数,上门拜访也不叫人通传就直闯女眷闺阁,吓了人家一跳,把眉都画歪了!”

杨昭大笑:“明明是你邀我过来,都这个时辰了才睡醒,妆容不整,分明就是故意,倒又说我不知礼数。”

虢国夫人佯怒,甩手就将螺黛朝他砸去:“呸!登徒子休得无礼,乱棒打出去!”

杨昭伸手接住,挑眉笑问:“真要赶我走?”

虢国夫人顿时俏脸飞红:“哼,若你真心悔过,甘愿受罚,这次就先容你留下。”

他缓步至她身边坐下,觑着她含羞的丽颜,低声道:“那就看你怎么处罚了。”

虢国夫人拉住他的衣袖,粉面含春,竟似当年的娇俏少女,撒起娇来:“就罚你……像以前一样,替我画眉。”

侍女知趣地退出房外,闭上房门。虢国夫人斜倚妆台,娇弱慵懒,丝衣半敞香肩微露,一派旖旎风情。偏生有人不懂得欣赏,失笑道:“你这眉毛怎么弄成这样?就算被我惊扰失手画坏了,也不至于糊成一团罢?莫不是小猫小狗淘气,趁你熟睡时故意来踩花你的脸?”

虢国夫人啐他一口:“胡说八道!这是我自创的‘蛾眉’,你在蜀地时没见过那边的女子在眉上作此形状的装饰么?以前你不也剪过这个形状的花瓣贴在我额头上?”

他忍住笑意:“原来如此。我只听闻古人说女子细眉形如蚕蛾触须,因此叫做蛾眉,没想到蛾眉居然是如此粗短形状。”

虢国夫人道:“虫子的触须不都是一样的细丝,放到一起你能分得出来?既然一样,为何偏要叫蛾眉,不叫蝶眉、蝉眉、螳螂眉?可见‘蛾眉’形容细眉并不贴切。倒是我这形如蛾翅的新眉,才配得‘蛾眉’二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拿着手中螺子黛,细瞧她眉眼,“你肤色偏白,气血又不旺,怎么也不抹点胭脂水粉?偏还用这青色的眉黛,愈发衬得面无血色苍白虚弱。”说罢把螺子黛放回匣中,取了画眉墨在手中。

虢国夫人沉下脸:“你是嫌我年老色衰了是不是?还不是你说喜欢我不施脂粉的素净容颜,能令你念起年少的时光,我才不涂脂抹粉。你以为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喜欢蓬头垢面地出去见人么?”

杨昭愕然:“我说过这话?”

虢国夫人气得背过身去就要垂泪:“你自己说过的话,转个身就忘了,偏我自己还当圣旨似的时时放在心上,徒惹笑柄!”

他隐约记起一点,心下暗叹,搂住她哄道:“瞧你,果然还跟当年的小姑娘似的。我诓你玩呢,你也当真?”

虢国夫人赌气不听,他连哄带劝才让她展颜,重又转过身来。他替她擦了眼泪和先前画的“蛾眉”,手持画眉墨,张了嘴放到口边。

虢国夫人抓住他的手:“这可是墨,不是胭脂,小心吃你一口乌黑。”

“我知道,就算是胭脂,要吃也只吃擦好了的。”他笑睨一眼她红润的樱唇,惹来她含羞带俏的嗔视,把画眉墨凑到嘴边呵了两口气,“墨质硬实,浸以水气,前端略略酥软,才好画眉。否则既难晕开,又容易划伤肌肤。”

虢国夫人讥道:“你倒是有经验得很,也经常替家里那位描画?”

杨昭无奈笑道:“我是见冬日里童子磨墨,常以此方法化墨,较为省力,磨出的墨也匀细,因此才想到的。你这无端飞醋也着实吃得冤枉!”

“谁吃醋了!”虢国夫人打他一下,“我要吃她的醋,还不如吃你那书房里磨墨童子、文房四宝的醋哩!”

杨昭听出她话里讥讽之意,只当不觉,扶着她香腮道:“把眼睛闭上。”

虢国夫人不依,故意凑上脸去:“为啥要闭眼?你可别使坏,又在我脸上画花。”

他盯着她美目道:“还不是怕了你这双勾魂摄魄的媚眼,这么盯着我看,我哪有心思画眉。到时候画坏了,可别怪我。”

虢国夫人道:“画坏了不怪你,还怪谁?”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地闭上眼。半晌不见动静,重又睁开眼来,只见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目光迷离,却似蕴着无限柔情。她心里一软,柔声唤道:“昭儿。”

他回过神来,叹息一声:“你还是把眼闭上罢。”

虢国夫人略有所觉,问道:“你喜欢我闭着眼的模样么?”

“喜欢,当然喜欢……”他低声道,画眉墨轻轻落在她眉上。虢国夫人闭着眼看不见他的脸,心里却能觉得,他此时必是极认真。捧着她面庞的手稳如磐石,却又仿佛带着细微的颤动,因为太过细密,让她辨别不出,忽而觉得坚定,忽而又觉得激凛。唯有那笔端凝聚的深情,却是掩藏不去,一点一点,一分一分,细细描出她的眉形,又不曾回过一步,虽慢却是一气呵成,仿佛她的形貌早已刻在他心中,便如眉毛这样的细处也随手都能画出来,一分不差。

她忽又想起许多年前相似的场景,他也是这般为她画眉,却是胡乱挥就三心二意,画着画着就成了调笑亲昵。经过这么些年,他早不是那轻狂的少年,当初简单轻浮的爱恋也随着岁月沉淀,成了深凝于内的情意。她心头一颤,伸手想去抱他,却突然听他道:“画好了。”人也退了开去。

虢国夫人无奈地缩回手,拿过铜镜来一照,立即皱起眉头。杨昭给她画的哪是那又短又粗的“蛾眉”,而是长而有峰,形状略似远山眉,又比远山眉多一分凌厉气势,竟似男子的眉形。“我说怎么不对劲呢,给我画出这么长的眉来!”她心生不悦,伸手就要去擦过长的眉梢。

他捉住她的手:“别动!”

虢国夫人恼道:“又长又硬,哪有女子画这样的眉!”时下常见的眉形,如却月眉、浮云眉、分梢眉、涵烟眉、鸳鸯眉、柳叶眉等等,不管何种形状,都不宜过长,以纤巧柔美为上。虢国夫人容色妍丽丰艳娇柔,画上这么一道眉,立时显出些英气来,让她很不欢喜。

“你这样正好。”他握着她的手不放,“眉若远山,目如晨星,我最是喜欢。”

那目光中柔情万千,让她再多不愿也烟消云散。她被他拉着,顺势就倒过去,倚进他怀里。“昭儿,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依你……”

等待许久,也不见他有动静,她抬起头来,见他双臂搂着自己,眼睛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她又唤了一声:“昭儿?”

他收回视线来,勉强一笑:“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还这么叫,被别人听见还不笑话。”

“只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这么叫你,别人怎么会听见?”她勾着他脖子,媚眼如丝,“那你要我叫你什么?跟别人一样,叫相爷?还是杨郎?或者……单一个字,昭?”

他心中一震。昭,这么亲密的称呼,曾经从另一个人嘴里轻吐出来,然而并非真意。他想再听一声,亦不可得。

虢国夫人感觉到他身子一紧,更偎上去,仰面看他:“你怕别人笑话,我可不怕。我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么叫我,叫我‘玉儿’。”

“玉儿……”他哑声低唤,头一低,便覆上她柔软樱唇。

虢国夫人嘤咛一声,不及后仰就被他压倒下去。他霸道而急切,披在肩上的薄纱春衫被轻易扯去,柔润的肌肤落入他厚实暖热的掌中,酥软成泥。她心口剧跳,蛰伏的渴望被他撩起,手伸进他衣内,触到他发烫的结实肌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身量不足的少年,从军习武练就的良好体魄也并未因年近不惑、养尊处优而走形。她心神激荡,不甘示弱,双手迅速地解开他衣扣。

满室春意。虢国夫人上身只剩一件贴身抹胸,裹住丰润酥胸。他从上方伸手进去,意图将那抹胸撕破,倏然的紧窒让她呻吟出声。他立刻抽手,连声问:“玉儿,我弄痛你了么?”转而探到她腋下摸索。

虢国夫人迷迷糊糊地问道:“昭,你在干什么?”

他一边摸索一边喃喃道:“带子呢?”

虢国夫人这才明白他是在找抹胸的绳结,把他的手放到背后:“带子在这里……”

他突然停住动作,从她颈间抬起头来。虢国夫人双眼迷蒙,尚未看清他表情,他又坐起转过身去。

虢国夫人心中疑惑,更有不甘,跟上去抱住他,亲吻他光裸的后背,感觉到皮肤下紧绷的肌理。但他一直背对她坐着,再未动作。

“昭,怎么了?”

许久,他低叹了一声,闷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力不从心。”

虢国夫人蹙起秀眉,只怪自己刚刚太忘乎所以,竟想不起来贴着他身躯时有无感觉到异样,此刻又不能再试探。

他又道:“玉儿,你还是当年的你,我却老了。”

虢国夫人连忙安慰:“你才三十九岁,哪里老?还不是因为长年为国事操劳,不爱惜自己身子。裴娘子也真是,平日里都是怎么伺候的,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你!”嘴上埋怨,心里却不由对裴娘子暗生怜悯。听闻裴娘子失宠,杨昭已与她分居年余,原先还以为是不得他欢心,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她心知男人对这种事在意得很,往往讳疾忌医,只道:“国事固然重要,自己身子也马虎不得。平时注意休养,再辅以食疗药补,不是难事。我家有个姓邓的厨子,以前学过医,对食补最是在行,你带回家去,假以时日必有起色。”

他勉强笑道:“你那厨子邓连盛名在外,连陛下都曾称赞有加,我哪敢夺人所好?想要我多过来就直说,反正就是隔壁,方便得很。”

虢国夫人顾他颜面,便顺着他道:“这一点小心思也瞒不了你,你就当作不知道又何妨!”嗔怪地捶他一下。拳头正砸到他肩胛处,肌肤光滑而无半点褶皱,其下的肌肉纹理分明结实有力,怎么看也不像淘虚了身子的人。她心中叹息,不无遗憾,拿起他的衣服来为他披上。

虢国夫人与杨昭一同从贵妃寝宫出来时,日头正好被一片云彩遮住,暑意消退。侍女上前来要为她打伞,被她推拒,只与杨昭并肩而行。宫人也都识趣,跟在他二人后头慢吞吞地走着,越落越远。

“真是好天气。”走在碧波粼粼的龙池边,迎风送来清凉的水汽。她回头见那些宫女内侍离得远了,一时兴起,执起他的手来与他并行,“昭,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家北面那个湖么?夏日里最是凉爽,我时常去那里避暑。”也是两人的幽会之所。

他的手很热,握在她清凉无汗的掌中显得炽烫。他讪讪一笑,抽出手去:“这样热的天。”

虢国夫人讶道:“今日哪里算热。”尤其这兴庆宫中,凉风习习,舒爽得很。

“我素来畏热。”他抹了一把额头,却无汗水,只是热得发红,好像体内有炭在烘着。他烦躁地用袖子扇风,但收效甚微。

虢国夫人看着他泛红的面庞和脖颈,心下了然,掩口轻笑:“你最近好像火气很大啊……”

他无奈地瞥她一眼:“还不是你给我吃那些七补八补的东西,补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夏天有得好过了。”

虢国夫人凑到他面前低声笑问:“倒是有效没有?”

他脸色一变,别过脸去不语。虢国夫人暗骂自己操之过急,扫一眼四周,见前方花萼楼上有一人影,忙道:“你看,陛下在朝咱们挥手呢。”

杨昭抬头一看,果然遥见皇帝立于栏边向他二人招手。两人伏身一拜,忙往花萼楼赶去,略过刚才话题。

花萼楼上摆了一周冰盘,四面通透,夏风吹进来全成了凉风。虢国夫人穿得单薄,刚一进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半嗔半诫道:“贵妃就因贪凉伤了肠胃,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切莫蹈她覆辙。”

皇帝朗笑道:“男儿热血,不像你们女子体寒。”虽是如此说,见虢国夫人畏冷缩肩,还是命宫人撤去一半冰盘。

二人入席,案上早摆了冰镇汤羹瓜果等物。虢国夫人只爱西域贡来的蜜瓜,取了几片一边吃着,一边和皇帝闲话;杨昭畏热,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鲜少插嘴。

皇帝问:“二姨,玉环可有说何时过来?”他待杨家人至亲,私下称呼与平民百姓无二,十分亲昵。

虢国夫人回道:“贵妃要更衣梳妆才肯来见陛下,遣我二人先行,此刻应也好了。”

皇帝埋怨道:“她上午那身衣裳够好看了,还换什么妆扮!”语带顽意,惹得虢国夫人忍俊不禁,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这也是贵妃对陛下的一番心意。”

皇帝站起来踱了两圈,想见贵妃之心迫切,吩咐内侍前去一探。不久内侍回报,说贵妃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不过来了。皇帝这下急了,以为贵妃又和他赌气。正在这时,楼下小黄门来报,京兆少尹吉镇安觐见。皇帝心念贵妃,随手一挥:“宣他上楼。”继而对虢国夫人道:“玉环今日是怎么了,又闹起小脾气来?叫她吃饭也不吃,叫她来看街景也不看,我可想不起来哪里又惹她不高兴了。二姨,你帮我去问问她,就算皇帝犯了错,也该有改正的机会嘛!”语中竟有恳求之意。

虢国夫人笑答:“妾谨遵陛下旨,这就去劝劝妹妹。”退出门去时,瞥了一眼杨昭,见他一改先前慵懒之态,眼睛直盯着门口,手里拈一颗葡萄举在口边,也忘了送进去。

虢国夫人知他计划,只以为这吉少尹来了好戏就要上场,才让他上了心,也未多想,辞别皇帝下楼。

一出门,正碰见吉少尹从楼梯上上来,让到一旁。虢国夫人乍一见他的脸,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特别眼熟,未及细看,他已低头拜下。虢国夫人便对他颔首为礼,绕过他下楼去。

一路上脑中不时浮现出吉少尹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庞,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到贵妃那里走了一趟,不多时回还。走在楼梯上,就听皇帝戏笑道:“……还以为你说的是哪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哩,谁知竟只是一片蜜瓜!”

虢国夫人心里无由一沉,加快了脚步。皇帝大概是听见了她脚步声,突然道:“哎呀,你别尝个彻底了,快点吞下罢,二姨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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