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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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赌气是什么?”雷洛对他的辩解嗤之以鼻:“本来很简单的事,到了你们手里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头一回发现你这么好面子,宁可板着脸天天在家跟自己不痛快…”

“不是面子。”雷钟打断了他的话,闭着眼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只是在想,既然我在她的眼里那么不值得争取…”“你在等着她主动来找你?!”雷洛再度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觉得那样就说明她在意你?想要争取你?我看你八成是被那帮小妞给惯坏了?”雷钟睁开眼,极锐利的斜了他一眼。“那她要是也这么认为呢?”雷洛却不为所动,继续象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她要是也等着你去争取她呢?!”雷钟沉默不语。“安心那个人,好象很没有安全感。”雷洛抓起茶几上的橘子,低着头慢慢的剥开:“你不觉得有些方面,她和爱米蛮象的吗?”雷钟闭着眼睛,睫毛却微微颤动。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流露出一丝隐约的笑。

“阿钟?你是真的喜欢她吗?”见他总也不出声,雷洛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他:“我可一个劲儿的给你们使劲呢——你别让我在安心面前做恶人。”雷钟长长一叹,终于睁开了双眼:“你不懂。除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否则…,”他的神色慢慢的黯淡下来,“她究竟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猪头!”纳兰忿忿然丢过来一个白眼,犹似不解恨般又补充一句:“超级猪头!”

安心躺在床上,蒙头不语。“女人,又不是女妖,你跑个什么劲儿?”纳兰把自己身后的靠枕丢了过来,“啪”的一声砸在了安心窗头的玻璃风铃上,哗啦啦一阵乱响。安心却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恍若未闻。

“我的话真是白说了。”纳兰凑了过来,隔着被子用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正是考验你的时候,你应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让她出去!”她说了半天看到安心丝毫也没有反应,气不过的一把扯掉了安心的被子,大喊了一声:“安同学!说你呢!”安心无奈的一叹,转过来的脸上却一派沉静。纳兰反而一怔。“你当我在这儿痛不欲生呢?”她斜了纳兰一眼,嘴角轻轻一撇:“他也配?!”

纳兰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不管配不配,你不是也不死不活的折腾到这个份儿上了么?嘴硬!”安心摇了摇头,肩膀往回一缩,流露出十分疲倦的样子:“我只是想睡一觉,什么也不想。”

“只是碰见了一个女人,”纳兰撇了撇嘴,转眼看到她满脸的落寞,似有些不忍,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宽解她:“哎呀,你只是碰见他家里有个异性而已——又不是捉奸在床,也许只是亲戚啊朋友啊…”安心嗤的一笑:“捉奸?我凭什么?你以为我是谁?!”纳兰一怔,安心的脸上却已经浮起了淡淡的自嘲:“其实那个女人是谁并不重要。纳兰,我只是…忍受不了猜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比挨打还难受。”纳兰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想了想:“那你为什么要猜疑?你为什么不信任他呢?就象我说的,也许就是亲戚、朋友什么的…”安心反问她:“我拿什么信任他?”纳兰转过脸,极认真的说:“他不是说过喜欢你么?”“只是一句话。”安心微微一叹:“说过也就说过了。可以跟我说,自然也可以跟别人说。”

“那你还想怎样?”纳兰反问她:“上刀山下火海的证明给你看?你是不是还想送他上测谎仪?你这是对待科学的态度,不是对待爱情的态度。”“对待爱情的态度?”安心瞪着她:“自欺欺人的态度吗?”纳兰凝神想了想:“应该,就好象宗教那样——信就是信,没有道理可言。就拿我来说吧,如果我拿着铁延的情书逐字逐句的去分析求证,那还有什么意思?明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哄我高兴,我难道还真的让他去摘星星?”安心忍不住挖苦她:“原来你也知道是假话啊?!”纳兰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往下说:“他这么说是假的,可是他通过这些假话要表达的心意是真的——这个就是关键!”她拍了拍安心的手臂:“我知道你是害怕,怕留不住这样一个男人,可是什么努力都没有就放弃,那多可惜——以后你若是后悔呢?”安心垂下了眼睑,轻声嘟哝:“也许我努力过了,结果还是…”纳兰极干脆的打断了她的话:“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真要努力过了,至少放手也放得心安理得啊。接着到人堆里拨拉去呗——地球人口有一半都是男的。”看到安心一笑,她亦是一笑:“另外给你一句忠告:谈恋爱就象打麻将,不投入没意思,太投入了伤心,一定要保持一点游戏精神。”

“这么有哲理的话,”安心笑问:“打哪儿抄来的?”纳兰却干脆的说:“大概是哪本八卦杂志吧——忘了。”沉默片刻,纳兰又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吧?”安心没出声。“去质问吗?”纳兰一脸八卦的追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狐狸精?”

安心一叹,把胳膊收进了被子里:“睡吧。”“如果解释合情合理,你会原谅他吗?”见安心不出声,纳兰不依不饶的问她:“会不会啊?”

安心闷声闷气的说:“不知道。”真的,假如他跑来解释,自己究竟会不会被他打动呢?如果他说:“那是我的亲戚…”或者说:“那只是个普通朋友,正好有时间,就顺路来看望看望我而已…”她会相信他吗?会吗?安心再翻了个身。从对面的床铺上已经传来了纳兰均匀的呼吸,可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翻来覆去的,一遍一遍问着自己这些无聊的问题。之所以说这些问题无聊,是因为她的直觉几乎可以肯定雷钟是不会跟她来解释什么的。他根本不屑解释。他只是在等着她主动的相信他,就象纳兰所说的那种相信:宗教一般的,不需要证据的,也没有道理可言的相信。安心在黑暗中不禁长长一叹:连证据都没有,她该如何去信呢?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安心可以发誓自己并没有故意要跟谁赌气。只是,最初是不知道该如何迈出去一步,可是慢慢的,就变成了不知道该不该迈出这一步,或者是到底还有没有必要迈出这么一步了。如果他对于这一切从来都不在意,那么,她怎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安心忽然发现有些事,一旦迟疑的放慢脚步,就再也赶不上节奏了。就好象站在那里看着别人跑步,距离只会越拉越大,终于就到了安心无法收拾,也无心去收拾的地步。也许,事情早已经结束了,就在她最初以为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之所以会拖到现在,也许只缘于自己的不甘心吧。就象纳兰所说的,没有经过努力就放弃了的不甘心。原来自己,真的有。

第二十章

“还在冷战啊?”纳兰捧着书坐到她的旁边,带着一脸惋惜的表情凑了过来:“真的不准备主动求和吗?”安心斜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随便你。”纳兰长叹一声:“我只是觉得那么帅的一个选手,有人喜欢也正常啊。你就在这里继续跟自己别扭吧,等他真的被别人追走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安心的眼睛还在瞄着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思绪却因她这么一番话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了。

窗外雪还在下。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碎绒般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几乎将天地万物都融成立一团浓浓的白雾。“安心!”有人喊她,又惊又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安心无奈的冲着纳兰扮了个鬼脸,一回头,齐诺已经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黑黝黝的脸上正展开一个热切的笑容:“已经找你好半天了——最近总是找不到你。”安心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又说:“平安夜我们有个聚会,然后一起去城南的老教堂看子夜弥撒…”说着冲纳兰一笑:“铁延已经答应了哦。”“真的哦?”纳兰喜形于色:“可是城南的老教堂好远的…”齐诺笑微微的说:“我找车。”纳兰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却见安心满脸歉意的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有事,去不了。”

齐诺的表情微微一僵:“你不去?”纳兰也是一怔,尽管知道她对齐诺没有什么额外的好感,但是这毕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安心垂下眼睑,齐诺脸上的失望或多或少的让她有些不自在,凭心而论,他也的确是不错的青年,但是…但是…“有个朋友推荐我去做两天化妆品促销,我已经答应了,”安心勉强一笑,眼前的状况还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偏偏还得跟别人道歉:“真的是…去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是这样?”齐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目光微微有些无措的投向她身旁的纳兰,纳兰却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一推开酒店的大门,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凉簌簌的直灌进半敞的衣领里,雷钟缩了缩脖子,就听旁边的陈杰说:“这雪没完没了的还下着呢,你们还逛街去吗?要不咱们直接去佰石得了。”话音未落,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抗议。陈杰连忙捂住耳朵,“好,好,我不发表意见还不成吗?不过逛街时间严格限制在一个小时之内——超过九点半,佰石的包厢人家可就不给留了,到时间看你们上哪儿狂欢去。”陈杰比雷钟年长两岁,极和气的一个人。他和雷钟是同一年进的公司。虽然分管不同的部门,私交却是极好。这次两个部门联欢也是他的主意。看着一群红男绿女直奔马路对面的天美大厦,陈杰拽了拽雷钟:“咱们也进去看看热闹。”

雷钟笑而不言,心里却想,这个时候商场里除了人还是人,有什么热闹可看?

陈杰却不肯放过他,不由分说拽了他就走:“我可批了他们一个小时呢,咱们还在这儿干等着啊?至少进去暖和暖和啊,我都快冻僵了。”雷钟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进了天美。平安夜,商业街上的各大商场都延长了营业时间,并且安排了不同时段的庆祝活动,即便如此,雷钟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放眼望去,灯火通明的商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场面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帮丫头,除了化妆品就不能看点别的?”陈杰摇头叹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雷钟果然看到那一帮女同事正围拢在化妆品的促销台前面唧唧喳喳。那似乎是一个新上柜的外国品牌,促销员都穿着十分醒目的条纹衬衣,一个个青春逼人。

毫无预料的,就这么一眼看到了她。她果然瘦了,高了,似乎也真的长大了…她婷婷玉立的站在玻璃柜台的后面,化着淡妆的脸上保持着亲切合宜的微笑,给别人讲话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微微侧着头…雷钟一眼就看出了她眼底里掩也掩不住的疲倦,这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丝隐隐的怒意。他一直知道自己会再见到她,却没有想到重逢的场面竟让他如此的…生气。平安夜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同学朋友一起出去玩呢?哪怕是象上次一样去斧头帮跳跳舞、拉拉琴…,为什么要带着满脸的倦意跑到这样拥挤嘈杂的地方来?是真的缺钱用?还是只为了不让自己有空闲“胡思乱想”?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女人,明明又胆小又脆弱,甚至连照顾自己也不会,可是偏偏倔强得这么让人头痛。看看她,连往耳后拨拉头发的动作都做得有气无力了,可脸上偏偏还挂着那么一副要挑战全世界似的该死的笑容…雷钟远远的瞪着她,两只手不自觉的紧纂成拳。商场的暖风开得很足,尽管只穿着衬衣,安心的后背还是渗出了一层薄汗。两天以来,一直这么从早到晚的站着,两条腿几乎已经麻木了,脸颊上的肌肉也因为长时间的微笑而变得僵硬。下班时间还没到,她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保持着唇边微笑的弧度,不停的将试用品涂抹到一个又一个或傲慢或随意的朝她伸过来的手背上。“这是今季新推出的补水系列…”同样的话两天以来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几万遍,嗓子都快要哑了,可是满脸的笑容丝毫也不能松懈——旁边的营业主管正眼如鹰隼般在她们几个身上来回扫视。

安心悻悻的想:“古时候窑子里的姑娘们拉客恐怕也没有这么辛苦吧。”

送走了一位客人,安心刚直起腰,又有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挤了进来。“是冬季的新品啊?有彩妆吗?”一个妆容精致的红衣女士凑过来问:“我想看看唇膏。”

“今季的彩妆以亮玫红为主打色,全部采用暖橘香型…”安心强打精神取出了唇膏的试用装,旋出一截涂在红衣女士的手背上:“您的肤色很白,使用亮玫红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

红衣女士举着手背上的颜色凑到同伴面前,唧唧喳喳的开始议论。安心费力的将重心移到另外一条腿上,目光也无意识的从她们头顶上扫了过去。大厅里衣香鬓影,每一张疲惫的、快乐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沾染上了或深或浅的节日气息,仿佛汇成了一条喧闹的河。而她,却是置身于河水之外的那一个,即使站在河水的中央,也无法融入其中…

身处最是繁华热闹的所在,她的周围从早到晚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而这样的热闹与繁华,这样充满了快乐的节日,却仿佛和她全然无关似的,让她只感觉孤独。“我是太累了,”她疲惫的想:“我一定是太累了,居然会在挣钱的时候多愁善感起来…”

在一片模糊的面孔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隐隐的牵住了她的视线。在她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那究竟是什么,心脏已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她忽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惶恐…

视线到底又被吸引了过去。那神秘的引力就来自商场中央粗大的灯柱旁,在那变幻不定的光里,那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他几乎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不差,还是短短的平头,麦色的皮肤,还是那双绚丽的桃花眼,幽深的目光中怒意涌动,似乎又在和什么人发脾气…安心有种被强光晃了眼一般的眩惑,她闭上眼,再睁开,他还站在那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声音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团绒草,顺着风飘远…,然后又飘了回来,哗啦一声撞进她的脑子里,散落得一地狼籍…她忽然意识到对面的红衣女士正在跟她说话,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

耳边嗡嗡作响,安心什么也听不见。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轻声的问她:“您刚才说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安心费力的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这张脸上。她的眉宇之间已经带出了不耐烦的神气,她说的是:“…跟这只唇膏相配的眼影…”安心恍惚的弯下腰,开始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里翻找。她说要眼影…

一股酸热的东西没有预兆的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哽咽在了她的喉头。“小姐?”头顶上传来红衣女士不耐烦的催促。安心直起身,从她的肩头望出去,灯柱旁边依偎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再往后,是两个提着购物袋的年轻女郎…,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他。真的没有他。那惊心的一瞥,竟然…只是她的幻觉。安心茫然四顾,一颗心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向着不知名的谷底飘落…再飘落…,却从那谷底里涌起了浓烈的失意,隐隐的绝望着,却又隐隐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落了最缱绻的梦…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想着他。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紧按在自己的嘴唇上,竭力的将想要尖叫的冲动压回到心里去。那一闪而过的幻影,宛如一柄凭空出现的利刃,猝然间划开了她心底厚厚的包裹,在她还来不及逃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心底里最隐秘的悸动…安心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助的仿佛一个孩子在徒劳的寻找着不知遗失在了何处的温暖…,在这一刻急切的寻觅里,所有的犹疑和抗拒都已经沉淀了下去,只有一个名字慢慢的浮了上来,一个她曾经刻意要忘掉的名字,此刻却盘旋在她的唇齿之间,固执的不肯散去。

却不知道那个可以应她的人到底在哪里…一瞬间,她几乎潸然落泪。

第二十一章

安心把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塞进了钱包里,沿着员工通道慢慢的往外走。商厦的工作人员大都已经离开了,走廊里很冷清。灯光昏暗而阴沉。走廊尽头的大门半开着,外面是迷蒙的夜色。风裹着细碎的雪花顺着走廊卷了进来,从领口里直扑了进去。身上的汗还没有消下去,被冷风一激,瞬间变成了尖利的针,细细密密的深扎入骨,带起了一阵深深的战栗。

头脑有点昏沉,安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间宿舍早已经落锁,她该去哪里过夜呢?纳兰他们大概是要在外面玩通宵的,是去跟他们汇合?还是打电话让安哲来接自己?安心拿着电话站在商场的侧门外犹豫不定,万一他正在和哪个MM卿卿我我,这样一个电话打过去,岂不是很煞风景吗?雪还在下,似乎比白天的时候略微小了一些。雪花扑打过来,凉丝丝的落在她的脸颊上。

安心恍惚的想到似乎好几年没有看到过银色的圣诞节了…浑身上下都酸痛难忍,似乎连一步也走不动了,索性懒洋洋的靠在冰冷的墙上。安心自嘲的想:她竟然真的是无处可去呢…她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认知在这样的夜晚浮上心头,那会让她变得…脆弱。于是发狠似的把电话举到眼前,开始拨打安哲的电话——谁让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戚呢,谁让她…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手指却不听话的按下了另外一组号码…眼眶瞬间发热。她竟然真的拨了他的号码,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会接吗?如果他也在和哪个女友卿卿我我呢?也许他…不愿意再和她有什么联系…,也许他…真的会接呢?如果他真的接了,是不是应该跟他说:“Merry Christmas …”他的电话铃声还是那么枯燥,一遍一遍的响着…。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真切,真切的…不象是在手机里,而是在身边…安心愕然抬头。电话铃声还在响。而那个拿着电话男人却微垂着头,沉默的靠着灯柱抽烟。昏黄的光从他的头顶上洒落下来,将他包裹在融融的一团暖色里,仿佛有只神秘的手在这画面上覆盖了一层毛玻璃似的,微微的模糊了轮廓。象她小时候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张旧画。

良久,他的视线才从电话上移开,慢慢的抬起了头。还是记忆中那双黑幽幽的眼瞳,复杂难辨的目光穿过了雪花飞舞的夜空,沉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个,也是幻觉吗?他漫不经心的将指间的烟头弹了出去,然后慢慢的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脚步伴随着沉沉的压迫感,一下一下仿佛都踏在她的心上,让她突然之间有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安心看不清楚他的脸,雪花太密…灯光太模糊…,而且,她的眼里又不受控制的漂浮着那么一层讨厌的水雾…他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得可以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那么熟悉的味道,仿佛一直就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不曾有一刻忘记过…“你给我打电话…”他俯视着她,轻声的问:“是…只想说声节日快乐吗?”

他的声音和气息都在她的身体里激起了莫名的眩晕,让她恍然间醺醺欲醉,连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我是想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眼在这雪花飞舞的夜晚灿亮如星,宛如热烈的火光跳跃在亮闪闪的银器上,散发着肆无忌惮的灼热。让人看了,只觉得既诱惑又危险。他带着一点点蛊惑的神气悄悄的逼近她,宛如耳语般的反问她:“想说什么?”安心轻颤的声音终于化做了一声低低的呜咽,“想见你…”他的气息似有似无的缭绕着她的脸颊,慢慢的靠近,然后极温柔的吻住了她柔软的唇,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躲闪。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生涩的吻是如何的甜蜜动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身体的记忆要远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深刻…。这个又倔强又脆弱的小女人,不知何时开始,竟已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个烙印,由浅而深,直至醺然入骨…“我一直…怕你…不愿意见我…”在浓重的喘息里,他困难的解释:“我…”

可是不等他说完,安心已经急切的接了上去,“…我愿意…”愿意两个字就宛如一枚入骨的钉,瞬间带走了安心身体里的漂浮与虚弱,将一种真实的存在感替换了回来。她抬头凝视着雷钟幽深而迷醉的眼,耳语般轻柔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认真,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你。雷钟我喜欢你。”雷钟的眼里有什么东西蓦然间亮了起来,象暗夜里突然点燃了的篝火,灼热的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避开,却又不甘心就此避开。于是,环在他颈后的双手用力将他的头拉低,不假思索的吻了上去。

曾经万般的惧怕会迷失了自己。而此时此刻,安心却心甘情愿的放纵了自己的迷失。

夜风卷起积雪盘旋飞舞,宛如在他们的周围笼罩了一道迷离的幕。而幕中相拥的两个人,却已经将整个世界都忘记了。一蓬艳丽的火花在远处的空中炸裂开来,闪闪烁烁的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久久不散。从那心形的中央又亮起了一簇耀眼的兰色星星。这样的耀眼正应和着安心雀跃的心情,于是情不自禁的赞叹:“好漂亮…”

转过头却见那满天亮丽的火花都闪烁在他黑湛湛的眸子里,星星点点的荡漾着惑人的光亮。仿佛有无形的涟漪从他含着轻笑的眼里一层层铺染开来,竟让她有种溺水般的软弱无力。

察觉了她的失神,雷钟带着孩子般的淘气俯下身来抵住了她的额头:“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自动理解为是在诱惑我哦。”安心的脸在远处的烟花淡淡传来的光晕里再度腾起了燥热,正要躲开他。他却不容躲避的将她的脸朝着自己的方向扳了过来,十分专注的把嘴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即发出了一声低叫:“安心你在发烧?!”安心一直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被他这么一叫反而将自己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吗?”雷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沮丧:“你不觉得难受吗?”难受倒是不觉得,安心只是觉得累。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酸痛难忍。这应该只是白天站得太久了,累得吧…雷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往停车场走去。两道眉毛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吹了半天冷风,你刚才怎么不说呢?”安心环住了他的脖子,悄声说:“我…没发现啊。”雷钟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不是在责怪她,倒象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十一点才下班,当然会很累了…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呢…,这个小女人真的是很不会照顾自己。这让他再度想起了她穿着条纹衬衣站在柜台后面的情景,眼中怒意更盛。“去哪里?”安心小声提问,却被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闭上嘴。从现在开始剥夺你的提问权。”安心却笑了,她忽然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孩子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就着他手里的玻璃杯喝了药,正要往枕头上躺,又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安心正要抗议,雷钟却已经拽过一条干毛巾,不由分说的帮她擦头发。不知道是不是药性开始发作,安心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现在,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在发烧了。因为她开始感到冷。尽管裹着被,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打冷战。

雷钟立刻就察觉了,跳下床跑去拿毛毯。后背失去了他的体温,安心顿时感觉冷得难耐,情不自禁的将身体缩了起来。朦胧中,感觉到他正在往自己的身上盖东西。然而终究抵不过他身上传递的温暖来得吸引人。安心迷迷糊糊的靠了过去,手脚并用的将这大暖袋紧紧抱住。睡意渐浓,隐约觉得一只手在自己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一下一下的,温柔的宛如记忆中的母亲。

薄薄的晨曦透过乳白色的窗帘,朦朦胧胧的将一层柔和的光均匀的铺洒在卧室里。

窗边的那盆茉莉还放在半年前的老地方,影影绰绰的在晨光里显出一团模糊的绿意。在它旁边,不知何时又添了两盆仙客来,一盆白色,一盆玫红,在一片素色的背景之上开放得万分肆意。

“没想到这么没有耐心的家伙,竟然有心思侍弄花草…”安心模糊的想着,慢慢的转过脑袋。眨眼,再眨眼,然后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也许是因为经过了一次考验,让自己的承受能力有所提高;也许是生病让自己变得虚弱,感官也随之变得迟钝。总是,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再一次从同样衣衫不整的雷钟怀里醒来,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她的脑袋紧靠着他的胸口,手臂大模大样的环着他的腰,一条腿还老实不客气的搭在他的腿上…。不过凭心而论,这样抱着他,真的是…很舒服。“笑什么呢?”头顶传来他犹带睡意的声音。一只手掌随之抚上了她的额头。

知道他已醒,安心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样一个舒服的睡姿。犹豫了片刻,终于不太情愿的把腿收了回来。一抬眼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眸子,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戏谑的一笑:“想抱就借你再抱一会儿好了。头还痛么?”“谁稀罕抱着你?”安心悻悻的把腿脚都收了回来。“真的不稀罕?”雷钟斜了她一眼:“你真不老实。口水都流到我身上了还嘴硬…”

安心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嘴里不甘心的反驳他:“别臭美了,真当自己是白天鹅啊?谁会对你流口水?”“什么世道?”雷钟轻笑:“被你吃了豆腐还不许发表点看法——你可是第二次占我的便宜了。也就是我,换了别人,早就死活赖给你了。”“死活赖给我也得看我肯不肯要啊…”安心从被角探出脑袋,看到他正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摸索床头柜上的烟盒,拿到了手里却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悻悻放下。安心不禁一笑。雷钟却哼了一声,眼睛斜过来瞥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安心把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上,懒懒的说:“吸烟有害健康。”雷钟嗤的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是在关心我啊?”安心却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是。”这么正儿八经的回答,反而出乎他的意料。他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渐渐的浮起了极柔软的笑意,抚着她发顶的手也轻轻的滑到了她的颈后,将她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着。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如同温热的水,暖暖的洒了一地。

第二十二章

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竟已是一片蒙蒙的灰色。远处的高层零零星星的已经亮起了灯光。模糊的光遥遥的洒落进来,一室安谧。安心好久不曾睡得这样香甜了,一睁眼就觉得神清气爽。想来她的感冒与其说是因为着凉,倒不如说是因为过度疲倦缺乏睡眠的缘故吧。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亮灯,不知道雷钟去了哪里。从枕边摸过电话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纳兰打过来的。想必失踪了一夜一天她也被吓坏了。连忙打过去,却听电话那端闹哄哄的,近处一阵勺子碗乱响,然后是纳兰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你疯到哪儿去了?”“我感冒了。”安心懒懒的解释:“发烧。刚睡醒。”“你生病了?”纳兰听到她生病比听到青蛙上树还要惊讶:“你真的生病了?”

安心恩了一声,又问:“你们昨晚玩得好吗?”纳兰回过神来,“好是好,就是又看到了江圆圆那个贱人有点扫兴。”江圆圆也去了?安心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去凑热闹,无缘无故被另外一个女人当做假想敌的滋味并不好受。“好点了么?”纳兰又问:“今晚回来么?”“今晚不回就明天一早回。”安心懒洋洋的靠回枕头上:“还没想好呢。”

“那你记得吃药,”纳兰想了想:“明天要是来不了,你就来个电话,我帮你请假。”

安心答应了。挂了电话又觉得有些纳闷,一向八卦的纳兰居然没有怀疑她到底是在哪里养病?!难道在纳兰眼里,她的为人就这么没有悬念么?直到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心还握着电话窝在被子里发呆。雷钟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走廊里的壁灯,探头往卧室里看。

安心嫌灯光晃眼,连忙拽过被子捂住了脸。“你醒了?”他坐了过来,身上还带着雪地里清爽的味道,凉簌簌的就凑过来亲她的脸,“你可真能睡啊。我都回来两回了。”“出去干嘛?”安心从被子里伸出手捧住了他凉丝丝的脸。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挂着少见的明朗笑容。身上传来的清爽味道瞬间驱散了她头脑中残留的睡意:“把我一个病号自己扔在家里,你跑哪儿玩去了?”“没良心的小东西。”雷钟捏了捏她的鼻子,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又凑过来蹭蹭她的鼻子:“当然是给你买睡衣和换洗衣服啊。你不能总穿我的,看看,肩膀都露出来了,摆明了就是在诱惑我啊。”安心斜了他一眼:“我原来的衣服呢?”“扔掉了。”雷钟回答得理直气壮。“干嘛扔我的衣服?”安心不悦得瞪起了眼睛。“不扔掉难道还等着我给你洗?”雷钟的反问依然理直气壮。“你可以放着等我自己洗啊。”安心拧住了他的脸,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个…”雷钟却没有耐心听她的数落,笑嘻嘻的凑过来吻住了这张唠唠叨叨的小嘴。

一段绵长的时间过后,安心气息不稳的靠在他怀里,小声说:“跟你商量个事,我回学校…”

“不行!”不等她说完,雷钟一口否决。“啊?”安心张大了嘴:“我说的是…”“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雷钟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松动:“不是刚退烧吗?明天再回去。”“早上有课…”安心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这个不讲理的男人。“我一早送你。”雷钟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可怜相所打动:“这个问题没有商量的必要。换下一个问题。”安心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问题他会这么回答:“下一个问题就是:晚饭吃什么?”

白粥虽然做的有点粘稠,但是看上去还不错。几样小菜也都清爽可口。安心站在餐桌旁边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半信半疑的问:“刚才厨房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雷钟斜了她一眼,对这样一个充满怀疑的问题根本不屑一顾。“你不是只会泡面吗?”雷钟再斜了她一眼:“有个眼高手低的家伙在厨房里留下了N本《烹饪大全》。”

对照那样的东西也可以学会做菜?从自己的实际经验出发,安心对他的解释充满了怀疑。不过…“真的很好吃。”安心由衷的赞叹:“我发现你们雷家的人都很有烹饪天分哦。”说到烹饪天分,不由得想起了雷家的那个真正的烹饪高手,顺口又问了一句:“雷洛呢?他怎么没来蹭饭?”

“他倒是想来,被我赶走了。”雷钟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还想着别人?”安心抿嘴一笑,眼神却变得认真了起来。有些话她昨晚就想说了,只是一直忙着补眠没有顾上。此时此刻虽然不是最理想的谈话状态,但是她恐怕一岔过去,又把这事给忘记了。对于她来说,这可是极重要的事。“这个问题我也正要跟你谈谈。”安心咬着嘴唇,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发慌。眼神却倔强的不肯向自己内心的矛盾低头。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却不自觉的在桌子下面扭在了一起。

“我是想说…”她停顿了一下,竭力让自己正视他的眼睛——他对于这番话的态度是她目前最在意的事:“我是说…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女朋友,但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有我一个…”雷钟淡淡的应了一声。注意到了她的忐忑,心底里不知不觉漫起了丝丝缕缕的温柔,这样有点酸楚又有点好笑的感觉,是他从来不曾体味过的。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似乎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而她却还在啃咬着自己的嘴唇,那粉白色的薄嘴唇上已经被咬出了重重的印痕,雷钟正想要制止她这种近乎自虐的举动,就听她宛若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般长长一叹:“就算我只能是你经历当中的小小一段,我也要是最专一的一段…”“安心!”这样的话让他心底里蓦然一痛,情不自禁涌起了强烈的怒意。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恨不能捏碎了似的用力。却终究不知该如何来表达心底里莫名的动荡,只能紧咬着牙,忿忿然别开了头。一只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迟疑的抚上了他的脸,极轻柔的将他的脸一点点扳了回来。满腔的怒气在触到她那双浅笑盈盈的圆眼睛时,都化做了无可排遣的氤氲,丝丝缕缕由心底萦绕上来。他似有满腹的话要说,最终也只是长长一叹。从浴室出来,看到雷钟正叼着烟靠在床头看报纸。被子的一角拖到了长毛绒的地毯上,在柔和的灯光下,藏蓝色的被单泛起了隐约的暗纹,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温柔的感觉。他的睡衣也是浓重的藏蓝色,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撩人的麦色。他微侧着头抽烟的样子,散发出一种不经意的雍懒和性感,宛如正在栖息中的危险的猫科动物。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压迫感,安心不禁微微的有些失神,举着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雷钟却毫无知觉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头也不抬的说:“还不快进来,当心又着凉。”

安心慢吞吞的蹭到床边,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个…客房的床还在,是吧?”

雷钟警觉的抬起了头:“怎么了?”安心又吞了一口口水:“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去睡那张床?”雷钟斜了她一眼,视线不慌不忙的又落回到了报纸上。“我在跟你说话呢!”他的态度让安心有点恼火:“不许装听不见!”雷钟漫不经心的将报纸扔到了床头柜上,懒洋洋的回过身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好象忘记了…这是我的床!”安心气结,“那我去睡那张床好了。”刚要转身却被他一把捞了回来:“不许去!昨天不是就这样睡的吗?干嘛今天非要赶我走?”“昨天不一样,”安心推开他的手,费力的解释:“那不是我生病了吗?”

雷钟懒洋洋的又靠了过来,“我又不怕你传染。”安心再推开他:“你…你…”雷钟却哧的一笑,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还没饥渴到要对一个病号下手的程度。”安心连脖子都羞红了,却也情知说不过他,抱着枕头就爬起来往外走。刚下床又被他拽了回来,就听他颇无奈的说:“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说完在她的后颈上又咬了一口。安心正要发作,却见他不情愿的爬下了床,一脸幽怨的追问:“真的不用我给你当抱枕?”安心摇头。雷钟不甘心的又问:“抱着我可是又暖和,又舒服,我还不打呼噜——你不再考虑考虑?”

安心再摇头。雷钟叹了口气,还要说话,却被安心捂住嘴推出了卧室。才一转身,他的脑袋却又探了进来,依依不舍的叮嘱她:“想我了就喊我,我就在你隔壁,我的门不关的…”安心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晚安。放心睡,我决不会半夜去侵犯你。”

雷钟满脸沮丧的退了出去,活象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早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去睡客房,却也没想到半夜醒来,不过无意识的一抬头,竟然就撞到了他的下巴!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占去了大半张床,而且还挤到了她的枕头上!“太过分了!”安心还没来得及抢回自己的枕头,却被他迷迷糊糊的按住了乱动的手,耳边睡意呢哝的声音很委屈的嘟囔了一句:“换床我睡不着。”安心一愣,却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鼻息,他竟然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黑暗中,安心慢慢的环住他的腰,唇边浮起了极温柔的笑。

第二十三章

“午饭之后半小时吃两粒黄盒的药,一粒红盒的药。两种药要错开一刻钟…”

“和你早上逼我吃的是一样的,对吧?”安心不耐烦的从他的手里抽出了药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啊,药盒上都写着呢。你当我不认识字啊?!”雷钟却罕见的好脾气,居然极耐心的跟她解释:“不是怕你不认识字,我根本是怕你连看都不看。”安心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扮了个鬼脸:“我知道了。雷大保姆。”雷钟不理会她的挖苦,伸手拂开落到她眼前的一缕头发,“下班我来接你。”

安心脸一红,不自觉的向后躲开,一边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雷钟斜着眼睛向旁边扫了两眼,正是早餐时段,梳洗完毕的女生们正忙着出发去食堂,宿舍楼下的人行道上自然都是人。他无奈的抿紧了嘴唇,正要发牢骚,安心却凑了过来,悄声的抱怨:“不过你被她们这么直勾勾的看,我感觉好吃亏哦。”雷钟不禁一笑。正要说话,安心的身后的宿舍大门又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有点眼熟的女生。那女生一眼看到他们俩,立刻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依稀记得安心在图书馆门口戏弄他的那一次,陪在她身边的似乎就是这个女生,雷钟立刻好心情的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回过头在安心的脸上拍了拍:“那我走了。记得吃药。”安心也已经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纳兰,不禁有点脸红,连忙推他:“快走快走!”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行道的拐弯,纳兰才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脸上的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兴奋:“这个是大蜜还是小蜜?”“是大…大什么啊?”安心白了她一眼:“别说得我好象色狼一样。”

“真的和好啦?什么时候和好的?这么神秘?”纳兰笑嘻嘻的挽住了她的肩膀,故意拉长了声调打趣她:“这两天是不是都在他那里?他对你好不好?”安心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看着好友亮闪闪的眼睛,心底也随之漫起淡淡的喜悦。忽然间觉得自己爱极了这种感觉:有一个喜欢的人可以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悄悄谈论,这种感觉真的是…

“好幸福啊。”纳兰搂着她的肩头,夸张的大笑。“啪”的一声,一块巧克力掉在面前摊开的笔记上。安心被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书桌对面的纳兰一边对着镜子呲牙咧嘴的往下揭面膜,一边斜着眼睛打量她:“你的笔记上记的是天书吗?看了一整晚都不用翻页的?”安心剥开包装纸,象解恨似的狠咬了一大口。纳兰盯着那块巧克力,惋惜的一叹:“真是牛嚼牡丹。早知道你这么个吃法,等着我去给你洗根黄瓜啊。”“冬天的黄瓜也不便宜。”安心凉凉的提醒她。纳兰看看她恶狠狠的样子,撇了撇嘴:“给你一句忠告:别妄想着用厚厚的脂肪被褥闷死忧愁了。脂肪要真有那等神奇的功效,谁还减肥啊?说说,大蜜又怎么惹你了?”安心反问她:“谁告诉你是他惹我了?”纳兰象看白痴一样斜了她一眼:“一下课教授还没走呢,你就欢天喜地的窜了出去。我估计校门口小卖店老板养的那条狗都看出来你是去约会了。不是大蜜?那一定是小蜜喽?”

安心白了她一眼。纳兰一边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一边自言自语:“我还是比较喜欢小蜜,标准的阳光小帅哥。大蜜…恩,感觉不好控制…不那么好欺负…”看着她品头论足的样子,安心支着脑袋忍不住一笑:“猪,你还真是够花痴的。别忘了,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怎么了?”纳兰理直气壮的反驳:“有男朋友不代表我就出家了呀,我眼又不瞎,又不是唐僧,看到帅哥欣赏欣赏还不行啊?欣赏,你懂不懂?你除了大蜜,别的男人在你眼里就变成一堆白骨了?上帝好象没给人眼这么一项神奇功能啊。假如一个帅哥——比大蜜还帅的那种,从你面前经过,你敢打赌你不会追着多看两眼?!”安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有道理。”“本来就是,”纳兰嗤笑一声:“要不齐诺这头对你一片痴心,那头还舍不得拒绝了江圆圆?不就是因为人家是美女?被系花倒追多有面子?连系花都不要只爱你这么一株小草,多深情?名利双收啊,跟你说,男人都这德行。”“你家铁老兄好象性别也是男。”安心懒懒的提醒她。“他…哼,”纳兰撇嘴:“他的老情人过生日,他还拉着我陪他一起挑礼物呢。”

安心张大了嘴:“这么嚣张?你没废了他?”“较那真干吗?”纳兰一叹:“谁没点往事?再说,他现在的女朋友毕竟是我。我已经是胜利者了,对吧?”“不会吧?”安心持续惊讶中:“这么好说话?不象你的作风啊。”纳兰的眼神却微微的沉了下来:“其实想想看,一段感情就那么过去了,也挺同情对方的。再说高中生的交往,太青涩了,说是爱情可能都还算不上吧?”“可是那种感觉…他曾经象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她…他曾经象拥抱你一样的拥抱过她…”安心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说不下去了。而纳兰的眼里则浮起了一丝了然的神色,终于明白她一整晚表现失常的原因了:“原来你是在吃醋啊。大蜜的前女友?”安心神情复杂,想否认,最终却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遇到的。就是上次在他家遇到过的那一个。”“是他正式交往过的女友?”纳兰继续追问。“他说她漂亮、人又聪明、他自己又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就不冷不热的约会了几次…,再后来…就分手了。”“既然都分手了,那你闹心个什么劲儿?”纳兰不解:“那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嫉妒你呢。你现在应该是一想起来就飘飘然的一方呀。”“你不明白。”安心闷闷的一叹。“我明白,”纳兰绕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自找不痛快呢。”

安心不悦的瞥她一眼。“本来就是,”纳兰摇摇头:“他都多大了?有过女朋友稀奇吗?你满大街抓个男的过来问问就知道了——要找个二十六岁没交过女朋友的,估计比找恐龙还难呢。”“我不是介意这个。”安心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只是觉得…她那么漂亮…又会打扮…人还聪明…”“这就嫉妒上了?”纳兰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头猪!她漂亮聪明又怎样?漂亮聪明不是也赶不上你的狗屎运吗?再说了,各花入各眼,你连这都不懂?”安心仍然一脸的郁闷。“大蜜呢?”纳兰再问:“也没打个电话来解释解释?”“我关机了。”纳兰抢过她的电话,自作主张的打开,随即发出了一连串啧啧的赞叹:“你那大蜜还真够酷的——多有个性啊。自己看吧。”安心接过来一看,十来条短信内容一致,只有两个字:“下楼!”转身往外跑的时候,依稀听到纳兰摇头叹息:“这醋吃的,真没水准…”

他果然在楼下。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了。安心看到他缩着肩膀走来走去的样子,忍不住鼻子一酸。

雷钟也看到了她,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才要说话,忽然在模糊的灯光里看到了闪烁在她脸上的泪光,满腔的怒气都象兜头一盆冷水般给浇灭了。默默的伸手将她环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吻了吻她脸上的眼泪:“还在生气?”

安心搂住了他的腰,把头低低的埋进了他的怀里,活象个做了错事后悔不迭的小孩子。

“安心,”雷钟低低的一叹:“我以前不知道我还可以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我一直以为,所谓的对女人的爱,就是那个样子的。”安心靠在他的胸口,一时间百味陈杂,有点感动又有点惭愧。忽然又想到他在外面不知道溜达了多长时间,身上又没有厚外套,鼻子顿时酸酸的,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冷吗?”

雷钟哼了一声:“才想到要关心我啊?”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又象抱怨又象撒娇似的说话,安心微觉好笑,却没有抬头,只是在他胸前蹭了蹭脸,悄声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怎么不好了?”雷钟不依不饶的追问。安心悄悄的抬头。他虽然板着脸,但是看上去却象个正在赌气的孩子。自己也不禁一笑,老老实实的说:“我吃醋了。”雷钟凝视着她,眼睛里渐渐的浮起了笑意。“对不起,我真的是吃醋了,”安心抱着他的腰,轻轻的摇晃:“她比我漂亮,又比我…,所以我吃醋了。”雷钟揉了揉她的满头短发,终于笑了起来:“傻瓜!”“你不生气了?”安心踮着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对吧?”雷钟的眼珠转了两转,“既然对我这么不放心,不如…”“不如什么?”安心毫无戒心的反问,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满脸的奸笑。

“不如搬来和我同住吧。”安心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说着说着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眼前立刻条件反射般浮现出他靠在床头看报纸的那副性感的要命的样子… 一张脸顿时热辣辣的,忙不迭的摇头。“你看我长的这么帅,你如果不在旁边保护我,说不定别人会来吃我的豆腐哦?”雷钟循循善诱的神情十分的恳切:“别人吃我的豆腐,你不是很吃亏吗?还有,如果我每天都是自己进进出出,会被别人误会我没有女朋友,说不定会有人来主动勾引我。如果我被别人勾走了,那不是更吃亏了吗?还有…”安心抬头望天,深蓝色的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她不禁纳闷的想:既然还没到满月的夜晚,怎么大灰狼的尾巴也会冒出来呢?

第二十四章

一簇彩色的亮纸从半空中飘下来,轻轻的落在了齐诺的额头上。礼堂的窗虽然都开着,但是因为人太多,还是显得闷热。齐诺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这团亮纸沾在他的额头,一拂之下竟然没有拂掉。旁边的江圆圆看到了,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想去帮他拂掉。齐诺却不露痕迹的向旁边转过了身。江圆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齐诺掉开了视线,佯装没有察觉。他并不是讨厌江圆圆,只是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不喜欢别人跟自己太亲近。学生会组织的新年舞会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没有看到自己要等的人,心里难免有些烦躁。偏偏礼堂里又这么闷热,人又这么多。他的视线再一次扫向人头攒动的舞池,不费力的就找到了人群中相拥起舞的纳兰和铁延。在变幻不定的彩色灯光中,齐诺很清楚的看到纳兰满脸的笑容。从她的表情推测,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可是在一切都正常的情况下,她,又为什么没有出现呢?齐诺把垂到眼前的头发用手指捋到了脑后,两道浓密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是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新年舞会了。安心没有理由会不参加——她会躲在哪个角落里呢?

江圆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纳兰。她象是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正要说什么,旁边却有人挤了过来,迫得她连忙向一旁让开。再回头时,齐诺已经不见了。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的合拢,将宴会厅里的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统统关在了身后。

安心靠在墙上,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廊里十分安静。柔和的灯光暖暖的洒落在深红色的长毛绒地毯上,有种余温犹存般淡淡的落寞。正好和宴会厅里的热闹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安心小心翼翼的用火柴点燃了一支烟,低下头深吸了一口。看到烟嘴上淡淡的口红印才恍然想起今天出门前自己化了淡妆。笑容无声的浮上了唇角,轻飘飘的打了个旋儿又沉了下去。

大公司的新年聚会,她私下里也曾经好奇过。不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灯光太亮,音乐太热闹,人也太多——而且雷钟的同事她一个都不认识,除了苏文卿。她忽然发现在一间华丽陌生的大厅里,跟一群华丽陌生的人周旋,并且还要保持得体的微笑原来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

雷钟的烟很烈,一丝一丝的袭进身体里去,直呛得肺部都隐隐的灼痛。却也适度的安抚了心底里那莫可派遣的异样的低落。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的拿走了她指间的烟。安心抬起头,没有悬念的看到了雷钟不赞成的双眼。雷钟看得出她今天有心事,所以才会死活带着她一起来参加公司的新年聚会。却没想到这样的热闹对于她来说,好象并没有起到什么排解的作用,他皱了皱眉头。低头去看她,却又发现她今天的装扮与以往完全不同。安心平时总是穿着浅色的衣服,今天却穿了黑色的礼服裙,配了精致的短靴和一条饰有羽毛的腰带。黑色的衣服衬着她雪白的脸,强烈的色彩对比立刻冲淡了平日里五官的朦胧柔和,令她的眉目都显出极清晰的轮廓来。骤然间透出了几分迥然不同的艳。看到雷钟沉默的凝视着自己,安心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溜出来抽烟的事而生气。不假思索的攀住了他的脖子,正要耐下心来解释,他的唇却已经沉沉的覆了过来。雷钟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似有似无的缭绕着她的感官。唇齿间充满了隐隐的酒香,让她醺然如醉。他柔韧的舌细细的描摹着她弧度美好的唇线,象挑逗又似索取般逐渐加重了力量,一点一点的挑起她深藏的热烈。安心无力挣扎,亦无心挣扎,沉溺于他激烈的纠缠中本能的开始了回应。她生涩的给予宛如一朵春天里的蓓蕾,慢慢的在他面前开放,呈现出一片不曾被世俗所沾染的清新美好,令他深深的迷醉。“安心?”他俯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唤她。安心抬起迷离的双眼凝视着他。不知何时,她眼底的那一抹沉沉的阴霾已经散开,浓密的睫毛下面,清亮的眼瞳荡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雷钟释然的笑了,手指轻轻抚上她光滑的脸,“你既然不喜欢这里,我们现在就走吧。”

“可以吗?”她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浮起淡淡的担忧。“看我的。”雷钟凑过来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我进去拿外衣。”

安心乖乖的点了点头。门很快又被推开。安心正想说声:“动作好快…”转过脸却看到出来的人不是雷钟,而是苏文卿。苏文卿似乎微微的有了酒意,一身深红色的礼服裙衬着艳丽的妆容,明媚如火。只是那双眼睛,在盯着她的时候,幽幽沉沉的,带着明显的敌意。安心则完全不知所措了。她虽然有过被江圆圆敌视的经历,但是她和齐诺之间原本就毫无瓜葛,故而对她的反应全然不在意。而苏文卿是不同的。两个女人心知肚明的相互对视,安心的眼神慢慢的冷了下来。她忽然觉得,事情似乎并不象雷钟所说的那么简单,或者说,事情并不象他所理解的那么简单。如果说跟这个女人有关的情事都已经结束,恐怕也仅仅是从雷钟这一方面结束的——这一点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安心挺直了后背,冷淡的眼神里慢慢的透出了一点犀利。苏文卿一向当她是个没有发育成熟的毛孩子,从没有想过这个一见到她就只会逃跑的毛孩子也能有这样逼人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的扶着门框,显出几分迷惑不解的神气。

门再度被推开,雷钟抱着两个人的外衣出现在门口,看到两个女人的对峙似乎也是一愣。苏文卿却似没有看到雷钟一样,掉转了视线转身走回了宴会厅。“怎么了?”雷钟小心的问她。安心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走吧。”极晴朗的夜晚,空气清新而冷冽。疏疏落落的几点寒星衬得夜空一片幽深,却又自那幽深里透着异样的纯净,仿佛一块巨大的水晶。积雪踩在脚下发出悦耳的咯吱声,有音乐声隐隐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节日的气氛。远处的广场上在放烟花,在沉沉的夜空中一簇一簇的亮了起来,宛如开放的神秘花朵。

“过去看吗?”雷钟晃了晃掌中那只柔软的手。安心摇头:“站在这里也一样看得到。”雷钟停下脚步,将她整个人都环进自己怀里:“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你都还没有对我说Happy New Year。”安心斜了他一眼,“刚才吃饭的时候,可是有一大堆美女冲着你说,我都听见了。”

雷钟却说:“那可不一样。”安心环住他的脖子:“你先说说看有没有礼物,值不值得我折腰?”雷钟捏了捏她的脸:“这么会讨价还价?”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怎么样?这么大一块,都归你哦。”安心哧的一笑:“当我是动物园里的狗熊啊?给糖就鞠躬?”看到她笑,雷钟的唇边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今天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了?”安心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有三件不高兴的事,你要听哪一件?”

“这么多?”雷钟无声的一笑:“那就一件一件讲好了。”“今天和我妈通过电话了。”安心长长一叹:“春节的时候她不回来了。我继父的身体不太好,短时间内恐怕都不能回来。”“哦?”雷钟不以为意:“还有我啊?你跟我回上海去看我父母好了。”

安心没有理会他的话,声调沉沉的说:“第二件就是,我有十来年没有见过我父亲了。今天我妈在电话里问我他有没有联系过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几年前就定居在这个城市里了。可是他竟然一次也没有…”雷钟拍了拍她的后背,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却不知是伤心还是气愤。她没有哭,只是沉沉的伏在他的胸口。象是累极了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可以靠着歇息的大树…

雷钟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细气的说:“不是还有我吗?”安心甩了甩头,象是要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统统抛出脑海。然后,唇边慢慢的爬上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一只手伸上去捏住了他的脸:“还有…可就真的说到你了。”雷钟看着她满脸的狞笑,心中警钟大响,后背上顿时毛毛的爬过一阵凉意。

安心的另外一只手也了伸上去,一左一右扯住了雷钟两边的脸颊,冷笑了两声:“雷大少,好你个花兔子。不知道窝边草不能吃的道理吗?你居然跟自己公司的职员约会?!”

雷钟啼笑皆非,“那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话音未落便唉呦一声,脸颊上已是一痛。抬眼看到安心两根竖起来的眉毛,连忙改口说:“下次再不敢了,请女侠手下留情,我一定在安女侠的领导下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安心哼了一声:“这回我还真的吃醋了。苏文卿和你在一个公司,近水楼台啊,我可不能不防…”“我改…我一定改…”安女侠持续冷笑中…N秒钟后,雷钟龇牙咧嘴的摆脱了安女侠的魔爪,愁眉苦脸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安心长长一叹,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饶过你。”转身要走,却被雷钟从背后一把揽住。他把头埋在她的鬓边,沉默良久,沉沉的说了句:“安心,你要学着相信我。”

安心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却没有出声。昏黄的街灯下,雷钟只能从侧面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颊上落下扇形的阴影。她的脸颊在夜色里透出一点点脆弱的苍白,仿佛名贵的薄瓷,轻轻用力就会碎裂。“安心…”安心抬起头,眼里却没有他预料中的沮丧,只是很平静的抿着嘴点了点头。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雷钟有些不安,双臂不自觉的用力,语气也微微的有些急促起来:“我的意思并不是…”安心转过身,轻轻的用手掩住了他的嘴,眼里掠起了浅浅的笑容:“Happy New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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