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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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你醒来之后会大哭大闹，后来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把你把你变了一个人，李夫人让我定期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带你去了。李家确实厉害，一夜之间，把你所有的身份证明都弄好了，然后我们就带着你来了这个城市。这三年来，我们也是真心对你啊。女儿，你能原谅我们吗，还能叫我们一声爸妈么？”

“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这三年不是你们，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妈，请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呢？”

她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说：“我听说在你出车祸的那天，你的父母赶来看你的路上，遇上了恐难，不然我们也不会冒充你的父母。”

我踉跄了几步，终是跌坐在地上。难怪一直都没有找我，不是李家太强势，不是他们的势力太大，把我掩藏的太好，只是已经不在。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独独留下我？不为什么当初我没死？为什么李卿当时明明派了人来抓我和殷承兮，她明明那么恨我，恨我伤害她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又为什么还要让我嫁给李延雪？”

父亲常常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皱着眉头：“因为抛开别的，她首先是个母亲。她太爱自己的儿子，所以不惜伤害所有的人，李延雪爱你，所以她不能让你死。孩子，你不知道，李延雪当初以为你米恩已经死了，他没日没夜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患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又不肯接受治疗，根本就是在一心寻死。没办法，李卿才又将你找出来的。至于你嫁给他，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罪名，只是我亲眼看见那时候的李延雪，就像一个垂死的人，一丁点的求生欲望都没有，我心软了，所以才同意你嫁给他。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我以为你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如今，你可以恨我们，但是千万记得，你能够活着就是幸运，就要珍惜。千万不要做傻事。”

放心，我已经死过一次，就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我不能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看我的笑话。我今日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李家所赐，我哪里就那么容易死，承兮，虽然我很想念你，可是请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不能让你白白死掉。

2006年的春天，一辆南下的火车，带着我所有的年少气盛，来到完全陌生的S市。青春期的叛逆，我自认为这是不错额选择，我这应该不算是高考移民，在这个城市，要考上Z大应该不难。

我有些后悔，这个莫大的城市，我将姑妈的地址丢了，也就是说，我迷路了。夜幕开始降临，公园里的长椅不再温热，满载我的叹息。看了看早已经没电的手机，偏偏这个脑子秀逗了，居然连自己妈妈的电话都忘记。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找个旅馆住下，我眼前的黄昏就被挡住。

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的皮包，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个子很高，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他只扣三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长着一张妖娆的脸，头发微微有些长，张扬的充满青春活力的。他对我眨了眨眼，狐狸一样的媚眼，他轻轻开口，声音宛如天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迷路了。”

他很诚实，我也坦白，我挪出一个位子，示意他可以坐在我的身边，然后对他笑了笑说：“真巧，我也迷路了。”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他看了看我说：“我还真是不幸，好不容易问个路，居然也是个迷路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初来乍到的，迷路很正常。你不是也迷路了么！你是怎么迷路的？说说看！“

他笑了笑说：“遛狗啊，粪土跑的太快，我就让它自己跑，然后我在后面跟着，结果，就迷路了。”

“粪土？你的狗？”

他点点头：“钱财如粪土，我最重要的就是我的狗了，所以就叫它粪土了。”

我不由伸出拇指：“真有思想。这么说你是本地人。”

“算是吧，我家在这里有房子，我和哥哥住，不过一般放假的话，要去奶奶那里。”他看了看表，然后说：“天黑了。”

我晕，就算不看表也应该知道现在天黑了吧！

他接着说：“如果不想露宿街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吧。我可以收留你。”

我看了看他，然后脑子里回荡的竟然是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场景，我笑了笑说：“能让我找到我姑妈家的地址就行。”

他点点头，然后转身打电话：“谦，麻烦你让你老爸查查我现在的手机信号在哪里。”

“殷承兮你又迷路了？！你小子不是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流浪猫还是流浪狗？”

被叫做殷承兮的人看了看我，然后说：“人。你快点来吧，粪土估计已经回家了，我不在没人喂它的。”

挂断电话，他悠闲的靠在椅子上说：“半个小时以后就会有人来了。我朋友的爸爸是警察，待会儿你把你姑妈的名字基本信息告诉他，应该能帮你查到你姑妈家的地址。”

时间分秒的过去，半个小时以后，果然出现了一辆宝蓝色的车子。殷承兮提着我的包问我：“不走吗？”

我顿了一下问他：“你的职业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说：“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做少爷比较赚钱么？”

我点了点头说：“别说你长得是挺好看，你真的是夜总会的？”

“你想太多了了吧！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啊！”

“走啊，当然走！”我的行李还在他手里呢。

宝蓝色的车窗开了一半，里面的少年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们：“承兮原来你是因为女生才迷路的啊，果然像你的风格。嗨！你好我是类少谦。”

我冲他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宋籁音。”

殷承兮白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我上车，说：“送我回家。还有帮忙查一下她姑妈的地址。”

前面的类少谦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说：“承兮，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现在都不是捡流浪猫和流浪狗的初级阶段了，现在开始往家里捡人了！还好你父母常年不在家。你哥知道了会不会骂你啊？拐骗良家少女！”

“滚蛋，开你的车吧！我哥最近忙他论文呢，哪有时间管我。”

虽然这个叫做类少谦的人答应帮忙，可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所以我住在了殷承兮家里。他的家很大，典型的别墅，楼下有一个小巧的花园。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只是早上的时候，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自己家里，摸索着下楼，然后大吼了一声：“不要吵了！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顷刻间声音嘎然而止，两个绝美的少年同时扭头看我，年纪更小一点的美少年，从殷承兮的背上跳下来，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殷承兮，然后说：“哥，这就是你不让我上楼的原因？因为你带了个女人回家里乱搞？”

“殷桑莫！你再乱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巴给撕碎了！你信不信？”

叫做殷桑莫的那个少年，一下子窜到我的身后，露出 半个脑袋向殷承兮挑衅道：“哥你总是这样，不让人说实话。姐，你说昨天晚上我哥对你做什么了？你说出来不用怕他，虽然我哥脾气有点暴躁，但是堂哥能管他的。”

殷承兮满脸黑线：“桑莫，乖乖的上楼去玩拼图去。”

殷桑莫一脸的不屑：“哥，我马上就十五岁了！这么大的人还有玩拼图的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完全是因为他们同一个母亲生的，可笑的是，承兮的父亲，是桑莫的大伯，桑莫的父亲是承兮的叔叔。

承兮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只是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是一个夜里睡觉都要抱着东西的人，他的安全感早就在童年的时候就没有了。他背对着你的时候，就是在哭泣，他抱紧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悲伤。

夏日的黄昏， 紫藤爬满了整个长椅。他躺在我的腿上，将脸埋在我的胸前，静静的诉说着过去。

“音，这些过去，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你不可以告诉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被看不起。我不是我妈妈亲生的，我现在的妈妈只是我哥的妈妈。而我的妈妈已经死了。我五岁那年，被送到一个地方，然后有人告诉我，我是孽种，我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一次醉酒，我的父亲占有了我的母亲，那个时候，妈妈刚刚结婚，可笑的是，妈妈的丈夫竟然是爸爸的弟弟。音，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从小到大，每次爸爸回来，只要我一开口，无论我说什么，他只会塞钱给我。其实我想要的，不是钱。我是这个家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想到我，他们就会痛。”

我将他抱紧，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我亲吻他的发丝，告诉他：“承兮，你还有我，我会守着你，给你你想要的爱情，还有亲情。”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仰头去吻我的唇，慢慢的抚摸我的脸：“可是，如今，我仅仅拥有的你，也要有人来抢。音，告诉我，你爱我哥吗？如果你爱，我就放手，站在你身后看着你。”

“人一旦没有了心，就活不了了。所以承兮，不要再说傻话了。我们一定会幸福，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如果那天没有下雨，如果那天你没有上课，如果那天，我去接你。那么你就不会遇上我哥。如果我把你保护的很好，如果不是我每次都拉着哥一起去找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有，我哥就不会喜欢上你，我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和你在一起。音，这么多的如果，都只能是如果了。”

如果我们没有遇见，或许这一生我会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或许不是我的最爱。如果我们没有相爱，或许我的感情是空白，或许我不会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这一切，仅仅只是如果。如果的背后，我失去了你，永远的失去。

承兮的手很温暖，他的左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右手，他不时的对着我微笑，帮我整理乱了的发丝。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你看看你，从一出来就这个样子，安啦，我爷爷奶奶不是坏人，不会吃了你的。”

我白了他一眼：“第一次见面我能不紧张么？你说的倒是轻松。”

他将胳膊搭在我的肩膀，靠近我：“我奶奶很疼我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喜欢你的。”

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承兮始终握着我的手，远远看见，一幢白色古香的房子，门口意味慈祥的老人站着。

承兮牵着我的手快速奔跑起来：“奶奶！”

“兮兮！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啊！”

承兮的眼睛笑成心月，献宝一样把我推出去，我连忙弯腰行礼：“奶奶好，我叫宋籁音。”

奶奶拉过我的另一只手，仔细的打量我，有些戏谑的笑道：“不错，不错，兮兮很有眼光么，看样子能生儿子。”

我的脸红了，承兮恼了：“奶奶，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兮兮。我都这么大人了！”

奶奶呵呵的笑：“我这不是见到你高兴么，以后不叫兮兮。”

“奶奶！要是我们带着孩子来看您，你再这么叫我，我的面子就给你丢光了！”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抚摸我平坦的小腹：“怎么都有孩子了？男孩女孩？去医院拍过没有？几个月了？”

承兮翻了翻白眼说：“一年了！”说完就牵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奶奶跟在后面锲而不舍的问：“一年了还没生？你小子匡我呢吧！到底几个月了？”

八点阳光，不热烈，也不寒冷的眼光，柔柔的将一个全神贯注的男孩笼罩，他有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侧脸，让我最迷恋的侧脸。我悄声的走过去，他连忙用身体挡着画板。

我讨好的看着他：“给我看一下，就看一下就好，画了什么？”

他笑了笑，侧过脸来：“亲我一下，我就给你看。”

我轻轻的吻他的脸，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这么痛快？！”

我呵呵一笑说：“你这么帅，我又不吃亏！”

“咔嚓”，我们一同转头西子好笑的看着我们，手里拿着她刚刚偷拍的照片，她扬了扬手里的照片：“被我看见了吧，这就是证据！”

承兮白了她一眼，然后将我搂进怀里说：“反正我们早晚都要结婚的，你拍就拍吧。不过你来的正好，给你看样东西。”

一件如梦似幻的婚纱出现在他的画布上，简单的线条勾勒的是幸福之巅的感觉。他轻轻笑了：“这个叫做云端，是我设计的我们婚礼的时候你就穿着它！”

我笑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布。

西子看了看画布，然后撇撇嘴说：“殷承兮你真是个鬼才！就这个你去参加这一届的服装大赛，你准能得个金奖！”

承兮看了看我，然后说：“这个是只属于我的音的。西子这件婚纱制作还需要你的帮忙。”

“Song，如果先认识你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阿雪，你很清楚，我们只是朋友。这样的如果根本不存在，事实上我遇到的是承兮，我爱的人也是他。”

“Song，我要的不是你的爱，我知道那不现实，可是我仍然想听你说，你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心动也好。这样我就满足了。”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他拥有太多的优点，他有优越的身世，他的样貌出众，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温柔的神情，他的一切都很好。可是人就是个奇怪的动物，这个时间你来了，我来了，所以就爱了。

“哥。音是我的，我只有她了，难道你还要抢吗？就算是死了，在一起的也应该是我和音。”承兮搂着我离开，留下李延雪一个人孤寂的身影。

“音，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我妈妈的故乡，我们逃的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这样就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了。也许我们会变得很穷，可是我会养活你的，我可以工作赚钱，音跟我走吧。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看着他狐狸一样的眉眼，轻轻的笑了，然后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也笑，像孩子一样的天真。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依然是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那天我们直接走掉，活着我们没有选择开车。那么这一切都不会是如今的局面。鲜血染红的不仅仅是他洁白的衣，还有我们所有的青春年华，还有我们虽然年轻，但刻骨的爱情。

时光已飞远，到如今，是蹉跎了谁的年华？

日落还会日出，我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不想出去，我的泪淹没了整个空间。把我所有的感官全部抹杀，只有泪在飞。原来哭也会累，抱着膝，将脸埋在自己小小的怀抱。我的脸胀鼓鼓的，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就算是承兮见到我，也肯定人不出来是我了。我想要抓住什么纪念，可笑的是，我的现在竟然跟过去一点关联都没有了，我和承兮所有的过去，只能依靠我这个不完全的脑子去回忆，我甚至都不知道啊他葬在哪里，我甚至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知道我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掏空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匆匆梳洗之后，我坐在去往星巴克的出租车上。

司机看着我红肿的不像样子的眼睛，然后叹气说：“小姑娘和老公吵架了吧，我女儿也是，总和老公吵架，然后就往娘家跑，其实逃避哪里是个办法啊！”

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的爱人死了，永远的离开我了。”

司机愣了一下，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呢，向前看，别总想过去的事了。”

我苦笑了一下：“就连我和他的过去，我都记不得多少了。就算我想要回忆，都没什么能让我回忆的了。”

司机同情的看我，摇头叹气：“那你就更应该向前看了，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呢，不为别的，得为你父母啊！”

“父母？我哪里还有父母，我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

“不是吧！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惨啊？那你就为自己活着！得比从前过得好！”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心都没了，还怎么能知道好与不好呢？

目的地到了，我塞了 一百块给司机，然后转身走了，他在后面喊我：“姑娘还没找你钱呢！回来啊，找你四十八块！嘿！”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送我过来。再见大叔。”

他有点诧异的看着我，然后喃喃道：“要是每天都遇上这样的客人多好，同样是年轻姑娘，上次那个，怎么就差我两毛钱不给呢！”

我一听，顿了顿，然后回去找他，说：“上次那个少给你两毛的人也是我吧，我现在还给你，不过我没有两毛，我给您一块行吗？”

他看了看我，非常仔细的看我此刻的神情，然后迅速的坐上车，扬长而去。

“薇然，找我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类少谦对我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在前面。

我愣在原地，轻轻的喊他：“谦，我是宋籁音。”

他的背僵硬了，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迈出去，他没有回头看我，在几秒钟的停顿后，他开口道：“先进去再说，这里人很多。”

我就像迷上方向的幼崽，跟在他后面，进了昏暗的包厢。他坐在我面前，颤抖的双手好几次都无法点燃一根烟。他对我笑了笑，然后说：“看来今天不适合吸烟。”

“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的眼睛与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再一秒钟之内撇开，笑了笑说：“你说谁啊？你要找什么人，我让警队的弟兄帮你查。”他继续低头摆弄打火机，砰的一声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对我说：“对不起，忍不住想吸一根。”

烧灼的痛感，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以为我已经麻木，没想到我的神经还会痛。他刚刚点燃的烟，那个忽明忽暗的光电，在我的掌心彻底的黯淡下去。

“你疯了吗？这么不爱惜自己？！”他抓着我烫伤的手咆哮，愤怒的像一头狮子，这是我所熟悉的他，很久以前，他和承兮一样，对我所有的事都上心，把我当作妹妹一样。

我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告诉我，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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