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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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梦牵长 / 忘不了的,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要努力的。

“我今天有些伤心啊,”李巍然在记者的围攻下缓缓开口,“大家的问题就好像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同时也在质疑我们整个《侠骨》的创作团队。女主角的选择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而是大家讨论的结果。如果说有偏爱存在,那么我想说,等到这部戏上映的时候,真爱偏爱夕溪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在座的各位和广大影迷。梁晨,你觉得呢?”

李巍然很聪明,说完之后直接把话题丢给了梁晨。他故意偏头看着梁晨,表情有些许的调皮。梁晨立刻会意,微微一笑,拿起话筒故作抱怨地开口:“如果导演刚才说的,关于女主角的选择,我并不觉得意外。大家都知道,我之前也跟夕溪合作拍过戏,我认为她是一个非常专业而且优秀的演员。”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今天我也跟李导一样伤心,大家都只关注我们的女主角,都把我放在一边数羊了。”

谁也没料到影帝居然上来就卖了个萌,虽然明知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在座的好多记者都是他的影迷,听到偶像这番话都嗷嗷心疼,立刻争先恐后地把手举起来,开始问关于他的个人问题。

夕溪对着这一派热闹的景象只正襟危坐着听别人说话,仿佛是个局外人。大约过了十分钟,忽然有人想起她这个女主角,向她提问:“夕溪你的身高这么高,跟梁先生搭戏会不会觉得有落差?”

这问题一问出来,全场都安静了,连影帝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尴尬。众所周知,梁晨资料上的身高官方报的虽然有一米七五,但他的实际身高比这要矮一点。而夕溪是选美出身,身高在女演员中算是高的,即使不穿高跟鞋跟影帝站在一起几乎都不相上下。媒体报道需要有梗有料,被人提起也算是正常,但这个问题听上去寻常,仔细琢磨却是十分刁钻。如果回答不好很容易得罪人,要是不回答则会得罪媒体。

记者这么犀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夕溪的身上,她自己也明白这一问要是没有回答好,明日的头条一定会写得很难看。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眼里充满了同情。她接过来,垂头检查了一下话筒,确定是开着以后才慢悠悠地说:“我认为,男人的气度远胜于高度。”

这个巧妙的回答,让梁晨的脸上也舒展开浓浓的笑意,在座的人也发出会心笑声。

但那个记者好像还不肯罢休似的对着夕溪又问:“据我所知,李导同夕溪好像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吧?”

“是的。”夕溪这次倒是直言不讳,“A大的校友一向很团结,更何况李巍然导演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贵人。”

“李先生现在是国际知名的大导演了,而且还是单身,夕溪你会不会考虑跟他在一起呢?我们刚才可都看到李导英雄救美了,你们两个人看上去也很般配呢。”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看似是在牵红线挖绯闻,实则是在质疑夕溪作为女主角的实力,影射她是靠关系上位的。这让在她身边的李巍然都不同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刚刚这位记者朋友说起英雄,就跟我们这次的电影很符合,李导刚才也说了,我们这次的大电影《侠骨》讲述的就是一群生活在战国时期的无名刺客的故事。他们为了自己的祖国付出了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而李导作为我们的师兄,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一个侠骨柔肠的人。他为人仗义,也很愿意帮助别人,今天拜神时他拉住我不让我跌倒就是最好的体现,相信大家也都拍到了。”夕溪说到这里顿了顿,并没有回避记者的第二个问题,“不是我不想给大家明天的报道爆料,而是我跟李导也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大家揣测的感情真的不存在。”

她的回答似乎刺激到了李巍然,他垂头,眸色一暗,接过话筒瞥了眼看她,很快又绕回场内,开玩笑似的说:“夕溪说得对,谢谢刚才这位记者朋友,你这么好奇我的恋情,发布会结束后别走,我们谈谈!”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是单身,既单且直,为了避免大家下一步把我跟梁晨也撮合成一对,不如今天就面向大众公开征婚,在场的女同学如果不介意也可以考虑倒追我,我会认真考虑的。”

记者们没想到李巍然这么玩得开,台下自然狼叫一片,立刻有人喊:“夕溪倒追,夕溪倒追。”

“倒追他?”夕溪抿起唇来,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那么一下,接着十分坦然地说,“我想我连号码都拿不到吧。”

其实一部戏开拍总是要伴着一些若有似无的绯闻,甚至是演员之间的不和等等进行炒作。从开拍的第一天开始,电影和演员们就要保持一定的曝光率才可以吊足观众的胃口。世人本就把娱乐圈看成一个浮华圈,何况是李巍然这种年轻有为、颜值又高的大导演,大家自然会想要打听一下他的私人生活。以前的夕溪可以不介意这样的绯闻,但现在她的身份和所处的情况都使她不得不尽量远离这些是非。

好不容易应付了一天,晚上回到房间里,她几次拿起手机想要打给沈御风,但触摸到手机后又重新缩了回去。想到他们最后的那一夜,那样失态甚至于放纵的画面,和他最后走掉时那种决绝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她转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想起他心里就好像有个永不止息的旋涡在打转,将五脏六腑都扭到一起往下坠落。这么多年,她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却从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而他呢?他似乎也从不想多花一点时间了解她,就好像只要困住她,就可以成功地冷冻他对过去所有的回忆一样…

关机,休息。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次日的横店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剧组早晨五点钟集合准备进山,经过三小时的车程,终于艰难地抵达了拍摄地点。

这里的山路蜿蜒曲折,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正合适戏里设定的场景。布景在山里伸出的一块平地上用茅草搭建了一个酒坊。这场戏是梁晨跟夕溪两个人的对手戏,漫长的路途中,两位在车上已经化好了妆。等所有工作人员都就位,机位也摆好了,梁晨和夕溪也下了保姆车。梁晨本就是长发,所以不用戴头套,直接接发,右手拿着青铜剑,一身素服出镜。此时此刻,在这苍山之巅,风雪之中,气势逼人。而夕溪,她一身红装,习惯性束起的长发全部散开来。因为肤色本身就好,化妆师只是给她打了个底,几乎素颜上阵的她乌发红唇,站在白雪之中像是一支傲雪的红梅,有种凛然于凡尘之上的气质。

电影的脚本就是李巍然自己画的,他在美术方面的表现力极强,所以服装只要按照他脚本上的服饰和头饰稍微改动做出即可。即使这样,当夕溪穿着那样飘逸的戏服出现在monitor中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心动。

这是开拍的第一场戏,也是电影的重头戏。梁晨饰演的是卫国的将军宁速,敌国来犯,卫国国君亲自带兵出征 却因为刚愎自用,死在敌人的乱箭之下。宁速护着国君的尸体突出重围,在快要城门的时候遇到了战国时期最著名的女刺客,也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简歌。她深知宁速的性格,此次运送尸体回国后,一定会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公而以死谢罪,所以试图阻止他回到卫国。

“导演…”

助理看李巍然久久不动,提醒他。两个演员穿那么少站在风中,都快冻成冰块了。

李巍然经他提醒这才回神,轻咳一声示意场记拍了场记板。

梁晨背着卫国国君的假尸体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艰难行走,早已筋疲力尽。终于走到了草棚处,可以歇歇脚。他安置好尸体,找了一条长椅坐下。小二刚刚上了一壶酒,他拿起杯子抬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夕溪,同一时间,她锋利的青铜剑正对着他的喉头。

梁晨饰演的宁速并不慌张,他看着她的眼睛,接着微微一笑,念白道:“简歌,别来无恙。”

“不要叫我的名字!”夕溪说着这话,剑锋更近了一分,而且这武器似乎也感染了她的情绪似的,微微有些颤抖。

梁晨垂下眼帘,拿起酒壶从容地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眼前叹道:“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你忘了吗?从你灌醉我,悄悄离开我们的家之后,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喝酒了。”夕溪看着梁晨,语气又冷又硬。

“简歌,”梁晨又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抬头与她对视,“我早就告诉过你,酒比水好,酒是越喝越暖,而水是越喝越冷。”

夕溪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对方的神色又冷又狠:“冷不过我的心。”

“是吗?”梁晨抬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似乎含了无限的情意,“我倒觉得,即使只能够暖一阵子,也是好的。”

长时间的静默,李巍然看到夕溪的表情变化,她的眼里满是挣扎和纠结,又饱含深情和热望。这幕场景没有配乐,也没有特效渲染,但只看着她目光的流转,时间就好像都停滞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宁速,你心里是否从来都没有我?”

现场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凛冽的风声。

纷纷扬扬的雪似乎也因为她话里的悲伤而下得更大了。

“既许国,何以许卿。”梁晨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简歌,对不起。”

这句话就像是深夜海上的巨浪直击过来,她的眼神似乎在刹那间了无生机。那种表情,微妙传神,展示了什么叫万念俱灰。随后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少顷,她忽然站起来,拿着剑的手不再颤抖,剑锋又向前一分,划开他喉间的皮肤,有鲜血从皮肤渗出。接着她轻笑了一下,用一种冷到冰封又掺杂着些许神经质的声音道:“那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一了百了!”

“咔!”李巍然喊了这一声后,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才回过神来。

“影后潜质!影后潜质!”李巍然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助理就激动地低声喊起来:“导演,咱们这女主太给力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巍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认真地看着远处的夕溪被助理裹进黑色的羽绒服里后,才慢慢收回视线。

夕溪披上大衣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找地方取暖,而是一路踩着厚厚的大雪走过来想看看刚才拍摄的效果。李巍然闻声转过头,看她远远地迤丽而来,脚下踏雪,有足迹在她身后连成一串。羽绒服的领口很高,遮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脸,只一双眼睛如潋滟的秋水,像会说话一般,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怎么样?”她走近了,下意识地搓着手问他,“需要重拍吗?”

李巍然没说话,却顺手将助理帮他准备好的暖手炉塞到她手里:“不需要,你先回车里等着吧。”

很小的动作,却是那样顺理成章,夕溪抱着暖炉收也不是,还给他也不是,一双手在空中僵了好久。

“先回车里吧。”李巍然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尴尬,言罢又转头对助理吩咐一些琐事,才算是把这件事给一笔带了过去。

那天本来还要拍悬崖的戏,但无奈天气到了下午更加恶劣了些,剧组只好提早收工下山。回到酒店,夜幕早已降临,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没有半分停止的意思。夜深人静,似乎可以听到那种静谧的扑簌簌的声音,一层一层覆盖在人心之上。

夕溪打发夏天先睡了,自己在室内抱着超大杯的咖啡会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雪。窗户上投射出她的影子,从模糊到清晰。渐渐地,她的心绪出离了此时的情绪,回到去年的圣诞节,她陪沈御风去纽约参加一次特别的活动。活动结束后,纽约降下初雪,他们就那么一路牵手并肩而行,夕溪不时回头看他们并行的脚印,多希望就这样跟他一路向前走,就能一路到白头。

似乎从那时候起,她才真正开始迷恋下雪的感觉。第五大道的橱窗设计别致,时代广场喧闹非常,然而无论千山万水沿途的风景有多美,都比不上在他身边徘徊。可是同时,她又觉得特别伤感。因为她明白,当她看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起他时,他也会看到同样的场景,可他思念的人却不会是她。

夕溪想到这里,幽幽地叹息,最后干脆裹上羽绒服,决定下楼去走一走。

走出酒店大门时已近凌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可以让人瞬间清醒。她瞪大眼睛,发现大雪早已掩盖了地上所有的痕迹,脚印或者车辙,都被一一抹去。这里地广人稀,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她踩着积雪前行,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觉得踏实美好。

夕溪这一走就是老远,莫名的心情也在不断地发酵,但大脑又完全是放空的。直到她在附近发现了另一组脚印,她停步转向侧面,就听到李巍然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些许戏谑地说:“今天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早些睡?想什么呢?”

夜已深,他的声音却格外响亮,典型的夜猫子。

雪夜的空气清新,使得他身上的烟草味更重。

“认床吧。”她看向他,胡乱编了个理由。他一动没动,跟她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十米。夕溪顿了顿,又像化解尴尬似的说,“你不也没睡。”

她陈述的明明是一个事实,李巍然却忽然笑了。他转身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的顶端,又笑了一下,在空中呼出一朵白云:“怎么办呢,今晚没有女演员来献身,导演觉得空虚寂寞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非常轻浮的一句调笑,却被他说得正经又无奈。这是娱乐圈的老梗了,说总会有女演员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半夜去敲导演的门,随着导演名气上涨,这种献身就会变得不计其数。这种情况也许不是没有,但绝非大多数。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最偏爱丑闻,人们习惯于在听到些许风吹草动后,不吝于用最黑暗的人性去揣测别人。李巍然走到如今的地位,关于这方面的桃色新闻,总也不会少。

夕溪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料的窘态,而是抿嘴一笑,叹道:“原来像你这样地位特殊的大导演也关注八卦新闻啊,让人知道才真觉得稀奇。”

李巍然勾起嘴角,坏坏地笑:“这种新闻就算是真的,吃亏的那个也是我好不好,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如此自恋,依然是他年少时的样子。这一刻,夕溪仿佛透过岁月看到了那个在图书馆坐在她对面催剧本的大男孩,以学生时代男生少有的纨绔,赢得了无数女生的青睐。有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李巍然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夕溪抬头望着他,对他眼神里所表现的情绪不甚明了。不远处,传来枯枝被积雪压垮的声音,“咔嚓”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夕溪一个晃神后,李巍然忽然抬手将她耳边的碎花拨到了耳后。

“夕溪,”她情难自抑地开口,“你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睛。”

他在说这话,唇已向着她靠近,气息已经很近很近。

下一秒,夕溪如触电一般,几乎是用跳的,尴尬地退后,避开了他的手和他的…吻。她再同他对视,眼中闪过一刹那的警戒。然而只是一瞬,又重新回归了往日的温和:“你知道吗?我喜欢下雪是有原因的。”

她说着对他微微一笑,率先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因为这样就不必看他受伤的眼神。

“哦?”李巍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跟在她身后,故作平静地问,“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其实,二十七来年,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晚,就是在下雪天。”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酒店的灯火。停了下来,那个画面却鲜活如在眼前。她没有为了断掉李巍然的念想而撒谎,那天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雪势的大小,甚至雪花的形状,街边雪人的样子,橱窗外孩子们被映红的脸,还有那“咯咯咯”的笑声,似乎一路都没有停歇…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欲言又止。李巍然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想起试镜那天跟同事们说的那些话,真的是这样,他的夕溪,再不是当初那个如一张白纸的小女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成为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夕溪,你…”

“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李巍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看他,眼神坚定毫不躲闪,内心却是温柔的。正因为温柔,所以才决定残忍。因为她知道,喜欢一个人而得不到回应的痛苦,就好像一个人怀抱着一颗暖暖的心在时间的荒漠里慢慢煎熬,直至冰冷的尽头。她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可以通过那双眼看到他的灵魂。她希望熄灭他心中仅在的希望,那样就不会有长久的折磨,这样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她又缓缓地开口,“我记得那天是圣诞节,他第一次带我出去吃饭,把我介绍给别人,整个宴会他都牵着我的手。我远远地看了他那么多年,从不曾奢望能够等到这一刻,傻傻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从那时起我就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接受其他人。人的一生太短了李巍然,我的时间不多,心又太小,只刚刚好容纳一个人。”

李巍然看着她,她的眼睛明明是瞧着他的,但他却仿佛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她试镜那天,一字不漏地在摄像机前念出的那些台词。原来每一个字都诠释着她的心情,所以才会那样动人。所以才会让他爱,也让他恨。

心像是被烈火灼烧,整颗心一点一点在烈火里成灰,身上的血却一点点凉下去。是痛到麻木,还是身心俱疲,已经完全分不清楚。这么多年,他想过多少次同她在一起的场景,却没有一次猜中今天。虽然面对面,却依旧有着触不到的遥远。原来被人彻底拒绝,是这么疼。

夕溪说完便径自走上了酒店的台阶,她能够感觉到李巍然并没有跟上来,而她也没有试图回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开口拒绝别人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她很清楚,比这更残酷的事,就是如她一般,一直被困在一个早已知道结局的故事里。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跟沈御风有关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所以她在梦里牵着他手的力道格外大,而且就像是他们第一次在东京铁塔下牵手那样,她心里惴惴不安,带着一种美梦成真又患得患失的心情。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那是她近乎奢侈的梦想,没想到也会有实现的一天。

夕溪有心事,一夜翻来覆去似睡非睡的,第二日早上醒来有点感冒的前兆,总觉得鼻腔里痒痒的,可真拿纸巾出来好像又没有太多的异物出现。脸色是真的不怎么好,好在她皮肤白,所以不会觉得特别晦暗。不过眼下就有些乌青的颜色,眼圈显得很重。

化妆师是她之前合作过的老同事Jessica,见到她一脸憔悴的样子直叹气,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吗呢,晚上拍哭戏啦?”

夕溪对着化妆镜一怔,Jessica扳着她的脸面向自己又开始抱怨:“瞧你这个小脸肿得哟,还有眼睛…”

“喝水喝多了吧。”夕溪眨眨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李导是出了名的爱切近景,恨不得把演员的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地拍出来。你呀,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Jessica 边给她抹粉底,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昨天晚上一起吃饭时他还特别嘱咐我,今天的妆一定要精致。你也知道现在的镜头有多挑人,要不你跟导演说说别拍了吧。”

“那怎么行。”夕溪一口否决,这样的大制作,剧组停工一天就得损失一大笔的现金,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Jessica 什么都好,就是跟兰云一个毛病,喜欢絮絮叨叨,夕溪心里有鬼,听她一口一个李导,总感觉有人在空荡荡的室内丢球,每丢下一个心里就一震。好不容易熬到所有底妆都弄好,又要等另外一个人梳头。

趁着这个间隙,夏天赶紧给夕溪端来黑咖啡帮她消肿。她把保温杯递给夕溪,略带花痴地瞧着镜子里夕溪的脸:“夕溪姐,你真好看。”

夕溪讪笑,没搭话,接着皱起眉头盯着那杯黑咖啡看。

“喝吧,喝了就不肿了。”夏天知道她怕苦,在旁边轻声地劝。

这样一个寻常的引导,却让夕溪觉得很温暖。她终于抿了抿唇,像下定多大决心似的仰头一饮而尽。

等她把杯子递回去,夏天又赶紧给她递了块糖,让她含在嘴里。

咖啡的苦味与奶糖的甜味在口中重合,生出一种别样的味道。夕溪一向不喜欢苦的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苦的东西却总是最有效的。

车门打开,冷风灌入车厢,今天又是拍外景,在湖边。夕溪跳下车,远远就看到李巍然在跟副导演商议着什么。好像有感应似的,在她瞧他的瞬间,他也顺着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别开了眼。

目光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又好像瞥见了什么。就是一片黑色的暗影,在清晨的薄雾里移动。但她还来不及细看,就已经被前来打招呼的武术指导拦住开始被告知注意事项。

按照上午的安排是要拍湖面上的打斗戏,此时雪已经转小,偶有冰冷的雪花被风吹入眼帘,夕溪揉了揉眼睛,接过夏天递过来的剧本。今天的台词不多,只有不到五句话,但看摄影机摆出来的架势,武打的场面应该非常大。

“冰面很薄,拍的时候千万要注意。”武指陪她走到湖边,又交代了一句。李巍然的习惯,要求演员全部镜头亲自上阵。他敬业,也同样要求演员敬业,喜欢用替身的人大都接不了他的戏。但毕竟都是经纪公司的金枝玉叶,武打场面有点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武术指导也只能尽量嘱咐他们小心,不要出什么大的状况。

夕溪“嗯”了一声,抬头去看,早已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梁晨现在安全带都已经系好了。

“这戏真是个苦差事是不是?”梁晨双手合拢,手心里放的是暖宝宝,说话的时候从口中呵出两朵白云来。

夕溪抿唇对着他一笑,又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毕竟是南方,湖水结冰的层次并不够,剧组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大块的冰块,一并倒入水中后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把原本薄薄的冰层打破,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四分五裂。因为天气还早,湖面上袅袅的雾气还没有散去,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就像剧本里要求的,宛若仙境。

夕溪系安全带的间隙,李巍然朝着她走过来。不知道是尴尬到紧张还是安全带真的有点绕,她一时理不太顺。而他正好走到近前,拨开她的手,垂首为她整理好并扣上,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太过亲密的举动,他的发丝甚至拂到了她的脸上,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在她后退前先一步撤了身。

本以为他还会交代两句什么的,然而并没有,他这么走过来,一切都做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只是单纯地为了帮她弄好安全带。然而毕竟是众目睽睽,夕溪不敢抬头去看别人的眼神。

夕溪准备好后,工作人员慢慢将她吊起试了试位置。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她的视野也一点一点有了变化,最后大概停在了十二米的位置。在这样的位置,以悬空的方式,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视野开阔得甚至可以看到树林的边际,而风也似乎更加凛冽了。她在想,要是这个时候威亚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大风干扰了滑轮的位置,她掉了下去,会怎么样…

正在此时,工作人员开始确认她的感觉,她向下比了个“OK”的手势,威亚又慢慢降了下来。

真正等到所有人员就位,夕溪也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一场她和梁晨的打斗戏。他们饰演的角色,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绝顶高手,真正交手可以用“风云色变”来形容。那边喊了“Aciton”,梁晨先一步借力飞身至湖中,单脚踩在一块并不算大的冰上,抬脚幽幽地看着她:“简歌,所谓刺客,一为财,二为道,你此举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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