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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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蔚岚是悄无声息入的长平郡。

入城的时候, 蔚岚便察觉,长平郡中安静得骇人。整个城池干净整洁, 但却人烟稀少,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无不面黄肌瘦, 好像已经是营养不良很久了。

蔚岚让暗卫分头去打探消息, 自己则和桓衡单独去了客栈里去等所有人将消息打探回来。等到洗漱用膳后,打探消息的人都赶了回来,染墨是最先回来的,来的时候蔚岚正在用饭,见染墨进屋来,便道:“回来了?先吃点?”

染墨面色苍白, 摆了摆手, 一脸随时都要吐出来的样子。蔚岚瞧着她的脸色, 便猜出来:“瞧着死人了?”

“岂止是死人, ”染墨面色有些难看,把目光放在蔚岚正在夹的肉上:“见过吃活人的吗?”

听到这话, 蔚岚微微一愣, 竟觉得有些下不筷了,染墨跪坐到蔚岚身前, 神色郑重道:“世子,我觉得我们得赶快出城, 这长平的灾情,远比我们想象得要眼中得多。”

“唔…有多眼中呢?”

“十户□□空,就城郊边上, 便有一个万人坑,专门用来处理尸体,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尸体。”说到这里,染墨面上又开始不大好了:“有些饿极了的百姓,便从那坑里…拉出来…吃…”

听到这话,蔚岚倒不觉得十分诧异,她淡定从盘子里夹着酸菜,一言不发。桓衡脸色已经彻底变了,这样的情形,他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处境。长平郡果然如蔚岚所料受灾严重得多,却隐而不报,证明这里的郡守怕是宁愿担着掉脑袋的风险,也不能让人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他们贸贸然来,便是自投罗网了。

“阿岚,”桓衡皱起眉头,亦是道:“我们走罢?”

“唔…我也想啊,”蔚岚眯了眯眼,却是看向了屋外,有些无奈道:“可是,咱们走不掉了吧?”

如果长平郡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要隐瞒这件事,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来,又随随便便走?

“这个长平郡守钟南,和我大伯是同窗来着?”她又突然说了一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桓衡和染墨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又稳又快,桓衡立刻听出,这绝不是一般百姓的脚步声,同染墨一起,直接起身到了门前,将佩剑拔了出来,作出护卫的姿态。

“来者何人!”

桓衡怒喝出声,外面脚步声顿住,片刻后,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臣,长平郡守钟南,特来迎接魏岚魏大人!”

染墨和桓衡面色一变,魏岚已经吃饱,放下筷子,提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淡道:“钟大人不必客气,请进吧。”

听了这话,桓衡和染墨对视了一眼,染墨却还是上前开了门。门一打开,便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男人,恭恭敬敬跪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上百士兵,从门口累成两派,一路站到客栈外去。他行这样的大礼,蔚岚却不为所动,跪坐在在桌边,全一副从容淡定的风流姿态,口吻平缓道:“钟大人来得倒是很快。”

“下官闻得魏大人前来,便立刻做了准备。长平郡如今已无存粮,不知大人用得可好?”

钟南似乎一点都不想同她兜圈子,明明白白就告诉了她,从她进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来了。可他不在意,而已不打算遮掩。

客栈里早就被钟南清空了,只有蔚岚一个房里挤满了人。蔚岚抿了一口酒,见酒杯见底后,终于抬头看向地面上跪着的男人。

“钟大人还跪着做什么?是打算做什么对不起蔚岚之事,有愧于蔚岚?”

“魏大人聪颖。”钟南直起身来,面上一片冷峻:“那钟某也就不绕弯了。钟某备了薄酒一杯,”,说着,钟南让人将酒端上来,奉給蔚岚,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烦请魏大人赏脸饮下一杯。”

蔚岚没说话,桓衡和染墨警惕看着周遭,蔚岚笑着接过那杯酒,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嗅了嗅,而后不免笑了起来:“好酒!真是千金难换的好酒!”

说着,蔚岚抬头看向钟南,眼里全是赞叹道:“为了区区蔚岚,竟让钟大人去寻了这千金难买的七日醉,钟大人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魏大人少年英才,一切自当都是用得顶尖才好。酒是最好,毒,自然也要用最好。”

钟南似乎早已将蔚岚所有举止料到,又或者已是视死如归,无论蔚岚作出怎样的动作,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之所以和蔚岚叽叽歪歪这么久,也不过是给蔚岚一份体面。

刑不上大夫,于钟南这种世家出身的子弟,骨子里,总是想着要给世家子弟一份体面,哪怕是死,也要对方死得风姿翩然。

蔚岚自然是明白钟南的想法,她摇晃着杯中毒酒,却是道:“下了这样的血本,钟大人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蔚岚一定会饮下此酒呢?”

“魏大人最好还是饮下杯中酒,否则,钟某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些什么了。”说着,钟南抬头看着蔚岚,眼里有了一丝哀戚:“同为世家子弟,在下想给魏大人一份面子。”

“我需要你给面子?”蔚岚嗤笑出声:“你敢让我喝下这杯酒,就不担心你送往北方的妻儿老小了吗?”

听到这话,钟南面色巨变,蔚岚心里便有了较量。

事实上,来之前,她也不过是猜到长平有难,却没想过钟南会这样直接上来就给她难堪。钟南这样的行为,和不要命是没什么两样的。

可他到底这样直接?整件事好像就是钟南特意在这里等着她一般。早就准备好的酒,早就准备好的毒,便就是她到的时间,都被这位太守算得一清二楚。

蔚岚左思右想,觉得钟南如今留在长平,明显就是在等着她,而如今心心念念要杀了她的,无非就是自己大伯二伯,钟南恰好又是大伯二伯的幕僚,不难想,他就是大伯二伯的人。

可他一个抬手,她大伯二伯到底许了他什么,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蔚岚联合着长平的事一想,便明白过来。

此次荆州水患,长平受灾如此严重,极有可能是这位郡守失误所导致的,这个失误算起来,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钟南本就是走投无路。这时候,她大伯二伯再给他抛出橄榄枝,只要他帮忙他们杀了她,他们就保住这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大概就是家人了。无论是从感情还是责任,这都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存在。抄家灭族的罪名下,唯一能帮他保住家人的方法,就只能是将他家人送往北方陈国或者其他小国。也只有这个理由,钟南隐瞒灾情不报这件事,才会有意义。这样大的灾情,明显不能瞒住,钟南也不过是在拖时间,只是为了等着…将妻儿送出大楚罢了。

蔚岚见唬住了钟南,心中又不免觉得这个人有几分可悲,端了自己原本杯子的酒,把玩着酒杯,谈笑风生道:“钟大人乃我大伯同窗,我大伯许了你护你妻儿周全,钟大人便就如此卖命,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钟南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本想急切询问自己妻儿父母的消息,但又觉得如此一来,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只能生生憋住。蔚岚笑着打量着他,摇了摇头,颇为遗憾道:“我那大伯二伯,怕是连自己都保住了,至于你的妻儿,那就更加保不住了。早在我来之前,我的人便已经赶过去了,不然你以为,我敢就这么来长平?”

说着,蔚岚端起了酒,眼中带着冰冷的笑意:“这杯酒,我是可以喝的。”她盯着钟南,举杯:“可就看,钟大人,要不要我喝了。”

钟南没说话,他看着面前人似笑非笑的眼,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因为魏严承诺他,会将他妻儿老小安全送往陈国。事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希望自己家人不被牵连,可如今蔚岚如此淡定告诉他,他的妻儿性命系在她手上,他突然,就不敢赌了。

若他妻儿不在蔚岚手上,那么他将蔚岚困在长平,只要蔚岚不出现在盛京,那么魏严自然会来找他交涉,到时候,他再印证蔚岚的话就好。若他的妻儿在蔚岚手上…蔚岚死了,他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于是想了片刻后,钟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方笃定的笑容,终于道:“这杯酒不好,还是烦请世子到郡守府中,尝尝在下的好酒吧。”

听到这话,蔚岚朗笑出声,径直起身来,广袖一甩,满是风流意气道:“走罢!我们便去尝一尝这长平郡守府的酒。”

说着,蔚岚便提步向前,桓衡和染墨等人这才收了剑,跟在蔚岚身后。蔚岚与钟南并肩而行,双手拢在袖间,趿着木屐,面如玉冠,哪怕是这样生死之境,也无半分慌张。这便是真正的世家气度,钟南不由得暗暗感叹,虽然这蔚岚出生在一个武将世家,那风流气度,却不堕任何一个百年世家。哪怕是王谢兰芳在此,怕也要为这份风姿倾倒。

这样说起来,魏严和蔚岚,确实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人。想到自己那位同窗,钟南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搅进了这长信侯府之争,的确是有些冤枉。

“钟大人,这一次水患,长平受灾如此严重,怕是和堤坝兴修不利有关吧?”蔚岚同钟南走在路上,看着路边面黄肌瘦的灾民,颇有些叹息道:“钟大人可知,你这一压,又是要多死多少百姓?”

“我何尝不知呢?”钟南笑了笑,眼里有了苦涩:“可若钟某一人独身抵了这罪便可,在下自然不惧生死。可若我及时上报,我的妻儿老小,怕是连出大楚的时间都没有。”

“长平郡,受灾已经近两月了吧。”蔚岚不想与他争论是非对错。兴修堤坝的银子也吞,这样的官员,你和他谈道德又有什么用?蔚岚便只能趁他没什么戒备,多套一些话罢了。

钟南看蔚岚如此配合,心中戒备也少了很多,便如实道:“的确,长平郡其实是第一个受灾的城镇。”

“水患过后,尸体若不好好安置,便容易产生瘟疫。钟大人,那些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想到今天染墨说的那些尸体就放在坑里,还有一些村民拿来分食,蔚岚不由得有些忧虑,而钟南似乎全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皱着眉道:“下官让人将这些尸体全部埋在了城郊外面…”

“这样决计不可!”蔚岚面色一凛:“大人应立刻让百姓让这些尸体烧尽,再让医官分发药材下去…”

“魏大人,”钟南听到这些话,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你这是在劝我向朝廷求援吗?你以为,如今长平郡还有多少存粮、药材、以及日用?”

听到这话,蔚岚便知道了钟南的态度,摇头叹息了一声,却是道:“钟大人,你真是糊涂啊。若事发之后,你立刻寻一个靠山,如今何至于此?”

“靠山?”钟南微微一愣,蔚岚却是笑了:“钟大人觉得,这长平郡一个郡受灾,那是灭族大事。可是这些事情传到朝廷里,也不过就是奏章上的一句话而已。不说其他人,钟大人便就是找上我蔚岚,保下钟大人一条性命,蔚岚却也是能做到的。”

听到这话,钟南不由得面色僵了僵,却是艰难笑了起来:“魏世子就莫要诓哄我了。”

“钟大人,”蔚岚摇着扇子,眼中勾起一抹讥笑:“在下大伯年近四十也不过只是个四品丞相长史,而在下不过十七便已是六品尚书郎,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钟南没再说话,他看着蔚岚,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知道蔚岚说的话,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可信。蔚岚这样的天子骄子,走的路向来与他这样的平庸之辈不大一样。他在荆州呆了一辈子,从十几岁外派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六品郡守,蔚岚这样的人生路,是他一生无法企及的。

看到钟南的神色,蔚岚便知道他已经在想了。她如今就是要一点点说动钟南,同时给外面发出消息,等着人来救她。

实在不行…也只能硬闯出长平城。

蔚岚心里暗暗思量,同钟南一起回了郡守府。夜里她照旧和桓衡睡在一个房间里,桓衡却是有些不安,到夜深时,仍旧精神奕奕。蔚岚半夜醒来,看见桓衡还没睡下,盘腿坐在床上,双腿上放着剑,她不由得愣了愣道:“你这是做什么?”

“守夜。”桓衡睁开眼,眼中有些忧虑:“我总觉得,今夜要发生什么事。”

桓衡一直有种野兽一样的直觉。因为这种直觉,他们曾在战场上多次躲过大劫。他这种直觉,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因为在战场长大,培养了一种对杀伐血腥的敏感。

听得桓衡这么说,蔚岚立刻警惕起来,她看着杯子上的酒水微微动荡,便立刻提剑,回身开了门。桓衡提着剑跟着蔚岚走了出去,叫上染墨,三人刚出院子,便看见钟南慌慌张张来到蔚岚面前,焦急道:“魏大人,那些贱民们反了!”

对于这个结果,蔚岚毫不意外,只是她没想过,这场暴乱来得这样巧,这样早。

外面是暴民们砸门的声音,蔚岚转头看向桓衡。

“阿衡,”她有些无奈叹息道:“又要劳烦你,陪我厮杀一回了。”

闻言,桓衡扬起漂亮的眉,拔出剑来,却是道:“求之不得!”

这一夜谢子臣睡得不大好。

蔚岚走后,其实他都是睡得不大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他居然就梦见蔚岚满身是血,站在桃花树下同他告别。他疯狂朝着蔚岚冲了过去,却只看见蔚岚从山崖下直直坠了下去!

谢子臣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发现才是半夜,谢铜在外面听见了谢子臣的声音,担忧道:“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谢子臣微微喘息,他屈起一只脚,用手撑住额头,安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内心。

不就是去赈个灾,多大的事?那魏严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只蚂蚱,能做什么?

谢子臣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起了身,披着长衫来到门前,同桓衡道:“去,给我再让人探魏世子的消息。”

说完后,他没了睡意,便干脆去卧室里,开始反反复复看之前传来的消息。

蔚岚到了荆州,由她堂叔接待,接着便去了安平…

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信息了。可是安平…

谢子臣看着荆州水患的消息,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安平和长平都在下游,为什么安平受灾这么严重,长平却没有一点消息?阿岚这样聪明,一定会想到这个问题吧…她是真的去安平了吗?去的话…安平郡守是他堂叔直系,该第一时间上报才对。他的情报网都是飞鸽传书,荆州到这里,消息不会超过一天。

如果阿岚去了长平…

谢子臣过滤了一遍长平的官员,立刻想起来,长平郡守,正是魏严的同窗。而前些时日,魏严似乎才收了这个同窗送到几个美人,而后魏严便将那几个美人赐给了自己专门走上的属下,往陈国…

往陈国!

谢子臣猛地睁开眼睛,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了。他隐约猜测了一下长平的状况,心里却不大好确定,坐立不安了片刻后,他立刻开始疾书,向他的长官王楠以及陛下申请,想去荆州帮佐蔚岚。

想了想,他又担心他们不应允,分别给徐福和王曦送了信,让他们帮他说些好话。

做完这一切后,天终于亮了。谢子臣心跳不由得越发快了起来。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立刻去荆州的冲动,便下了决定,同谢铜道:“你准备一下,我下朝之后,我们便去荆州。”

“公子,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些?”谢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安道:“你走了,长信侯府那边…”

那边要是出了事,怕是真的没人管了。要是等魏世子回来,看见自家公子没看好长信侯府,怕是要怪罪的。

谢子臣闭上眼睛,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要留在盛京,才有人在关键时刻给长信侯府出头。可心中那份不安却是按耐不住了,他总觉得,自己如果晚一点去,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你将林夏叫到府里来,下朝后我有事吩咐她。”

说完,他便上了马车。早朝前,他便同王楠知会了自己想去荆州之事,王楠十分爱惜这个晚辈,不由得有些忧虑道:“此事已由魏世子操持,你手中还有几桩案子,就算你过去办了,功劳也是魏世子的,子臣,我知道你与魏世子感情好,但凡是还是要多考虑一下自己。”

“大人的心意,子臣何尝不明白?”谢子臣有些苦涩垂下眼来:“可是魏世子与子臣生死之交,曾救子臣于为难,如今魏世子在外,子臣心中不安,实在是按耐不住,想去看看。升迁一事,下官不图一时之快。”

听到这话,王楠虽然有些遗憾,却对谢子臣好感不由得更多了几分。重情重义,不骄不躁,这可是少有的年轻人。他也不再为难他,便笑了起来道:“好在魏世子是个男儿,若不然,就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挂着媳妇儿去的。”

听到这话,谢子臣僵了僵,又怕王楠看出些什么,不着痕迹道:“大人玩笑了。”

王楠同意,早朝之时,谢子臣便上奏了此事,皇帝却是不大乐意了。一个荆州水患,去一个蔚岚就够了,何必又要让谢子臣去。皇帝正要让谢子臣收回自己的意思,这时候,一个太监却是匆匆忙忙赶了进来。

“陛下!”

那太监仿佛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着急着冲进大殿,大声道:“陛下,长平郡反了!”

一听这话,举众哗然,然而大家都只关注在“反了”二字,只有谢子臣一个人注意到了地名,冷声道:“你说哪里反了?!”

“长平郡…”太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接着道:“而且,魏世子…魏世子在暴乱中,身亡了!”

如果说长平郡反了让众人哗然,那魏世子身亡的消息,便就是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赈灾而已,怎么就让一个如此才绝惊艳的少年送命在了那里?便就是高坐在上方的皇帝,都一时反应不过来,许久后,却是谢子臣道:“你再说一遍,魏世子,哪个魏世子?”

他说话时,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只觉气血上涌,喉间一片腥甜。王曦看出他不对劲来,忙站到谢子臣身后,扶住他道:“谢兄莫慌,先再听他说清楚。”

“对,”一个冰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却是苏城站在上方,冷道:“本王不信这是魏世子,你这传信的奴才,说清楚一些!”

“是…是魏世子啊。”传信的太监在几个人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就是长信侯府的世子爷,魏岚魏大人,在暴乱中被暴民追至悬崖,与桓公子一同,坠崖身亡了!”

“你说什么?!”这一次,暴怒的却是帝王了。

如果说蔚岚是遗憾,那么桓衡死在南方,那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桓松一直蠢蠢欲动,只是苦于没有理由南下,如今他儿子死在了荆州,别说他本就把这个儿子放在心尖尖上,哪怕他对桓衡不上心,却也足够他挥师南下。

在座所有人都同皇帝是一个想法,长平郡反了,不过是一郡而已;蔚岚死了,不过是一个世子而已。可是桓衡就不一样了,桓衡是南北方平衡的一个质子,桓衡死了,对于桓松来说,那和杀使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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