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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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友只把具体实情告知女儿,却不料沈浅在得知这个实情后,撑住心口的那根弦一下弯了。

姥姥心脏病突发进了急救室,却被送到了这家医院,万一抢救不过来。

下意识间,沈浅的身体往后一靠。没有摔倒,身后一个宽厚的胸膛挡住了她。平稳而又稳健的心跳,一下下冲破她后背,击打着她,沈浅伸手抓住了身后的陆琛。

“别担心,医疗设备和医生的问题,我会解决。”

大家的心都悬在急救室内的姥姥身上,看到沈浅后自动忽略了陆琛。陆琛一说话,几个人才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也没有心思去关心他是谁,只能听到他说的那番话。

陆琛这句话,一下把沈浅刚才弯掉的弦给掰直了。赶紧直起身体,回头望着陆琛,陆琛已经掏出手机,联系医生去了。

在陆琛打电话时,有医生出来,手上的血触目惊心,家属全部围上去,医生眼神有些消极,但仍旧宽慰蔺芙蓉他们。

而在听到陆琛的通话时,医生一扫先前的阴霾,走过去问道:“先生,您刚才是在联系杨德议医师吗?”

“好的,谢谢您了。这里是b市慈爱医院,我会派飞机过去接您。”陆琛点头后,与电话那边说完,随即挂掉电话。

“我联系了杨德议医师,他与一些国外比较知名的心脏病专家正在z市开研讨会。如果派飞机去接,大约需要一小时的时间。请问,你们这边能坚持得住吗?”

这个研讨会,在中午吃饭时,还是医院心脏病主治医生嘴里的八卦。任何人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参加这样的会议。这不但是对其医疗水平的肯定,也是每一个医生的梦想。

医生听说这个,激动到颤抖,眼神地震中,兴奋地要和蔺芙蓉他们说些什么,但先说道:“一个小时能坚持,我先去通知其他医院借用医疗设备,另外会安排人在医院顶楼接机。”

陆琛浅浅点头,沉声道:“谢谢了。”

治病救人医生天职,能救人让医生很是感动,想和陆琛握手,可是一手的血,只能感激地点点头,最后回头和蔺芙蓉他们说:“有救了。”

这一句如同久旱后甘霖一样的话,让所有精神紧张的人一刹那土崩瓦解,蔺芙蓉身体趔趄一下,脸上渗出一层冷汗,双唇微抖,只是重复一句“有救了”

一个小时后,杨德议与其他八位世界顶级精神病专家抵达,同时最为先进的医疗设备也配备整齐,急救室内的红灯亮了一天一夜。

急救室内,偶尔会有护士出来及时告知家属情况,危险虽没脱离,但护士们一次比一次乐观的通知,让大家也渐渐宽慰。

中途,蔺玫瑰一家和蔺冬青一家先回去休息,沈嘉友回家做饭,蔺芙蓉、沈浅和陆琛一直在这里等着。

沈浅自从来后,一直没有合眼,就这样盯着急救室盯了一天一夜。而陆琛,则一起陪在她身边,时刻照顾着她。

等护士又通知了一次,蔺芙蓉也渐渐松懈下来。回头端详着正给沈浅递水的陆琛,蔺芙蓉眉眼没了以往的清冷。

“浅浅,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先生。”

除了开始陆琛打电话叫人后,蔺芙蓉他们对陆琛表达了感谢,这是她和陆琛第一次视线交流。

陆琛目光平稳,蓝眸中带着对长辈的尊敬。

沈浅喝了口水,意识有些不清晰,舌头和唇碰在一起,麻痹感让她有些张不开嘴。

“我朋友。”

这三个字说完,陆琛眸色一暗,沈浅眼前一暗。陆琛回神间,一把将昏迷过去的沈浅抱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打横将她抱起,蔺芙蓉已经走了过来,而从家里带来饭菜的沈嘉友也到了。

“浅浅。”沈嘉友拎着饭盒跑了过来,急切的浑身冒汗。

“她太累了,我带着她去休息休息就会好。你们别担心,我先将她安排下,过会再过来。”陆琛一两句话将沈浅父母安抚下,抱着沈浅,起身去了他提前安排好用来休息的病房。

沈浅这两天,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到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总感觉自己生活在现实中,可现在在梦里,梦到小时候和姥姥姥爷还有李雨墨在一起的时候,又觉得那其实是在现实中。

可那样的现实,却完全按照她的梦一步步走了下来。

她梦到姥爷推她出去的手,梦到姥爷躺在血泊中的身体,梦到她满手是血被医生推出急救室,梦到她被拉去抽血验血型,梦到母亲来时姥爷已经闭上的双眼…

沈浅醒了过来。

窗外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球,让她瞳孔缩小又扩散,适应了一会儿,她才从梦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一身冷汗,沈浅起身就要下床,刚一掀开被子,手就被一只大掌覆盖住,沈浅抬头,看到了陆琛微笑的脸。

“我姥姥…”沈浅心一定,嘴巴着急要问。

“还在急救。”陆琛不能骗她。

沈浅听完,心一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还未起来,就被陆琛的胳膊钳制在了床上。她抬头就是陆琛的脸,胳膊一左一右放在她身畔,沈浅用力一抬身体,就撞到了陆琛的胸膛上。

陆琛今天有些霸道,沈浅撞了两下后,瞪大眼睛看着陆琛,有些急,却不恼。

“再休息一会儿。”陆琛低下头,面上波澜不惊,眸中坚定。

“我答应过姥爷,要照顾好姥姥。”沈浅说着,想起刚才的梦,眼睛发涩。

“先照顾好自己。”陆琛微微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大掌和头发摩擦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陆琛说:“我在呢。”

“浅浅,姥姥…”

沈浅还未说话,病房门就被沈嘉友推开了。沈嘉友满脸的笑在推门看到陆琛趴在自家女儿身上时,瞬间僵住。

两人一个扭头,一个抬头,四只眼睛全部盯着他。

干咳一声,沈嘉友心下欢喜,识时务地通知道:“姥姥手术成功了,现在转入icu,不能探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完,沈嘉友立马出门,并将门吧嗒一声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我出去问一下具体情况。”

陆琛扭头,冲着身下的沈浅一笑,起身出了病房门。

沈浅已经没有力气了。

看着陆琛的高大的背影,沈浅哽咽了一下,终于放下心来。

陆琛去问了医生具体情况,回来后和沈浅简单说了一下。

和沈浅说完以后,他先去病房内的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领口微开,露出漂亮的锁骨,外面裹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头发洗过后,吹干也没时间弄造型,松垂在耳畔,而这两天胡子也没有刮,黑色的胡茬环绕在下半张脸上。

这样的陆琛,没有了成功人士的那种干净工整,但却又一种颓废沧桑的大叔感。沈浅问过他的年纪,他说他有三十岁,但沈浅一直都觉得他也就二十几岁。

而这几天跟在医院,没有休息,男人的疲态露出,沧桑感染在脸上,却完全没有衰老感。原本只担心姥姥,没有细细观察陆琛,这样观察一下,竟觉得陆琛身上男性荷尔蒙已经冲破他的身体,隔着那么十几米远,都能感受到那种无法忽视的男性魅力。

沈浅看得出神,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真是色胆包天,默默扭过头去,将被子拉到了下巴上,盖住了半张脸。

陆琛走到床边,看到沈浅的样子,微微一笑,复而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手臂搭在床沿上,男人俯下头,疲劳像潮水一样涌上,他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眠不休了两天整,医生和沈浅的家人,都是他在联络和照顾,精神和体力已经完全超负荷,眼睛一闭上,就要睡过去了。

但他并没有睡熟,他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肘,左右摩擦了两下。硬撑着睁开双眼,陆琛看着床上只露出双眼的沈浅。

对上陆琛的眼睛,蓝眸中的疲惫一览无余,甚至有些涣散。姥姥在抢救,他也像他们一样绷着一根弦。

思及此,沈浅心中难言的感动,看着陆琛,她将身体往旁边挪了两下,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说:“上床一起睡吧。”

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陆琛一米九的个子蜷在这把椅子上睡,身体肯定非常难受。

沈浅话音一落,陆琛唇角一勾,也没客气,拉开椅子脱掉风衣,上了床。

强烈的荷尔蒙一下冲击进了沈浅的鼻腔和身体内,她猛然一僵,血液涌到了脸上。

陆琛似乎感受到了沈浅的动作,身体往后撤了一些,但马上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感受到陆琛缠着被子往后掉,沈浅怕他真掉下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不知怎么回事,一米九的这么个大个子,她这样一拉,身体惯性一下冲到了她的身上,两人胸腔隔着手一下贴在了一起。

不但如此,陆琛怕再后退,下意识间,一只手搭在沈浅腰间,将她搂向了自己。

心跳在平静的早晨,震击着空气。沈浅略挣扎一下,转而听到了陆琛平稳的呼吸声。

沈浅抬头,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就在她的上方。扎人的下巴,微微勾着。沉静如湖水的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在下眼睑处打上了半圆形的剪影。

心咚咚响着,沈浅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一种酸酸甜甜的情感在内心悸动着。

这种感觉,像在高中时,某个午后,回到教室内,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趴在书本摞得高高的书桌上面,睡得一脸安恬。

端详着陆琛,沈浅眸光纠结,半晌后,伸手放在陆琛的下巴上。十指连心,扎人的胡茬像是在她的心端游走。

末了,困意袭来,沈浅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陆琛醒来后,就回了s市。翘了两天班,靳斐已经炸毛。姥姥恢复力良好,很快出了icu,进入了普通病房。

两周以来,姥姥渐渐从吃流食转为可以吃点正常食物。姥姥这么大的年纪,经历这么大一场手术,身体大不如从前。但好在精神矍铄,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沈浅在这里待了两周,一直陪着姥姥。开始姥姥还问她工作的事情,沈浅只说最近没有通告,姥姥也没有再问。李雨墨太忙,蔺吾安准备高考,小辈上只有沈浅和姥姥呆得时间最长。

姥姥饮食一向清淡,蔺芙蓉和沈嘉友变着法子地给做饭。这天,沈嘉友去买了些新鲜的荠菜,在家包了饺子,蔺芙蓉给送了过去。

姥姥闻到荠菜味,高兴得像个孩子。

“姥姥,还一直这么喜欢荠菜啊。”沈浅笑着,将水饺从饭盒中夹出来,准备给切成小块好让姥姥食用。

“对啊,想当初啊,我就喜欢吃荠菜。你姥爷到了荠菜生长的时候,就出去给我采了包饺子吃。”姥姥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脸上有了光泽。

“不过,我怀孕的时候,对这个荠菜的味道反应可强烈了,闻一点就孕吐。可你的妈妈们,好像也没有讨厌这个。”

“我当时怀浅浅的时候,闻到也吐。”蔺芙蓉添了句。

“玫瑰好像也是。”提到这个,姥姥又添了一句。

说话间,沈浅已将饺子叉开,荠菜的味道一下扑入鼻腔。沈浅只觉胃部泛酸,肚子里的东西马上就往外冲。

在胃里的东西冲出来之前,沈浅捂着嘴巴压抑着呕吐,跑进了病房内的卫生间。

“哎,浅浅没事吧?”姥姥关切地看着卫生间,里面传来一阵阵冲水声。

望着卫生间的门,蔺芙蓉的眸色渐渐变深。

第35章

沈浅吐了好一会儿,洗了把脸后,拿着纸巾擦着脸走了出来。开门对上蔺芙蓉沉默的脸,沈浅喉头一哽,眼神闪躲。蔺芙蓉没有多问,只递给了她毛巾。

“浅浅啊,怎么我们刚说到荠菜能让我们蔺家女人孕吐,你就跑去吐啦?哎哟,我不会有重外孙了吧?”

姥姥笑呵呵地开着玩笑,将身边的水饺盖子合上了。

“浅浅上了大学后,就不太喜欢荠菜的味道。”

没等沈浅说话,蔺芙蓉就含混地解释了一句。本来被姥姥的话吓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稳定下来,沈浅哈哈一笑,道:“姥姥你别开我玩笑。”

抿着唇微微笑着,姥姥不再说话。

姥姥住院的这些天,沈浅去做过一次产检,做了唐氏综合症筛检,一切正常。她最近一直在医院太累,陆琛不放心,派了营养师过来。沈浅每次都和姥姥他们说去外面吃,实际上是去餐厅食堂吃营养师做的餐点。

晚饭的时候,沈嘉友本想用今中午剩下的馅儿做馅饼给姥姥吃。可姥姥提前安排了一句浅浅不喜欢,沈嘉友就把馅儿换成了猪肉白菜。

沈浅这些天,一直和姥姥住在一起。姥姥转好后,就转院去了中心医院。如今床位不紧张,沈浅就住在旁边的病床上。

等吃过饭,蔺芙蓉和沈嘉友回去。沈浅给姥姥做好洗漱,并帮忙擦了脸,这才收拾了一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刚刚躺下,沈浅伸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如今已经十六周,小腹躺下后,也能摸到一点点凸起。陆琛让凯瑟琳送来的衣服都很宽松,好歹能遮住,也没让家人们起疑。

大病之后,姥姥比以往更唠叨了些。今天刚躺下,姥姥就掀开了被子,冲着床沿拍拍手,对沈浅说:“过来,和姥姥一起睡。”

姥姥身材娇小,年纪一大,身材一弯,比年轻时愈发的小了。沈浅温顺地上了姥姥的床,小心翼翼的将姥姥抱在了怀里。

一场大病,让姥姥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如今更加瘦弱,沈浅抱着她,像是抱着盈盈一握的一小堆骨头。姥姥身上原有的老年人的腐朽气息,被医院消毒水味冲淡,可头上的白发,与身上的皱纹与老年斑,无一不在诉说着老人将不久于人世。

想到这,沈浅心一揪。

“姥姥。”姥姥的白发散在枕头上,干燥又清爽,沈浅的脸颊揉蹭了一下,轻声叫了一声。

“嗯?”虽然被沈浅圈在怀里,但姥姥的手放在沈浅的后背上,温和轻缓地拍打着她。

沈浅长大了,姥姥老了,可两人仍旧如以前那般模样。

“姥爷去世了那么久,您想她吗?”沈浅闭着眼睛,声音发颤的问道。

问题一出,病房里,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姥姥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声。不知过了多久,姥姥才揉了揉眼睛,轻笑着说。

“想。”

男人不光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更是女人一辈子的陪伴。两人生活半辈子,却在十年前另一半去世。她用了十年去适应单身的生活,却仍旧在半夜感受着漫漫孤独,唯有回忆能将她一点点填满,度过这剩下的人生岁月。

“我对不起姥爷。”沈浅握着拳头,一句话说得颇为费力,“也对不起您。”

“别这样说。”姥姥轻声一笑,玩笑似的加重力道拍了沈浅一下,说:“错不在你,这都是个人命数。”

说到这里,察觉到沈浅在看她,姥姥将嘴闭上,没往下说。沉吟半晌,姥姥拍在沈浅后背的手搭在了她的小肚子上。

沈浅心下一慌,想要后退却怕扯到姥姥,尴尬地别在床上,等姥姥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小腹。

“四个月了?”

她怀过三个孩子,经验十足,摸着这感觉,应该差不多。

被姥姥一问,沈浅也知瞒不住,心中发慌,却老老实实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后,说:“我现在还不想告诉我妈。”

“不能告诉。”姥姥笑眯眯地说道,手有些贪恋地摩挲着沈浅的肚子,“这真是我的重外孙。”

对于女儿,姥姥比沈浅还了解蔺芙蓉的脾气。蔺芙蓉面上清冷,十分理性。知道这件事,爱女心切的她肯定选择用她最疼爱的方式来处理沈浅腹中的孩子。

刚才的心慌,渐渐平复,听着姥姥宠溺地叫着“重外孙”,沈浅竟觉得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孩子的事情没有告诉家里人,就压在她的心上。现在姥姥知道了,她竟觉一阵轻松。

“你爱孩子的爸爸吗?”姥姥收了手,抬眼看着外孙女,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怔愣一下,这个问题倒把沈浅问住了。脑海里思绪繁杂,沈浅回了一句。

“不知道。”

听着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姥姥心中却是知晓,得知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先前整日往这跑的男人,姥姥也稍微放心下来。姥姥阅人无数,看陆琛待人接物,气质不俗,就知他非一般有钱人,定然是那种钱财和能力搭得上边的靠谱男人。而再看他对待沈浅时的态度模样,也知男人定是装着沈浅的。

两人之间有什么疙瘩,不管多久,总是会拧开。她不好点破,不然倒是破坏了小两口谈恋爱的兴致。

“既然怀了他的孩子,那两人就是有缘。”姥姥含糊说道。

“有缘未必有份。”沈浅笑道,说得有些酸。

姥姥沉默一笑,眼角皱纹闪现,眸光浑浊却精神。

“大自然有规律,人和人的交往也有规律,一切都要顺其自然。人生这条路,种因必有果,时间会给你最准确的答案。”

姥姥本是农村人,姥爷下乡时与她结缘。两人结婚后,伉俪情深,姥爷教会了姥姥识字读书。现在姥姥自己在家,也会看些书本。现在说出来的话,带着哲理掺着朴实。

沈浅笑笑,问了姥姥一句:“你只问我喜不喜欢他,怎么不问他喜不喜欢我?”

提到这个,姥姥神色颇为骄傲,伸手摸着外孙女的脸,语气自豪。

“我家浅浅这么漂亮,人又好,哪个男人不爱呀。”

尾音上扬,带着揶揄,但却出自真心,沈浅被说得脸一红,哈哈笑了两声,和姥姥抱在一起。

晚上怕姥姥睡觉太累,沈浅等她睡深,这才去了隔壁床上睡了。

今晚聊到陆琛,他已经一周没过来了。公司事情缠身,他偶尔过来一趟,也一直电话不断。

仅仅一周,沈浅的思念却很浓厚,像是沉甸甸的一层白雪,压得她又冷又孤独。

或许是应了她的思念,陆琛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医院。沈浅揉着眼睛醒过来,这才听到了床畔细小的谈话声。

男人声音压低之后,更加迷人低沉,强烈的荷尔蒙冲破耳膜直冲脑髓,沈浅猛然睁眼,歪着脑袋看着姥姥的病床,撞入了男人双眸深邃的温柔之中。

见沈浅醒来,陆琛眸中闪过一丝歉意,声音抬高了些。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陆琛在笑着,微勾的唇角诉说着他的开心。一周不见沈浅,他加了几天班才抽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赶紧来看看。沈浅气色不错,睡着时一脸安恬。看着沈浅的睡颜,他愉悦着,欣慰着,也满足着。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拉着她,不让她冲过去抱住男人,沈浅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

陆琛这次来,不光为了看沈浅。还联系了上次给姥姥手术的那些医生给姥姥过来复诊。复诊的时候,两人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外面,沈浅慢慢抬眼看着陆琛,男人最近休息不好,神色没有倦意,但双眸不如以往精神。他在掩饰着他的疲倦,不让沈浅多想。想到这里,沈浅闪过一丝心疼和歉意。

“你不用亲自过来。”沈浅说,“你能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两人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可毕竟是阴差阳错。沈浅不安地接受着陆琛给她的温柔,礼貌地道着谢,希望能安抚下她的不安。

伸手揉了揉沈浅的头发,陆琛笑着说:“都是朋友,别跟我客气。”

蔺芙蓉带着早餐过来,就看到了陆琛揉着她女儿的头发,两人一脸亲昵,在说着什么。沈浅不反感男人这样的动作,反而笑意盈然。待回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他带医生过来给姥姥复诊。”

面上不动声色,蔺芙蓉弯了弯唇角,一向冷清的她脸上松缓了些,感激地笑道:“这两周真是麻烦陆先生了。”

陆琛惊讶而又承受不起蔺芙蓉这句谢,点头与她说了句应该的。蔺芙蓉端详陆琛的眼神让沈浅有些发毛,没等蔺芙蓉说话,沈浅拉着陆琛走了,说是去吃早饭。

一高一矮两个人并排走着,沈浅拉着陆琛的胳膊。只用双手掐住他的胳膊肘,身体没有靠在陆琛身上。这个动作,亲密算不上,却也不疏离。尤其是沈浅仰头笑着和陆琛说笑,陆琛也低头看着她,阳光穿过走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难言的暧昧在空气中发酵。

陆琛和沈浅吃过饭后,就回了s市,沈浅自己回来。临回来,还带了一堆陆琛去各国出差时给她买的小零食。

沈浅还在鹭岛时,陆琛从不去国外出差,但现在回家也看不到沈浅,陆琛主动要求出国出差,靳斐感动得老泪纵横。

每去一个国家,陆琛先研究这个国家的美食特点,再挑选几种比较好带的给沈浅带回来。这一周的功夫去了三个国家,带回来的东西沈浅都有些拎不动。

带着一袋子零食回来,姥姥冲她会心一笑,沈浅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蔺芙蓉见祖孙俩如此,眉头淡淡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

“妈,你怎么还在这儿?”

放下袋子,沈浅看到母亲,笑着说道:“今天上午不是有课么?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

今天周二,蔺芙蓉上午有课,沈浅今天本想自己回家带早餐,没想到蔺芙蓉不放心又给送过来了。

蔺芙蓉没拒绝,和沈浅交代了几句,跟姥姥打了招呼后,就出门走了。

到了医院外面,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距离医院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蔺芙蓉给钱下车。

没有去办公楼,她回了自己家。将昨晚盛饺子的空饭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蔺芙蓉脚步停顿了一会儿,抬眼瞧了瞧沈浅的卧室。

推开沈浅卧室的门,里面整齐干净,沈浅回到b市一直住在医院,没有回过家。

学校分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也就八十平米。每天早上,沈嘉友都会把房子各个窗户打开透气,下课后再回来关上。

现在还不到十点,正在上早上第一二节课。窗户未关,风吹窗帘,刮在了沈浅的书桌上。桌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教师资格证的教材书,都是蔺芙蓉给她买的。

蔺芙蓉不善于表达,可她从心底爱着女儿。沈浅从出生到大学毕业,一直都是住在家里。等到毕业后,去了s市,房间才空了下来。

可每天,蔺芙蓉有事没事总会过来看两眼,或给她整理整理书架,或给她平整平整床单。在沈浅的房间内,就像女儿还在一样。

走到床边,蔺芙蓉坐在了床沿上,窗外的风恰巧吹到女人的脸上,吹起了她耳边的碎发。蔺芙蓉发了会儿呆后,弯腰探手伸向了沈浅的床底。手指用力勾住,拖了一个箱子出来。

箱子是邮局用来寄快递的那种绿色塑料箱,箱子里工工整整的摆放着一些言情小说,还有几个铁盒子。这都是沈浅高中时的宝贝。

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言情小说泛滥,情书蔓延,小小的年纪偷尝着荷尔蒙成熟后带来的爱情的单纯甜蜜。

沈浅从不和她说这些,这其实怨她。

从不与女儿热心交流这些事情,导致了沈浅与她之间的沟壑。

两人虽然把对方当做最亲密的亲人,但一些事情的了解上,总是不全面不及时。这也会造成,沈浅如今仍旧会瞒着她一些事情。

蔺芙蓉并没有打开书本或者是铁盒。

伸手在箱子里摸索了两下,摸到了一个小巧的方块,将方块掏出,蔺芙蓉手里是一块略为老旧的手机。

这块手机,是沈浅去年某次回家扔在家里的。因为程序太卡,开机也无法用了。沈浅当时告诉蔺芙蓉,如果想下载电影放在手机里看,可以拿这块手机内存卡去用。

蔺芙蓉在沈浅走后,就拿了内存卡用了。但她只用来录像,录了一次后,她就没再用。重新将内存卡拿出来,安放进了这块老手机。

在她安放后,下意识地按了开机键,一向不灵便的老手机竟然开了机,然后,她就发现了里面的东西。

扯过充电器,蔺芙蓉将充电器插上以后,等了半晌才按了开机键。

许是久没有人用,手机也觉得孤独,这次,竟又被蔺芙蓉打开了。

这是一块非常老旧的安卓机,系统才更新到3,分辨率低,桌面古朴。

蔺芙蓉的手指按在了相册上,轻轻一点,就开了。

相册里,仅存一张照片。

距离上次看到这张照片,已过去了一年。现在再看,竟觉得又模糊了些。

照片里,有两个红色的本,去民政局九块钱就能办下来。一个红色的本关着,一个红色的本开着。

开着的那一张,持证人写的是韩晤。

在持证人旁边,一张双人照,只照了两人胸膛以上。

沈浅长发挽在耳后,轻倚在韩晤肩膀上,笑得格外甜蜜。而旁边的韩晤,虽然唇角勾着笑着,但双目冰冷无光。

如果这是韩晤在演温馨爱情戏的话,这估计是他演技最差劲的一次。

很快,蔺芙蓉将手机锁住,屏幕一黑,映出了她的脸。

蔺芙蓉有些难受,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才缓解了心脏的疼痛。沈浅有自己的想法,她尊重她,沈浅不说,她也不会追问。

可是,明明两人结婚,如今这番局面又是为何?

去年元旦,韩晤求婚林姒的报道,就算在严谨慎言的学校,都传了起来。韩晤笑看林姒,半跪求婚,事情做不得假。两人最近频频合体秀恩爱,让人感觉好事将近,结婚也是板上钉钉。

但沈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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