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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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运气好四天。”

靳炎沉默几秒,最终道:“去外边等着,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装备。”

扎西掉头就走。

突然靳炎在他身后说:“抓回吉篾我给你一百万,但是你要死在半路上,我连片纸都不会给你烧,听明白了吗?”

扎西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大步走出了套房。

靳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才打电话叫进来几个伙计。那些都是他的心腹,交代起事情来非常快,只是一听这次由十七八岁的柬埔寨少年带路,都有点迟疑:“靳哥,那小子可信度还难说……”

“我知道。”

“那您还……”

“路上你们看着他,”靳炎淡淡道,“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打死走人。”

扎西站在走廊上,小腿骨的疼痛越发难以忍耐。

他迟疑几秒,看周围没人,才慢慢靠到墙上闭目不语。

“……你把柬埔寨人的消息告诉靳炎了吗?”

扎西猛一回头,只见黎檬抱着小绵羊,盘腿坐在走廊拐弯口的盆栽后。

那只小咩吃饱喝足,全身白毛被洗得蓬松柔软,正没心没肺用尾巴挠黎檬的胳膊。扎西盯着黎檬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靳炎一定不会让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现在对我们来说,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柬埔寨人在哪里了。”

“嗯……”

“你大概还主动要求带队了吧。”

扎西意外的挑起眉。

“我猜的。”黎檬抱起小绵羊,说:“一路小心,行动规矩,这是我的忠告,你最好用性命记住它。”

他转身慢慢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晦暗的光影横过走廊,那一瞬间他侧过脸,表情竟让扎西觉得眼熟。

他思索很久,才恍然想起,那表情竟然跟靳炎如出一辙。

暴雨过后的傍晚,天色阴沉仿佛一口巨大的锅盖。第二批出去抓捕吉篾的人带着最好的装备出发了,他们会经过H市,关烽派了两个豢养多年的狙击手,在H市长途汽车站等他们。

蒋母下午又过来一趟,蒋父没有露面。老太太不肯跟靳炎说话,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半天,吃晚饭时才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靳炎本来想去送送她,然而还没抬脚,突然重症监护室里的值班护士站了起来,大步向蒋衾那个床位走去。

靳炎当即魂飞魄散,差点推开门就往里闯!幸亏几个护士拦在门口,一个劲慌忙道:“先生您不能进去!里边有层流消毒,你进去会影响医生抢救!”

“抢救?他怎么了?”靳炎当即大怒:“那你们抢救啊,医生呢?医生!医生!”

靳炎掉头就要找医生,几个伙计飞快上前护住他,那阵势把闻讯赶来的医生们吓得不轻。结果靳炎是个不讲理的,紧急火燎之下就差没跳着脚狂吼了:“怎么医生到现在才来?!病人都要抢救了!快去!还他妈磨蹭什么!快去啊!”

医生慌忙进去ICU,那场面简直混乱得鸡飞狗跳。靳炎根本没法控制自己,跟在后边还想往ICU里闯,几个护士赶紧拼命抵门不让他进来。有个护士长情急之下用小圆帽对靳炎照脸一扫,喝道:“闹什么闹!你身上都是细菌!病人发生感染了责任都在你,你进来啊?!”

靳炎被打得一愣,清醒过来了,一边慌忙往后退一边喃喃着道:“那我不进去了,我不进去了。”

护士长狠狠翻了个白眼,砰的把门一关。

这种等待每一秒钟都是煎熬,靳炎眼睁睁看着那群医生围在蒋衾病床边,他努力踮脚往里看,却只能从缝隙里看到蒋衾垂在床边的一只手。

短短几分钟就像几年一般漫长,靳炎双眼通红,恨不得拿枪把ICU的玻璃墙打碎闯进去;结果来回找枪找了半天,最终只能一把撸下手表,狠狠砸到玻璃上!

哐当一声亮响表盘被砸得四分五裂,医生正巧推门出来,当即吓了一跳:“靳先生您冷静点,病人他……”

“他还活着?!”

“……情况稳定下来了,刚才醒来了一次。”

靳炎:“……”

“今晚没事的话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医生看看手表,小心翼翼提醒:“这个……我们医院ICU的玻璃比较先进,您看是不是悠着点?”

靳炎:“……”

黎檬默默把靳炎推到身后,仰起脸来问医生:“回头把这面玻璃墙开个发票来行吗?它可能活不过明天早上,今晚我们就去准备钱……”

医生想了想,竟然觉得这话很对:“行,我这就去。”说完心有余悸的看了靳炎一眼,急匆匆往财务科跑了。

第40章

靳二哥是靳家唯一的文人。

这个文人是跟靳家其他几个兄弟相对而言的。比方说遇到什么事,靳大哥的第一反应是:“拖出去打死!”

靳四姐要先挥下手,才说:“拖出去打死!”

靳炎在蒋衾的多年熏陶下好歹学会了用脑子,可能要先听对方辩解两句,再说:“拖出去打死!”

至于三哥那是个软蛋,只有别人把他拖出去打死的份。

靳二哥面对这家子人,有时会感觉压力很大。

二哥有张明显的文人脸,肤色微深,戴眼镜,眼睛很有神采。体型标准精瘦,穿黑衬衣黑裤子往那一站,很像电影里搞特殊工作的人。

从外貌看,靳二哥绝对是个可上可下的人才;从地位和脾气来看,却是个标准的纯1。他以前去时星娱乐找靳炎,去一次勾走一个小歌手,满圈里的美少年们哭着闹着要跟他。后来在S市养了几个小男宠,没事就跑去躺在人家腿上看电视,美其名曰放松大脑。

靳二哥的智商绝对是可以的,比大哥靠谱,比四姐仔细,比靳炎冷静。他是靳家唯一能跟蒋衾找到共同话题的人,以前没事还一起下棋,胜负不计。

蒋衾出事这几天靳家比较混乱,靳二哥是首先发现靳炎已经方寸大乱的人。他当机立断把靳炎的职责全接手过来,第一步就是跟关烽取得联系,把S市上上下下打点得和谐无比,尤其跟一二把手的关系,简直好得能称兄道弟了。第二步他下令销毁了S市盘口里的一切违禁品,价值巨万的玉石说砸就砸,还没出手的枪支全分解熔毁。整个工作四天内全部完成,其强悍的行动力和敏锐的政治嗅觉可见一斑。

到第五天,蒋衾醒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靳炎正跟靳二哥商量事情,结果一听整个人就发狂了,跳起来就往外跑。靳二哥躲闪不及,被一脚踩中然后狠狠推开,差点没被撞断肋骨,被人扶起来时火冒三丈:“你他妈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蒋衾生了呢!”

靳炎一路狂催司机开车,到医院时推开车门就往下冲,结果一下扭了脚。他狂喜得连脚痛都感觉不到,一蹦一跳上了病房,路上行人纷纷回头,还以为他是精神科跑出来的病人。

靳炎好不容易蹦到病房门前,推门喊道:“蒋衾!”

蒋母正端汤喂蒋衾,闻言脸色立刻沉了:“滚出去!不敢劳烦你来看我儿子!”

蒋衾倚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对靳炎微微一笑。

靳炎喜得什么都不顾了,腆着脸过去接勺子:“哎呀伯母,您多歇歇,我来喂我来喂。这是黑鱼汤?闻着真香,怪不得蒋衾老惦记着。您老吃了没有?喂来人快请老太太下去伺候着!”

蒋母哪抢得过靳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靳炎急吼吼的挤了上来。蒋衾说话没力气,看眼神也不像是要阻止,靳炎小心翼翼的喂给他一勺汤,他也张嘴喝了。

蒋母一看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就想发作,司机慌忙上来扶她:“哎呀老太太,您可悠着点,我载您去金碧楼点桌好菜怎么样?您都照顾一早上了,估计也累了,再请小姑娘给您做个全身按摩如何?”

“我不去!我……”

“咱们这小姑娘手劲可是一等一的好,保管按得您通泰舒爽,玉体万安,青春永驻,龙凤呈祥……来来来老太太,按完了摩咱们再回来医院,靳总保证把蒋哥伺候得妥妥帖帖,叫向东绝不往西,叫打狗绝不骂鸡……”

蒋母悻悻的被司机架走了。

长辈一走靳炎立刻恢复了流氓本色,低头喝了口黑鱼汤,凑上去就嘴对嘴的渡给蒋衾。喂完汤还不罢休,乐滋滋问:“谁说爱我一辈子的?嗯?谁?”

蒋衾镇定道:“我不记得了。”

“不可能,你那智商一百六的高清全息图像式记忆……”

“哦对,徐晓璇。”蒋衾歪头想了想,“可能还有张晓璇王晓璇之类的吧,我不清楚。”

靳炎狠狠亲了他一口,说:“那些我都不爱,我就爱蒋衾。”

蒋衾脸色苍白憔悴,嘴唇甚至有些青灰,眼神却泛着柔和的光亮。阳光折射在他瞳孔深处,仿佛清澈的琥珀里包裹着靳炎的身影。

他就算不说,靳炎也能感觉到温暖。

那是蒋衾的爱意。

事实证明只要有小孩这么一个犯规的存在,小俩口就永远别想亲热起来。

黎檬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蒋衾醒来时他还在睡觉,起来一听消息,当即跳起来往医院跑。跑到半途想起小绵羊没带,还特地打电话让人给送来。

结果一耽搁,到医院便赶了个凑巧,推门正撞上靳炎低头跟蒋衾接吻。

黎檬愣了0.01秒,摇着尾巴扑上去:“妈——!”

靳炎触电一样跳起来,只见眼前黑影蹿过,黎檬亲亲热热的吊在蒋衾脖子上:“妈——!这几天我可乖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咱家又添新成员啦!”

蒋衾面不改色问:“你爸找了小?”

靳炎哗啦一口血。

“哦不是,一个女人都没进门,白瞎了我在房后挖的那么大一个坑。看!我说的新成员是这个,以后它就是我的儿子,你们的孙子啦!”

黎檬兴冲冲拎起小竹篮,布一掀,一只小绵羊伸出头来说:“咩~~”

靳炎:“……”

蒋衾:“……”

蒋衾麻木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靳炎,别乱给他买玩具。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整天玩电动绵羊,给人看了羞不羞啊。”

黎檬三下五除二爬到床上来,羞涩的抱着小绵羊说:“我赶脚我终于找到了人森的真爱!昨晚我是抱着它睡觉的!其实上床前已经给它洗过澡了,看绒毛多干净!眼睛湿漉漉的!来小咩,给蒋衾看你销魂的小尾巴!”

小绵羊摇尾巴:“咩~~”

“……”蒋衾点点头:“还原度挺高的,这年头电动玩具越来越精致了。”

靳炎也赞同:“嗯是啊,我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黎小檬乖,带你的玩具去走廊上充电。”

一人一羊被拎着脖子丢出病房,往走廊上一扔,紧接着门“砰”的一关。

紧接着门又开了,靳炎伸手丢出个钢镚儿:“来拿着,赏你去买电池。”

黎小檬转身就往上扑,结果大门哐当一合!小太子嗷的一声捂住脸,当即鼻血长流,苦不堪言。

蒋衾恢复得很快,各种好药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用。靳炎还弄来根胖娃娃般的人参孝敬蒋母,蒋母一开始冷着脸不收,架不住靳炎劝说这是给蒋衾吃的,老太太才每次切一小片下来煲汤,再隔三差五的给蒋衾带去。

蒋父人没来,但是每次也有问候托蒋母带到。靳炎对老先生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是蒋衾却很感动,他大概再没想过父母能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了。有一次他忍不住跟蒋母说,没想到中一枪能喝到妈妈煲的汤,这一枪中得真是值了。结果这话把老太太弄得眼圈通红,险些掉下泪来。

靳炎蹲在墙根上听壁角,咬牙切齿的想你这一枪不是为我中的吗!说爱我的难道不是你吗!男人变心就是快!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方源也来过一次,说是休假结束要回H市了。他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一束新鲜香水百合,满病房里顿时清香扑鼻。大概是医院里待久了,蒋衾很喜欢看到这些生机勃勃的东西,便让靳炎拿去插瓶,再放到床头来。

结果靳炎转身出门,掉头又跑来听壁角。

方源毕竟是警察里的人尖子,早料到隔墙有耳的可能性,并没有跟蒋衾说太多,只关心了下身体,便推说有事起身告辞。

靳炎这时才假模假样的冒出来,非要把方源送到医院门口。看他那鼻孔朝天的主人架势,活像这医院是他家的一样。

说来也巧,方源和靳炎刚出去,蒋母就带着养生粥来了。老太太进门就看到一大束花放在床头,还以为是靳炎送的,忍不住又唠叨了两句:“你们整天也不知道避个嫌,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说出去多难听?”

“妈你不知道,这是方源刚才来送的。”

蒋母奇道:“方源?那就算了……哎,我昨天碰见你姨母,她还问你好不好呢。听说方源现在升迁可快了,这次去H市还有什么重大任务,问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你看小时候他处处不如你,现在虽然钱拿得比你少一点,可是工作多正派啊,还是个吃皇粮的……”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喜欢说“别人家小孩”如何如何,蒋母自然也不例外。

蒋衾一开始也就嗯嗯的听着,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姨母说方源升迁很快?”

“是啊,大小还是个头头呢。你姨父在公安系统干了一辈子,肯定要把方源培养起来接他的班……”

“——他不是民警吗?”

蒋母白了儿子一眼:“怎么可能哦,方源去S市还是‘借调’呢,回来还要升迁的。你姨父一开始还不愿意说,你姨母偷偷告诉我的,自豪得不得了……”

蒋衾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瞬间紧缩。

公安系统里说借调,可以有很多种情况,但是最常见的,就是跨省办案。

没有哪个派出所会跨省借调一个普通民警,除非是当地公安局,因为办案产生特殊需要,才会借调级别比较高的警察来协助调查——而听蒋母话里的意思,方家在公安系统渊源颇深,方源能被借调到H市去,一定有非常特殊且重要的原因。

蒋衾突然想起自己那么多次在下班路上遇见方源,跟他所谓的民警同事出去喝酒,听他们含沙射影说起有关靳家的传闻……最后想起那天时星娱乐年会,他在酒店花园里,巧遇了方源和他的警察同事们。

那一环扣一环的因果,原来都不是巧合!

床头百合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洁白的花瓣带着露水,看上去纯净娇嫩。蒋衾的脸色却变了,像是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慢慢眯起了眼睛。

第41章

蒋衾能勉强下地行走的那天,靳炎派出去抓吉篾的人回来了。

这批人不算靳家身手最好的伙计,但是装备精良,资历老到,并且心狠手辣。吉篾花钱雇了蛇头想从广西出境,结果这队人硬是在十万大山无人区里追了一星期,最终把吉篾逼进丛林里,不久之后在猛禽巢边发现了他零碎的尸体。

扎西仿佛比之前更精瘦,更沉默,但是气势也更强悍了。同行的伙计偷偷告诉靳炎,追杀吉篾的时候这小子最快最不要命,他眼神也敏锐,好几次快追丢的时候都是他发现了细小的线索,一众人跟着他走才免于在无人区迷路。

而吉篾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他第一个上去,捡了一只断手,撕下衣角包起来装兜里去。回到S市的时候那手已经完全腐烂了,同行的人人闻之变色,只有他泰然自诺。

靳炎也看了那只断手,皱着眉让人拿去化验,证实吉篾的确已经翘辫子了。

靳炎没有食言,这批伙计人人都有重赏,赏完后指着扎西,对会计说:“给他一百万。”

手下刚要给钱,扎西突然摇头道:“我不要钱。”

所有人都愣了,靳炎问:“嫌少?按吉篾的地位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这样吧,吉篾差点杀了我媳妇,我跟他不共戴天,看在这份上我再给你加一百万,拿到钱你就快走吧。”

“我不要钱。”

靳炎挟了根烟,悠然问:“那你要什么?”

“我没地方去了。吉篾是我们家乡出来的,回去会被人打死。”

“所以?”

“我要一个去处。”扎西淡淡道,“我什么都可以做。”

靳炎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仿佛有点好笑,问:“你知道能给靳家卖命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十七八岁逞强斗狠的小孩满大街都是,天天上我门来毛遂自荐,每个都跟你差不多,我凭什么就得要你?”

扎西冷冷的盯着靳炎,站在那里不说话。

整个房间都是人:老练的伙计,精明的会计,冷血的领队,铁杆的心腹……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丰富复杂、不一而足,可以说圈子里的芸芸众生相,几乎都在这里了。

而扎西是不同的。这个少年站在人群里,隐约将所有人都排除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他和靳炎站立的位置形成一条斜线,互相隔了几步远。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眼神极稳,面孔轮廓仿佛冰冷的岩石,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背心,仿佛一头因为受伤而毛皮脏污的孤狼。

“你误会了,我不想要多高的位置,给口饭吃就成。”扎西顿了顿,说:“我来也不是为了钱,等伤好了,我自己走。”

靳炎慢慢的抽着烟,半晌冷笑一声:“能说这种话就说明你根本当不了一个好伙计,我没看错。”

他用烟头指了指扎西,吩咐领队:“——这小子先跟你混两天,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领队本来在看戏,听到这话立刻起身点头:“是,靳总。”

“他要走的时候也不用跟我打招呼,去吧。”

领队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扎西一转身,走出了房间。

蒋衾刀口拆线当天就说要回H市,奇怪的是靳炎也不反对。蒋母阻止不及,连连骂他疯了:“你伤口里边还没长好!肉都没愈合呢!现在就坐飞机,你也不怕伤口裂开?你赶着投胎去吗!”

靳炎脾气很好的劝:“伯母别担心,咱们不坐飞机,我陪蒋衾坐车回去。”

“谁是你伯母!都是你害的我儿子挨了一刀,他还没好,你就立逼着他出院?你良心被狗吃了!”

靳炎现在对蒋父蒋母实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乌龟策略,老太太说什么他都嗯嗯听着,有时还能嬉皮笑脸的回一两句。蒋母对他滚刀肉般的态度气得要命,转而又去骂蒋衾:“你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看看你才回来多久,就赶着要走,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跟你爸爸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蒋衾立刻挣扎着下床去搂住她,轻声安慰:“妈别伤心,我们在H市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立刻赶回去……等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真的,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

黎檬这个卖起萌来不要脸的小孩,一边抱着小绵羊一边狂闪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奶奶别伤心了,奶奶我下次来带蛋糕给你吃好不好?你喜欢芒果口味还是苹果口味的,要不我每种都给你切一点儿?

蒋母含泪揉揉宝贝金孙的小脸儿,顿时觉得儿子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是孙子实在啊!

当天下午就有两辆大奔来医院接他们,靳炎带着蒋衾坐第一辆,黎小檬和小绵羊坐第二辆。黎檬出来的时候遇见扎西在擦车,当即兴高采烈,硬要拽着人跟他一起走。

靳炎想反正路上要给儿子安排保镖,多带一个也是带,那就加上吧。

黎檬高兴得不得了,屁颠屁颠的跑去收拾干草,羊奶,塑料玩具(给小绵羊玩),平板电脑(下棋用),各色零食(表示可以分给扎西十分之一)……然后又比划着让人在出发前给扎西买一身新衣服。

扎西面无表情,盯着跑来跑去的小绵羊。

宠物小咩天生长不大,刚出生的就更小了,连黎檬那身板儿都能抱起来。它的毛又长又卷又雪白,像冬天的初雪一样覆在身上,跑起来颠儿颠儿的,跑一步扭一下小屁股。

扎西漠然道:“喂。”

“咩。”

“过来。”

“咩。”

“……”

“……”

一人一羊对视半晌,扎西冷冷道:“儿子,过来。”

小咩立刻讨好的摇摇尾巴,跑过来舔扎西的手。

扎西于是满意了,摸头夸奖:“嗯,乖。”

结果黎檬吭哧吭哧的把干草抱过来,刚一抬头,扎西迅速收回手,装作漫不经心抬头看天。

黎檬莫名其妙:“……哎?你们在干嘛?”

“没什么。”

黎檬满头问号。

这时那又二又笨的小咩没东西舔了,就跑来咬黎檬的裤脚。小太子芳心大动,立刻跟小咩滚作一团,把问号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黎檬那辆车坐了好几个保镖,靳炎和蒋衾那辆却只有一个司机,驾驶席和后座中间还有隔音玻璃挡板。

司机在靳家做了很多年,知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开车时目不斜视,连屁都不放一个。

其实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靳炎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坐车的。他肯定要把蒋衾拉过来,先上下其手,被揍;再百般调戏,被揍;后狂耍流氓,猛揍;最终顶着一张青紫交错的猪头脸,悻悻然宣称:“下次再不从,我就跟人说你想在车上抚摸我冰清玉洁的肉体,我坚决不从,你就使用暴力,把老公打成这副惨状!”

蒋衾冷冷道:“你还可以更惨一点。”

我们随时随地可以把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踩的靳炎同志,是绝对不会打一顿就老实的。事实上每次他跟蒋衾单独坐车都是一场灾难,好像一上车,他某根神经就开始条件反射性亢奋一样,让蒋衾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今天蒋衾身受重伤,上车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靳炎拿养生粥小口小口的喂他,看他吃得嘴唇微微湿润,一下子就老毛病发作了,想扑上去狠狠亲一口。

蒋衾虚弱道:“敢动一下就阉了你,有胆就来吧。”

靳炎说媳妇你不会阉了我的你得为自己下半生的性福着想啊,阉了我谁来伺候你啊,看在老公这么多年辛勤工作的份上你也不忍心下手的哈哈哈哈。

“没关系,我伺候你。”

靳炎菊花一紧,立刻悚了,乖乖缩回到后座角落里去。

“你有发情的功夫,不如想想方源的事情。时星娱乐里该藏的东西都藏好,你那些瞒着我的生意,该放的也都放了,实在处理不干净的就丢给别人。我总有种感觉,方源只是个先锋,这次查案的规模不会小。”

“省里要换届了嘛,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靳炎漫不经心道:“还没被我们喂熟的想把我们已经喂熟了的挤下来,当然得抓住点小鞭子,才好拿对手来开刀。不过也别担心,实在处理不了的就推给关烽,到了他那儿什么大事都不算大事了。”

蒋衾眉头还皱着,仿佛有些难以开口的隐忧。

“你还担心什么?放心吧,有你这么个军师在……”

“我在想以前的事,”蒋衾说,“赵承强。”

靳炎一愣。

车厢里静寂了几秒,他伸手把蒋衾搂到怀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除非赵承强从骨灰盒里蹦出来,否则我不相信还有人能翻案。再说他落得那么个结局是咎由自取,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就算天掉下来,我也给你顶着。”

蒋衾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淡淡道:“嗯,就该你顶着。”

结果严肃的气氛没维持几分钟,蒋衾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靳炎……”

“嗯媳妇儿?”

“你他妈又硬了——!”蒋衾怒道:“你到底对车震有多大的执念啊!”

靳炎忙不迭缩回角落,泪流满面抱头求饶不提。

第42章

这次在S市的枪击事件太大,作为靳家的大本营,H市各方面都需要靳家拿出态度和说法。所以靳炎回到H市是很大张旗鼓的,到家后只冲了个澡,就匆匆忙忙去公司了。

黎檬抱着小绵羊去公园吃草,几个老练的伙计随即跟去保护他。

蒋衾一个人在家,从储藏室里找出一把花铲,上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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