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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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峫清清嗓子,整整袖口,抬头挺胸如男模走秀般,迈着标准的台步横穿马路;来到银色大奔前,先用食指关节叩叩车窗,然后矜持地打开了副驾门:

“喂,市局门口不准——”

严峫高傲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没问题吧,”江停一手扶着方向盘,疑道:“你刚才走来跟孔雀开屏似的,差点被那辆警车给撞了。”

严峫一回头。

一辆警用依维柯急刹在红绿灯前,车窗里整整齐齐,如韭菜冒茬儿般探出十几个实习警,纷纷目瞪狗呆地望向严副支队长。

“……”严峫一声不吭地坐进大奔副驾驶,砰地关上车门,浑然若无事发生:“你怎么来了?”

这辆车贴着深色膜,几乎完全隔绝了外界,不甚宽敞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肩并肩挨着坐在一块儿,稍微倾斜身体就有可能蹭到彼此的肩膀。

严峫耳朵有点发热,抬手搓了搓耳垂。

江停从车门内侧拎出一只透明密封袋,说:“来给你送这个。”

那里面赫然是一只微型蓝牙耳麦!

严峫整张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从“???”变成了“!!!”

如果他的心理活动具象化的话,那一定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万箭齐发火树银花,整个人僵在了副驾驶上,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足足好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把耳麦弄出来只有两种方式,一是走上面:洗胃,二是走下面:排泄。当然不论哪种都会对微型耳麦这种精密电子设备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坏,而且人也不会感到很舒服,更具体更生动的画面就不用去想象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江停是如何把耳麦弄出来的呢?

严峫的目光不受控制,从江停淡红色的嘴唇上,移到大腿间,然后回到嘴唇上,再移到大腿间……如此几个来回后,他终于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气,强行将所有画面逐出脑海。

然后他在江停越来越狐疑的注视中,指了指耳麦,鼓起勇气问:

“怎么拿到的,从上面,还是下面?”

“……”江停莫名其妙:“算下面吧,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草莓捧着糖水司南x235、

☆、第25章 Chapter 25

如果说昨晚目睹江停“吸毒”是他平生最惊魂不定的十秒, 那么现在,就是最考验严峫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职业素养的男人,是否具备基本道德水准的时候了。

严峫极力克制着捏住江停的手, 强迫他把这只耳麦丢出车外然后狠狠碾压二十遍的冲动, 因为克制得太用力导致脸颊肌肉有点僵硬:“……洗……洗过了吗?”

“?”江停说:“我以为这种电子设备过水就坏了。”

严峫:“……”

两人久久对视, 江停有点不耐烦了:“你还要不要?”

严峫一寸寸抬起手臂,手指不住发抖, 以骨节变色的力道强迫自己捻起密封袋的边缘,迅速囫囵塞进裤袋里,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分明是揣上了点燃后滋啦作响的引线和整整十公斤重的C4。

江停想了想去,想不出他这种表现的原因是什么, 便问:“你有洁癖?有洁癖的人可当不了刑警啊。”

严峫拉扯出一个仿佛脸皮抽筋的微笑:“没, 没有,那个, 案子压力太大了。”

“不用太担心。”

严峫还下意识沉浸在C4即将被引爆的惊慌中:“什么?”

“……你今天真的没问题吧?”江停眉头皱了起来:“我说不用担心,胡伟胜死了,这个案子差不多很快就能破了。”

严峫无辜地瞪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里江停终于变得非常无奈, 看了眼时间问:“你没吃饭吧。”

“啊?嗯,没?”

“你请我吃, ”江停发动了汽车, 说:“跟我总结下迄今为止的所有线索。”

·

一品居, 包厢。

服务员接过江停还来的菜单,转身翩然而去,严峫才开口续完了刚才戛然中止的话: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接警平台记录显示,光两个月来颐和路派出所就接到过两次关于‘三春花事’出没卖|淫行为的举报,治安大队和指挥中心都证实了这一点,因此可以证明昨晚的出警并不是蓄意而为。”

江停拆开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每根手指。

“出警应该不是。”他顿了顿,说:“但报警是。”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追查了那通报警电话,是从KTV外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使用投币方式打出去的。这种报警方式不同寻常且非常刻意,道路监控没有拍下报警人的正脸,从身形轮廓看,只能看出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叔。”

“大叔?”

严峫点点头。

“……报警方式倒没什么,普通群众,怕夜店老板有门路,事后遭到打击报复,故意使用投币电话报警,勉强说得过去。”江停略微思忖片刻,说:“但一般扫黄举报,是以年轻人或大妈居多,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性举报人相对少见。”

严峫颔首表示赞同,然后突然又有点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我的话,就算到了七八十岁,遇到色|情卖|淫也一样会坚决举报的!”

“……先生,你们的温泉蛋饭和烤雪花牛套餐。”

服务员满脸通红地放下饭菜,架起小烤炉点上火,在诡异的安静中退出了包厢。

江停用筷子搅拌蛋黄和饭粒,慢悠悠道:“没事,她只是被你的正直所倾倒了。”

严峫:“………………”

“你们警局昨晚的行动知情范围有多大?”江停吃了口被拌得特别软的饭,头也不抬地问。

严峫一边烤牛肉一边盯着他吃饭,觉得这人胃口确实已经娇气到了非常不男人的地步了,吃个饭还那么多要求,又是要蒸得软又是要加蛋黄,还少油少盐不要葱花——不知道晚上睡觉是不是也像豌豆公主似的要垫十二层毯子。

“不机密但也不大,至少没大到足够解释连你都出现在了三春花事的地步。”严峫硬生生挪开目光:“当晚的行动人员,后勤处,指挥中心,知道三春花事这个地点的人粗略算有五十多个,知道具体行动内容的只有执行人。”

江停仔细咀嚼咽下了那口饭,然后才说:“我的话,只是让杨媚派人等在市局门口,时刻盯着你那辆辉腾的动静而已。”

严峫:“……我下次会换车的。”

“那经手胡伟胜那支二乙酰吗啡的人呢?”

严峫三下五除二,把雪花和牛滋啦烤熟,就着肉、菜狼吞虎咽吃了半碗饭,顺手抄起餐巾纸抹了把嘴,说:“多了去了。平常收上来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毒品,看管员、统计员、化验室、技侦、法医、缉毒支队、刑侦支队、警犬技术支队……”

江停面色不愉。

“平时按规矩,只要确保最后销毁的毒品总量和收缴上来的公斤数对应就行了。也就是出了这个事,吕局才意识到这方面管理还是有漏洞,现正责令黄兴他们彻底复查呢。”

江停慢慢吃着饭,几乎是每粒米都咀嚼干净了才咽下去,吃相非常干净斯文,跟餐桌对面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战场的严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恭州早年也是这么处理的。”他说,“亡羊补牢,尤未晚也,你们吕局在公安系统内是个人物。”

严峫满嘴塞着肉:“嗯哼?”

江停放下筷子,按铃让服务员上来把还剩下小半的菜收走。

“哎?”严峫诧异抬头:“这就吃好了?不合胃口?”

“没有,饱了。”

“饱了?你怎么跟猫似的?”

话音刚落包厢就变得异常安静,江停面无表情,而严峫满脸直男问号。

许久江停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你为什么总对我吃饭的方式有意见?”

“什么?没有,别瞎说,”严峫立刻矢口否认:“我关心你吃饭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江停又不傻,严峫这种每逢吃饭就要逼逼两句的毛病,分明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没事找事。

“其实我是觉得吧,”严峫把满嘴食物咽下去,倒了杯清酒一饮而尽,仿若刚才无事发生般:“你平时晚回去一会儿杨媚就急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出来跟我吃饭,万一要是没吃饱回去,杨媚肯定得背后骂我祖宗十八代,到时候我多冤枉啊,你说是不是。”

江停淡淡道:“这和杨媚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人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严峫追问:“真不是?”

江停举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继而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严峫片刻:

“……你似乎对杨媚的婚恋状况很关注,你想追她?”

“啊?不是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没有,我纯粹……”

“她曾经是我的线人,人不错,各方面也都可以,你想追可以先试着追一下。”

“不不不,你听我说,这个真没有。”严峫连忙摇手以示清白,笑嘻嘻说:“虽然我确实缺女朋友,但杨小姐那样的还是算了——江队你呢?你要是有姐姐妹妹什么的,给我介绍介绍呗?”

从江停的表情来看他大概觉得严峫又犯病了。但一个人涵养好的好处在于,就算跟神经病对话,也还是能保持比较平稳的风度:“我没有姐妹。”

严峫紧跟着就问:“那兄弟呢?”

江停:“………………”

严峫厚着脸皮坐在那,满脸期待答案的神情。

“没有。”江停一字一顿道,“我是独生子。”

严峫眼底的失望不是假的,以至于江停不易察觉地向后挪了挪,尽量离他坐远了点。

“唉,我家也就生了我一个,所以父母催着成家的压力特别大啊。”严峫特别自然地唏嘘了句:“你懂的对吧江队,像咱们这样的,毕竟都这个年纪了——哎我说要不咱俩先……”

他下面那半句“先回市局”还没出口,突然被对面咣当一声打断了,只见江停倏而站起身,不知怎么的全身绷得特别直,每根毛孔中都散发出警惕的味道:

“你先吃着。”

严峫:“???”

“我去趟洗手间。”

严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江停立正转身,头也不回弃他而去。

“刚吃就拉啊?”严直男如是说。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刷卡的时候还多嘴提了个意见说你们家温泉蛋饭真难吃我朋友都没吃完,然后在服务员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给了小费,取得了对方单方面的冰释前嫌。

他收拾收拾准备起身走人,突然手机铃响了。

“喂?”严峫叼着烟:“马翔?”

江停有条不紊地站在水池前洗手,突然身后呼地一声,严峫破门而入:“你跟我来,有人报案——”

江停激灵转身,第一反应是往下看,确认自己裤链拉好了。

“下次能否先敲门,严队?”江停的声音有点像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说:“咱们应该还没熟到可以互相观赏对方解手的程度吧。”

“化工厂报案,死者冯宇光的室友楚慈,昨晚利用本身对管理漏洞的熟悉,盗取保管处值班员的门卡,刺伤一名警卫,盗走大量管制化学原料后失踪。”

严峫晃了晃手机,然后戏谑地盯着江停的脸,彬彬有礼又充满歉意:“对不起,鉴于咱俩的体格差距,如果我想看你的话随时都能看,所以刚才很抱歉,真不是故意的。”

江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长评和留言,我强烈推荐大家看长评区,几位大人真的非常有才,皮皮豆大人的《标准偶像剧》特别搞笑,鞠躬!!!

☆、第26章 Chapter 26

厂房仓库前门大开, 已经围满了警戒绳,几辆警车围成了隔离圈,工人们被警察挡在圈外, 隔着老远的距离议论纷纷。

“昨晚两点, 保管处仓库突发停电, 照明及监控中断。值班员年博文正要出门查看情况时突然遭到攻击,有人徒手击打了他后颈枕骨, 致使他昏迷不醒,随后仓库门卡被偷走。”

“两点半至两点四十之间, 保安主管刁勇经过管制化学品仓库,发现成排的储藏罐中间有手电筒的光束在摇晃。开始他以为是值班员年博文, 便开口询问, 但对方却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立刻关掉了手电;刁勇发现不对,再次上前时, 在黑暗中遭到了对方的攻击,被利器刺中右胸肋,头部遭受击打昏迷。”

严峫匆匆穿过人群, 一名警察在前头为他开路,韩小梅小碎步跟着, 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案情, 边不住偷觑严副队身后那个戴防霾口罩的年轻男子。

大概察觉到她的目光, 男子用拳头抵着嘴,含蓄地咳了声。

“别靠近他,他感冒。”严峫头也不回吩咐。

韩小梅只得强行压抑自己快要溢出屏幕的内心戏, “哦”了一声。

“那个保安主管刁勇伤势如何?”严峫问。

“挺严重的,在仓库里昏迷了三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幸亏刺伤不深。今早凌晨六点他被人送去医院抢救,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也能开口说话了,在病床上跟辖区派出所民警做了个简单笔录,指认袭击他的人就是公司实验室新来的实习生,也就是冯宇光的室友楚慈。”

警察拉起警戒线,严峫头一低钻了进去,皱眉道:“今早凌晨六点就发现伤者了,怎么过了几个小时才报案?”

韩小梅:“呃……”

他们走到仓库门前,站住了脚步。

成排灰绿相间的储藏罐矗立在厂房中,几种不同颜色的管道交错排列,井然有序。

痕检人员已经提取完脚印和指纹,陆续撤走了勘察板。失窃现场情况远远称不上混乱,甚至出乎意料的整洁,如果不是地面上几只被打碎了的器皿和一小滩血,几乎看不出太多搏斗的痕迹。

“受伤的保安主管体型如何?”严峫问。

韩小梅急急忙忙翻笔录:“哎……那个……健壮结实,曾经是健身教练。”

严峫竖起大拇指,冲现场晃了晃,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可这现场战况是一击KO啊,你可别告诉我,那化学系高材生还是个武林高手?”

身后传来一个苦笑的声音:“他还真是。”

严峫回过头,只见一名西服革履、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在高盼青的带领下走来,眼底乌青显而易见,满脸难以掩饰的憔悴,殷勤地伸手来握:“严支队您好,您好,久仰久仰。”

“你是……”

高盼青说:“化工厂工程师,死者冯宇光和嫌疑人楚慈的带教主任,丁家旺。上次来市局接受问询来着,但是您不在,小马接待的。”

严峫无声地:“哦——”

丁家旺看江停站在严峫身后,以为他也是市局高层,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握,没想到手刚伸到一半,被严峫凌空架住了:“他感冒,剧毒,你小心被传染。”

江停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丝毫伸出来的表示。

“……”丁家旺哭笑不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严峫一把勾住丁家旺的肩,强行让他转向现场:“丁主任是吧,您刚才说那个失踪的楚慈还真是,真是什么?”

韩小梅眼睁睁看着刚才那一幕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内心已瞬间脑补出了一系列的狗血爱恨,从“我的人只有我能碰”到“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现场我为你承包了”;其走向之离奇,情节之曲折,感情之浓烈,足以写出一本几万字的中篇小说。

“你在想什么?”江停帽檐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冷冰冰注视着她。

韩小梅一哆嗦,下意识抬手擦嘴角那并不存在的口水:“没,没什么。”

严峫听到江停的声音,耳朵一动,就像头嗅觉敏锐的狼犬突然间闻到了小猫的气味,警醒地回过头来:“说什么呢你俩,案发现场搞什么卿卿我我的?来,你过来,你到我这边来。”说着抓住江停手臂,硬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站好,然后冲丁家旺挥了挥手:“不关你的事,你继续说。”

丁家旺尴尬地笑了笑。

“就是……就是这么回事,后来我们才发现这个学生不仅聪明,智商非常高,而且身手也不错。你别看他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特别安静沉默,但真打起来连冯宇光那么壮实的小伙子都不是对手,一脚就从屋里踹到屋外去了,那架势就算不是专业的,也起码学过练过。”

严峫十分诧异:“他俩打过架?”

“打过啊,”丁家旺肯定道:“就在冯宇光出事前一个……一个多星期以前吧。”

严峫和江停对视了一眼,转头吼道:“这个情况怎么没人反应?马翔!把马翔给我拎过来!”

“不怪警察同志,不怪警察同志,”丁家旺慌忙拦在头里:“是我上次没反映这件事。哎,是我的错,我想大小伙子之间打架是正常的,况且离冯宇光被害也有段时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任何细节、任何事件、任何跟案情相关的,不管你认为有没有价值,都必须如实详细地跟警方反映!”严峫毫不客气道:“假设我们上次得知这个情况后,认为楚慈的作案嫌疑非常大,就会采取相应的监视或监听措施,那么昨天晚上的事件就有可能不会发生,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严峫这番训斥堪称是严厉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简直把丁家旺训得跟孙子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

严峫还要骂,被江停抬手挡住了。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江停问。

“这事说起来也是一摊烂账啊,警察同志。”丁家旺非常难堪,苦笑道:“他两个吧,刚从北京过来的时候就有矛盾,楚慈不想跟冯宇光住一间宿舍。但我们公司的实习生宿舍是有限的,升级单间就得加钱,也不多,五六百,楚慈同学说实话也掏不起……”

严峫疑道:“他困难到这个地步?”

“真挺困难的,贵州人,在北京读研,年年的最高奖学金都寄回老家了。”

“那冯宇光呢?他家在北京不是做生意的吗?”

丁家旺叫苦不迭:“嗨,可不是,但人家不想加这个钱你有什么办法?打架那事过后我们也找他谈过,问他愿不愿意搬出来单住,但他就觉得住双人宿舍挺好的!我哪儿懂这年头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严峫摸着下巴,向江停征求性地看了一眼。

“人际关系递增原理中以潜意识期待为驱动的多看效应。”江停低声道。

严峫没听懂:“什么玩意?”

“就是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不断为自己刷存在感的意思。”江停不再多解释,转向丁家旺:“那打架的直接诱因是什么呢?”

“……两个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那个意思,好像是冯宇光晚上回宿舍,有个东西找不到了,硬说是楚慈拿的,争了几句就动手了。”丁家旺比划了下距离,说:“就这么远,一脚从门里踹到门外,吓得宿管差点打120……说平时看楚慈文文静静的,谁也没想到动起手来那么利索。”

严峫问:“所以冯宇光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谁都不知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后逼急了就说他后来想起来是自己丢在实验室了。”丁家旺两手一摊:“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严峫招手叫来高盼青,贴着耳朵低声道:“去查姓丁的刚才那些话属实不属实,然后把整个厂区所有进出口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

高盼青点头去了。

“这楚慈跟死者的矛盾比他自己交代得要大啊,”严峫用肩膀撞了江停一下,问:“元芳,你怎么看?”

江停意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向前走去,在地上那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边蹲下身。

严峫跟着走上前,头对头地蹲在他跟前,只听他问:“血清氯渗透检测做了么?”

“理化初步测定,血泊形成时间在今天凌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基本符合伤者的口述案发经过。”

江停指指血泊:“怎么只有一处啊。”

“保安主管被刺伤后,跪倒在地,随即被手电筒自上而下的击中太阳穴上方,造成了昏迷。”严峫从韩小梅手里一把拿过笔录,翻看了两页,用手指着示意江停:“你看,出血量倒不大,昏迷后血流在身下形成了血泊。太阳穴上方的伤情比较严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脑震荡,我已经让法医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了。”

江停颔首不语,起身向那一排排整齐的储存罐走去。

严峫跟着他往前,只见江停走几步,停一停,低头仔细观察每个出料管的端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未几,他又回到那滩血泊边,单膝跪地,盯着那块深红的印记。

“现场没看出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严峫思忖道,“血迹我也觉得有点怪,但说不上来哪里怪——你怎么想呢元芳?”

江停又皱眉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

“……”江停向周围看了眼,只见技侦和摄像员已经撤走了,离他们最近的刑警正被化工企业领导们围着,低头做现场笔录,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江停向严峫招了招手。

“?”

严峫蹲在他身侧,只听江停轻声问:“元芳是谁?”

“……噗!”严峫捂住嘴。

他这才想起来江停什么都不知道——昏迷了三年,基本错过了所有网络潮流和热梗热词,再说就算清醒着江停也明显不像爱上网的人,基本是个刚出土的过时老干部。

“你看,我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江停吧,让人听见多不好,你说是不是江队。”严峫掩着嘴悄悄在耳边跟他解释:“现在我就跟人说你是我朋友,名叫元芳,凑合着弄个假名,啊?乖。”

江停的表情半信半疑,严峫笑着往他身上一拍。

“……这个现场确实没有疑点。”江停终于转向血迹,说:“血泊中间厚,边缘薄,一侧略受衣物遮盖影响,周围没有擦拭或转移状血迹,基本可以确定是第一现场;要说怪的话,也是因为周边太干净了,没有其他打斗痕迹。”

“如果嫌疑人对刀具训练有素的话确实可以做到一击得中,”严峫赞同道。

“有可能。我们不能仅凭经验对嫌疑人做太多预先设定,化学研究生也有可能受过管制刀具方面的训练。比方说我见过成年人群体械斗一死八伤,最后查出主要责任人是十二岁男孩的案例,还有……”

江停突然停住了,站起身活动了下肩并,说:“搜查嫌疑人宿舍的怎么还没回来?”

严峫敏锐地嗅到有戏:“还有什么?”

“……”

“问你呢,喂!”

“还有人用酒瓶底一击敲死了持枪毒贩!”江停用力把手腕抽了回来,冷冷道:“充分证明了人的愚勇和运气是没有上限的!”

严峫风度翩翩做了个“谢谢赞美”的口型。

“严副,严副!”韩小梅举着张纸,气喘吁吁狂奔而来,突然瞥见严峫那张俊脸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笑容,登时一个急刹,险些踉跄绊倒。

严峫神奇地一秒变脸:“干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黄——那个黄——”

自从扫黄事件过后,严峫只要听到黄这个字就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连带后腰隐隐作痛:“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啊?!带教警察呢,老高,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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