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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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更久远的以前,顾家花园深夜的池塘边,那个英俊少年站在树荫下说:活着不容易,千万别轻易就放弃了。

——不要轻易放弃。

方谨倏而停住脚步。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白光,温暖柔和如同情人的芬芳,光芒中顾远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子并肩站在一起,两人手上似乎还抱着婴儿,相视一笑岁月静好。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匹配,犹如一对天生璧人。

方谨瞳孔微微颤抖,半晌退后一步,又一步。

他没叫顾远,更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静静地,一步步再次退入了无尽的黑暗。

·

哗啦!

冷水泼面而来,方谨猛然一个寒颤,终于惊醒了。

整整好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整个意识恍恍惚惚,就像跟外界蒙了层透明的纱。过了好一会儿,剧痛、冰冷和眩晕从五脏六腑中升起,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张铁质的椅子上。

眼前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看样子像是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地上到处都是灰尘,头顶一只灯泡正发出白惨惨的光。

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女人站在灯光下,冷冷地看着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方谨闭上眼睛,脑海一片混乱,许久终于勉强闪现出昏迷前的一幕幕画面——车祸、医院、蒙着脸的护士……

是绑匪制造了车祸,但因为保镖俱在而不好得手,之后尾随他们来到医院,终于趁兵荒马乱的时候,打镇静剂劫持了他。

“……”方谨抬眼直视那女人,半晌勾了勾唇角:“迟女士,好久不见。”

那平静的态度简直是滴进滚油里的一颗火星,刹那间迟婉如一股火气腾上头顶。她哼地一笑,踩着高跟鞋大步走来,抬手就狠狠的一声——啪!

方谨脸被打得一偏。

迟婉如似乎尖声问了句什么,但方谨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只觉得腥甜随着剧痛直冲喉咙,紧接着一张口,哗然喷了满地鲜血!

第54章 犹如刀锋破开雪白的丝绸

那血洒了满地,迟婉如一愣,大概没想到自己一巴掌能打出这样的效果,就捏着方谨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只见他脸色灰白,冷汗涔涔,连视线都有些涣散。

难道是车祸撞伤了?

迟婉如上下打量他一眼,没见有什么明显伤痕,不过方谨狼狈的姿态让她又有些报复的快意,冷笑问:“怎么,你用假遗嘱骗我母子去香港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

方谨微微喘息,半晌竟然虚弱地笑了笑:“要杀你的……是顾名宗,救你出来的反而是我。要不是我,顾洋就算坐拥金山你都早死在顾家了,今天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迟婉如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理路清楚,顿时恼羞成怒:“混账!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

她还想再骂,但刹那间不知又想起什么,勉强吸了口气放开方谨。

“……你说得也有道理,看在这点上我放你一条生路。”这话她说得不情不愿,紧接着从身后的木桌上拿起一本文件递到方谨面前。

——遗产继承附加同意书。

“只要你把这个签了,我就对外宣布你的死讯,然后把你送去海外。只要你这辈子都不再回来,我起码能保你下半辈子不愁衣食,怎么样?”

方谨却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微微嘲讽的笑容。

“怎么,你还不愿意了?”迟婉如声音骤然拔高:“搞搞清楚,顾家本来就不是你的!别以为你跟顾名宗睡了几年就能做鸠占鹊巢的梦了,我顾洋才是正儿八经顾家的种!”

“不是。”

“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方谨淡淡道,“本来就轮不到顾洋。”

迟婉如怒从心头起,抬手又是一耳光!

她平时力气不大,养尊处优了二十年的贵太太,那一巴掌估计连个鸟都拍不死。但怒火上头的时候人下手格外重,啪的一声简直震耳欲聋,方谨头瞬间偏过去。

迟婉如大口喘气,走上前一看,只见他唇角正缓缓溢出一丝血红。

这就晕过去了?

迟婉如转念一想,突然醒悟他是故意激怒自己,好挨打装昏拖延时间,顿时怒道:“来人!拿水来!”

一个手下端着水走进来,那杯子里满满都是碎冰,迟婉如毫不留情往方谨脸上一泼——哗!

方谨触电般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姓方的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有资格说话的人是我!”迟婉如哐当一声摔了杯子:“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别做梦,没人找得到这里!”

两次泼水后方谨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冰渣挂在皮肤上,冻得他面色乌青,开口时甚至嘴唇都在哆嗦。

然而他断断续续地,竟然笑了起来:“你误会了,迟女士……实在是你下手太狠,我还以为你……咳咳咳,想直接打死我,好把财产捐赠……回馈社会,咳咳咳!……”

他嘴角不断涌出血沫,迟婉如眯起眼睛,片刻后怀疑道:“你该不会得病快死了吧?”

“是的,”方谨边咳边笑道,“我快死了。”

迟婉如顿时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个狐媚惑人、狡诈成性的东西,用部分遗嘱把她和顾洋骗去香港,哄得顾名宗把整个财团都拱手送上,现在说他要死了。

耍她玩的吧?

“……行,既然你要死了,我也不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

迟婉如定了定神,重又把文件和笔递到方谨面前,道:“快点把这个签了,我照样把你送出海外去好好养着,你愿意死在医院死在医院,愿意死在教堂死在教堂。你都时日无多了,想必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余下的时间干点什么不行?何必要把着身外之物不松手?”

方谨沙哑反问:“如果我不签呢?”

“那就别怪我让你死都不能好好死了。”迟婉如脸色一变,厉声道:“这世上有多少种方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用我来教吗!”

地下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细微的呼吸此起彼伏。

方谨目光移向文件,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是不签,可能还有条活路,签了可能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了——是不是迟女士?”

迟婉如登时大怒,把笔往桌上重重一拍:“方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我没办法逼你签么?”

方谨沉默不语。

迟婉如一指手下:“——阿辉!”

她肯定早就交代过,那手下应声上前,二话不说,一脚把方谨连人带椅子踹了出去!

咣当一声巨响,铁质椅子翻倒在地,方谨侧身重重摔倒,剧痛让他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紧接着手下快步走来,手指按在方谨头颅上用力一按。

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方谨登时眼前一黑!

那简直是拉锯般一波接着一波,简直能把人神经锯断的感觉。方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惨叫,有好几秒种的时间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所有意识都集中在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上。

他肌肉抽搐,汗出如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疼痛中渐渐恢复意识,只见那手下面无表情站在边上,而自己手脚扔在发抖,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浸透了。

他身侧全是潮湿的地面。

那是他剧痛中打滚挣扎,所留下的水迹。

“滋味如何?”迟婉如走来,讽刺道:“要不要再来一场?”

方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那声音嘶哑得简直变了调:“你再打我一顿……到时候我……我手抖……”

“做笔迹鉴定时,你怎么……怎么办呢?”

迟婉如脸色一僵。

那本同意书上整整二十多个签字,四十多个首字母签名,作假难度太大且容易发现——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逼着方谨亲自来签。

如果方谨真的神经受伤或手指致残,签出来的结果被笔迹鉴定为假的,她上哪儿诉冤去?

方谨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缓缓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那神情落在迟婉如眼里,顿时让她左右为难的怒火直逼心口,厉声道:“——你以为我没别的法子了吗?阿辉,端水盆来!”

阿辉走出房间,不一会端了盆冰水进来放在桌上,又把方谨连人带椅子从地上拎起来,用小刀割开绳索。

方谨根本无法逃脱,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保镖抓小鸡一样押到木桌前。

“我的话还是放在这里,乖乖签了字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签字的话,还有的是招等着你,看你能撑多久。”迟婉如一指保镖,厉声道:“动手!”

保镖二话不说,抓着方谨的头发,就把他整个头按进了冰水里!

哗啦!

冰冷刺骨的水从鼻腔涌入脑髓,方谨触电般的剧烈挣扎被保镖强行按下。

这种刑罚让人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仿佛仅仅只过了几秒,又好像漫长得过了几个世纪,方谨的挣扎渐渐无力,连抽搐都要停了,手下才揪着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啊……咳咳咳!咳咳咳!……”

方谨瞬间剧烈喘息呛咳,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混合着冰水,从口鼻中不断涌出来。

那样子真是狼狈极了,迟婉如在边上看得只觉快意。她挑起描画精致的眉毛,直到方谨吐得差不多了,才笑着开口问:“怎么,签不签?”

方谨抽搐半晌,喘息着别过脸。

迟婉如冷冷一瞥手下:“——继续!”

又是哗啦一响,这次方谨连挣扎都力不从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提起来多少回,又被按下去多少次。冰冷的水流刺激着大脑,一次次呛水让肺部刀割般生疼,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溺死。

活活溺死在这简陋的地下室中,在一盆冰水里。

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已经凝滞到停止了流动。许久后他恍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保镖正把手从自己脖颈下收回来,然后站起身。

——那是压水。

他刚才昏过去了。

迟婉如走到近前,倨傲的目光俯视着他,半晌问:“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爽?”

“……”

“你到底签不签?”

方谨无声望着她,睫毛如鸦翅般覆盖在长长的眼梢上,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他那浸透了水的肤色在昏暗中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冰一样的质地。因为这个仰躺的角度,下颔到脖颈的线条格外明显,弧度修长平缓,透出清晰的血管。

虽然很狼狈,但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却还是一样让人厌恶,让人……憎恨。

迟婉如眯起眼睛,呼吸压抑而急促。

一股滚烫的毒液缓缓流过心脏,经年不去的恨意在此刻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所有理智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嫉恨和不甘。

她转身去桌上,抓起了之前割断绳索的那把小刀。

“你以为死撑到底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方谨,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远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迟婉如半蹲下身,伸手用刀尖指着他的眼窝。

“我可以划花你的脸,挖出你的眼睛,一块块割下你的肉……我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下来求我让你签字……”

随着她怨恨的声音,刀锋缓缓下移到方谨脸颊上,紧接着微一用力!——

刺痛传来的同时,方谨骤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算他隔绝了视线,也无法停止那刺进肌肤的刀尖,以及不断往下延伸的痛觉。

刀锋从鬓发划到脸颊一侧,犹如破开雪白的丝绸。所至之处先是刻骨铭心的冰寒,紧接着便是鲜血涌出的温热。血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一滴一滴,竟有种轻微碎裂的声响。

恍惚间方谨能听到那声音。

他一直想着顾远能赶来救他,这一刻却突然从内心最深处,产生了希望他不要来的冲动。

——就让我这么丑陋的离开吧。

不要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迟婉如抓起小刀,刀尖尚在往下滴血。她手指忍不住有点发抖,但紧接着更用力地攥住刀柄,冷冷道:“如何,这下感觉到疼了吗?”

方谨眼睫剧烈战栗,半晌睁开眼睛盯着迟婉如,目光竟然有种孤注一掷的冷静:“——疼。”

他顿了顿,噙着鲜血的唇角竟然勾起一丝微笑:“所以你有种就活剐了我,别怂,看剐到第几刀的时候我撑不住认输。”

这话简直是一颗火星掉进油锅里,迟婉如当即暴怒,厉声喝道:“你他妈以为我不敢?!”

她那一下小刀几乎就刺到了方谨的眼球,然而后者连眼皮都纹丝不动。那无可动摇的从容让迟婉如简直一股邪火直冲脑顶,她死死咬住牙,刀尖就向方谨的眼睛剜了下来!

第55章 带着无尽的温柔和虔诚,如同怀里抱着心肝一样的珍宝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敲了两下,只听顾洋的声音隐含劝阻:“——妈!”

迟婉如动作一顿,手指因为暴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刀尖离方谨眼珠不过两三寸距离。

顾洋提高声音:“妈!”

迟婉如终于咬牙起身,命令手下:“看着别让他跑了!”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顾洋正站在外面走廊上,脸上隐约有些不赞同的神色,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道:“妈,差不多就行了吧……别真搞出人命来。”

迟婉如怒道:“他害得你远走香港几年,连该你的家产都私自吞了,你还为他说话?”

“我知道,但跟真弄出人命来是两回事。” 顾洋反问:“我就不跟您说别的,在这里怎么收拾?”

迟婉如阴森森道:“你以为我找柯荣借来这栋挖着硫酸池的屋子,是一点打算都没有的吗?”

顾洋一时无语,片刻后叹了口气,说:“律师已经等在上面了,当务之急是叫他签字拿去公证,其他没必要做得太绝……拿到签字后公布他的死讯,再把他关起来伺机往国外一送,岂不两全其美?”

迟婉如还想争辩什么,顾洋又问她:“您看他那样子,像是还能活很长时间吗?”

“……”迟婉如脸上戾气未消,看上去恨恨地。

顾洋知道他母亲跟方谨之间的仇恨不仅遗嘱这一条,还有那么多年来得宠又失宠,那种带着强烈妒忌的酸涩和憎恨,眼下会失去理智也是难怪。

要是换个人他就不说什么了,但当时顾名宗真真切切是要杀迟婉如的,要不是方谨派雇佣兵来救,迟婉如早就没命了——的确方谨的本意并不是救人,现在想来应该是利用迟家来保住顾远,但客观上救了迟婉如一命也是事实。

“这样。”顾洋不想亲妈在自己眼前杀人,想了想便劝道:“您先上去陪律师待着,我去跟方谨聊两句。最关键的还是先拿到签字,他的性命等签完字之后再说——怎么样?”

“你就能说动他了?”

“总能试一试的,说不定我说的话他还更配合一点。”顾洋推着迟婉如往楼上走,又夺下她手里的小刀:“快去吧妈,这边交给我处理,待会拿到签字我再上去找你!”

迟婉如余恨未消,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顺着狭窄的木板楼梯上去了。

顾洋呼了口气,随手扔掉小刀,推门走进地下室。

只见保镖标枪一般守在墙边,而方谨侧卧在地上,双眼紧闭动都不动,如果不是身躯还有微弱的起伏,都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顾洋走过去,半蹲在他身边,问:“方谨?”

方谨毫无反应。

顾洋伸手连推他好几下,动作颇为用力。许久后方谨终于睁开眼睛,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半晌才慢慢集中,凝视着空气中缥缈的浮尘。

他左侧脸颊上被划了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痕,鲜血顺着白纸般的皮肤流到鬓发,再一滴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那血腥和苍白的颜色对比太过惨烈,竟给人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顾洋下意识撇开了目光,“我听我母亲说,你宁死都不肯签字,是不是真的?”

“……”

“何必呢?如果你真不签的话,肯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顾家就算有座金山都跟你无关。签了的话至少我能保证你去海外,安安稳稳度过剩下的日子,怎么不比死在地下室里强?”

方谨还是不出声。

顾洋没有放弃,但也没动手打他,耐着性子又劝了好半天。他的语气不可为诚恳,态度不可谓不真诚,甚至都拿出电话要叫手下帮他定去德国的机票了,方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视线投向虚空,一动不动。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最终顾洋也失却了耐心,不耐烦道:“明知道自己没命享用还拼死占着不松手,你想带到地底下去吗?他妈的可别告诉我,你快死了才发现对我大哥是真爱,要把财产留着给我大哥!”

方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偏过头,盯着顾洋。因为折磨而神采暗淡的眼睛微微抬起,睫毛如羽,尾梢显出一段令人很难忘怀的弧度。

那双眼底深处闪烁着微渺的光,像是沉浸在某种悠远的往事里。

“……不是……”他轻轻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

迟婉如穿过别墅客厅,突然瞥见落地窗开了一条小缝。

保镖在这里抽烟了吧,怎么都不知道把窗子关上?这种时候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略微不满地过去,重重把落地窗推上了,抬眼时只见透过花园树丛和栏杆的掩映,马路上似乎比她来的时候多停了几辆车,倒没有什么稀奇,都是本田、现代那种居家车款。

……中午回家的人多?车就在小区里乱停?

迟婉如皱起眉,但也没多想,啪地一声锁上了窗户。

因为行事隐秘没有多带手下的缘故,此时屋子里倒没什么人,保镖都散到别墅院子和周边巡逻去了,客厅里显得静悄悄的。她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孙律师?孙律师!”

里面安静几秒,紧接着只听一个男子应声:“来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咔哒一声,孙律师打开了门。

“烦劳您久等了,犬子在楼下准备点东西,马上就带文件上来。”迟婉如走进书房,问:“还有一位郑律师呢?”

“他去外面抽烟了,”孙律师说着,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那声音实在非常怪异,语调紧绷绷地,还带着明显压抑不住的颤栗。迟婉如心下狐疑顿生,刚想转头去看那律师,突然身后劲风来袭。

她瞳孔紧缩,刹那间意识到不对,刚要躲避却已经晚了。

只听啪地一声,有人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紧接着一个冰凉铁硬的枪口就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啊!”

“不准动,”那人在她身后冷冷道,“不然我开枪了。”

迟婉如整个人瞬间僵硬,手脚止不住地发颤,冷汗刷的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只见那孙律师也好不到哪去,面如金纸哆哆嗦嗦,靠着门角瑟瑟发抖,要不是墙撑着估计早瘫倒在地了。

迟婉如强撑冷静,微微颤抖问:“你——你是什么人?你……”

这时只听她身后吱呀一声,书房和内室相通的门开了,几个人的脚步走了进来。

迟婉如顿时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震愕和难以置信顿时涌上了心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只听身后劫持住她的男子叫了声:“查到了,老板——”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简单的:

“嗯。”

那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迟婉如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与此同时,地下室中。

顾洋眯起眼睛盯着方谨,似乎倍感可笑:“所以呢?连顾远都不给,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宁死要把财产捐给社会,你他妈有病吗?”

方谨喘息着摇了摇头,说:“你不……你不明白……”

……给顾远吗?

其实他已经不需要了吧。

当初在海面上赶顾远去香港的时候,其实他根本顾不上想什么家产不家产的,所思所虑者,唯独是保住顾远的性命而已——当时情况已经非常紧迫,哪怕对顾名宗下手稍晚片刻,顾远都势必逃不出去,在海面上就会被杀之灭口。

而顾名宗死后,方谨在照料顾远生父的那段时间里,开始萌发了将顾家遗产完完整整还给顾远,将一切归为正轨的想法。

这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坚定,似乎在他日渐衰竭的生命中,这就是唯一能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留下过痕迹的方式了。而到顾父过世后,这个想法几乎已成执念,每分每秒都强烈地存在于方谨的意识里。

他已经顾不得去想顾远到底需不需要,也顾不得思考这件事的操作难易程度。

他的神智已经很颓败了,只是满心固执偏激地想去完成这件事,想最后做点什么,想为顾远留下些东西。

——然而直到今天,死亡扇动着巨大的黑色羽翼降临到他头顶,他才仿佛从混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其实顾远未必需要。就像他当初在灵堂上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王国,不再把顾家的东西放在眼里了。

那么,为什么不干脆签字呢?

哪怕签了字会死,也起码是干净利落痛痛快快地去死,总好过被活活折磨虐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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