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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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吃生的!”

“没门。”

顾远扬起下巴,那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轻蔑。

方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日来被迫穿厚衣服、吃白水煮鱼、偷喝咖啡被按在床上对着屁股打、一边大哭一边被撬开牙关灌下煮蔬菜汁……的种种仇恨瞬间涌上脑海。

“哦,是吗。”他面无表情说,“但你上次带艺校女生过来,吃的就是新鲜生蚝呀。”

顾远:“……”

方谨:“吃完饭她想尝尝八二年的拉菲,还是你打电话叫我特地送来的呢,呵呵呵。”

顾远:“……”、

气压急速降低,空气寸寸凝固。

边上侍应生的表情如八点档韩剧一般丰富又多彩。

“……再来个新鲜生蚝,”半晌后顾远合上菜单,憋屈道:“来一打。”

方谨大获全胜,趾高气昂,洋洋得意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

然而顾远坐在他对面,整个人如同笼罩在黑暗中的大魔王,周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怨念。

过一会儿生蚝来了,侍应生端盘没落桌,顾远和方谨同时不甘落后地伸出手——方谨觉得反正这一身土黄鲜红的也没啥形象了,遂彻底自我放弃,用小勺子迅速挖了一个又一个;顾远则是真怕他多吃,也就跟着一个个的抢,将十二只生蚝飞快卷走了大半。

方谨不干了,嘴里塞着东西还来不及吞咽,就一边伸手按住最后两个生蚝一边瞪向顾远。

“……不是不让你吃,是真对身体不好。”顾远低声下气解释:“要不今晚回家再给你补点儿零食?用芹菜黄瓜胡萝卜打蔬菜汁喝怎么样?然后我再给你加半勺蜂蜜……”

方谨冷冷道:“来的时候堵车,你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会影响酒温。”

顾远:“……”

顾远把最后两只生蚝淋上柠檬汁,卑躬屈膝亲手放在了方谨的盘子里。

这顿饭吃得方谨心满意足,一边小小地打着饱嗝儿,一边感叹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空盘撤下后侍应生送来餐后甜点单,顾远还没来得及开口,方谨抢先接过来看了一圈,随即指着餐牌:“草莓酒心蛋糕,谢谢。”

“等等,你不能碰酒精!”顾远顿时失色:“服务生过来,给我们来点水果就行了,还有记得我们不要冰的,送上来之前加热一下……”

“草莓酒心蛋糕,”方谨坚持道,“酒心要八二年的拉菲,注意酒温。”

顾远瞬间又消音了,侍应生用充满谴责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开心领命而去。

方谨握着小银叉等吃,眼底闪烁着幸福的光。

他脸上那道疤已经完全愈合了,虽然很细,但因为长,还是留着清晰的痕迹。所幸是竖划在鬓发边,正面看并不明显,出院时医生说如果做手术还是很有希望能祛除的。

除此之外他还是缎子一样的白,头发揉了油似的柔黑,眼神明澈发亮;也得亏是这么优厚的外貌条件,否则这身色彩搭配再加个UGG雪地靴,换个人来就是彻底的乡村少女风。

顾远看着看着心就软了,想反正已经忌口半年多,要不就给他吃一次酒心蛋糕吧,权当放风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了口:“亲爱的……”

方谨立刻警惕一耸:“步行街上那家百利蛋糕店里的酒心巧克力也很好吃。”

“啊?”

“你叫我顺路捎过,给那艺校女生,还嫌我动作慢。”

“……”

顾远久久地瞪着他,方谨傲然回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半晌顾远终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现在就把方谨拎起来,然后按在桌上用各种办法玩哭出来的冲动。

“亲爱的,”他睁开眼睛郑重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澄清。”

方谨万分谨慎地眯起眼睛。

顾远说:“首先,我发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没有之一;其次,那天你把酒心巧克力买回来以后正巧我开完会肚子饿,就拿过来全吃了,一个都没剩。”

方谨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但他的表情还是瞬间缓和了下。

“我不想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辩解,尽管那确实是喜欢上你之前的事;我也不想为种种刁难道歉,尽管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牢牢铭刻在我的心上。”顾远顿了顿,深情道:“我想说的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愿意天天带你尝尽天下美食,也愿意开车穿越下班高峰期的城市给你送酒喝,更愿意陪你一起去做手工酒心巧克力——然而,我最希望的还是看到你健康平安,为了达到这一点,我甚至愿意陪你一起忌口!”

顾远起身拉住方谨的手,目光中充满坚决:“如果你希望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哪怕出去应酬我都会单点一份白水煮蛋;从此你不能吃的东西我碰都不碰,你不能沾的烟酒咖啡我一概戒除,你受过的罪我全都一一体验过来,怎么样?”

方谨张了张口,勉强抑制住扑腾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也……其实也不用这样……”

“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才是我共度一生的人,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顾远指指自己脖颈上已经结痂愈合,只剩下浅浅三道红印的伤疤,诚恳道:“就像这个——虽然真的是猫抓的,但我不该背着你跟她见面,所以是我的错。以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再也不会见以前的任何人,也不会牵涉到任何跟异性有关的事情中去;过去就已经是过去了,我的未来只有你。”

顾远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感情:“所以亲爱的,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方谨别开脸,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了,但脸颊还是泛出微微的潮红。

顾远几乎能透过那浓密的头发,看穿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什么;半晌果然只见他视线飘忽回来,佯装没听见问话一样,别扭道:“……那我还可以吃那个酒心蛋糕么?”

顾远内心大石落地,立刻慷慨表示:“吃吧亲爱的!从今晚回家开始我陪你一起喝煮蔬菜汁!”

于是方谨大松一口气,继续满怀希望等吃;顾远也大松一口气,知道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陈年老醋风波终于是过去了。

——唉,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纯粹是方谨多心嘛。不过从侧面说明他其实还是蛮在意我的,那么久以前的异性路人甲都记着,连脖子上多个抓痕都吃醋那么久,指不定晚上偷偷爬起来气哭过多少次吧……

顾远又是内疚又是自得,翻来覆去惦念半晌,突然感到一阵内急,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结果他这边刚走,那边侍应生就端着蛋糕上来了——米其林三星果然名不虚传,雪白的磁盘上一块粉红圆形蛋糕精致绝伦,清新的果香和浓郁的酒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果酱淋在奶油上形成了一朵惟妙惟肖的玫瑰花。

方谨已经被禁止吃甜食太久,见状登时食指大动,正要拿叉子,突然边上传来一声惊喜的:“方助理?”

方谨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戴墨镜的少年正大步走来,瞧着身形竟然有点熟悉。

“是我啊方助理!”少年走到近前,压低声音把墨镜一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呀,小姚!”

方谨奇道:“是你?”

小姚立刻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由分说紧紧抱住方谨:“太好了方助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喔!”

方谨不太关心演艺圈,只知道后来小姚所属的乐队出了张大卖专辑,恍惚在年轻人中相当流行了一段时间。后来乐队解散成员单飞,方谨手头有无数重要急迫的事情去做,就没再关注这个缺根筋的美少年。

现在这么一看,小姚这身穿戴、气质都跟以前大不相同,手表配饰都上了好几层台阶,想必脸也有微整过,看着更有明星相了。

方谨笑起来:“我中间生了场病,现在已经好了。你怎么样?”

小姚立刻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向方谨介绍:乐队解散后娱乐公司看他有发展潜力,就安排他出了张个人专辑,一举获得了某某唱片奖;随后因为他青春靓丽外形好,又接到了某著名真人秀和电视剧片约,收视率都相当不错,更多商业合作和代言和雪片般纷沓而来;现在由他担当男二的第二部电视剧已经排上档期,最近就要上映了……

方谨边听边笑,小姚既兴奋又羞涩地介绍完,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哎等等,方助理你的脸怎么了?”

方谨下意识把脸一侧,淡淡道:“没事,这几年出了些意外。”

小姚虽然天生脑子缺根弦,但好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基本情商还是有的,知道方谨这种人很多事情他不能打听,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心疼地连瞅了好几眼:“还好还好,这么浅一点儿也注意不到——您还是很好看!比那个XXX好看多了!”

他口中说的XXX是另外一个当红一线,方谨便不当真,只一哂而过。

小姚却突然扭捏起来:“对、对了方助理,有件事是这样的——当年我有难时幸亏你出手搭救,还提点我,这些恩情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这几年来经常想上门拜访,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能再见你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手指头扭来扭去,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勇敢抬头直视方谨:“是这么回事:下个月我就要回G市开演唱会了,您能赏光来看一看吗?”

方谨:“啊?”

“如果您能来的话我给您留最好的贵宾票!哪怕稍微坐坐就走都没关系!”小姚上前一步,满脸忐忑和激动:“对不起我知道您贵人事多,也未必感兴趣,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开个唱,真的很希望看到您出现在台下!请答应我吧好吗?”

方谨:“……哎?”

方谨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只听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去喽,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呢?放心吧小同学,到时候我和方谨都去,一起支持你!”

两人同时一回头,只见那赫然是顾远。

顾远拿着白毛巾擦手,一边盯着他俩若笑非笑,那神情让人看了心里直打哆嗦。方谨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姚立刻吓尿了:“对对对不起顾大少!不知道您在这儿,抱抱抱歉打扰您了,我我我这就走!”

顾远说:“别走啊,你还没给票呢。怎么,请我去看演唱会还得我自己买票不成?”

“我我我回去就给您寄票……”

“那你可记着别忘了,”顾远慢悠悠道:“你要是忘了的话,我就只能打电话问你们公司要喽。”

要说刚才还是直打哆嗦的话,现在那简直就是毛骨悚然了。小姚本来就怕顾远,闻言几乎整个人化身颠筛,慌忙颤颤巍巍应了几声,赶紧贴着墙根跑了,只恨自己不够透明。

方谨目瞪口呆目送他远去,然后转回头,正撞上顾远森寒如铁一般的目光。

“……顾、顾远……”

“不用解释。”

方谨刚涌上嘴边的话被一口堵回了喉咙里,噎得他只想翻白眼。然而顾远却毫无察觉一般,缓缓摇头退后,眼底充满了震惊、失望、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悲痛欲绝。

“不用解释,”他沙哑道:“我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方谨没来得及讲道理,就只见顾远紧紧按住心脏,再次退后半步;就在摇摇欲坠前一瞬间,突然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上前夺过桌上的蛋糕盘,在方谨震愕的目光中抄起叉子三下五除二把蛋糕塞进了嘴里!

那一系列动作堪比闪电,方谨还没反应过来盘子就已经空了,只见顾远满嘴包的都是蛋糕,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事实胜于雄辩,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所以你不用解释,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所以说你到底都明白什么了啊!

方谨简直五雷轰顶,还没来得及最后挽救下盘子里的蛋糕渣,就只听顾远发出一声包含痛苦和指责的叹息,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头刷地跑了出去!

“顾远!”

方谨霍然起身,但那么短短几秒工夫就来不及了,顾远已经冲出了餐厅大门——他只来得及徒劳地追上两步,就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酒店大厅外。

方谨一手捂脸,无比郁闷,深深觉得自己日了动物园:“你起码先把账付了吧,顾远!”

第70章 【番外五】这个世界好残忍,不适合好单纯好不做作的阿肯【甜】

顾大少表示自己受了严重的心伤。

为了让始作俑者切身感受到这种伤痛,他强迫方谨连吃了三天的白水煮鱼,吃得方谨现在一看到水里游的就头晕眼花,恨不能把胃里的东西全翻出来。

结果顾远还嘲笑他,狠狠把他抵在浴室大理石梳洗台上,一边用裤裆里那块坚硬火热的东西磨蹭他臀部,一边不怀好意地俯在他耳边问:“怎么,想吐?我就说你早该怀了,吞了我那么多东西,怎么到现在才有动静?”

方谨被他顶得又爽又窘迫,刚要挣扎就被顾远抓住手腕,重重抵在冰凉的镜面上。

方谨小声哀求:“明天我真的不想吃那个鱼了……”

顾远紧紧压着不让他乱动,一边三下五除二扒下他柔软的睡裤,一边嘴里乱七八糟地哄:“不吃就不吃哈,吃了这个就不逼你吃别的了……”说着手指塞进去胡乱扩张几下,就把自己重重抵了进去。

方谨被滚烫的冲击逼得啊了一声,眼角瞬间通红。

顾远从镜子里看到他羞愧又情欲难耐的脸,雄性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顿时呼啸而上,连一秒钟都忍不得,就又快又狠地抽插了起来。

方谨恢复得虽然不错,但毕竟回输没满一年,顾远最多只敢亲亲蹭蹭咬两口,然后逼着方谨给他用手撸一发……更多的情况是撸好几发。但那是方谨最不喜欢干的活儿,因为第一时间长手酸,第二是顾远还好叨逼叨,第三最重点的,撸完还不给吃顿好的,纯属做义务劳动。

结果某次方谨就拒绝干活了,还发脾气,表示如果明天不给吃麻辣香锅,今晚就去睡书房!

顾远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皆不管用,村花小芳就是要吃麻辣香锅。被惹毛了的顾恶霸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关了卧室门,把方谨扛起来往床上一扔,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日。

方谨老实了。

转天早上醒来顾远心惊胆战,用毛毯把方谨呼噜一卷,火速带去私人医院做血检。幸好报告出来一切正常,医生委婉表示,啪啪啪可以有,但要节制,万一年纪轻轻就搞得肾虚多不好?

顾远觉得自己的肾是没问题的,方谨就未必了,小玻璃哭包就是娇气啧啧啧。于是从那之后他给自己定了个计划表,从每个月日一顿到每两周一顿再到每周日一顿,连次数和时间都严格按表控制,坚决走长期可持续发展道路。

方谨看了那张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进行到了(顾远认为)可以每周日一顿的阶段,对这一次享受夫妻生活的机会顾远十分珍惜,具体表现就是他会无限制拖延射精,直到方谨哭得意识不清攀着他的胳膊不停求他为止。

事后方谨赤身裸体蜷缩在凌乱的大床上,顾远忙着喂水喂药连哄带骗,赌咒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玩这个这个跟那个那个……正当他说得连自己都忍不住还想再来一发的时候,突然方谨抽抽噎噎来了一句:“我……我我我还是想吃麻辣香锅……”

顾远脸一变:“不行。”

方谨从枕头里抬起脸,眼底水光粼粼可怜无比:“……但我真的想吃。”

“不行。”

暖橙色的床头灯下,方谨眼角水汽迅速增多摇摇欲坠,从顾远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恻隐:“亲爱的不是我不给你吃,外面的东西都不健康,麻辣重口味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不我明天再给你换一种鱼吧,上次医生推荐的那个深海大鱼据说特别珍贵稀少而且蛋白含量特别高……”

方谨迅速恢复面无表情,把被子枕头一卷,蠕动着爬起来去书房了。

顾远:“……”

日完不给好吃的!岂有此理!

方谨出离愤怒,睡了一整晚书房,顾远光着精悍的上身追到书房外,跳脚拍门求饶了大半个晚上都没用。

第二天早上顾远有个重要会议不得不去参加,于是一大清早就来到书房门口依依惜别,隔着门板诉了半个小时的衷肠,从自己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关心他人到长大后肆意妄为飙车出事,从以前包养艺人挥金如土再到后来对方谨不够好,没送过房没送过车,连包包都没买几个……说到动情处,不由声带哽咽,一副恨不得把全副身家拱手送上的架势。

方谨听得也很感动,刚想打开门说我不爱你的钱我只爱你的人,就只听顾远动情道:“亲爱的,强迫你吃白水煮鱼是我不对,医生也说你现在饮食上可以稍微放松点了。这样吧,我会告诉厨师从今天起在鱼汤里多加点盐,记住我爱你!”

方谨砰地把枕头砸到门板上,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你给我走——!”

顾远忙不迭跑了。

方谨生气得不行,在书房里闷头转了两圈,只听外面传来别墅大门开启的声音,忙偷偷摸摸挑起窗帘角往外一看,只见顾远的车正缓缓驶离了庄园。

他立刻打开门从书房跑出去,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车库,叫来司机说:“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呀方副总,”司机也很为难:“顾大少今天出门的时候把车库大钥匙带走了,说如果您要出门的话,待会他亲自回来接,去哪儿都得先打招呼!”

WTF,人身拘禁?

方谨简直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无言半晌,突然灵光一闪。

他一边掉头往外走一边摸出手机:“喂,的士公司?请来XX路XX号接我一下……”

结果方谨徒步走到庄园门口,只见管家——现在已经换成顾远的心腹了,是个中年人——正毕恭毕敬守在那里,一见方谨便笑容可掬道:“方副总您早?顾总临走前说今天您身体不适,必须在家里多休息,如果要出门的话不管去哪我都得先跟他电话请示,您看——”

方谨:“……”

方谨把手机狠狠一摔,大怒:“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下一秒管家飞身而上,稳稳把手机接住,双手高举奉回了方副总面前。

方副总气得差点哭晕在厕所,然而却无计可施,只能悻悻然走回别墅,结果一进大厅就看见窝在沙发上跟越南美眉网聊的阿肯。

阿肯在红礁岛上遭绑架后,虽然没太受皮肉之苦,但据说被顾远亲手教训了一番,之后每每见到顾大少都有点发憷。后来方谨配型成功进无菌仓,顾远曾经想借这个机会把越南雇佣兵打发回老家去,但又顾及到方谨回来后肯定会跟他要人,因此只好作罢。

虽然阿肯老实安分,不吵不闹,只偶尔出去喝个小酒约个小炮,但众所周知他是顾大少的眼中钉肉中刺——至于顾远为什么总是看越南雇佣兵不顺眼,这就是个难解的谜了。所幸顾远许过方谨手下的人一概不动的诺言,因此他们至今还没翻脸,维持着表面上虚伪又脆弱的和平。

方谨一看阿肯,立刻精神了:“来来来,交给你个重要任务去办。”

阿肯刚从越南度长假回来,晒得一张嘴只有牙齿是白的,莫名其妙问:“什么任务啊老板?”

方谨从钱夹里抽出两张毛爷爷,不由分说塞到阿肯手里:“市中心商业街XX美食广场顶层有个小龙虾店,老板娘风情万种又成熟美貌……”

阿肯:“???”

方谨语重心长道:“帮我买个麻辣香锅外卖回来。”

阿肯:“……”

阿肯一个三百万出场费的顶级雇佣兵头子,枪林弹雨,刀口舐血,翻过广西十万大山无人区的原始丛林,走过缅甸金三角步步惊心的鸦片走私通道,脑袋踢在裤腰带上,踏着血路闯了半辈子。

现在要去XX美食广场买麻辣烫。

阿肯莫名其妙地走了,临行前方谨吓唬他:“要是外卖带回来的时候被人发现,这个月津贴就没你的份了!”

虽然阿肯现在其实没什么事情做,整天不过消消停停过日子而已,但方谨对那些当初和他一起支撑顾家的人是很大方的,除了早就划归到阿肯名下的不动产之外,每个月也有相当丰厚的补贴,偶尔去赌场输了也帮忙兜着。

因此尽管内心充满弹幕,阿肯还是兢兢业业地照做了。

出门他打了辆车到市区商业街,下了车直奔美食广场,找到小龙虾店进去一看,老板娘站在门口吆喝:“来让一让让一让!不要挤不要挤,下单一个个来——!”

老板娘卷着袖口,甩着抹布,声如洪钟,曲线突出的体态也颇像一口大座钟;年轻二十岁再减二十公斤的话确实称得上风情万种。

阿肯嘴角微微抽搐,心说老板你至于这么骗我吗,为了吃个麻辣香锅也太拼了……

“小龙虾锅牛蛙锅牛肉百叶锅鸭血粉丝锅要哪种?”

服务员指着菜单点来点去,阿肯眯起眼睛思忖半晌,琢磨按方谨的口味应该是喜欢吃小龙虾的,然而刚要开口点单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龙虾锅,一点辣味都不要。”

阿肯大惊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柜台前,赫然是顾远!

他还来不及想顾大少怎么会跑这种地方来,就只听服务员为难道:“小龙虾就是辣子炒出来的,怎么可能不辣,要不我跟厨房说少放点辣子?”

顾远却坚持道:“一点辣味都不行,要鸡汤底。”

“不不不我们没法卖这个……”

“可以的,把红汤底换成清汤,龙虾用香料炒就行。”

服务员争论几句无果,只得无奈地去找老板娘。然而老板娘过来一看顾远,本来气势汹汹的态度立刻软了,赔着笑道:“这位先森,本店的特色就四香辣,没有香辣还怎么吃呢?本店的小龙虾保管你一吃就上瘾,美味又健康,吃了还想吃……”

顾远不做声,从钱夹中抽出一叠钞票,缓缓按在收银台上:“一份龙虾锅外卖,不要辣。”

老板娘看着那沓钞票的厚度,眼神微微发直。

半晌她突然一抬头,绽放出灿烂到炫目的笑容:“行行行,不放辣子更健康!客人请您上座稍等,十分钟就给您打包送来!”

老板娘喜滋滋进厨房去了,阿肯心惊胆战看着顾远的背影,合起菜单塞回给服务员,然后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又半步。

然而正当他快要退出店门的时候,突然顾远头也不回,冷冷道:“——站住。”

阿肯瞬间僵硬在原地。

顾远转过身,英俊的面孔若笑非笑,看起来有些锋利冰冷的意味:“你过来买什么?”

阿肯第一反应是露馅了,但千钧一发之际他那无数次在绝境中起死回生的应变能力拯救了他:“没什么顾大少,我顺路过来吃个饭——您怎么也在这里?”

顾远淡淡道:“单身一人吃饭?”

阿肯脑子一打结,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不不,其实是人家介绍我过来相亲。”

“在这种地方相亲?”

“对对,相老板娘。”

顾远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怪异,而阿肯则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老板娘忙去了,你可能得稍微等会儿。”

阿肯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明天过来相也一样,您先忙您先忙。”说着提脚就往店外溜。

然而顾远突然走来,一把勾住阿肯的肩,用一种在外人看来是哥俩好、实则力量却非常不容抗拒的姿势把他推出店外,一直到商场过道才松开手。

阿肯骤然停住脚步,两人面对面站在那,只见顾远眼底带着一言不发的沉重和犀利。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苛刻,吃饭穿衣服这种小事都要控制你老板,甚至连麻辣烫都不给他吃?”

“……”阿肯心说果然露馅了!妈的我就知道!这姓顾的鼻子比鲨鱼还灵!

他不自在地退后一点拉开距离,然后直视着顾远的眼睛,诚恳道:“不不不顾大少,您和我老板之间怎样完全是您两位的事,我只管我老板人身安全就行……”

“正是因为要维护他的安全,我才连吃饭穿衣这种小事都要插手。”顾远打断他道,眼神里写满了坦然和真诚:“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多担心他突发排异出任何风险吗?”

阿肯:“呃……”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性别都没认清,但他一直鲜明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伴随我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种种误会,当那天在海上他带着你转身离开时,我真以为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他了,简直绝望到极点,觉得自己不如立刻跳海的好。”

阿肯略微动容:“其实那天在海面上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我知道。但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能记起那种绝望,就像我刚知道你老板得了绝症,然后配型一次次失败,希望一次次破灭,那种铭心刻骨的痛苦和无奈——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阿肯眨巴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所以, ”顾远沉声道,“我现在严格控制他的饮食,就是为了百分之一百杜绝任何排异和感染的可能。我难道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吗?我难道不知道,我这样严厉控制压迫他,对自己来说不仅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引起他的反感甚至厌恶吗?”

“顾大少……”

“但有些事是你宁愿被所爱的人厌恶也一定要去做的,尽管我比方谨更想让他过得好,尽管我心里的感觉比他更难受,也不得不咬牙迫使自己去做。”顾远在阿肯感动的目光中平静道:“这才是爱啊。”

阿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平生头次觉得顾远的形象是那么高大。

这时正好小龙虾锅外卖出来了,顾远道了谢,接过来打开盒盖,一股鲜香顿时飘了出来。

“你看,虽然没有麻辣味了,但鸡汤煮出来的也不错是不是?”

阿肯立刻点头称是——其实这已经不能叫麻辣香锅了,但顾远熬的那锅鸡汤早就从饭盒里灌到了他心里,在他眼中看来那就是满满的一盒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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