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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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楚被婢子打翻的茶水弄脏衣服后,就回头换衣裳去了。可是自那以后便没有出现。沈老夫人一愣,对身边的喜儿道:“去找人问问表小姐怎么还不过来?”

“许是有些醉了吧。”沈玥笑道:“方才饮了不少蜜酒,虽说甜的很,后劲儿却大。表姐喜爱甜的,方才忘记拦她,指不定有些犯晕,在房中休息呢。”

喜儿应声出去了。

冯安宁撇了撇嘴,悄悄推了推沈妙:“原以为你们府上女儿多,家宴定是很热闹,亏我还非得跟着我娘,如今看来,也一样无聊的很嘛。”冯安宁是光禄勋府上掌上明珠,没有这么多姐妹,可是沈妙纵然有这么多姐妹却也不亲,甚至还被故意冷落,看在冯安宁眼中,只觉得没意思。

“历来如此。”沈妙答道。

冯安宁瞧了一下左右:“我要去净房,等会再过来,等我啊。”

待冯安宁随着婢子走后,喜儿也回到了沈老夫人身边,摇头道:“老夫人,表小姐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沈老夫人拔高声音,诸位夫人的目光全朝这头看来,沈老夫人连忙压低声音道:“那在什么地方?”

喜儿摇了摇头:“下人们也不知道。”

“这个丫头,”沈老夫人有些焦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这般模样,落在成了精的各位贵夫人眼中,自然心中就起了思量。

“老夫人?”恰好陈若秋从另一头走过来,询问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之后就笑着道:“老夫人不必担心,我方才从老爷那里回来,想来是因为楚楚醉了。说来也巧,丘儿那孩子也醉了,已经送回房休息了。咱们家宴上的酒后劲儿大,楚楚指不定是到了其他的房间。”

她有意无意的点名了“沈丘也喝醉了”的事实,沈妙的目光便陡然锐利。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去寻几个人找一下楚楚吧,总归就在这个府里,只是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她说着又看向众人:“说起来,老身最近得了一副金佛图,是张巧仙绣的双面绣,就挂在老身正堂中,各位若是有心想看的,老身倒是愿意领各位去瞧一瞧。”

张巧仙是明齐的刺绣大家,一封刺绣有价无市,闻言沈老夫人这里有一副,众人都想要开开眼界。沈妙嘴角一嗤,那副双面绣是宫中的赏赐,早几年间就被沈信送给了沈老夫人,只是吝啬如她一直没有拿出来给众人看过而已。如今这模样,舍得出血,必然是为了其他的事了。

只是…真的能如沈老夫人的愿么?

夫人小姐们果然很热络的随着沈老夫人去看那副刺绣图。荣景堂的正堂是一个供客人休憩的类似于茶室一样的房间,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因为沈老夫人的客人不多,茶室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

然而方走到门口,却瞧见门口有些异样。

紧闭的房门中传来一些响动,那声音暂且听不出来是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众人蓦地驻足。

“谁在里面?外头守门的人去哪了?”沈老夫人问道。

“回老夫人,之前还在这里呢,应该无人在茶室呀。”喜儿疑惑道。

“真是养了一帮闲人!连个门都守不好,”沈老夫人有些动怒:“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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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个天气热成狗了_(:зゝ∠)_室外简直要被烤焦的节奏,不说了,我去拜一拜萧敬腾…。

第一百零二章 丑事

“把门打开!”

沈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愠怒。诸位夫人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倒也无一人离开。

陈若秋宽慰道:“娘您别生气,也许是客人进错了屋子呢。”说罢便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两个丫鬟便上前一步,走到门前一推。

那门瞧着是紧闭的,然而并未关牢实,似乎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然而紧接着,便听得“啊呀”一声惊叫,两个丫鬟吓了一跳,竟是后退两步。

她们如此做派,反而令人心生怀疑。沈老夫人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丫鬟似乎没站稳,双手扶了一下门,却是无意间将门打开的更盛,里头的情况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茶室很小,本就是为了暂时休憩而安排的地方,只有一张供人靠着的小塌和案几。而眼下案几上的茶杯皆是摔碎了一地,窄小的榻上,两个人影重叠,依稀可以看得清楚有男子压在女子身上,方才里头传来的动静,向来就是案几上的茶杯在争执中摔碎了的声音。

眼下这副混乱的模样的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些个夫人立刻就捂住自己姑娘的眼睛,生怕他们瞧见这么腌臜的事情。

而外头的喜儿也惊呼一声:“表、表小姐!”

“楚楚!”陈若秋也喊道。

“什么?”沈老夫人一愣,差点昏厥过去。身边的福儿连忙去扶住沈老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陈若秋面上有些慌乱,看在别人眼中,便是府中出了丑事后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而屋中两人也不知是什么状况,听见外头这么大动静,趴在女子身上的男子倒是没动,女子却是费力的想要推男子起身。

“天啊。”喜儿捂住嘴巴,面上一脸惊讶:“大少爷喝醉了酒不是已经回房了?怎么会在…”

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来龙去脉顿时就明了了三分。

喝醉了酒的府中大少爷,偶遇一个人回去换衣裳的表小姐,色心突起情难自控,便做了污人清白的事儿。

“丘儿向来稳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陈若秋摇头道:“都是喝酒误事!”说到此处,一派痛心疾首的模样。

言语间,竟是已经笃定了沈丘的罪名。

沈妙沉默的看着,同前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画面。沈丘醒来之后百口莫辩,沈信和罗雪雁虽然相信沈丘,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而且吃亏的的确是姑娘家,若是沈丘不娶荆楚楚,今日来的这么多夫人回头也会一口一个唾沫将沈丘淹死。而那个时候她自己是怎么做的?沈妙面色沉沉的想,她觉得深深的耻辱,有一个会污人清白的哥哥让她觉得丢脸,她和别人一起唾弃沈丘。

沈玥突然道:“五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朝沈妙看来。沈丘是沈妙的大哥,沈丘做出这等事,沈妙脸上也不会光彩,倒是不知道这位沈妙会一门心思的帮沈丘,还是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

易佩兰就喜欢看沈妙倒霉,此刻更是幸灾乐祸道,假意道:“沈妙,其实此事和你也没有关系,毕竟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虽是一家人,却不能一概而论。”

可是她越是这么说,似乎就越是提醒着众人,沈妙就是沈丘的妹妹,沈丘德行有失,沈妙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只是很奇怪,”沈妙淡淡道:“不去解决事情却在这里议论,要不要让人再将沈府门口的外人也一同叫起来看热闹,毕竟人多嘛。”

她的讽刺犹如一把刀,一下子正中红心。

是啊,出了这种事情。若是寻常人家,都会立刻想法子遮掩,可这沈老夫人和陈若秋却好像是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甚至就在门口议论起来。安得是什么心,至少不能算是好心。这又为的是什么?

陈若秋和沈老夫人有些尴尬,却听得沈妙继续轻飘飘道:“就算是我娘不在这里,这里也总该有人主持大局吧,难道由二婶换成三婶,三婶就不知该怎么做了么?”

陈若秋的脸色一下子青了,连带着沈玥的面色也不好。这个时候提起任婉云,众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陈若秋更是恼怒,沈妙这话分明是在说她主持大局的能力不如任婉云,岂不是打她的脸。

沈妙毕竟是在后宫中呆过的多年的人,后宫中的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便是打起嘴仗来也是刀光剑影,一句话能掰出十个意思。眼下她的话看着不轻不重,却是让人想的深远。

因为仗着罗雪雁不在此处,就能随意欺负沈丘?而眼看着沈丘出了丑事,却不管不顾甚至让所有人都知道?更重要的是,诸位夫人都不是傻子,之前是被眼前的状况惊住而忽略了其他,沈妙平静的姿态却让他们渐渐冷静下来,再看向里头就有些意味不明,说是出了丑事,可谁知道这丑事是不是人为的?

沈老夫人被沈妙几句话说的恼羞成怒,开口道:“五丫头,大哥儿出了这等事,你就是这般态度!你倒是冥顽不灵!”

沈妙险些笑了起来,不过却是摇了摇头:“这事儿也算大事儿,还是将爹和二叔三叔请过来再做定夺吧。”

沈老夫人愣住,陈若秋愣住,连带着在场的所有夫人都愣住。这件事儿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现在沈妙也巴不得越多人知道。陈若秋心中更是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切都在按着她想象中的走,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门就那么大喇喇的开着,里头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动静。沈老夫人的丫鬟们本想将门掩上,却听见沈妙冷笑着道:“别关了,既然该看的都看过了,再关门也是掩耳盗铃,谁还要看的,大可再仔细看个清楚明白。”

便是这时候,沈老夫人也觉出些不对,她想要让人进屋去,可是沈妙那咄咄逼人的姿态让人惊讶,此刻也是骑虎难下,再多做什么反而欲盖弥彰。沈老夫人也只能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眼巴巴的看着沈妙吩咐人去将沈信他们请来。

江晓萱抹着眼泪道:“荆家小姐如今年纪还小,出了这种事情,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呀?”

“烦请诸位给我做个见证。”沈老夫人开口道:“我沈家自来家风端正,出了这种败坏门风之事,自然要给诸位一个交代。楚楚是我娘家的侄孙女,又自来乖巧懂事,我本来想着留她在身边,日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谁料到…”沈老夫人面色沉痛:“我沈家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家,不管日后怎样,楚楚,都是我荆家的孙媳,这一点毋庸置疑,必然会给楚楚一个说法!”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一派义正言辞的嘴脸!

若非是知晓其中内情,沈妙也要为沈老夫人这般作态叫一声好。她眸带嘲讽,不愧是歌女戏子出身,演起戏来真是栩栩如生。

果然,沈老夫人这番话说完,登时便博得众人好感。

“不愧是世家大族,真是敢作敢当。”

“若是这样的话,那荆家小姐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个依靠。”

“沈家家风端正果然是真的,沈老夫人选择真是明智。”

“没想到沈老夫人还有这般气度。”

一半是称赞沈老夫人知错就补救,一半是可怜荆楚楚莫名其妙遭此横灾,至于沈丘,便几乎不约而同的被众人刻画成了不知廉耻的色狼。

正在此时,便听得外头一阵匆忙惊呼:“楚楚!楚楚!”抬眼看去,沈妙吩咐的人终于将沈信一行人叫了过来。

不过这也倒还好,未曾将那些官场上的同僚叫来,只有沈信三兄弟和罗雪雁,走在最前面的却是荆冠生。他大踏步朝前,诸位夫人见了他,皆是为他让了个道,荆冠生站在门前并不进去,只是呆呆的看着门里,仿佛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罗雪雁急道。

陈若秋抹了把泪,道:“大嫂莫要急,此事也不怪丘儿,都是喝酒误事。”

来的路上沈贵和沈万已经听说了此事,沈贵巴不得沈信倒霉,立刻做出一副惭愧的姿态:“都怪我不好,丘儿喝酒的时候我该拦着,若不是他喝醉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二哥不要自责了。”沈万叹道:“出这事谁都不想,还是想想眼下如何?”

“还能如何?”荆冠生双眼通红:“我妹妹好端端的来到此处,却被人图谋,污了清白,自然要给个说法!”

“你嘴巴格老子放干净点!”沈信一听就火了:“沈丘那臭小子老子看着长大的,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错。”罗雪雁冷笑一声:“荆楚楚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丘儿在边关的时候多少大人想将姑娘嫁给他,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荆楚楚生的好看,为了个荆楚楚搭上前程,丘儿是不是傻呀?”

沈信本就是在战场上杀敌的狠角色,软硬不吃,罗雪雁更是泼辣,说话都不会婉转,一番话直说的荆冠生脸色发白,至于沈老夫人,这回真是给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想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荆楚楚的姿色虽说不错,却也不到什么世间鲜有,荆冠生说图谋,实在是有些过了。

沈妙有些想笑,前生沈信和罗雪雁也是这般护着沈丘的。可惜荆楚楚之前毫无心机的模样众人都是知道的,而那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说什么,只能认栽。沈老夫人叫了这么多人京中贵夫人过来“作证”,无非就是让沈丘没有退路。

“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怎么狡辩!”荆冠生怒道:“难道我妹妹一个弱女子还能强迫沈丘!我原以为沈丘是个君子,不曾想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要报官!”

报官,那可就是从家务事到所有人都知道的大事了。沈老夫人怒道:“够了!”她对着荆冠生柔声道:“冠生,你是我侄孙,这些日子我待你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楚楚这丫头我喜欢的紧,让她受委屈,别人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放心,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大家的!”沈老夫人话锋一转,又对着沈信怒道:“这件事情本就是丘儿有错在先,你爹从前是怎么教你的。沈家人做事顶天立地,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要对人家负责!丘儿做了这等事情,必须娶了楚楚,待她好一辈子!”

沈家人顶天立地,是沈老将军从前对沈信耳提面命的。若是从前,沈信便是碍着沈老夫人的面子,今日也会将这个哑巴亏吃掉。可是今年会定京城,同沈老夫人之间的龃龉越来越深,此刻听到这话,再看看沈老夫人的面容,竟然觉得说不出的虚伪可恨,心中无名火气,沈信怒道:“我说过了,丘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可是…”却是一直躲在后面,无人注意到的沈冬菱突然开口道:“为什么都没进去看,就说里面的人是大哥呢,大哥真的在里面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呆了一呆。

不错啊,里面的人真的是沈丘吗?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无人进去瞧一眼,便是能瞧见的,也只是两具重叠在一起的身子。其实诸位夫人心中都大体明白几分,这事儿水深的很,说是酒醉后的误会,大约也是被人算计的。不过既然算计到了这份上,沈丘也只有自认倒霉。

陈若秋笑道:“冬菱说的什么话,只有丘儿醉酒离席了,不然还有谁呢?”

“还有二哥呀。”沈妙轻飘飘开口:“为什么二哥也不见了呢?为什么,就只要我大哥负责呢?”

“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负责?”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陈若秋脑子一炸,众人皆是回头看去,不远处,沈丘衣衫清爽,身边站着冯安宁,正有些疑惑的看着众人。

“安宁!”冯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将她拉走斥责:“你怎么到处乱跑!”

“我去净房回头迷路了。”冯安宁很是无辜:“绕了许久都出不来,恰好遇着沈家大哥,沈家大哥就带我过来。出什么事了?”

沈信和罗雪雁只怔了片刻,沈信便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听在众人耳中,很有几分得意。

沈丘好端端的在这里,里面的人又是谁?

“看也看够了,”沈妙微微一笑:“来人,让我们看看清楚,要负责的人,到底是谁?”

沈老夫人想要阻拦已经晚了。罗雪雁身边的婢子都是孔武有力的,还不等陈若秋发话,自己先冲了进去。她们的动作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却是听得里头呻吟一声,两个婢子已经架着那男子往众人面前看去:“回夫人,是二少爷!”

沈垣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比起方才沈丘那样空喊名字却未进去查看,这样的证据几乎无可辩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沈贵和沈老夫人看去。

沈妙嘲讽的声音响起:“什么呀,原来不过是误会一场,好端端的,差点就让大哥背了黑锅,你们这些下人,下次眼睛都给我放亮点,坏人名声这回事说出去,那是要关牢房的!”

“妹妹,你在说什么?”沈丘挠了挠头:“我要背什么黑锅?”

“丘儿,有人想塞媳妇给你呢。”罗雪雁算是看出来了,方才沈老夫人和陈若秋那么逼她,如今不过是虚惊一场,无名之火蹭蹭的往上冒,话也就说的越发不客气:“我就说,咱们丘儿的媳妇定要是我亲自过目的,丘儿又恪守本分,哪里会随随便便的往自己屋里领媳妇呢。”

倒是冯安宁恍然大悟,道:“什么呀,我与沈家大哥一直在一起,沈家大哥想来是方醒了酒。不过只听过强娶,莫非眼下还有强嫁?”

冯安宁也是个人才,她故意说的这般夸张,直教冯夫人变了脸色,斥责道:“安宁!”冯安宁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祖母,表哥,二叔,现在这模样,可怎么办呀?”沈妙为难的道,可是她的神情优哉游哉,是人都能瞧出来她此刻看热闹的心态。

什么叫做打脸?这就叫打脸!

沈老夫人有些着慌,今日之事既然是她吩咐做下的,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然而究竟为什么沈丘变成了沈垣,她却是万万不晓得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可是一看沈妙笑眯眯的模样,沈老夫人就心中明白,此事定和沈妙脱不了干系。

沈贵也傻了,他是听说了沈丘犯了错才特意过来看热闹。要知道一个人的风评也是会影响在朝堂中的仕途,否则那些御史便不会领着高俸禄了。如今沈丘变成了沈垣,沈垣才刚回京赴任就出了这事,这、这不是断他的官路吗!

诸位小姐尚且有些迷糊,夫人们却是看的明白。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沈家自己做的一场戏罢了。摆明了是有人想要借着荆楚楚坑沈丘一次,谁知道最后沈丘却变成了沈垣,再想想从开始事发到现在沈妙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局面的,自然和沈妙脱不了干系。

人人都说沈家嫡出五小姐是个草包,被人当傻子花痴,可是如今一看,日后谁还敢当她是花痴。今日布局之人怕也是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甚至连她们这些被请来“作证”的人,此刻也都成为了沈妙的筹码。

沈老夫人骑虎难下,双眼一翻就要装作昏厥过去将此事糊弄开来,却听得沈妙道:“表哥,表姐出了这事,你身为她的哥哥一定很难过,放心吧,祖母方才说过,一定会对表姐负责的。”

沈老夫人霎时间就不晕了,瞪着沈妙道:“垣儿此刻还昏迷不醒,明显是被人算计了,五丫头,你可莫要胡说八道!”

“老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等沈妙开口,罗雪雁先炸了:“方才您说里头那人是丘儿的时候,可万万不曾听到您替他着想。垣儿是您的孙子,丘儿就不是您的孙子吗?您这一碗水,也端的太平了吧!”

罗雪雁不怕与沈老夫人撕破脸,她就是个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噼里啪啦一番话下来,沈老夫人只能大怒道:“你这是要造反!”

“祖母,咱们还是先来说说怎么处理二哥的事情吧。”沈妙微微一笑,她语气温温和和,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儿脾气,衬得沈老夫人越发难堪,她道:“方才祖母是怎么说的,祖母说:爷爷以前说过,沈家人就是要顶天立地,坏了人的清白,就必须对人家负责。二哥必须娶表姐!”她故意学着沈老夫人义正言辞的语气,罗雪雁“噗嗤”一声笑出来,沈妙看向众人:“各位夫人都瞧见了,祖母说话一向言而有信,这么短的时间,一定不会忘记的。”

周围的贵夫人都知道沈妙是将她们当枪使了,却还是只能“呵呵”的干笑。沈老夫人被沈妙这么一顿连嘲带讽气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能一遍遍的重复:“这件事情有蹊跷,这件事情有蹊跷!”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沈妙挑眉:“所以还是报官吧。爹,你的手下动作快,现在去京兆尹来得及。”

话音未落,就听见沈贵喝止:“不行!”

沈妙惊讶:“怎么又不行了?”

沈贵恶狠狠地看着她,一旦报官,这件事就怎么都瞒不住了。朝中的那些御史每日都清闲的很,要知道这事儿能不好好参他一本就怪了。况且毕竟是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好处。

“算了,”沈妙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总归这件事还要看表哥的意思。”她看向一直神色阴沉不定的荆冠生,微微一笑:“表哥才是最痛心的吧。”

荆冠生不说话。

沈老夫人怒道:“先找大夫来看看!”荆楚楚和沈垣一直未有动静,怕是遭了算计,沈老夫人一肚子没法撒。要知道今日一切本该是沈丘来遭遇的,谁知道眼下变成了沈垣,可是她还偏偏没法说。

陈若秋忙着打点诸位夫人,那些个夫人小姐看够了好戏,知道今日不过是沈妙和沈家其他人的斗法,只是最后却是沈妙赢了。她们口口声声保证不说出去,接着告辞。冯安宁对沈妙眨了眨眼,跟着冯夫人离开。沈玥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心中颇为失望。

只差一点点就能毁了沈丘,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沈垣?

沈信他们也随着沈老夫人往正厅走去,这事情总归要给个处理的法子。加之关系到沈家的名声,还没这么多人瞧见,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可以解决的了。

沈妙走在最后头,突然被人喊住。回头一看,却是荆冠生走到身前。

沈妙个子小,荆冠生生的微胖又高,站在沈妙面前颇有压迫力。他向来斯文和气的脸上惯常的微笑已然不见,有的只是恶狠狠地阴沉,仿佛扒了羊皮的狼露出真面目,他道:“五妹妹,这是你做的吧?”

“是啊。”沈妙爽快的承认了。

没料到沈妙会这么说,荆冠生先是一愣,随即愤怒的对沈妙扬起拳头就要挥下来。惊蛰和谷雨连忙挡住,沈妙冷冷的看着他:“是我干的,你又能奈我何?”

“你无耻!”荆冠生低吼。

“无耻的是我?”沈妙看着他:“表哥,今日之事,你敢说你不知情?”

荆冠生怔住,怒视着他。身为荆楚楚的兄长,荆冠生怎么会不知道沈老夫人的打算?让荆楚楚成为沈丘的夫人,对他来说有益无害,可是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沈垣!

“让自己的妹妹成为筹码,现在却来说我无耻,表哥,你不觉得你太恶心了吗?”沈妙笑道。

“你!”

“事情已经成定局,表哥不妨换个法子想一想。”沈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姐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去清白,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成为表哥的筹码,那可就很难了,谁愿意娶个破鞋呢。”

她说的恶毒,荆冠生捏紧拳头,却不得不承认沈妙说的不错。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荆楚楚成为了这样,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肯要,更别说是富贵人家了。

“表哥,看在你我是表兄妹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沈妙笑的亲切:“其实只要是嫁到沈家,对你们来说,都算是攀上高枝了。既然如此,嫁给大哥和二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荆冠生心中一动,看着沈妙不言。

“说起来,我二哥也是年纪轻轻就入仕,日后也是前程似锦,比起我大哥来说,亦是优秀。既然都是打着拿妹妹换前途的主意,床上的人变成了二哥,那就从大嫂变成二嫂不好么,反正对你们也没坏处。”

她看着自己的指甲,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做人啊,要懂得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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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造你们有没有看无心法师呀,其实里面的嫌弃夫妇我觉得有点像民国版的神经夫妇哎,腹黑萝莉和一肚子坏水的军人哥哥~身高差也棒棒哒!

第一百零三章 女色

沈府家宴中的这桩丑事,到底是没有流传出去。然而所说的“流传”,也不过是在百姓之间。至于世家大族,从来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位夫人当个笑话说给那位夫人,私底下其实早早的就传遍了。而沈老夫人自作聪明的那番话,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若是不按照她自己说的办吧,便是明晃晃的打脸,若是照自己说的做,赔上一个最优秀的孙儿,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甘心的。

不过因为这事,大房和沈老夫人算是彻底闹僵了。原先不过是二房三房只见的疏离,可是家宴上沈老夫人那微妙的态度,终究是让罗雪雁和沈信如鲠在喉,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干脆也抱胸看起好戏来。

沈垣和荆楚楚醒后,荆楚楚自然又是哭了一回,只说是被沈垣扯进去的。沈垣大怒,说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和荆楚楚躺在一起。他想不起来这些事情,指不定荆楚楚都还是完璧之身。

然而荆楚楚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一点儿也不重要,当着那么多贵夫人的面给大家看到了香艳一幕,荆楚楚的下半辈子也就完了。

或许是被此事受了刺激,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荆家兄妹一改往日的温和柔顺,咄咄逼人,非要沈垣给自己一个交代。而沈老夫人先前也说了,如果是沈丘,便能成为沈府大少夫人,如今变成了沈垣,自然而然的,荆楚楚就该成为沈府的二少夫人。

沈老夫人的算盘打得精妙,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沈垣是她最出色的孙子,却要娶一个蓬门小户出来的姑娘,登时就找些推辞的借口。荆冠生看着斯斯文文,骨子里却是精明无比,二话不说就要带着荆楚楚见官,还一封家书送回苏州,苏州那头的人听了,气愤沈老夫人心口不一的做派,带着人马就要上定京讨说法,竟是要和沈家耗上了。

原先的同盟一朝便破裂,沈老夫人整日都在府中大骂荆冠生两兄妹白眼狼,荆冠生两兄妹也明嘲暗讽沈老夫人为老不尊,沈府里一派乌烟瘴气。沈垣也恼怒的很,但这事儿闹得太大,总不能直接把荆楚楚杀了,那么多夫人眼睛都看着,荆楚楚一旦出事,谁都会怀疑到他头上。况且荆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子,沈府西院都是院门一关,大家还是一派其乐融融。沈丘当日本就没有喝醉酒,不过是沈妙让他装醉,至于后来为何沈垣就和荆楚楚滚在一起,沈丘也不知道其中原因。虽然沈妙不肯告诉他,也威胁他不准告诉沈信夫妇,沈丘却也能隐隐猜到什么,再回府时,连荣景堂也不肯踏进一步。

屋里,沈妙坐在桌前给厨房写方子。荆楚楚如今想要再来巴结大房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也没有必要每日去练剑场盯着,不过沈信和一众小兵们都巴巴盼望着沈妙做的点心羹汤,沈妙懒得亲手做,便写了些方子交给厨房。结果每日都被盛赞,那些小兵对她简直比对沈丘还要尊崇。

罗雪雁也问:“娇娇何时知道这么多方子的?莫非是对下厨有兴致?”

沈妙就含糊的应对过去。她到底不是那种甘于洗手作羹汤的温顺妇人,只不过前生为了讨好许多人,也曾屈尊下贵同御厨讨教些菜色的做法。只是无论她以前做的多好,被讨好的人也不曾因此而动容。反而是现在,沈妙摇了摇头,这大约就是说,讨好人和讨好畜生是不同的,有的人懂得感恩,有的人只会恩将仇报。

白露将沈妙写好的纸拿起来晾了晾,就起身往小厨房那头送去。眼下西院吃饭和不和东院在一起吃了,直接开了小厨房,这副做派,明显就是不信任东院。

“听说今儿个表少爷又和老夫人吵起来了。”惊蛰一边替沈妙收拾着桌上的纸墨,一边道:“似乎荆家人也已经在路上了,老夫人眼看着是拖不下去,着急了吧。”

“该说的都说了。”沈妙端起茶抿了一口:“表哥是聪明人,总不能白白的被人占了便宜。”

“表少爷也真够狠的。”谷雨也道:“眼下整日拿报官要挟,明知道二少爷方回京赴任,这要是报了官,二少爷的官路可就毁了。奴婢看,这回二少爷是少不了得娶表小姐了。这还得多亏老夫人的谨遵老太爷的家训。”说到最后,尾音忍不住高高飘起,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欢喜。

沈老夫人的做派让人觉得犯呕,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不能让人大快人心?

“不过…”惊蛰问道:“表小姐这样费尽心机嫁给二少爷又有什么好?老夫人与她撕破了脸,二少爷心中也是不喜,便是嫁到府上,也定不会恩爱。表小姐这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吗?”

沈妙微微一笑:“荆楚楚嫁的不是人,而是银子。既然如此,喜欢不喜欢,恩爱不恩爱,又有什么区别?”前生荆楚楚嫁给沈丘,沈丘待她也不错,可她最后还不是将沈丘害成了如此地步。对于荆楚楚来说,只要能往上爬,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说起来,”谷雨撇了撇嘴:“表小姐想害大少爷,如今让她这么好端端的嫁进来,真是让人不痛快。毕竟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怎么恶人都未有恶报?”

沈妙打开窗户,看着窗外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谷雨眼睛一亮:“姑娘还留着一手?”跟着沈妙呆的越久,对于沈妙的手段见识越多,谷雨已经见怪不怪了。若是从前,她大约还会惊异沈妙的凉薄与狠毒,可是一桩桩事情经历下来,对沈府其他两房的人真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同情和怜悯,早就不翼而飞。

“让他们哑巴吃黄连只是开始,”沈妙道:“荆楚楚算计大哥在先,她以为,她就能逃得了吗?”

惊蛰和谷雨目光闪闪的看着沈妙,沈妙摆了摆手:“先去把给福儿的银子结了。”

沈老夫人最近忙于应付荆楚楚和荆冠生两兄妹,对于家宴那日最后为什么换了人,倒是完全顾不上去查明真相。福儿迟早都是要被嫁给管事家的独眼龙儿子,再多给些银子,想法子助她逃出沈府就是。

谷雨结果银子,笑道:“奴婢晓得了,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也送一份银子过去对吗?”

沈妙满意的点头:“不错。”

咬人最疼的,是养在身边的狗。就像前生的小李子一样。

她曾在这上面吃过亏不要紧,得来的教训,亦可以用作他人身上。

五日后,沈垣和荆楚楚定亲的事情传遍了定京城。

沈垣作为沈府除了沈丘以外最出色的少爷,在外历练几年刚回京赴任,本来等待他的是大好前程。定京城中也不乏家世相貌都好的姑娘,认真挑一挑,找个能帮衬的上他的妻子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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