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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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公公从皇帝的寝宫中走出来,有些担忧的看了里面一眼,皇帝的身子早在许久之前就开始慢慢崩塌了。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只以为是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罢了。每一个帝王都会这样走向衰老,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皇帝倒下的太过突然了。

就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突兀的倒了下去,对大锦朝的官员来说足够是一个指令,而这个指令关系的便是未来一阵不小的风浪。李公公在宫中经过了这么多年,知道一个时代终将结束,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随着帝王的驾崩,他这个陪了皇帝多年的总管自然也要追随而去的,李公公并不害怕,他所害怕的是,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

大锦朝的历代帝王,无论是不是归于夺嫡这条路,在先皇驾崩之前,太子的席位自然是要稳固的。可如今的局面却是不同,太子的位置还空着,也就意味着,皇帝一旦驾崩,大锦朝的前朝必然乱成一团,适逢南疆人的阴谋,可谓是不利至极。皇帝是不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的,可他偏偏做了,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很快重新立太子的时候,他将两位皇子都冷落了下来,没有做出决定。

十三皇子宣沛许是年纪小,并未当回事,所以没什么动作,李公公却看得清楚,八皇子有些坐不住了,他的人马开始飞快的增加。他或许也在疑惑,为什么皇帝不立太子?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那个人。李公公叹息一声,目光瞬间有些苍老,只有他知道皇帝心中的打算,那个人或许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以一种极端强硬的态度拒绝了皇帝的安排,他不愿意接受皇帝的打算。

那个人啊,李公公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过去的许多年中,他叹气的总数加起来都没有这几日这么多,若是换了别人,李公公可以相信,没有人拗得过皇帝的打算。不管是为了苍生大局,还是因为那个位置的诱惑,可是换了那个人,那个从来我行我素的,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的人,恐怕真的会干脆利落的走人。

两个同样强硬的人在一起,结局会怎么样?李公公已经不想想了,他一想就觉得头痛无比,这几日许多人已经旁敲侧击的从他这边来打听情况,八皇子派出来的探子也在有意无意的透他的口风。李公公为人圆滑,在宫中安然过了几十年,任谁看见他也要给几分薄面,可如今却是真的束手无策了,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他真的开始觉得自己老了。

李公公这个时候,心中突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是与他差不多一同进宫的,当时他是籍籍无名的小太监,那人是国子监的一名学子,也不知是如何成为朋友的。后来待李公公开始慢慢在宫中扎稳脚跟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是春风得意的当朝探花郎。李公公一直对他有些小小的妒忌,结果那人却在最繁花金盛的时候,因为一件事情,毅然辞官归隐,在当时同僚的一片不解中离去。

只有李公公明白他为什么离去,因为他才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或许他早就在当时辞官的时候就意料到了今日会有这么一番挣扎的局面。他急流勇退,早早的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局面。若是他在,此刻又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呢?

“公公,公公。”小陈子看着他怯怯道。李公公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想得很远了。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了?果然是因为老了么?

李公公叹了口气,小陈子看着他,安慰道:“公公可是在为陛下的龙体担忧,陛下有真龙护体,必然会逢凶化吉,一定会没事的,公公莫要过于忧心。”

小陈子是李公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太监没有子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并非所有的太监都甘于接受这个命运。李公公待小陈子一直很好,曾经在小陈子犯了错误的时候顺手说了几句话,救了他的命,小陈子认了李公公做义父。如今见李公公有些不若往常般,自然要出口关怀。

“哎,”李公公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多久呢?倒是面前的年轻人,一直莽撞天真的很,若不是自己护着,不知道在这个深宫之中死了多少回了。自己走了之后,谁还能帮这小子逢凶化吉呢?李公公觉得有些惆怅,他看向小陈子道:“这些日子你还是别出来的好,若是能行,我与那边打个招呼,你先暂且出宫避一避,就说要回乡奔丧什么的,总归不要留在宫中。”

“为什么?”小陈子好奇道:“义父,陛下龙体欠安,总归与咱们奴才没什么事,怎么就要到出宫的地步了呢?”

“别问那么多。”李公公瞪了他一眼,宫中的生存之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偏生这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每每都往面前撞。

“义父,您说这宫中,接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势啊,那八殿下和十三殿下是不是要打起来了?我前儿个在外头做事的时候,八殿下还夸了我,好似要将我要到那边宫中去。您说我或许也能得了个机会呢。”小陈子毫不掩饰的自己的开心,仿佛若是宣离要是朝他抛出橄榄枝,他就会立刻飞奔过去似的。这也并不少见,但凡宫中的小太监,没有一个希望自己是一直这么默默无闻下去,总希望自己能一鸣惊人,至少大总管的这个位置,还是有足够的诱惑的。小陈子将自己的打算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非但不是自己的野心体现,反而…有点傻。

李公公闻言却是一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皇帝的打算,可若是小李子真的投靠了八皇子那边,别说是投靠,就是有一点点示好的意思,最后都会被连累。李公公的嘴一向很严,所有人想从他嘴里套出消息,每每都失败了,可如今面对自己的干儿子,李公公心中的不忍终于战胜了自己多年的经验,他一把扯过小陈子到了一边,低声道:“小声点,这些事情你莫要参与,八皇子那边也不要随便答应。”

“为什么?”小陈子好奇的问。

这小子凡是都要问个为什么,李公公心中有些着急,可不说清楚为什么,又总觉得小陈子不会就此结束自己的打算。无奈之下,李公公只得含糊道:“陛下的打算没有人能摸清,八殿下不是人选。你莫要惹火烧身。”

只是一句话,聪明人立刻就能领会李公公的意思,因为李公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根本不在八皇子身上,选择了八皇子,其实就是选择了输的一面。李公公道:“记住我今日对你说的话,此话千万莫要对外人说道。”

小陈子心悸的点了点头,他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李公公的话外之音。这可是李公公在皇帝呢身边呆了几十年第一次做出不符合大总管身份的事情,他透露了皇帝的信息给外人,他再如何圆滑冷漠,对待自己的义子,到底还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愿意他走上一条死路。

李公公说完此话,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慈宁宫懿德太后召见,李公公便亲自去了,却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小陈子低着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那张看上去一向憨厚呆蠢的脸上此刻已然没有了平日里傻傻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倒是一脸深不可测,然后,他的目光飞快的动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

宫中皇帝病重的事情在前朝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可这事到底还没完,紧接着的事情接二连三,李公公失踪了,作为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一直负责皇帝身边的饮食起居,他是对皇帝最了解的人。李公公的失踪,连懿德太后也惊动了,值夜的守卫说夜里并未见人出去,李公公必然还在宫中。

几乎将整个宫中都掀开了一番之后,终于有人在景阳宫后面的枯井中发现了李公公的尸体。尸体身上没有别的痕迹,甚至还从李公公的身上搜出了一封遗书,李公公是投井自尽的。一名大太监如何就投井自尽了,李公公的遗书只琐碎了表达了对不住皇帝,没能陪着皇帝一直走下去。可有心之人却猜测,李公公是看皇帝已经命不久矣,心中忧思过甚,终于恐惧至极,投井自尽。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不可思议,倒不是全无可能。身为大总管,与皇帝的命运自然是息息相关,仵作已然检查过了,李公公就是投井自尽的,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皇帝病重的时候发生,不是此事又是何事呢?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件事,大家再也找不出来能让这名大总管自尽的原因了。

李公公毕竟是宫中的大总管,这么多年在皇帝跟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李公公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倒是底下的一个小太监自告奋勇,说自己是李公公的义子,愿意为李公公办理丧事入殓。如此有情有意的小太监,倒是颇得上头赞赏,于是李公公的财富银两,顺理成章的便成了小陈子的,小陈子也因为此事得了看重,倒是颇有些大总管昔日的模样。

李公公的事情传到蒋阮耳边时,蒋阮正在与林管家说账册的事情,因是锦衣卫来报,所以也并没有避开林管家。李公公的死不可谓不突兀,蒋阮这厢想着,猛然间发现林管家竟也是一脸恍惚的模样,这在一刻钟前还十分精神的与蒋阮讨论账册中的问题的林管家猛然有些失神,倒是有些奇怪。蒋阮仔细的看着他,竟从林管家的眼中发现一丝忧伤。

忧伤?蒋阮眸光一动,出声提醒道:“林管家?”

林管家猛然回神,似乎刚刚才发现自己失神,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有些慌乱道:“这…少夫人,老奴失职。”

蒋阮微微一笑:“不怪你,乍闻宫中惊事,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也正常,我方才也被惊着了。林管家失神,似乎也在想着此事,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管家干笑了几声,正想要说自己才疏学浅哪里就分辨的出这其中的门道,可对上蒋阮的目光却是说不出来了。蒋阮的目光如往日一般,温柔中带着锐利,几乎要将人审视穿透一般。她似乎早已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也敏感的把握住了,如今不过是问出来了而已,在对人心的揣测上,没有人比自家王府的王妃更出色。

林管家正了正神色,收起方才的尴尬之色,一瞬间竟像换了一个人般,道:“李公公在位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断不会因为一时之事而就此自尽。留下一封遗书,却都是无关大雅的事情,实在破绽百出。老奴斗胆猜测,李公公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杀害,伪装成自尽的模样。”他说这话时,语气中虽有克制,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一丝愤怒来。

蒋阮颔首,轻声道:“不错,那林管家以为,他是被谁所杀?”

“李公公做到大总管的位置,心思圆滑通透,平常人自然骗不过他,唯有亲近之人方可下手,这亲近之人既然能让李公公毫无防备,必然是朝夕相处之人,已经得了他的全部信任。李公公是死于自己人之手,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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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家:呜呜呜好基友死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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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皇帝的意

林管家这番话说完,蒋阮倒是没什么表情,身后的连翘和露珠却是有些惊讶,在她们二人眼中,林管家不过是个有些疯癫的半老头,谁知道今日一番话却是有理有据,不知道为什么,竟与往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蒋阮却不意外,当初的风度翩翩探花郎,能在最风光的时候急流勇退,又有隐忍的决心和耐力,本身就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只是蒋阮却也看出来了,林管家在提起李公公的死讯之时,目光中着实有些波动,几乎已经是掩饰不了了。显然,他同李公公或许有什么渊源,不过世上每个人都总有些秘密,又何必要探究个明白呢?只是林管家的分析与她不谋而合,倒是让她心中的想法更坚定了一些。

“你说的不错,能将李公公也暗算到的,必然是极端亲近之人,甚至于可能在李公公身边潜伏了许多年。如今贸然出手,皇上病重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或许是一个信号。”蒋阮道。

“信号?”林管家皱了皱眉,问道:“少夫人是觉得他们要动手了?”这时候的老林,俨然是与蒋阮在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哪还有平日里不靠谱的模样。

“不是动手,李公公死的突然,我以为他的死太过突兀,而在这时候要置他于死地,必然是有着特殊的原因。若是动手,大可不必从一个总管身上下手,所以李公公的死,肯定是由于他自身引起的。他在某个方面出了纰漏,最终害死了他自己。”蒋阮沉吟道。

林管家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蒋阮说的极有道理,看着她开口:“不过少夫人,他能出什么纰漏?又有什么纰漏是让他最后送了命去的?”

蒋阮微微一笑:“如今宫中最紧张的事情是什么?”

“是…是陛下病重。”林管家答道。

“那么,李公公的纰漏就出在这里了。他是大总管,但终其量是和陛下密不可分的,所以他之所以送了性命,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皇上。而一个总管的最大价值在哪里,就是因为他是最贴近皇帝身边的人,可能知道皇上的许多秘密。这样一来,事情便显得很是简单了。李公公知道了皇上的某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无意中被人知道了,然后,他就被杀了。”

林管家听得心中不由惊叹,单凭李公公死去的这件事情蒋阮就能推出如此之多,他不由的有些失神,或许锦英王府有这么个少夫人,这是当初的洪熙太子和老锦英王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如今局势如此混乱,蒋阮却还能如此淡然的分析,冷静的指出其中的疑点,在最近这些渐渐开始弥漫起的慌乱气氛中顿时烟消云散,林管家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勇气来。

他顺着蒋阮的话思考道:“少夫人的决定的确不错,可是皇上的什么决定会导致李公公的死去?让下手的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动手,甚至于连李公公的尸体都做得破绽百出。事实上,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加精密一些,这样看着,倒像是有些急不可耐之下顾不上别的。”

“能让人下如此狠手的,必然是江山大事,夺嫡迫在眉睫,陛下倒下之前却还没有立下太子,如今太子之位悬空,百官对陛下的伤情心中各自猜测。陛下若是此时立刻有了意愿立下一位未来的太子,另一位必然会心急如焚。林公公大约是透露了陛下的意图,而另一位与储君无缘的人,这才会狗急跳墙。”蒋阮道:“而皇帝断然不会立宣离为太子,所以,背后之人只能是宣离。”

林管家想要说十三皇子宣沛也有可能是下杀手的人,看见蒋阮的神情时却又顿住了,蒋阮的面上没有一丝犹豫,一如她的语气,她从一开始就绝对的相信宣沛。林管家知道蒋阮与宣沛关系不错,可一直奇怪的是,为何看上去对任何人都并不上心的蒋阮会对宣沛如此信任,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蒋阮的眼光一向不错,尤其是在远见方面,几乎是说什么中什么,林管家自然没有怀疑的意思,便应声道:“如此一来,在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八皇子就会趁着陛下的意图表现出来之前扭转局面…。”

“弑君,改命。”蒋阮冷冷道。

在皇帝表现出意图之前杀了他,或者是让他再也无法表现出其中的意图,然后假装圣旨,这便是一个契机,在眼下看来,似乎这就是宣离唯一的出路了。

林管家显然也被蒋阮吐出的这几个字惊在原地,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夺嫡之事从来腥风血雨,断没有什么和平安乐的情况下就完成的。可是单单现在只听蒋阮这般说,便已经感到了凶恶扑面而来,或许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京中暗流汹涌,步步惊心。

蒋阮微笑道:“不过眼下还没有那么糟,林管家,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晚点回来,我会与萧韶说明此事,总归是有法子应对的。”

林管家没有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如今锦英王府不是萧韶一个人在撑了,现在的锦英王府还多了一个少夫人,交给他们吧,林管家想着。

林管家走后,蒋阮面前的微笑却是收了起来,她慢慢地沉肃了脸色,显得并不如方才一般胸有成竹了。连翘和露珠看着,心中吃了一惊,连翘迟疑的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蒋阮垂眸:“自然不妥。”

天竺见状,也问道:“既然八皇子的计划已经被看穿,只要不让他得逞就是,少夫人怎么如此忧虑。八皇子性情虽然隐忍,却实在是有些自作聪明,并非是真正的聪明人,少主还未回来,此事必然不会如此糟糕。”蒋阮在从前还不是锦英王妃的时候,就敢于宣离对峙,这么长久以来,天竺他们都习惯了蒋阮运筹帷幄的样子,如此忧虑的神色出现在蒋阮身上,天竺都感觉有些不安。

“最聪明的人自然不是宣离,”蒋阮冷笑一声,笑容显得有些冰冷:“皇帝才是最聪明的人。”她没有说下去了,天竺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

夜里,萧韶回来的时候自然又是深夜,蒋阮正坐在床榻边缘靠着毛毯翻书,只是翻得漫不经心,连萧韶走近的脚步声也不曾听见。萧韶顿了顿,一直走到她面前,想了想是,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怎么还在看书?”

“等你回来。”蒋阮把书随手扔到一边,萧韶方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里寒露的凉气,有些微微的湿润,而灯火之下面目俊美无俦,几乎是如那些古朴卷轴上走出的清冷仙人一般。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总是如此光鲜,即便他不爱华丽,总是穿着最冷淡的颜色,也不能将他的半分光彩夺走,好似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忍不住吸引别人的目光似的。

蒋阮轻轻叹息一声,萧韶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对,便没有立刻去沐浴,而在蒋阮的身边坐下来,关切道:“怎么了?”

“你…。”蒋阮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想当皇帝吗?”

萧韶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竟有些怔忪,随即便蹙起眉,问道:“今日你见过什么人了?”

蒋阮瞧见他如此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你担心的人如今在宫中伤病不起,如何能与我见面。你大约担忧的太过了。”上次皇帝在锦英王府不请自来,蒋阮站在门口听完了一席话,这才得以知道了萧韶的秘密。如今萧韶如此紧张,自然是因为想起了上次之事。萧韶闻言,眉头却没有松开,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道:“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若是…有人逼迫你,你当如何?”蒋阮问道。

“与我何干?”萧韶反问。他语气淡然,却有一种不可反抗之势,有人逼迫,与他何干,这世上的事情,他喜欢便做,不喜欢便不做,从来没有人能逼迫的了他。

蒋阮沉沉吸了一口气,突然道:“皇上如今人事不省,宣离贸然动手,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皇帝有心立储,或许立储的事情早已定下了,宣离乍闻此事,所以才要将其中线索斩断。”蒋阮盯着萧韶的眼睛:“宣离大约是以为对方是沛儿,可你我都知道,不是的,他想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儿子。”

朝中风雨骤起,夺嫡迫在眉睫,多少大臣亲自站队,可只有蒋阮和萧韶知道,那个人,皇帝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将江山交到宣离和宣沛手中,他想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一直都是萧韶。他暗中注意了萧韶这么多年,保护了他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本身这个江山就应当是洪熙太子的,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把萧韶当做是未来的储君。

“我志不在此,”萧韶抱了抱她,许是安慰的意思:“我不会如他所愿。”

“我知道。”蒋阮趴在萧韶的胸前,男子身上传来好闻的青草般甘冽的气息,还带着些更深夜露的微微寒意,却觉得无比安心。她道:“只是你要知道,皇上或许早已料到了今日,我想,他有意要你当皇帝,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做好准备,让你坐上这个位置,而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依靠,就是——圣旨。”

也许萧韶并不了解皇帝,锦衣卫遍布天下,有最高明的情报,可萧韶是一个杀手,是锦衣卫的首领,却不是一个善于揣测人心的人。对于皇帝,他也过分的疏远,并未因为与自己骨血上的关系就刻意亲近,哪里说得上是了解。

可蒋阮不同,前生蒋阮在宫中度过的那几年,为了帮助宣离,她也曾利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去打听皇帝这个人,在其中自然付出了许多代价,却也让她的了解更深刻。皇帝这个人,无论外人看着怎样,处在这样的位置,对于宫中的手段是极为清楚的。前生他也曾用过这样的手段,便是在很早之前就写下圣旨,正因为如此,改立太子的事情人心惶惶,而宣离果断的在圣旨出了之前便出手,皇帝的那份最后的筹码,在宣离铁血的手段下,还没有施展开来就完毕了。

如今事情再一次重演,皇帝要在之前就立下圣旨,蒋阮几乎可以确定,宣离的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知道圣旨上的人选并非自己,是以才会如此果断出手,他们要将皇帝扼杀,然后顺利成章的,用自己的方式登上那个位置。只是前生那时候没有十三皇子,宣离面前没有任何阻碍,而如今,宣沛却是横空杀了出来。

“他杀了李公公,或许是想要找个人代替李公公的位置,找出那份圣旨的秘密。”蒋阮轻声道:“我想不仅是圣旨,以皇帝的心思,应当再暗中也嘱咐了心腹大臣,必要的时候,站出来证实你的身份。”萧韶的身份一时间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否则便是让萧韶成了众矢之的,皇帝逼迫萧韶是一回事,却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的性命。

“我会找出圣旨。”萧韶轻声道:“然后烧毁,不会有人知道。”

他烧的并不只是一份圣旨,还是他未来的一种人生,他的帝王之路。蒋阮突然间有些心酸,本不该如此的,萧韶是帝王之命,前生最后,明明是他坐拥了大锦朝的江山,可是今生她蛮横的改了他的命运,他不再是一名帝王了。

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想放手,如果萧韶想当皇帝,她就放他走,如果不想,就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萧韶看出了蒋阮的异样,唇角微微扬了扬,吻了吻她的前额道:“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好。”蒋阮笑起来:“交给你了。”

夫妻两人又说了些话,萧韶这才起身去沐浴了,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蒋阮面上的笑容凝结,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深幽,似乎并不如方才那般开怀。她缓缓地,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想要做皇帝,那我自然也要为你做到。”她垂下眸,低声的说:“交给我吧。”

…。

这一夜,锦英王府中还有一个人,他站在王府花园处的一处僻静的角落,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盆,铁盆中不时地窜出些火苗,还夹杂着一些或暗黄或焦黑的纸钱,他在为某个人烧纸钱。

寒风瑟瑟的吹过来,虽然是初春天气,夜里总是有些冷的,可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就如同书院中最为普通的学子穿的一件青衫。此刻他坐在地上,铁盆旁边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只是只有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管家,他看着跳动的火苗有些出神,似乎在怀念着什么,突然又飒然一笑道:“老李,我说你也太蠢了些,都混到这个位置了,怎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看吧,这下好,我还没找你喝酒,你就自己先走了,我这一个人喝闷酒,多寒颤。”他说的似乎有些好笑,面上也带着些笑容,好似并不悲伤的模样,可就是在这微笑里,却又多了几分寂寞和心酸。

“当初咱们仨,你,我,太子爷,可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哎,虽然你是个太监,不过长得倒也不错,虽然不及与我与太子爷,咱们仨出去的时候,多少姑娘回头。哎,要不是你是个太监,那还真是可惜了。”林管家自言自语道,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极为有趣,竟是不自觉的笑起来。他的目光透过面前跳动的火苗,似乎看到了久远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洪熙太子还是翩翩公子哥,他是俊美探花郎,小李子虽然是个太监,可胜在性情机灵讨喜,模样生的也清秀。每每洪熙太子私自溜出宫去,总会将他们两人都带上,三人欢快得很,大约就像那说书先生嘴里的三君子一般。洪熙太子本就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自从遇着了太子妃向小园后,在他们买去奶奶竟是连半点规矩等级也不分了,在洪熙太子面前,他们三人是平等的。

的确是平等的,所以当初洪熙太子的死讯传来之时,小李子和林管家都是真切的伤了心。只是林管家选择了辞官归隐,他要守着自己这个好友的唯一血脉。而小李子却是留在了宫中,这并不说说小李子是狼心狗肺之人,这或许是他用的另一种方法来祭奠自己的好友——留在这里,辅佐君王,哪怕只是为君王端茶送水,只要能为这个好友拼尽自己性命讨来的江山出一份力也好。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管家成了一个真正的管家,好似过于那些文韬武略全部都忘记了,每日操心的都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萧韶身上。而小李子在宫中凭借着自己的机灵,终于成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联系过,不过却知道彼此都过得好,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人生。林管家仰头,将面前的两个酒杯斟的满满的,这才一手一杯碰了一下,然后将其中一只杯子里的酒尽数洒在地上。

“咱们三人,你和太子爷也算是团聚了,可我还不成,我得看着少主过得好,看着少夫人剩下小世子,少主和少夫人过的很好才成。不行,就算是那样也不行,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早就说了,太子爷也好你也好,总归没有我老林有福气的。我老林才能看着他们过的一日比一日好,你们就是没有福气看到这一幕喽!”林管家嘻嘻笑起来,这么一笑,倒又有了些往日的模样,只是再认真看些,便又能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到他眼角飞快闪过的一丝亮光。

他道:“少夫人今日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我却也听懂了。太子爷,您高兴吧,这儿媳妇可是顶顶的聪明,您若是还在,必然也是喜欢的。”只不过您那弟弟,似乎还是想要吧位置交给少主身上。少主肯定是不同意的,哎,太子爷,您要是在就好了,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欺负呢。“他又灌了一口酒:”老李你也真是的,还是什么第一大总管呢,跟了人家这么多年,连人家一个决定也管不住。你就不能好好劝劝皇上,好端端的让人做什么皇帝,当初的那份机灵哪去了?“

没有人回答林管家的话,他一个人坐在夜里自言自语,仿佛一个疯子,然而他却是又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曾是一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想了想。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他将那小瓶子攥在手中,突然笑了笑:”如今到了什么时候,我也明白了,我想看着少主一直这么好好地活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京城要变天了,咱们锦英王府虽然不是东宫,可这么多年跟了少主,这里早就是老林的家了,多少人虎视眈眈,今日我也要守住它。“他将小瓶倾倒在自己的掌心,从里面滚出一粒药丸来。

那药丸显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林管家却是笑了,他颇有气势的对着面前的火光嚷了一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还是如此风流倜傥。“他将那药丸一口气扔进嘴里吞了进去,许久才拿起面前的酒壶灌了一口。

吞下这枚药丸,林管家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同,只是申请似乎舒展了开来,好似下了一个决心似的。

”是该用真面目示人了。“林管家默默的将一把纸钱再一次丢进燃烧的火盆中:”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少主,太子爷,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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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太子,林管家和李公公是好基友,好基友一起走!

第二百三十七章 蒋阮的决心

第二日一早,萧韶便出了门,蒋阮便自己梳洗换了衣裳,连翘见她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奇怪道:“少夫人可是要出去?”昨儿个蒋阮可没说今日要出门的事情,这个节骨眼儿上,大约也不会有心思出门散步吧。

蒋阮微微一笑:“不打紧,只是去隔壁看看。”

隔壁,连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王府隔壁的宅子里住的可不是夏青和齐风嘛,连翘和露珠便以为蒋阮是要向夏青打听皇帝的身子情况了。毕竟如今皇帝的性命全靠夏青的药吊着若是没有夏青,怕是皇帝连这几日都撑不过去了。蒋阮找夏青,大约也是这个原因。

谁知道等露珠几个跟着蒋阮到了隔壁的时候,夏青却并不在屋里,齐风笑着道:“夏五进宫了,三嫂找他何事?”

蒋阮摇头,道:“我不是来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连翘和露珠面面相觑,露珠和连翘自然是知道齐风对蒋阮的心思的,当初因此萧韶和蒋阮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虽然后来证实那不过是蒋阮自己设的一个局,不过只要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无法坦然。天竺倒是没有什么神情,齐风闻言便是一怔,随即道:“好。进来说吧。”

齐风不会以为蒋阮找他来是叙旧的,前些日子的事情齐风并非看不出来,关于蒋阮利用他的事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同萧韶做了师兄弟那么多年,他又是锦衣卫中的军师,头脑一直十分清楚,即使对蒋阮心悦,也不至于完全昏了头脑,自然能看出来蒋阮是在故意与他套近乎。被利用的心甘情愿,齐风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并未因此而会对蒋阮生出什么不满,也不会对萧韶生出什么隔阂。

这大约就是齐风的不同之处了,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能清醒的认出自己的位置,不会打破原有的局面。

蒋阮跟他在屋里坐了下来,齐风给他倒了一杯茶,夏青是个布衣神医,齐风也并不拘泥与小节,是以院子里除了几个小厮和夏青的药童,倒是连个婢子也没有。倒茶也须得齐风自己来,不过显然他倒得十分顺手,笑着道:“新送来的君山银针,三嫂尝过了各种好茶,可别嫌弃我这小庙里的茶水,我可是将最好的拿出来了。”

蒋阮微微一笑,大约也是看出来了齐风是故意将气氛做的轻松,跟了萧韶许久之后,她倒是更加善于将自己菱角的一面掩饰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更加温和了,不过骨子里的犀利还是一如既往。只是那犀利却是对于对手而言。她将面前的茶盏举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很香。”

“三嫂这么夸我,我就心中更觉得不安了。”齐风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三嫂过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喝茶吧,可是出了什么事?”说到最后,齐风的话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关怀。此话一出,他自己也觉察到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蒋阮有萧韶在身边,萧韶是什么样的人齐风是最清楚的了,蒋阮若有什么事,萧韶必然会替她做到,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关怀的机会呢?

他还在思索着,蒋阮的话已经说了,她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齐风一怔,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蒋阮好整以暇的与他对视,并没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许久之后,齐风才道:“三嫂,你要我帮忙这事,三哥不知道吧?”

齐风又不蠢,蒋阮特意来找他帮忙,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而齐风能做到的,萧韶肯定能做到。既然萧韶可以做到,蒋阮何必要齐风帮忙,说来说去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蒋阮要做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萧韶。为什么不告诉萧韶,齐风心中一动,随即脱口而出道:“你要瞒住三哥?三哥不同意?”

蒋阮在某些方面与萧韶还是十分相似的,尤其是做事情有很明确的目的性,既然没有告诉萧韶,按原来的原因,萧韶与蒋阮又是最亲近的人,蒋阮舍近求远,只有一个可能,萧韶根本不同意。

蒋阮闻言,并没有否认,轻声道:“不错,这件事萧韶不知道,你也不必告诉他。”

“三嫂,”齐风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还是正色道:“无论如何,三哥都是真心待你,你要做的这件事情既然不让三哥知道,我想大约是你又要以身犯险了。这个忙,恕我不能帮。”齐风话虽如此,将事情尽数放到萧韶头上,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是他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阮以身犯险。从认识蒋阮到如今,蒋阮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以下克上,这事听上去固然不错,可每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单是旁人看着也觉得心惊肉跳。齐风…。他自己也做不到让蒋阮去犯险。

似乎早已料到齐风会是这个反应,蒋阮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齐风,你可知道如今是什么局面?”

“陛下病重,内忧外患,夺嫡在即,锦朝危机四伏。”齐风道:“可是这都和三嫂你没有关系。”

“不,这其实是和我有关系的。”蒋阮突然道。齐风一怔,只听蒋阮淡淡的声音传来:“从你认识我的那一日,想来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我与宣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枉为世人。当初萧韶不在,你见我对宣离处处制衡,并非是全为了锦英王府,事实上,不过是因为私底下的恩怨罢了。这话说来话长,我便也不与你细细说了,你只需知道,我与宣离,今生便是宿敌,自然要不死不休。”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齐风也听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蒋阮说这番话是十分认真的,就好像她这一生,与宣离报仇就是她最终要完成的一件事情一般。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齐风便感觉到了蒋阮对宣离的恨意,对宣离,她总是出手狠绝,几乎是残酷的横档在宣离的夺嫡道路上,事实上,对锦衣卫来说,谁人当皇帝并不重要,可是如今齐风已经清晰的看出来,蒋阮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影响到了萧韶,整个锦英王府,应当说是整个锦衣卫,都已经站在了宣离的对立面。对于宣离来说,这无疑是个噩耗,若是没有锦英王府的阻挠,想必会轻松许多。

蒋阮屡次阻拦宣离的大计,齐风一直想不出为什么,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原是与宣离有血海深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齐风也觉得蒋阮并没有说谎。他有些怔忪的看着蒋阮,只听蒋阮淡淡的话继续传来。

“如今朝中便只有两个皇子了,一个是十三皇子,一个是宣离。我既要宣离得不到那个位置,必然就和十三皇子是同盟。这局棋我们已经将棋子押在了十三皇子身上,所以,我也必须要做出些事情来。如你所见,李公公已经死了,你如此聪明,不应当没有看出来李公公是死于宣离手下人之手。宣离已经先动手了,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趁着陛下没死做出一份圣旨来,要么,就是现在立刻让皇上驾崩,毁了皇帝本来想要立十三皇子的那份圣旨。”

“等等,”齐风睁大眼睛:“三嫂,你这说的我有些糊涂了。什么叫皇上本来想要立十三皇子的那份圣旨?你怎么知道皇上要立十三皇子为太子了?”

蒋阮微微一笑,只道:“我早就说了,宣离既然如此匆忙的动手,必然是从李公公处得了消息,若是真的立他为太子,又何必如此心急的杀人灭口。只因为那人不是他,至于圣旨,那是必然的,况且宫中的探子也回了,的确是圣旨无误。”

齐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似是对她的话还有些怀疑。蒋阮面上不动,心中却深思了起来,她自然知道皇帝必然会留一份圣旨,因为上一世他就是那么做的。只是上一世的圣旨最后却是没有找到,因为那时候宣离已经登基了,或许留下皇帝最后圣旨的那个人也已经被宣离追杀了,总之,宣离坐上那个位置,做的名正言顺,因为那时候宫中还剩下的皇子,除了宣沛,就是他了。而那个时候的宣沛,从来就没有人将他往大锦朝未来的储君那面想过。

蒋阮收回思绪,看着齐风道:“皇上留下的这份圣旨,必然在某个大臣手中,而宣离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来追杀那个大臣,毁了圣旨。”

“可是三嫂,”齐风还是追问:“既然陛下留了圣旨,为何不将圣旨留在锦英王府中。放眼整个大锦朝,如今能有足够力量与八皇子抗衡的,也只有锦衣卫了。放在锦英王府,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打算,陛下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为什么还要将圣旨放到其他大臣手中。”

齐风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却是条理清晰,在最短的时间里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蒋阮倒是被问的微微一怔,皇帝为什么不将圣旨交到锦英王府,自然是因为,萧韶根本就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若是真的让那圣旨交到萧韶手上,怕是宣离还没有动手,萧韶自己就将那圣旨给毁了。皇帝的那份圣旨,根本就不是写给宣沛的,那是写给萧韶的。齐风并不知道萧韶的身世,是以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看出了这件事的不妥。蒋阮无法对他说出这个理由,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忘了,锦英王府究竟是什么名声了?”

齐风一怔,蒋阮继续道:“一个乱臣贼子,皇上怎么可能将圣旨这样的东西交到萧韶手上,这世上君王最是多疑,这么做,你就是说出去,便是圣旨是真的,文武百官也必然不会相信,只会以为那圣旨是假的了。”

此话一出,齐风倒是回过神来,连忙道:“我竟将此事忘记了。”这么多年,皇帝对萧韶的关照,齐风是看在眼里的,正因如此,即便是所有同僚以为萧韶是乱臣贼子,在齐风眼中并未有什么不同,倒是不会将此事与皇帝的决定联系起来,可是现在蒋阮这么一提醒,齐风也明白过来。的确,或许皇帝是信任萧韶,可是不代表他信任整个锦英王府。而锦英王府在文武百官中乱臣贼子的名声太过顽固,根本不会有任何说服力。皇帝不将圣旨交给萧韶,也情有可原。

“可三嫂究竟想要做什么?”齐风严肃了神色,问道。

蒋阮看着他:“宣离要抢圣旨,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宣离本身或许并不足畏惧,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此事做打算,其中笼络的各种人脉交织成网,其中的庞大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想象。我怕其中有所纰漏,所以我要做一件事情,让宣离以为圣旨被他找到了。至此以后,能为十三皇子争取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安排筹谋,将宣离一波拿下。”

齐风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做一份假圣旨,来迷惑宣离,然后让他以为自己销毁了真的圣旨,其实真的圣旨在别人身上,这样吗?”

“不错,只是宣离此人狡诈无比,假的圣旨恐怕瞒不了他,所以只有用真的圣旨来换。不过此圣旨非彼圣旨,他毁的根本不是立太子的圣旨罢了。”蒋阮说完,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齐风道:“我知道你在朝中也安插的有人,你是锦衣卫的军师,我想要你帮忙的是,要让你知道,那份圣旨如今在我手上。”

“你想以身作饵!”不等蒋阮继续说下去,齐风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激动,可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已经失声叫道:“这不行,太危险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知这样会如何?他们会杀了你。”

蒋阮皱眉道:“他们不会杀我。”

“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圣女恨我。”蒋阮打断他的话:“南疆圣女恨我入骨,心系萧韶。如此一来,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她必然不糊让我轻易死去。而正因为她恨我,所以放出圣旨在我手上的消息才会更加令人信服。如今南疆和宣离可是结为同盟,南疆的某些决定一定会影响宣离,包括,怀疑。”她见齐风渐渐冷静下来,才接着道:“我早与你说过,如今锦英王府和十三皇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保证十三皇子顺利登基,只能有这个法子。萧韶的目的在于南疆,朝中之事要插手虽然可以,却不及宣离那般顺手。唯有此计,以我做饵,方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你所谓的最好的效果,是指什么…”齐风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宣离会以为我手中之物必然是圣旨无疑,会亲手毁了这份圣旨,从而不会对真的圣旨继续追查。这其中争取到的时间和机会,就需要萧韶和你去把握了。而我在南疆圣女手上,南疆圣女会想要折磨我,宣离却必须好好地供着我,因为以他的心机,必须用我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他想要用我来同萧韶做交易,最好是取得锦英王府的支持。”蒋阮的目光深幽,语气平静,好像这些关系到她性命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一般,她道:“如此一来,宣离和南疆人就会发生分歧,南疆圣女我见过,是个凶狠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认输。宣离和南疆的同盟本就不甚稳固,一旦发生矛盾,有得他头疼的时候,坐山观虎斗,得利的总是我们。”

齐风沉默的听完蒋阮的话,他的神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似乎又恢复到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了,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缓缓道:“那么你呢?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话几乎是不加掩饰他的感情了,齐风的目光痛惜,心疼,震惊,忧伤,种种复杂的感情交错在一起,倒教蒋阮看的微微一怔。一直以来,齐风将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他不想要打破如今的局面,可是面对眼前的女子,他实在是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了。

面前的这个美貌的女人,她善于把握人心弱点,看透人性欲望,精于算计,成于筹谋,可是每每以身犯险。她就像一个十分善于下棋的执棋人,将所有人都握在掌心成为棋子,她在布局的时候,连自己也都算计进去。她已经布好了棋局,自己就要做那一粒渡河的小卒,在楚河汉界的另一边,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齐风突然有些懊恼,他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聪明,要成为锦衣卫的军师,因为他深切的知道蒋阮说的话的确是没有一点错的,这的确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暂时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正因为如此,从大局方面来看,齐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在心里已经同意了蒋阮的计划,可是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是她。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要看见陷入危险的人,就是她啊。

蒋阮忽略了齐风眼中的深意,淡淡道:“我所要付出的,只是演一出戏罢了,与我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齐风,你们的任务更加艰巨,与我比起来,这件事情的担子,其实是落在你们身上的。我知道你与萧韶是师兄弟,他必然是不会同意此事,可我相信你们,南疆圣女即便再如何恨我,有宣离在,她都暂时伤不了我。你们只要在我没有受伤之前找到我就好了,我相信锦衣卫,也相信你们。”

她曾做事鲁莽一往无前,所以重生后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虽然以身犯险不在少数,可事实上,那些都是经过无数次演示和筹谋的,能够深切的明白其后的结局的。可这一次不一样,虽然她与齐风说的信誓旦旦,可事实上,人心总是易变的,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不为别的,为了沛儿,也为了萧韶。萧韶不愿意做这个大锦朝的主人,可皇帝还是留了后手。与其说这一次是和宣离在交手,不若说是和皇帝在博弈。她这样一往无前,似乎是勇猛无比,事实上,也因为是萧韶在身后挡着吧。因为有那个人在,所以全身心的依赖与信任。想到此处,蒋阮面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笑容来,那笑容极淡,飞快的从她脸上隐没而去。

这笑容落在齐风眼中,他也跟着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却分外苦涩,他知道蒋阮因何而笑,说起来萧韶那个人,还真是幸运啊。

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嫂,我答应你,帮你这个忙。”他笑着,慢慢的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很快。”

蒋阮也笑了,举起茶盏与齐风轻轻碰了碰:“多谢。”

晚上,萧韶回府后,自然就从林管家此处听到了蒋阮去了齐风那里的消息。林管家倒不是故意拆台,只是烦着自家主子不开窍,怕自己王府的媳妇儿没得就跟了别人跑了。这是提醒萧韶别总是想着公事,要对自家夫人上点心。

萧韶果真不负众望,回头的时候就与蒋阮说了此事,沐浴过后就披着外裳坐到蒋阮身边,若无其事道:“听说你今日去见了齐风了?”

“想找夏青,夏青进宫了,就与齐风说了些话。”蒋阮正翻着手中的册子。冷不防地手中的册子就被人扯了去,一抬脸,萧韶那张俊美的脸就近在眼前,只是看着却是有些…别扭的不大爽利?

“…。你与他有什么可说的?”萧美人低声道,语气中的不悦隔着窗帘都能被外头的天竺捕捉到。

蒋阮放下书,无奈的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萧韶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表达了他想要说的话。

------题外话------

新的一月来临啦~这个月能完结^_^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份圣旨

第二日早晨,蒋阮起的很早,萧韶见她如此,疑惑道:“怎么不多睡些?”

“进宫一趟,看看沛儿。”蒋阮道:“这几日想来他也不轻松,有些事情我还要与他商量一下。”

萧韶自然不会拦她,沉默了一下,道:“京中不太平,让锦一锦二跟着你。”南疆人的底细还没有摸清,或许有什么后招也说不定。蒋阮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意思:“不必了,锦一锦二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我今日只是进宫,不会多呆,有天竺在身边,不会有事情的。再者如今南疆人正是躲还来不及,哪里又会自己暴露身份了?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韶犹豫了一下,蒋阮如此坚持,他从来都是顺着蒋阮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了,只又吩咐了天竺几句,蒋阮微微一笑,站到萧韶面前。萧韶今日也要出门去,他锦衣卫中的事情更加繁复,况且南疆暗地里的部署也要分析。一早要去天机营,蒋阮瞧着他,便主动帮他整理衣袖上的褶皱。

萧韶微微一怔,蒋阮虽然如今与他亲密的很,不过除了在揣摩人心这块注意细小的东西,在别的地方从来都是不拘小节。今日一早这般主动,倒是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有说。蒋阮本身个子并不矮小,只是在萧韶面前便显得分外娇小了。她仰着头,还得微微踮起脚才能够到萧韶的衣领,萧韶垂眸看她,她倒是显得极为认真,于是萧韶的神情便渐渐地柔和起来,目光中溢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蒋阮整理好,一抬头就瞧见萧韶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这青年眸色本就生的好,极为深沉明亮,眼中若寒冰,平日里容色极淡,然而这般仔细的看人的时候,只觉美得让人晕眩。好似世间所有的风流,都映照在这秋水一般的温和眉眼中。美色惑人,即便这人是她的枕边人,蒋阮有的时候还是会看的失神,她时常在想,世上大约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萧韶不能办到的,只要他肯用美人计。

譬如此刻,蒋阮就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韶有些发呆,却没瞧见那青年眸光中似有狡黠飞快一闪,紧接着,萧韶就俯头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咳咳,”蒋阮猝然回过神,为自己方才一时被美色晃花了眼而觉得有些恼怒,对萧韶这般突然地举动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瞪了萧韶一眼,退后一步道:“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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