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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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秦思朗站定脚步，看着向引素。

“如果你有心，就会知道。”

向引素蹲在地上哭，后面秦昭昭和秦欢颜追出来劝着向引素，向引素抱着秦欢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晓明会跑了。

楼上的秦青墨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的唇角挑着笑，爱情卑劣过，无耻过，他现在在说别人吗？那他如果有心，他也应该知道的。秦青墨收回自己的视线关上窗户。

秦思朗赶到的时候，余氏就剩一口气了，进的少，出的多，眼看着就这几分钟的事儿了，秦思朗过去拉钟晓明的手，可是钟晓明抬起头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目光蹬着秦思朗，她的嗓音嘶哑，估计是哭的。

“我要我奶奶，我要我奶奶…”

余氏明白，想劝，可是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飘在哪里，晓明奶奶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钟晓明哭喊的声音将心中泣血的声音掩盖，她对着秦思朗尖叫着，她一直在喊，她瞪大着双眼喊着。

余氏没有亲人，还是秦思朗给她买了一个地方将骨灰葬了，钟晓明一句话不说，自从那天她对着秦思朗喊，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下了一天的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的污垢，好像是觉得还不够干净的一样，在下一点，在下大一点，一直下，一直下。

“你跟我走，要么就在这里饿死，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要说我逼你。”

秦思朗不像是一个作为父亲的人，倒是有点像是对待陌生的孩子，邻居看着觉得歹势哦，这晓明去了他家里还不得受欺负，可是留下来又有谁能照顾呢？

邻居抱着抱着钟晓明的身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晓明，听阿姨的话，跟你…爸回去，这个你收好，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邻居的阿姨塞给钟晓明一个东西，秦思朗在前面背着身没有看见邻居的动作，邻居一把把钟晓明抱在怀里。

“可怜的孩子啊，你说要是你奶奶活着…”然后剩下的话全部转化无声。

钟晓明的眼中几番明灭。

风吹来的沙，谁都看出我在等你…在等你。

005 斯人远行，荷花盛开。

繁星满天，流云飘散，想和奶奶靠在一起看花，然而幻觉也只是幻觉，就像一个风吹就散的美梦。

＊

一瞬间全部幻化成了灰，被风吹走，吹走了…

钟晓明拥着被子坐起身，一后背的冷汗顺着背部流下，刚才还是滚烫的这一刻便成了冰冷。

浮生若梦，最终不过四个字，冷暖自知。

伤不伤，疼不疼除了自己谁又会知晓？

向引素因为秦思朗之前的态度，对钟晓明看的很紧，甚至晚上睡觉也睡在客厅里，就怕她在偷偷跑掉了，跑掉一次他们能找回来，可是跑掉两次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向引素也疲惫，她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顺着秦思朗的心思，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通，她嫁进秦家，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可又得到了什么？他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能料理家事的女主人，可是人的心都是贱的，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得到。

所有人都以为钟晓明会难过，也许会胃口不好吧，向引素白天就变着法儿的给钟晓明准备饭菜，可是钟晓明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抗拒，到点她就吃饭，向引素说什么，她有时候会做，有时候不做，都是看自己的心思。

客厅里的电话尖叫了起来，向引素还在厨房里，秦欢颜和秦昭昭在楼上，秦昭昭和秦欢颜不是没有想过要和钟晓明变得亲近一点，秦欢颜的立场比较尴尬，还是秦昭昭主动的比较多，秦昭昭天生就是这副性格的，可是钟晓明抗拒和秦家的人接触，秦思朗已经是这两天第三次摔筷子了，说钟晓明一点规矩都没有，当家里是什么？

是旅馆还是饭馆？

向引素苦口婆心的劝着，跑了你又心疼，当着孩子的面你又是这样，谁能看到你的心何必和自己为难过意不去？

“晓明，替阿姨接一下电话好吗？阿姨的手上有东西。”

向引素的声音从厨房里轻飘飘的飘出来，钟晓明就坐在客厅拉门的前面，也许是喜欢那几株鲜红，今年说来也怪，开的特别的好，向引素见她喜欢特意又让人帮着自己买了几盆，这品种不好买的，不过孩子喜欢，也不算是什么，值得了。

向引素没有得到答复，她从厨房出来，双手上面都是面，她看着钟晓明依旧是坐在那里不动，又试探喊了一句，有些时候这孩子会这样的，就一个人发呆，什么都不理，随着心情而来。

“晓明，帮阿姨一下好吗？”

钟晓明依旧没有动，电话铃声还在继续，从楼上下来的秦青墨看见这一幕，他虽然不喜欢向引素，可是也说不上是讨厌。

“电话响你没有听见？你是聋子吗？”

钟晓明依旧没有动，秦青墨就是讨厌她这点，跟死人似的，她在哭丧着脸给谁看？

上前就要去拉钟晓明的身体，向引素一看不好，她是管不住秦青墨的，也没有顾忌自己手上的面，去拉秦青墨的胳膊，可还是晚了一步，秦青墨以为钟晓明装的一把耗起她的身体，愤怒的表情。

“你聋了？”

钟晓明听不见，又是这种感觉，听不见。

她的表情很淡，转身要上楼，向引素喊了一声，秦青墨的巴掌落在了向引素的背上，秦青墨的力气不小，向引素抱住钟晓明，秦青墨傻了，他没有想过向引素会冲上来。

“我…”

向引素喉咙一哽。

“没事儿没事儿，好了，都准备吃饭吧，马上就要好了…”

钟晓明从两个人的面前轻飘飘的走过，秦青墨大吼了一声，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钟晓明…”

这次晓明听见了，她站住脚，回过头疑惑的看着秦青墨，他叫自己有事儿吗？

秦青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钟晓明的这张脸就想让她消失，这个家没有她的位置，因为她回来了，欢颜变得多难过？

秦青墨还要动手，楼上的秦欢颜跑下来，和秦昭昭一边一个拉住秦青墨。

“哥，你干什么？晓明奶奶才过世…”

秦欢颜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不好受，特别是陪着自己长大，相互相依的人走了，世界就跟塌了一样，难过都难过不过来呢。

秦昭昭也在劝。

“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是大哥就这样动手打妹妹？”转过头看着钟晓明：“晓明，赶紧上楼去。”

钟晓明要上楼，秦青墨指着钟晓明脸的方向。

“钟晓明这个家不欠你的，你要是不想待你就滚，没有人求你回来，你回来干什么？你是谁家的人？你姓的是钟，这里是姓秦的…”

“哥…”

“哥…”

“青墨…”

秦青墨带着火气转身就离开了，他懒得去看钟晓明那副死样子，别人对她好，她是不是认为这都是应该的？

＊

钟晓明梦见了奶奶，夜，漆黑漆黑的夜。

奶奶对着她笑，和她说话，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出来，有种骤然坠入深水般地无力，无法呼救，无法挣扎，只能一味地沉，沉。心中的酸涩压抑不住，竟然从梦中醒了过来，这种情绪不知道应该怎么放出去，鼻子酸，头酸，哪里都酸。

钟晓明开始失眠，一夜一夜的，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她知道这不正常，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对谁讲，家里的人对着她都很尴尬，这点她有自知自明，秦昭昭也许是觉得她很难相处，看着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要是实在避不过了，就对着钟晓明笑，可是晓明总是恍惚的觉得那笑容里面不是那么的纯粹，也许是她要求太多了。

秦思朗忙了一段，终于全家人聚在一起在吃一顿饭，钟晓明在楼上看书，除了看书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心有点空，无论扔进去多少的东西还是会空的。

秦思朗看着楼上，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向引素怕他生气。

“晓明不吃晚餐的…”

谁知道就因为这个不吃晚餐，世界大战又开始了。

秦思朗把手里的衣服仍在沙发上，对着楼上喊：“钟晓明你给我下来…”

秦思朗的声音很大，在楼上躲着的秦昭昭和秦欢颜赶紧下了楼，知道爸爸要发火了。

可是偏偏钟晓明没有动，她躺在床上，觉得这句话真美啊。

斯人远行，荷花盛开。

楼下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秦思朗推开门，秦昭昭和秦欢颜劝，自从钟晓明来了家里，似乎这种情况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是的，所有人的心里想的都是，钟晓明来了家里，无论是向引素还是秦昭昭。

“我在叫你有没有听见？”

钟晓明闭着眼睛正在想着那句话，感觉手上的书在被人抢着，她睁开眼回到现实，秦思朗火气就把那本书给撕了，他在说着什么，钟晓明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向引素一直都觉得秦思朗的脾气是最好的，可是面对钟晓明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暴躁，仿佛一点就着了。

向引素劝着，秦思朗一声吼，秦昭昭和秦欢颜都不敢吱声了，秦思朗把钟晓明从床上扯起来，钟晓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不断的后退，她怕秦思朗在出手，她很多年没有挨过打了，好疼，心里害怕。

眼看着就要退到了楼梯边。

“晓明别退了…”

“晓明…”

秦思朗伸出手，可是手抓空了。

006 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秦欢颜闭着眼睛躲在秦昭昭的怀里，向引素反应过来推推秦思朗，可是秦思朗没有动，向引素喊着秦青墨，声音惨厉：“青墨…”

钟晓明被送进医院里了，其实就是一个小事故，秦家的楼梯也没有那么高，即便是摔下去了，只要不是伤到了骨头就没事儿，可是怕就怕一点，钟晓明掉下去的时候她是背对着楼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滚下去的过程她的脖子或者是一个比较脆弱的神经受到了伤害，那么这个才是全家人都害怕的。

秦思朗站在二楼楼梯的位置，看着不远处的那摊血，她…听不见？

钟晓明还好，只是腿暂时不能行走，摔下去的时候腿偏偏就是别再了栏杆里，可是也是因为这个，她的头才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后背先着地，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对于她的听力，医生说可能是受到过撞击，在某个敏感的时刻，向引素说不可能的，这孩子来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几天啊，除非是…向引素想起钟晓明跑出去的那几天。

难道是那个时候？

可就算是，一个女孩子如果聋了，以后要怎么办？

“医生，你看看能不能治好，多少钱都行。”

向引素不怕花钱，钱是可以赚回来的，可是听力却不能，虽然不是那么喜欢钟晓明，可说到底她也是思朗的孩子。

医生叹气，说了一些医学上的术语大意就说这个治不好的，向引素不明白，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毛病，怎么就治不了呢？

秦昭昭放学将书包扔到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向引素在准备晚餐，起身走过去。

“妈…”

抱着向引素的后腰开始撒娇，向引素拍着秦昭昭的手，秦昭昭一会儿偷摸的在厨房抓一把东西吃，向引素轻轻的训斥声，其实不像是训斥声音倒是轻轻的像是飘落在脸上的柳絮会叫人觉得痒痒的。

钟晓明拄着拐杖站在二楼看着下面，看着秦昭昭和向引素之间的互动，看着蛮像是她以前和奶奶一样，钟晓明的腿在打石膏，向引素觉得在医院养着始终不如在家里养着就把钟晓明给接回来了，这半个月秦家的人似乎都在躲着钟晓明，吃饭的时间向引素就把饭菜端上去，然后估摸着她吃完了，自己在上去收碗筷，钟晓明衣服脏了，向引素给洗，洗好了在给她放回原位，秦昭昭开始的时候还有兴趣跟钟晓明说两句话，可是她总不搭理人，秦昭昭耐性也差，在一个也是怕秦欢颜心里不舒服，挂着秦欢颜的想法渐渐远离，除非是碰上。

秦思朗就更像是失踪了，半个月就没有见过他，不过秦家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钟晓明喜欢书，什么书都喜欢，带画的带字的，只要是书就可以，抱着书就可以窝在房间里一天不会离开，她的个性很闷，不会和别人沟通，倒是有点自闭的感觉，钟晓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可是无力改变，还有对于这个家，她有点陌生。

所有的人像是抱在一起成了一个团，可是她却是被孤立的，她也只能在书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让自己静心，只有书才能让她烦躁的心安静下来。

五一的时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因为放假，在投五一之前的前一天秦思朗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些螃蟹，也不知道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不过别人送的面居大。

向引素接过螃蟹，说今天正好给孩子们开开胃。

秦家的人都喜欢吃螃蟹，特别是秦欢颜为甚。

秦思朗在快要进屋子的时候停住脚步看着向引素说着：“今天早点吃饭吧，午饭往后挪挪和晚饭一起吃，两点左右的。”

向引素笑，将螃蟹放在厨房里，然后洗干净手进了屋子里本来打算给亲思朗挂衣服，结果他自己都挂好了，向引素知道秦思朗的心，这人就是嘴巴不好。

“关心孩子就说关心孩子，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啊？”

秦思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向引素说行行行，我去准备饭菜。

秦欢颜早就等着放学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放假了，可是心里有小小的波动，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被送回孤儿院去，可是没有，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爸爸不会把自己送走了？

秦欢颜想对钟晓明好点，自己占了她的名字占了她的家，享受的所有都是应该属于钟晓明的，可是她不敢接近钟晓明，这种情绪很是为妙，秦欢颜觉得自己此刻最羡慕的人恐怕就是钟晓明了，因为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明明高兴的一张笑脸，一想到这些马上黯淡了下来，老师特意注意了一眼秦欢颜，秦欢颜个性不错，人也漂亮老师同学都喜欢，就是成绩不是很好，可即便在不好也没有像是现在这样不断的倒退，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上课怎么总是不专心？

下课老师叫住秦欢颜叫她跟自己去办公室一趟。

秦欢颜家庭好，母亲也温和所有的科任老师都喜欢，她一进办公室有的老师看见她就跟她说两句话，班主任老师后进来的手里拿着水杯，可能是上课上的太久了，嗓子有点哑，自己先喝了一口水。

“欢颜啊，你最近的成绩退步的有点厉害啊。”

老师还是希望秦欢颜能在学习上努力一把的，毕竟家庭好，学习要是在好那不就是双成了嘛，那多好。

秦欢颜脸上有些小丧气，她不是不想学，可就是学不会，特别是数学，她觉得自己特别的笨，别人很简单就明白的，可是她转了半天却转不明白，老师也是无奈，这孩子偏科偏的厉害。

秦欢颜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有和自己要好的同学在等她，她勉强笑笑，秦昭昭那边和同学在学校小卖店里吃冰果呢，看见秦欢颜和自己同伴摆摆手。

“我走了。”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秦昭昭跟风一样的性子。

秦昭昭从后面罩住秦欢颜的背，秦欢颜的同学看见是她姐姐，就都和秦欢颜拜拜先走了，秦欢颜挥着手笑容挺苦涩的。

“我们家欢颜这是怎么了？”

秦欢颜时刻都在担心自己会被送回去，她咬着唇看着秦昭昭，她没有人可以说的，要是跟妈妈说了，妈妈会为难，和哥哥说了，哥哥会闹的，唯一能说的就只能是姐姐了。

秦昭昭眯着眼睛，拧着秦欢颜的脸。

“想什么呢，别多想了，你是爸爸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也是我的，欢颜你明白嘛，对于我和青墨来说你才是欢颜，而哪个人不过就是钟晓明。”

秦昭昭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明显了，是，钟晓明是她妹妹，可是这么多年不在一起生活，哪里有什么感情？

要是非要在两个人之中选一个的话，那么她只会选择秦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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