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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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漫呀,恭喜你了。”

赵宝科的眼睛里泛着一种不知名的光,仿佛考的好的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谢谢叔叔,叔叔我爸爸来了,我过去了。”

赵宝科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谁不想有个林漫这样的孩子。

赵生生心里难过,如果她爸骂她两句,可能她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班上有的同学考试考不好,回家就会被胖揍一顿,相比较起来她真的是幸运的多,可这种幸运压在喉咙处叫她浑身疼。

她想和父亲道歉,为自己的不够努力和上进。

赵宝科说:“爸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不行咱们就复读吧,再考不好也死心了。”

这个分数,老师同他讲恐怕是去不到什么好学校的,职校的话将来找工作也没有任何的优势,一技之长太重要了…

看着女儿单薄的身体,赵宝科还是想赵生生复读。

不求明年考的多好,只要能够得到普高的分数线就行。

赵生生没说话。

父女俩离开学校回家,赵宝科想着没考好也得吃饭,这一个月做饭天天糊弄,你说还怪孩子没考好嘛,正巧就赶上了她妈生病,自己下岗这些糟心事,孩子也没人管。

“你先回家,爸去买点菜。”

赵生生拖着沉重的步子爬楼梯,身有千斤重。

她怪自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再努力点,在拼命点。

他们二中今年的第一名是林漫,虽然对外这是本市的最高分,其实林漫并没有发挥好,这738分并不是林漫的最高水平。

738分啊!

把她赵生生撕成碎片都拼不出来这738分。

到了四楼从裤兜里缓慢慢掏出来钥匙开门,还没等打开门就听见屋子里她妈的声音。

赵生生的家一层有六户人家之多,每家的面积都不大,大的只有这外面的共用走廊,她家的话房本面积38平米,不大可也不能算小,足够一家三口生活居住了。

大门进来就是一条长过道,这条过道呢就是平时用来吃饭的地方,简称客厅,长大概有两米多的距离,折叠的有些掉皮的圆桌子贴在墙面上,过道左侧就是厨房,两平左右,和客厅隔着一道木窗的位置是炉台,向里则是洗手台和窗子,这里没有煤气,家家户户都是灌气,过道的尽头是卧室,卧室走进来敞亮了一些。

两个衣柜并排排列从中间起一道墙的作用将卧室的面积一分为二,靠着阳台的沙发床睡的是赵生生,靠着过道这边摆着的木床睡的是赵生生的父母。

赵生生父母居住的这边还有一个衣柜,看样式的话有点旧了显得有些土,衣柜镜子下方摆着老式的录音机。

生生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考好也不是孩子不努力,我们这样的破家,处处拖孩子的后腿…”

生生二姨陈秀芬变脸。

穷是借口吗?

“…你们就惯着她,她念书的时候也不知道盯着点看着点,这小姑娘就是容易分心,今儿觉得这个男同学好看,明儿想和那个男同学搞对象,时间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面了,321分这是人考出来的?普高她都进不去,你说说她奶奶家都是学霸,就她一个学渣,就是她姥姥家也没有成绩离谱到这种地步的,还比不上陈予呢…”

不提陈予还好点,一提生生妈觉得心口疼。

她这一段身体就一直不好,半个月前眼睛有点看不清东西,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说是有些轻微的脑溢血,让她住院。

生生妈当时真的是不想治了,有些时候想不开真的想自己死了丈夫和生生也就解脱了,为什么说想呢,她不敢死,哪怕赵宝科百般好,她也不敢去死,有后妈就会有后爸,她活着赵生生就有亲妈。

陈秀芬冷冷扫视着妹妹的脸。

越是穷越是不知道努力发奋,你说就这样的,还怪洪高琳那个势利眼不登门。

生生妈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比不上就比不上吧,脑子是天生的强求不得。”

和陈予怎么比得?

“你就这样想,你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有出息的一天。”

陈秀芬分毫不让地盯着妹妹,觉得这一家子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从大到小。

她过来是想商量商量,赵生生这孩子以后打算怎么办,结果人家一问三不知。

“你自己的孩子你都不操心,是真的不操心还是指望着我替你都操心了你心里清楚…”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没本事养孩子就别生孩子,生出来遭这个罪还不如没有呢。”

陈秀芬站起身打算离开,赵生生听见里面的动静,自己转身赶紧的往楼上跑。

生生家楼边就有个小市场,生生爸买了一斤排骨买了一包面,东西买的不多,实在是兜里的钱不宽裕。

生生爱吃方便面,可方便面也有点贵。

有那么一种类似于方便面不带调料的面饼,价格划算,味道还差不多,他生生说了,也好吃的。

拎着菜准备上楼,就遇上了二大姨子。

“姐,过来了。”

这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可此时陈秀芬正憋着一口气呢。

“赵生生这是复读还是念职校?去念什么都得用钱,钱从哪里来?从我家里来?养不起孩子当初就别生,生出来大家都糟心,就这点分数臊都臊死了,还吃排骨呢,你心也是够大的,不知道出去找个工作赚点钱,家里都这样了,还能挺着。”

扯扯唇角,那丝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没本事不是你的错,养不起老婆孩子拿着她的钱潇洒,总是你的错了吧。

003 命运齿轮

你想叫人高看一眼,总得有点高看的本钱吧。

本钱呢?

你们夫妻把日子过成这样,就是本钱了?

可笑!

赵宝科忍不住叹气,“孩子刚刚考完,之前也没给做什么好吃的…”

对赵生生,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满心的愧疚,所谓的加餐也就是买了一斤排骨而已。

陈秀芬刚刚飚到嗓子眼的怒气又降了降。

她不是那种愿意刺伤别人的人,那你弱你就得认,拿出来弱的态度,这样别人帮你,至少也能舒坦点对吧。

她哪里是想走,赵生生这念书的问题还没搞明白呢,怎么弄啊?

是要钱还是要她去求人啊。

“…你就去你大姐家问问看,他们是孩子的大姑姑父,你姐和你姐夫就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你那个侄女也那么有能力,生生也是老赵家的孩子…”

别什么事儿到头儿都让她来操心。

赵宝科带着陈秀芬又返了回来,开了门请二大姑姐进来坐。

“姐,你进来坐。”

“二姐来了,你怎么不留人吃饭。”赵宝科看着妻子问。

人来了,怎么样也不能叫人带着气走。

陈秀芬看着自己妹妹那副死样子,也懒得和这样讲不通的人置气。

连个孩子都养不好,也不知道你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自己这辈子这样,孩子这辈子也这样。

想要负负得正?

基因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有这样存在,爸妈一点不精,孩子出息不到哪里去。

好在这个家至少还有个明白人,找到刚刚坐过的椅子拉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把我气的今天来的目的都给忘了,生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妈就一点心都不操,最后还得指望我来管…”陈秀芬淡淡道。

这还不是吃定她了。

你说自己也是多管闲事,这些破事就该推到老赵家去。

职校其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复读的话基本也没什么复读的必要,真的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就应该出去打工,除了年纪不合适,其他都合适。

学什么的话,她觉得赵生生不合适,这孩子脑子笨,转的太慢。

时间仿佛就凝注了,赵宝科和陈秀芝都不说话。

两个人没什么太高的学历,都是初中毕业,如果说有个梦想,那就是希望孩子能读个大学,可现在看的话…

赵生生距离这大学就有点远。

“要不就去学点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不求你照顾家里了,别让你爸妈再来贴补你就行了,不然你一家三口我也贴不起,我是什么家庭啊也不是开银行的…”

陈秀芬说的是从容不迫,陈秀芝被羞的满脸通红,她想反驳几句,可丈夫对着她摇头。

“你们总得给我一句话啊,还是你们打算去求生生她大姑,求她姐?”

赵生生的那个表姐很本事,搞什么空间勘探的,从国外被请回来的,姐夫又是什么航空发展科技集团的研究员。

“让她自己做决定吧。”赵宝科说。

他原本是想,晚上吃过饭以后和孩子谈谈这个话题。

想继续读的话,家里砸锅卖铁也会让你读下去的,但是真的是不感兴趣,觉得读书很累很痛苦,那么他们做父母的即便再希望孩子读下去,这也是不成立的。

“考个321分还让她自己做主,她要是能做主懂事的话,就不会考出来这样的分数。”陈秀芬冷笑一声:“自己家过成什么样,心里没一点数吗?可我看着她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叫她复读那就是浪费钱,有钱烧得慌。”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陈秀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家的事不用外人管,她复读不复读我们自己想办法,不求你。”

陈家一共兄弟姐妹五个人,上面有个大哥下面有个弟弟,中间姐妹三,谁和陈秀芝的关系都不大亲近。

不是过年过节大家几乎都是不走动的,唯独陈秀芬对这个妹妹还能多关照一点,偶尔给一点点钱,为什么单独把给一点点的钱拿出来说,那是因为陈秀芬大多数的钱,几乎全部都进了陈立的口袋里。

陈秀芬看着妹妹,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看着对方的脸看着对方身后的墙壁,家里的墙壁上有很多的蚊子血,一块一块的。

“我啊,就是好多管闲事,你看看,我来关心都成了我的错了,人家不来管的呢你们还觉得挺好的,你们穷你们有理,你多有骨气啊,陈秀芝你真的有骨气就别自己担着吧。”站起身,脸色冷淡。

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我就不该来,不该管,多余的,为谁辛苦为谁甜。”

钱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动静呢,扔给这一家子的白眼狼,呵。

陈秀芬不带任何的情绪说:“随你们便吧,你生病你有理,你没钱你有理,下次妈再给你钱,你别接着,要点骨气就自己活,宝科你也是的…”视线转向生生爸的方向:“你这该出去找工作就去找工作,下岗就天塌了?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捡垃圾行不行?能不能靠自己生活,你是个男人,娶老婆了就得养家,别搞的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总指望别人帮衬。”

生生妈气的胃疼。

“真是我亲姐。”咬牙切齿说道。

人就不能穷,穷了谁都可以看不起你,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赵宝科的脸上肌肉抖了两下,他的脸颊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笑的时候或者说话就会显露出来,他似乎是想笑笑,就当做听了玩笑一样的一笑而过,那抹笑容终究还是没有挤出来。

陈秀芬走了以后,赵宝科沉默了一些时间,也转身出了大门。

楼上赵生生蹲在靠近墙面的位置,她怕她爸看见她,也怕二姨看见她。

她不复读。

不读了。

“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才回来?”

女儿的脸瞧着惨白惨白的,又回来的这么晚。

陈秀芝现在脑子有点乱。

努力压抑着负面的情绪,试着集中精神,但心里有点担忧,因为赵宝科这个时候真的就挺脆弱的,家里正是跨难关的关键时刻。

“没不舒服,和同学说了一会的话。”

陈秀芝点头。

“面条在厨房呢,你自己挑了出来吃。”抿抿唇对着女儿说。

“妈,你吃过了吗?”赵生生问她妈。

“吃了。”生生妈回答。

赵生生进厨房,锅子里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煮熟的面条,她爸压根也没煮啊。

陈秀芝咬牙的声音从卧室传到了厨房:“…人就不能穷,穷了就连骨气都不配有了…”

生生觉得身体就是冷的,骨头被这冷风吹的生疼。

和她妈在屋子里看着新闻,脑子里却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呢。

九点多赵宝科还没回来,陈秀芝不想着急,也不想把事情想的严重,可她怕啊…

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被人这样数落,说他赖在家里等着别人给钱花…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在一个单位做了快要二十年了,干的都是同一份工作,现在说叫他去做别的,他什么都不会啊,找工作也没那么容易,怎么就变成二姐嘴里的等着天上掉馅饼了。

“我出去迎迎你爸…”

“哦。”

赵生生的视线放在本地台新闻上,新闻是重复播出的,报道的都是本地的事情。

“…二中的林漫以738。1分的成绩考入本市一中…”

赵生生就是二中的学生,林漫是是她同学,她当然知道林漫考了多少分数。

林漫就是她心里的神,神一样的存在。

镜头前的人侃侃而谈,生生看的出神,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林漫这样的学霸?

据说林漫的家里条件也不好,可赵生生觉得林漫不像。

“分数出来以后,家里父母是什么样的感受?有很开心吗?”

“…我爸爸比较开心…”

赵生生的手放在腿上,她的手心很热,可是她的腿却冰凉。

外面门响,赵生生起身关掉电视机。

“你爸这是跑哪里去了?这么晚了也不回来…”

陈秀芝提着心。

今天晚上感觉怎么这么不好呢?

但愿是她多想了。

004 牛逼表姐

“妈,我爸可能就是出去透透气。”

陈秀芝目光无神,嘴唇紧紧抿着,站在厨房的小窗口一直向下望着。

“男的有几个自尊心不强的,被人指着鼻子说还不能还嘴,摊上我们这不争气的娘俩…”

什么自尊心都被磨平了。

她娘家俩姐姐谁来想训就能训上两句,想给几句难听的话就给几句。

人家说你就得听着。

“我的身体不好,从结婚就开始是累赘,你…”

女儿的成绩要是能好一点,多少也能在别人面前直直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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