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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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看那个倒霉鬼的作文发现的，她里面有写到每年的今天奶奶给她煮红鸡蛋的事情，不过在顾海涛看来，那个死掉的奶奶和这个倒霉蛋都是笨瓜，真以为吃了红鸡蛋她就走好运了？

呸呸呸，让她走一辈子的霉运。

“你别给我多嘴听见了没？”顾依宁狠狠的威胁着。

顾依宁已经开始像大姑娘发展了，身材脸蛋都发生了变化，胸前鼓起了馒头，顾海涛总是拿这个来取笑她。

顾海涛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顾依宁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五毛钱钱给了顾海涛，顾海涛大叫着，可以买汽水糖吃咯，汽水糖才一分钱一个，剩下的钱还能买小淘气吃，可以买好多，顾海涛看着顾安宁落在家里的钥匙，他将钥匙踢进了床板下。

　顾安宁进了教室，教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放下书包准备将书包装进书桌里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东西怎么也塞不进书包，她将书包拉出来，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拽出来，是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装着三个红壳的鸡蛋。

安宁没有忍住，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旁边同桌的女孩儿看见顾安宁在哭，探过身柔声问着：“安宁，你怎么了？”

顾安宁用小手擦擦脸：“沙子进眼睛里了…”

女同学有些纳闷，屋子里有沙子吗？

中午放学的时候，方颜在拐角的地方等着安宁，见她走过来，拍拍自己的车后座，安宁跳上去。

“鸡蛋有吃吗？”方颜问着。

安宁抱着舅妈的腰，将脸贴了上去，方颜感觉到了衣服有些湿，也有些诧异，只不过是几个鸡蛋怎么会哭？不过一想就明白了，那一家人…叹口气。

方颜停好车子领着安宁上了楼，他们家的楼是那种旋转的楼梯，上楼的时候会有很大的脚步声，才走到门口，安宁的老舅将门打开，依旧是那副脸，看来今天是休息。

“回来了，吃饭吧…”

安宁洗干净手，回到饭桌上，其实舅舅家吃的和自己家也不多，不过每顿都会有个肉菜，安宁从来不会去夹。

她站在桌子边，愣住。

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蛋糕，还有六个红壳的鸡蛋。

老舅拿起鸡蛋拉过顾安宁的手，将她的手心摊开，将鸡蛋放在上面，因为鸡蛋壳上的颜色是涂上去的，所以两个人的手都沾了一手红。

“安宁十三岁了，生日快乐…”

顾安宁从坐下身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泪水落在校服裤子上，湿了一大片。

下午的时候主任拿着顾安宁的课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这是你写的？”

顾安宁看着自己的课本点点头。

主任抓起顾安宁的手就要往外走，方颜是四班的班主任，看见主任拉着安宁的手往外走，迎上去。

“主任，怎么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主任头发都快急白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今天不是有一个比赛的节目嘛，电视台是要录像的，一班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来，徐老师给我看了你班这个…”她挠着头想不起来这孩子到底叫什么，方颜赶紧补充道：“顾安宁…”

主任拍着脑袋：“对对对，徐老师给我看了这个顾安宁的作文，我们语文组老师都觉得不错，可以去试试…”

方颜张着嘴，顾安宁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她能行吗？

可是也没等她在说什么，主任直接拉着顾安宁就走了，走廊里顾安宁回了几次头去看方颜。

开到荼蘼 16 遗忘

主任拉着顾安宁上了学校用的面包车，上面坐了几个本校的学生，大家手里都拿着稿子，有的闭着眼睛在养神。

主任指着顾安宁的脸对着旁边的老师交代着：“给她画画…”

老师在顾安宁的脸上忙活着，画上红红的脸蛋，粗粗的眉头，将她的头发扎起来，在上面扎了两个绫子，最后将变色口红涂在顾安宁的唇上：“抿抿…”

安宁听话的抿了抿，老师点点头，满意的收工。

车子开进少年宫，停了下来，主任跳下车从外面将车门拉开，伴随着一声滑门的声音，阳光射了进去，照在孩子们的脸上身上。

“大家排好队，跟着老师，不要走丢了…”

大家跟着老师进了会场，里面黑暗暗的一片，老师让顾安宁他们找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一阵掌声传了过来，顾安宁心里有些紧张，礼堂里的人好多，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过话，心里有些发憷。

因为顾安宁是临时被拉来的，老师也知道她心里肯定紧张，安抚了她两句。

没一会儿第一个表演的已经上了场，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女孩儿，表演的舞蹈。

第二个…第五个…第二十个…

顾安宁知道马上就轮到自己了，她屏住呼吸，可是心脏还是在猛烈的跳动，根本不肯安静下来。

终于轮到她上台了，顾安宁听见了自己心脏蹦蹦的跳的声音，那么明显，声音是那么的大，咚咚…

老师送着她往前走，拉着她的手安慰着：“没事，不要有压力，呼吸…”

当顾安宁站在台子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停止了运转，一切都忘记了，她看不见台子下面焦急的老师们，也听不见下面的嘘声。

“下去吧…”

下面的主任一头的汗，这孩子怎么临了临了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她正准备上前，突然礼堂上面的灯全部灭掉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跳电了…”

“赶紧去叫人…”

整个礼堂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小声说话的声音。

顾安宁闭上眼睛，捏着拳头，张开嘴，可是下面的声音太大了，盖过了她的声音。

“我演讲的题目是…”

依然是乱哄哄的。

突然一阵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顾安宁顺着声音看过去，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的声音，因为有一层帷幕所以她看不到后面的人。

下面闹哄哄的声音停止，有些人小声的说着；“谁在后面？是小提琴吗？”

“不，不是小提琴是大提琴…”

顾安宁仿佛在黑暗的空中看见了一缕灰色。

“我要演讲的题目是，查无此人…”

奶奶，我在找你，奶奶我一直早找寻你，只要一点时间只要一点距离我就可以碰到你，我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我迷失在了半路，我的家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从学校到家里要翻过一座山，每当放学的铃声敲响，我的奶奶就会站在山的那一边等着我…

可是现在我的家没有了，我找不到你了，奶奶，你去了哪里？

我最爱的奶奶，我一天比一天更加的爱你，为什么你还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你总是会抱着我，对我说，我的安宁又大了一岁，你会为我煮三个红色的鸡蛋，今年是我十三岁的生日，舅妈给我煮了鸡蛋，可是我没有吃，因为觉得吃了就会忘记你，我将鸡蛋收了起来，我要等你一起吃…

奶奶我好想你，我跑回医院想要去找你，可是医院里的阿姨说，你已经不在了，没有这个人。

你已经不在了吗？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能看见你呢？

奶奶你说山的那一边是海，那海的那一边呢？

顾安宁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因为看不见下面，所以她不会感觉害怕。

帷幕后面突然又加入了一阵钢琴音，大提琴与钢琴表现出合作无间的亲昵感，堂音丰富、细节清晰。大提琴的声音不仅通透有甜、苦涩的味道，弓毛与弦的摩擦质感高贵如天鹅绒一般滑顺，琴音变化相当丰富。

突然大提琴的琴音颤抖了起来，钢琴的声音退了下去，最后一段完美的旋律大提琴独奏地拉出。

台上的女孩子在哭，她身后的大提琴悠扬缓缓的蔓延在礼堂内。

礼堂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顾安宁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用手挡在眼前。

台子下面的评委冲上台，冲到了帷幕后，可惜已经没人了。

比赛的结果出来了，获得第三名的是临校的舞蹈表演，第二名的是…

顾安宁的查无此人。

获得第一名的是被称为少年钢琴天才的江承宇。

小孩子们都是纯真的，特别是在这种纯真的年代，当顾安宁上台的时候，全体的小朋友们起身，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顾安宁…”其中不知道哪个学校的男孩儿喊了一声，下面其他小朋友接起：“生日快乐…”

顾安宁得到了一个证书和七十块钱的奖金。

从台子上下来，跟着来的老师马上迎了过去：“你认识江承宇？”

顾安宁一愣，谁是江承宇？

老师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认识，叹口气，可能是缘分。

“就是那个在你上面的那个第一名…”

顾安宁将钱交给老师，老师笑笑的推了回去：“这是你自己得来的，还有，安宁生日快乐…”

“老师…”顾安宁叫了老师一声，老师看向她。

“那个声音是什么？”

老师了然的点点头：“是大提琴…”

“大…提…琴…”那是她听过最优美的声音。

另一边，车子上，男孩儿踹了一脚放在自己座位上的东西。

“江承宇你看上那个什么，拿第二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一个男孩儿跳着眉头，粗粗的眉头上下抖着。

“我是在跟…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看你的漫画书吧…”男孩儿坐下身，将目光移到窗外。

顾安宁今天真的很高兴，放学之后她捏着钱，小小的手里都是汗水，她想马上把钱拿给妈妈，想给妈妈买一双手套，妈妈每天洗衣服手的皮肤都老了。

她在距离家门十几米的位置一鼓作气跑了进去，到了门外，喘着粗气，伸出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没有任何的回音，没有人？

不可能的，妈妈和爸爸都应该下班了啊，今天妈妈休息的…

顾安宁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安宁在口袋里翻找着钥匙，可是今天她换了裤子，所以钥匙忘记了拿出来。

她抱着书包坐在楼梯上，捏着书包，那里面有九个红鸡蛋，她要分给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海涛。

期间有邻居走出来倒垃圾，看见她坐在外面。

“安宁啊，来阿姨家待会儿吧…”

“谢谢阿姨，我在这里等就好，他们可能马上就回来了…”顾安宁有礼貌的说着。

她想将消息第一时间跟家人分享，奶奶已经知道了，顾安宁淡淡的想着。

顾依宁今天并没有得到什么名次，顾妈妈为了安抚女儿的情绪，一家人去了夜市，顾妈妈一整晚脸色都很难看，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一家人在外面逛到了很晚，所以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顾安宁抱着书包已经睡了，那一家人从外面进来也没有看见，顾爸爸掏出钥匙，一行人进了大门，然后关上了门。

“这安宁又跑哪里去了？大半夜的也不叫人放心，在她姥姥家不回来也不说一声…”顾妈妈抱怨着。

“妈，人家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现在有姥姥这个靠山了…”顾依宁凉凉的说着。

安宁迷迷糊糊期间好像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她站起身，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里面有声音了，她带着高兴的笑容敲了一下门。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有毛病啊…”顾妈妈推开门看见外面的人，眼睛立了起来。

开到荼蘼 17 约定

“野哪里去了？放学不回家写作业，才回来几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了，也不知道你奶奶是怎么教你的…”顾妈妈的气很不顺。

顾爸爸翻着白眼：“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总是把我妈带上…”

“怎么着？不让说？不让说你可以滚…”顾妈妈指着大门骂道。

顾爸爸懒得在跟她继续说话，大半夜的吵闹让别人听见不好，他选择了闭上了嘴巴。

顾海涛看见顾安宁手里拎着的袋子，突然冲过去抢过来：“妈，有红鸡蛋吃…”说着就拿着鸡蛋去桌子上磕。

顾妈妈蹭蹭两步去抢过儿子手中装着鸡蛋的袋子，啪！一声砸在地上。

“我们家缺你吃的了吗？你是要饭的啊去你姥姥家拿东西回来…”

顾安宁摇着头：“不是，不是的…”

顾妈妈啪一声啪在顾安宁的背上，毕竟时间已经晚了，手掌打在背后的声音很清脆。

她今天以为顾依宁一定拿奖的，谁知道竟然被一个半路学琴的人给抢走了，一路上她都憋着一口气，可是气也不能冲孩子撒，回到家看见顾安宁没有回来，然后她在敲门，这一口气就正好出在她身上了。

顾安宁只觉得后背有些发麻。

“我今天过生日，姥姥和舅舅给我煮的，我想拿回来给姐姐还有海涛…”

“你给我闭嘴，我们家是不吃不起还是怎么了？用得着你去你姥家去拿东西回来给我们吃？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馋鬼？…”

顾依宁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身体，出了一身的汗，似乎这一刻舒爽透了，看来今天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顾依宁的身材是圆润的，有点圆但不算是胖，脸蛋也很圆，但是下巴很尖，用老人的话讲，这个叫有福气的圆，相反的顾安宁就像是一个豆芽菜，细高。胸前完全是平的，一点隆起的迹象也没有，她的四肢很长，可是脸蛋却不比依宁，不像依宁那样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漂亮。

顾依宁生下来就是一个小美人胚子，那时候顾妈妈和顾爸爸抱着她去公园，一个外国的游客拿着相机给顾依宁照了一张相，顾妈妈惊奇的看着照片上马上就出现了女儿的小样子，虽然她听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不过可以想象得到，这点尤为让她自豪，连外国人都觉得她女儿好看。

“是姥姥让我拿的…”她很委屈，为什么不听她说话呢？

“别拿你姥来说事，我看你在你姥家吃了几天的饭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从明天开始老老实实的给我滚回家吃饭，放了学马上给我回家，下次让我在逮到你在外面野，我就打折你的腿…”顾妈妈恶狠狠的撂话。

安宁很无助，很伤心又很失落，她将得到的奖金和证书同时交给顾妈妈。

“我的钥匙掉了，所以我一直坐在外面…”

她进了厨房，没一会儿从厨房传出来隐忍的哭声，顾安宁捂住嘴，努力压抑下哭声，她咬着自己的手。

她不生气、不嫉妒、不伤心…奶奶我不伤心…

顾爸爸走过去拿过证书看了一眼，狠狠又重新摔回顾妈妈的手里。

“好好的拿孩子出什么气儿…”

顾依宁气得浑身直抖，她竟然连一个要饭的赶不上了？

顾安宁洗干净自己的脖子和脚走到床边，顾妈妈已经将证书和钱都收了起来，也没在说什么，在一旁铺着被。

顾安宁才要上床，顾依宁将被子一甩，坐起身：“妈，你能不能叫她跟你们睡…”

顾妈妈心里这口气还没有下去，顾安宁的话不但没有叫她的气儿松了，反倒让她的气更盛，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做错了一样，她冷着脸吼着：“一天一天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海涛上来…”

顾海涛下了床，故意撞了顾安宁一下。

顾安宁站在地上，没一会儿家里的灯就被顾妈妈给闭了，她也不管顾安宁上没上床。

顾安宁站在地上，手里抓着自己的校服，头发还有才洗过没有擦汗的水迹。

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外来者，一个侵略者，这个家和她格格不入，没有她可以停留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妈妈和顾爸爸都睡了，发出了呼噜声，顾妈妈在梦里还在生气，骂了两句：“都你奶教的…”

安宁再也没忍住，她小声的打开家里的房门，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轻轻掩上。出了门，心口还觉得有些发堵。

小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外面。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最想奶奶的一天…

奶奶，安宁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好好读书，我一定会的…

顾安宁冲出去，她绕着院子不停的跑着跑着，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坐在地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悄悄的回了家，爬上了床，因为中间出了声音，顾依宁伸出手就往顾安宁的腿上使劲拍了一下，安宁的腿立马红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

开到荼蘼 18 讽刺

第二天顾妈妈早早去了市场，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肉和猪脚，顾爸爸打着哈气站在厨房和顾妈妈说着话。

“你也差不多点，拿着孩子的钱就去买肉吃…”顾爸爸叹口气。

顾妈妈笑了，不屑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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