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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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除了她,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去护着他。

活生生的,这六千万,是周致寒的卖身钱。从前是,现在也是。

致寒把文件本缓缓放下。她容颜惨淡,全身的血气都仿佛散在虚空里,眼睛却明亮闪耀,燃烧奇异未知的火焰。

她坐在床上,很久,很久,慢慢起身拿起包,她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折回头,走近谭卫文坐的椅子,蹲下去。

她把手放在男人膝盖上,垂下头不知道想什么,许久,一颗眼泪落在他的裤子上,飞快地滚了下去。

这几天哭这么多,眼睛都疼了,心却失去了控制,再怎么提醒这是个不相信眼泪的世界,都半点不见效了。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咽喉哽得生痛。

一定要说四个字,是不是:何德何能。

就算这样的方式,这么笨拙,霸道,自私,我都知道你是真心对我。

而这是世上唯一一种无能回报的恩情,就算对方如何五体贴地,做牛做马,不被爱的那一个,永远都在遗憾中。

谭卫文轻轻的,把手放到周致寒头发上。他尽力尽量,不让致寒感觉到自己手指的轻微颤抖。

这情景何其荒谬。

他在用几近无耻的方式,逼一个女人把下半生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这不但不是他的风格,就是发挥他最强的想象力,到现在为止,他都有点不相信,自己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倘若老头子在世知悉此事,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说不定气头上要干脆把他逐出谭氏一门。

为了保持家族的令名,他与父亲安排的女子结婚生子,为了维护家庭的完整,他离婚不离家,努力维持正常的家庭秩序,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成长,他牺牲自己的欲望和任性,为生活规划下几近严苛的章法规矩。即使是到百年之后,谭卫文自信不需回首细看便能判断,他一生做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在上海与周致寒春风一度,然后便不惜一切,要把这春风所带来的,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他强迫自己冷静,却忽然之间以破釜沉舟的口吻,揭开更多纱幕,赤裸裸给周致寒看:“顾子维的私募基金中,我占有极大一部分股权,沈庆平手里的地,也是我势在必得,但是,我之前并不知你们关系。”

明明他占据强势地位,手里握有一切周致寒和沈庆平想要的东西,谭卫文说话之间,却不自觉带出些微哀恳的气味,如果局外人在场,大概完全无法明白事情的本来面目,他抚摸周致寒头发,低声说:“拿那六千万去,或者我开多四千万给你,拿去把全部股份买回来。顾子维不敢不听我的话。”

“沈庆平手里的地,我可以和他协同开发,他有地,我有资金,地产长期来看,一直会处于上升的态势。致寒。”

他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那句话超过了他人生自我要求和期许的底线,可是强烈的感情,却更不允许他摆出舍己为人的姿态,眼睁睁看着自己未来的蓝图毁于一时热血上涌。最伟大的道理都是很容易说通透的,轻易便能做到的,却一千年都没出过两个。

周致寒伏在谭卫文膝上,她似是累了,良久没有动弹,只有那轻轻的呼吸声,很有规律地响起。

最后,一声深深的叹息从胸膛中生出,无声处听惊雷,吐露出一个人所能有的多少心事。致寒侧过脸来,眼睛往上看,眨一眨,甚至是带着笑意,说:“我去和他谈谈。”

干脆利落站起来,她脸色灰败,却努力打起精神,快手快脚扎头发,转头就准备出去,走到门边,鞋子的跘带忽然松了,周致寒停了一下,弯下腰去整理,就在这一瞬间,一阵被刀刺中般的疼痛感从脑子间一闪而过,她疼得啊了一声,紧接着又是另外一波,周致寒伸手去扶旁边的墙壁,胳膊却根本用不上力,全身的能量都被抽走了,身体失去控制,一阵阵雷霆仿佛径直在她眼睛前里闪亮,五官瞬间随着炸开,她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只听见谭卫文喊她的名字,恍恍惚惚有人拉她的胳膊,整个人猛然便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软软地,羽毛一般坠落于深渊,不知身在何处,她在倒下去之前,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那一开一合之间,叫的是沈庆平的名字。

专门行走在达官贵人之间的算命师关伯说,你福寿不能两全。

我一直以为,既然如此,我当然会长命百岁。

我有什么福气可言呢。

每个说爱我的人,都以伤害我作为表达爱我的方式。

如果这样都算福气的话,老天爷会不会数学成绩太不好了一点。

爸爸去世的时候不是对我说,女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后来我去扫墓,在墓碑前问爸爸,哎,要是那座青山,其实是假山怎么办?上面都没有泥土的,冷冰冰的都是石头,根本不会长出更多柴火给我烧了呢。

他去得很早,没办法把更细致,更实用的生活攻略留给我,对此我难以抗拒心底深处的怨恨,却无能为力和命运一较雄长。

人生就是这样子的。心存最底线的美好希望,一退再退,最后能得到的结果,是退出舞台的边缘,我们的戏码演完了,鞠躬下场吧。

浅-草-微-露-整-理

沈庆平接到谭卫文的电话之前,其实已经试图联系这个人很久。

照着他留下的卡片一遍遍拨打,却始终无人接听。

时间久了,他当初煞有介事的来访,都有一点不真实,难道是自己思虑太多,导致南柯一梦,梦到贵人上门,要救自己于水火。

正当想放弃,准备去找更有效的方式转圜时,谭卫文却打过来。

沈庆平大喜过望,尽量克制自己声音里的兴奋,却发现对方似乎精神不济般,死气沉沉地开口:“沈先生。”

不等他说什么,单刀直入:“你需要的钱,我会吩咐手下人明天和你接洽过账,这单事情搞定之后,有机会我们再见面详谈。”

沈庆平一怔,油然而生的第一感觉,几乎是恐惧大于喜悦,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未卜先知,兼且不求就应,简直是雷锋和济公两人的结合体,但他还来不及多问一个字,谭卫文便说了再见。

他略加思索,挡不住心头长长松了一口气的欣慰,不管后面来的会是什么,至少顾子维设下的这一关,他是已经过了---以几乎是戏剧性的方式。

沈庆平当初和周致寒一起算命,关伯说他,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劳碌命,好在前世有修,这世五缘之中,虽父母兄弟绝无相亲,但有财有库,赚得到,留得住,命中有贵人,逢凶化吉。

一波又一波,都是这样应验的。沈庆平想着许久都没见关伯,几时也该请他来大陆消遣一下,联络联络感情了,一面想,便急忙便拨电话给周致寒,她早上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答应他很快回来,而且,以后都不走了---没有那么明白说出来,不过两个人十几年知根知底,他从她拥抱的力度和热情里已经能够得出稳妥的结论。

见鬼,是移动专门选择关键时候全体信号站大罢工吗,周致寒的电话不通。

沈庆平打了几次,先还不以为意,在办公室里忙着料理事情的手尾。

但是天色慢慢暗了,致寒没有丝毫音讯回来,再怎么打电话,都是秘书台那把甜美而毫无感情的女声,说接不通。

他有点慌神,今时不同往日,她一去两年,除了这个电话,其他东西一概免谈,要是跟那时候一样,人一走,号码就换,他沈庆平不是又要去茫茫人海里捞针?

坐立不安到夜幕完全降临,沈庆平完全忍耐不住了,跑步式夺门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乱不已,之前谭卫文施以慷慨援手带来的振奋情绪,不知不觉消失殆尽。

他驱车直到花园酒店,在门口又打了一轮电话,之后干脆冲进大堂,在前台那里几乎是咆哮着要服务员查找周致寒住的房间。

电脑记录显示没有这个人入住,沈庆平焦躁地向他们描述周致寒的样子,长头发,身材很好的成熟女子,金色裙子,绿色腰带。

真的有一个人想起来:“咿?那位女士好像是用一位姓顾的先生名字定的房间,我帮你查。”

果然查出来,顾子维定的房间,行政房,三天前入住的,沈庆平倒抽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酒店楼上,找准房间号码,飞身过去,伸手刚要拍门,顾子维从里面把门来开,手臂上搭着外套,身后放着行李箱,是要出门退房的模样。

两人见到,各自大吃一惊,沈庆平没来由的暴躁,上前就要揪顾子维:“致寒呢。”

顾子维一把挡开他,神情严峻,上下打量他一下,也有一丝惊讶:“致寒?”

随即回复冷漠:“沈先生,恭喜你死里逃生,怎么,一定要跟我讨个说法吗。”

他说话有头无尾,但局中人一听便知什么意思,沈庆平顿时凛然,照说,谭卫文拔刀相助,应当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势在必得逼债的主子,同时得到消息,一点挣扎的姿态都没有,这就鸣金收兵了。

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如此虎头蛇尾告终?

“你和谭先生,什么关系?”

这一刻沈庆平忘记自己是上来寻找周致寒的,心头疑惑,冲口而出。

顾子维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倘若仔细去看他的眼神,或许也能从中看到一丝心比天高,而力有不逮的微茫悲哀。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周致寒。”

他对沈庆平摇摇头,不可调和的怨恨和愤怒,都在他眉梢眼角显露无疑,他喃喃一声:“你何德何能。”说是对沈庆平而发,不如说是一种不甘的感叹 。

自顾自拖上行李箱走向电梯,顾子维走了两步,转过头来:“沈先生,等城市建设规划到达你要的那一个阶段,那些地价值连城,你的财富不可限量,我是再斗不过你了,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来:“对小寒好一点。”

电梯门关上,沈庆平冲上去,却也来不及按开门,他呆立不过数秒,拿出电话,正要拨给谭卫文,对方的电话,却奇迹般地就在这一刻闪烁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沈庆平接起来,迫不及待,连基本的礼数都顾不得:“致寒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谭卫文在那边,良久没有说话,任他一叠声地问问问,终于轻轻说:“你在办公室等我。”

这是广州的某一个金秋之夜,空气干燥得使人极为烦闷,每一棵种植在城市中的植物都表情呆滞,仿佛被夹在现在与未来之间的空间旅行者,等待着未知给自己带来惊慌或惊喜。一切皆有可能,但一切也了无新意。

早就下班,全公司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沈庆平把自己办公室所有灯打开,在白色茶几上他摆开茶盘,慢慢泡今天例行要喝的一巡茶,水开,提壶,拂袖之间,那只养了三四年的紫砂貔貅茶宠跌落在地,摔成粉碎,他默默看着,没有去捡拾,心中微弱却难以断绝的不祥预感和尚敲钟一般,不紧不慢。

他听到有人走进来,关了门,一直走到他身后,顿了一顿。

转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谭卫文。

两人坐的,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位子。

事隔不过数十小时,彼此在心目中的观感,印象,定位,却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庆平端一杯茶给他,淡淡说:“勐海来的陈茶,说有二十年了,试试看。”

谭卫文唇角微微一动,手指握着茶杯,良久没有送到嘴边喝下,似乎在品味那阵袅绕的茶香,又似乎在观赏陈茶特有的沉郁之色。

或者他其实只是出神,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的影子。

他终于没有喝,放下杯子,说:“致寒病了。”

沈庆平手指轻轻一抖,几滴茶水泼到他白色上衣上,立刻晕出一个褐色的污迹。

“病毒性脑炎,来得很猛烈,现在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我已经请了广州最好的脑科医生明天一早会诊。”

“生命不会有危险,如果治疗得好,反应会比以前慢一点,智商上有一点损害,不大好的话,可能会丧失一段时间的自理能力和某些记忆。”

“是相当棘手的病,要很长时间的护理和恢复。”

谭卫文一直说,沈庆平安静地听着,整个房间里只有前者的声音,还有后者手里握住的茶杯,在茶几上不断叮叮当当碰触,清脆而散乱,像一颗玻璃心在颤抖。

“过去两年,致寒一直跟我在沈阳。。。”

此时沈庆平突然插话:“我要见她。”

他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这四个平平淡淡的字,简直是四记锤子,冰冷坚硬地敲出来,沈庆平把杯子放下,冷冷地望着谭卫文。

谭卫文没有回避他的凝视,但显然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叫了他一声:“沈先生。”

沈庆平挺直脊背,眉宇间流露出的,分明是痛苦,就像简陋的战地医院里,接受无麻醉手术的伤员,所必然会经受的那种痛苦。

虽然他接下来所问的,似乎与两个人谈论的事情完全不搭边:“你有没有孩子。”

谭卫文点点头。“两个。”

“一个家有了孩子,就真的是一个家了?我认识的人都这样说。”

一个大男人会谈起家和孩子,此情此景,完全算得上是离题万里,谭卫文却很有耐心地应对:“我也是这样认为,有孩子,家庭的结构会很稳定,和两个人全靠感情作为纽带不一样。”

沈庆平嘴角露出自嘲的笑,他用力拍了一下茶几:“我也是这样认为!”

声音高亢,似乎在热烈赞成谭卫文的观点。

随后,那一点点情绪的火花却猛然就熄灭殆尽,比雨季的山火还不成气候。他微微昂起头:“我也有一个孩子,女儿。”

“以前没有的时候,挺想要的,觉得这辈子自己没当过别人的儿女,当当父母也算一种弥补。”

“事实原来不是这样。”

他皱了皱眉头,活像一个运动员在准备起跑的时候,郑重其事做最后热身活动。

紧紧地看着谭卫文,沈庆平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爆出,他几乎一字一顿:“每次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会想,她有了一个家,我却没有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就是这样固定的一念闪过,发生在过去一年半两年当中,看着粉嫩嫩可爱至极的小娃娃,一点一点长大,要爱她,喂养她,教育她,不能离开她让她恐惧或孤独,为她设计将来的人生之路,给她自己所有的最好最多,全部。

这一切都是为人父母应该要做的。

沈庆平愿意去做,也自信能够和其他人做得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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