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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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她的书案:“怎么了?”

又想家了?上回见他差不多的模样,还是过年的时候。

沐元瑜抬眼看他,心里一抽一抽地痛:“殿下,我昨晚才接到的信,我外祖父去世了。”

她痛亲人的逝世,也痛对自己命运的无能无力。

朱谨深一怔,皱了眉:“你外祖是干崖宣抚使吧?你——节哀顺变,人生七十古来稀,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沐元瑜默默点了头。

朱谨深觉得她不太对劲,怕她糊涂忘了什么,年纪小又不太知事,提醒道:“你的孝服呢?叫人做了没有?该穿起来了,你今日也不必来的。”

沐元瑜应道:“我的丫头在做了,我接到的是我母妃的信,要上禀给皇爷,怕皇爷还没接到我父王的信,忽然见着我一身孝服,惊着了,所以没穿,今日回去就换。”

给外祖守孝是小功,礼仪上没有给父母及祖父母的孝道来得严苛,朱谨深听她说话还有理有节,大面上不错,遂不再多说什么,到她前面坐下了。

到讲读时辰开始,沐元瑜先站起来跟讲官们说了,讲官们都惊讶着安慰了她几句,接下来也不再打扰她,由她安静地坐着。

朱谨深指了个小内侍替她观望着奉天殿那边的大朝,第一节讲读结束时,百官鱼贯而出散了朝,小内侍飞奔回来告诉了她。

沐元瑜谢了他起身,去求见皇帝。

走出殿外没几步,身后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道:“等一等。”

沐元瑜无精打采地转头。

朱谨深走到她旁边,探究地望着她:“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外祖去世,伤心是难免的,可人一下颓成了这样,他总觉得不对。她哭一场都很正常,欲哭无泪就奇怪了。

沐元瑜左右望望,这是一片空阔地方,左近没有人在,她犹豫着,低声吐露了一点:“我父王应该会让我回去奔丧,我怕这一去,父王不会再放我来了。去年我来京里习学,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父王本不想叫我来,挨不住我闹,才同意了。”

朱谨深明白了。以滇宁王的立场来说,他当时膝下独此一子,当宝爱无比,确实不会愿意远送到京里来。

“滇宁王让你回去奔丧,你是不能拒绝的。”他先道,然后顿了片刻,“但你还想回京里来?”

沐元瑜闷着点点头:“但我恐怕说了不算。”

只要她回去,滇宁王要留下她有的是主意,毕竟她在京里又不是有正经差事。

朱谨深也明白这一点,顿了片刻,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这些事就不要多想了。你先去见皇爷,若有你父王叫你回去的信,你叫人告诉我一声。”

沐元瑜心下一颤,她想问,又不太敢问——朱谨深与皇帝的关系一向不好,难道他愿意替她出面去向皇帝求肯什么?这个情,又要怎么求才能如愿?

朱谨深不是个喜好啰嗦的人,见她无话,转身就走了。

沐元瑜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好似在漫天洪水中望见一块浮木,虽不知能不能攀上去,却已陡然间生出了无穷的希望。

她混沌至今的情绪终于清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扛锅盖上…不要怕,这里不会虐,是正常的情节转折。

☆、第80章

沐元瑜到乾清宫的时候, 被拦在宫外等了一刻, 因为锦衣卫指挥使先于她一步进去,正在向皇帝禀报自己手上的一摊子事。

“……贼子口风极紧, 臣等费半月之功, 仅查问出他来自前朝余孽旧部, 究竟是哪一支旧部,又还有哪些同伙,那日朝中给他警示的是谁,他熬遍酷刑不吐,今日寅初时分, 看守他的番子不慎睡着片刻, 他把塞的口嚼硬往喉下咽,生堵住了自己的气管,噎死了。”

皇帝听得默然不语。

汪怀忠都悚然:“这是个狠人。”

口嚼多是木块一类, 防的是犯人咬舌自尽,以其分量大小,根本也咽不下去, 此人却是另辟蹊径,咽不下去,就使其堵塞喉头,死志之坚,令人胆寒。

郝连英跪下道:“臣手下失察,是臣管束不严之过,请皇爷责罚。”

皇帝摇了摇头:“罢了, 便没有这一出,熬了半个月下来,活的时候也不长了。”

虽这么说,他到底心情不太好,知道正旦宴上试图搞事的是这么个狠角色,暗地里还不知隐藏了多少他的同党,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郝连英继续禀道:“他虽然招的不多,但臣想,应当是当年逃入南疆的那一支,若是北漠那边的,不该与暹罗扯上关系才对。南疆那一支原是分支,势力不茂,皇爷不必多加忧心。”

这一点皇帝早已有所预料,并不意外,眉目间却不见轻松之色,拍了拍案上的一封奏折,道:“这可好,事都赶一起去了。”

郝连英微有不解,但皇帝不说,他也不便追问,仍旧说自己的道:“请皇爷允准臣派人往南疆去追查,臣一定给皇爷一个交代。”

“暂且不急。”皇帝沉吟着道,“朕再想想,若真涉及那一块地方,有人的行事比你便宜些。”

“皇爷可是指沐王爷?恕臣直言,论行军打仗,臣不及沐王爷,论查案追索,臣以为还是锦衣卫更胜一筹,能为皇爷效力。”

底下人愿意争先做事,不是件坏事,皇帝面色缓和了些:“你先去罢,朕这里还有急事,回头再说。”

郝连英方退了出去。

他出殿时见到沐元瑜,因才提到他父亲,不免多看了一眼,不过终究没什么交集,很快下阶去了。

沐元瑜更没留意他,内侍出来传话,她终于能进去了。

“朕也才收到了显道的信,倒是比刀家的都早了些。”

进到大殿里,沐元瑜禀报过,就听到皇帝这一句出来,她的心不由一沉又一落。

沉的是滇宁王的丧信报得这么急,乃至胜过了丧主本家,显然是在跟滇宁王妃抢时间,她外祖父刀家循正常程序上奏报信,反倒不会这么快。

落的是,不论如何,她第一步是走对了,这一局逼到眼前,她总算没乱阵脚,给自己雪上加霜。

皇帝叹息道:“朕以为刀老将精神健旺,老当益壮,能为朕再守十年边疆,不想天有不测风云,竟去得这样突然。”

沐元瑜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憔悴,皇帝见此,止住了话头,道:“罢了,你外祖这个年纪,膝下已经成群,又是这样去的,不曾狠受病痛折磨,虽走得突然,也算得是喜丧了,你们做晚辈的,不要太难过了。”

沐元瑜声音沙哑地应道:“是,多谢皇爷抚慰。”

“显道奏报里说,刀老将生前很疼爱你这个外孙,希望朕能准你回去送他最后一程,你意下如何呢?”

沐元瑜拂袍跪下:“臣来求见皇爷,也为此事,求皇爷恩准。”

皇帝点头:“既如此,奔丧要紧,朕也不耽搁你了,你这就去罢。”

沐元瑜磕了个头:“臣谢皇爷隆恩。”

她就退出去,算起来陛见的时间比等候的时间还短些,因外祖丧事当前,多的话,她都不适合说。

她走之后,宝座上,皇帝望着面前的奏章重新开了腔。

“沐显道倒是个好女婿。”

不涉及皇子的事务,汪怀忠作为司礼监掌印是可以也愿意说两句话供皇帝参考的:“老奴也纳罕。出了这事,刀家的丧信没来,沐王爷先行动起来了,可是对岳父情切。”

他们没有讨论刀土司突然去世后,是否会对南疆形势造成影响,因为那片地方上父死子继,土司政权的稳固性并不下于皇权,刀土司长子正是壮年,有能力把控住父亲留下的偌大权势,只要他自己不起心乱来,他手下就乱不了。

与此相比,倒是滇宁王的情况更值得注意。

汪怀忠一边说着,一边揣测着皇帝的心意:“皇爷可是觉得,就这样放沐世子回去有些可惜?”

“可惜又有何用。”皇帝叹息了一声,“刀老将去得太急,仓促之间,没个防备,朕还能硬拦住人不许奔丧不成。”

“沐王爷这行事也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当初是他主动将人送了来,如今又急吼吼召了回去。照理说,沐世子一个外孙,就在京里遥祭,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汪怀忠说着,又安慰皇帝:“皇爷不必过于操心,想来沐世子奔丧过后,应该会回来的。她到京不过三个来月,就这样一去不返,也太儿戏了,习的什么学呢。”

“你说‘应该’,实则就未必。世上的事,可不是应该发生,就一定会发生。”皇帝想了想,再问他:“褚有生那里呢,可有新信过来?”

汪怀忠躬身摇头:“没有。他接到的命令只是盯着滇宁王府,刀家的事不与他相干,他们夷族,本又排外,他不好往里插手。据他上回所报,滇宁王府一切正常,除了沐王爷十分宠爱小妾生的那个庶子,恐怕沐世子都不能及。”

“你倒小心,何必还说什么‘恐怕’?”皇帝摇了摇头,“都说小儿子是命根子,放在沐显道身上真是一点不错。沐元瑜小时,据说外人都舍不得叫他见,怕他人小惊散了魂。如今小儿子一来,旧日的心头宝就成地上草了,你听听他给小儿子取的那个名字,偏心也没有那样偏的,沐元瑜但凡有一分气性,以后跟这个弟弟都处不来。”

汪怀忠道:“说起来,沐世子弟弟的消息,他必是知道的,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天天还是一样进学。”

“是个沉得住气的。”皇帝点评道,“沐显道没白宠他那些年,只是把儿子养得这样,如今却想叫他靠边,哪有这么容易?只怕要砸了自己的脚。”

汪怀忠并不一味顺从皇帝:“老奴觉得难说,做老子的想整治儿子,法子可多了去了,一个孝字压下去,就足够儿子翻不了身了。”

“是吗?”皇帝哼了一声,“朕也是做爹的,怎么就没法整治儿子,还成天叫儿子气得不轻?都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得了这么几个讨债的。”

汪怀忠赔笑道:“皇爷是仁慈宽宏,沐王爷哪里比得上皇爷万一,他那样行事,终有一日要生出乱子来的。”

皇帝却摇头:“你也不必安慰朕,朕这一摊子,没比沐显道好到哪里去。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点不错,朕是天子,一般束手无策。”

汪怀忠劝道:“从前是殿下们小,难免有些由着性子,往后一天比一天大了,自然人就稳重起来了。才过去的元宵宴上,二殿下不是才给皇爷挣了回脸?”

“这个正是最叫朕头痛的。”皇帝把急报合起放去了一边,“二郎那个性子,朕可不敢信他,谁知哪天又犯起毛病来。起码得再看两年,这么早就高兴起来,只怕也是白高兴。”

他随口说了两句闲话,又想起来正事,“叫褚有生盯紧点,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沐氏自家闹一闹还罢了,别把南疆牵扯进去了,沐显道偏心太过,刀家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坐视他把那妾生子扶上了马。他两家一旦闹起来,南疆那块地方势力太过芜杂,再有什么人往里伸手裹乱就难说了——比如前朝那些余孽,朕以为当年叫太/祖杀的杀,赶的赶,早已留不下几个,不想竟还有死灰复燃的。这几年风调雨顺,户部报上来的数字刚刚好看点,刀兵一起,再要调兵镇压,又全扔进去了,闹来闹去,败的都是朕的家当。”

汪怀忠应着:“皇爷深谋远虑,说的极是。依老奴的一点见识,沐世子在京正是最好的安排。待刀土司的丧仪过后,还该想个法子将沐世子召回京来。”

皇帝颌首:“去内阁值房请沈卿来。”

正经国事,还该找大臣商议。

内阁值房就在午门之内,离此很近,但沈首辅还没来,朱谨深先来了。

内侍进来报:“二殿下求见。”

皇帝转头往角落里的金钟看了一眼:“这个时辰,二郎下学了?叫他进来罢。”

朱谨深进来行了礼,道:“皇爷,儿臣听说刀土司去世了。”

皇帝“嗯”了一声:“你要说什么?”

朱谨深道:“刀土司多年来与沐王爷,云南都指挥使互为守望,平衡镇守南疆局势,与朝廷有大功,如今骤然离世,儿臣以为,此时若派使臣前去吊唁,一可彰皇爷仁德,二可安继任土司之心,三来,也可借机一观刀家是否稳固忠心,能继续为皇爷守镇地方。”

皇帝压下心头的讶异,玩味地望着他:“你在向朕谏言?”

这种正经事,可不像这个儿子会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藏龙卧虎,有猜对的,就是今天来不及把这一段情节整完了,几样事情交织着往下进行比较难写,我怕写不好把大家整糊涂了。

☆、第81章

朱谨深这样说话, 其实自己也有点别扭, 但他一见皇帝那副古怪眼神,他立刻坦然了——这种微妙情绪很难为外人道也,大概是“看你也不习惯,那就对了”。

“是。”

他未入朝领差, 但他是皇子, 天然有向皇父进谏的权利, 只是听不听就在皇帝了。而是否会因此引起皇帝的厌怒, 也皆由他自己承担。

这儿子还是不行。

听这话语硬邦邦的,连句“儿臣不敢”的客套话也不肯说。

皇帝有点噎住, 顺了顺气:“——好,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 朕要听实话,这是沐元瑜同你说了什么, 还是你自己的突发奇想?”

朱谨深道:“他急着回去奔丧, 哪里有时间同儿臣多话。不过儿臣看他可怜,也确有一点私心。”

皇帝道:“嗯?”

“他从前说过,沐王爷极心爱一个侧室, 他在家中日子并不如面上的好过。这回刀土司去了, 恐怕他又少了些襄助。若能派个使臣与他同去,总是与他的脸面,届时同去同归,免得倒叫一个奶娃娃压了一头。”

皇帝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瞧瞧这份体贴心思,从前门都懒怠出, 如今好了,手伸那么长,都管到人云南家里去了。

脸色微沉道:“朕看你是课业太少了,有闲工夫管这么宽,人家父子兄弟间的事,跟你有多大关系?”

朱谨深道:“我并没想管,不过是两得其便之事,皇爷何乐不为呢。”

“两得其便?”皇帝听到这一句,不动声色地道,“恐怕不见得吧?你又知道沐元瑜还想回来了?他父王偏心,依朕看,他留在云南还稳妥些。”

朱谨深默然片刻。他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沐元瑜回来与否,各有利弊,他回来可以亲近皇家,稳固世子地位,但要丧失与部将接触的机会,如孤岛悬于海外;他不回来,则滇宁王将如一座搬不开的山般压在他头上,但不论滇宁王如何偏心,给小儿子起的名字多么引人遐思,那终究是个还在吃奶的娃娃,至少十年之内,什么也做不了。

而滇宁王不可能按住沐元瑜十年不与部将结交,他想,滇宁王妃与刀家也不可能容忍。

这两种选择持续到最后,其实搏的就是沐元瑜是要靠皇家扶持接位,还是凭自己的能力迫滇宁王不得不传位于他。

——当然他已是朝廷敕封的世子,不过昭告过天下的太子废掉的前鉴又不是没有,何况一个世子。

从沐元瑜本人的长远利益看,他应该选第二种。如此才能维系住沐氏不可取代的超然地位。

靠上位者扶持才能得来的利益,终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朱谨深没接触过实际政务,但这种程度的心术权谋,他闲来无事看的那么多书中已足够告诉他答案,所以他淡淡反问:“对他稳不稳妥不重要,敢问皇爷的愿望,是想他留云南还是留京呢?”

当然是留京。

没有哪一位帝王喜欢治下有一片土地别人比他的掌控能力更强。

而想剥离掉沐家对云南影响力的前提是,南疆不能乱。

那么这一步就必须缓缓图之。

从下一任滇宁王留京入手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皇帝神色复杂,朱谨深这一句反问不算回答他,也等于是回答了他。

沐显道当初送子入京,所图为何,到如今皇帝也不能确定知晓,但不妨碍他在当下就准了他的奏请,因为沐显道不管有什么心思,在皇帝看来都不过小节,他是至尊,从纷芜的局势里找准他要的那一点,牵引住局势跟着他走,才是他要做的。

世情广袤,就算他手握锦衣卫,许多事情也未必当下就有答案,但决策却必须当下就做了,因为机会不等人,等你慢慢弄清楚每一个疑问再出手的时候,那一个时机不一定还在。

朱谨深问他的这一句,与他当日的所为正是如出一辙。

“朕问你,你倒把朕堵回来了。”皇帝干咳了一声,道,“行了,去罢,你还没下学吧?好好念你的书去。”

“是。”

朱谨深没有纠缠,躬身退出。

皇帝看他退出殿外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忍不住向汪怀忠道:“他这是笃定朕就会听他的了?”谁上谏言就是个两句半,劝都不都多劝一下。

汪怀忠笑道:“二殿下一向不多话,皇爷是知道的。”

汪怀忠心里,朱谨深能跑这一趟多这两句嘴都很奇怪了,再要长篇大论,恐怕得把他这个老奴才连着皇帝都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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