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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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太不认得这一拨人,迟疑地上前迎接:“秦太太,不知这位太太和姑娘怎么称呼?”

秦太太手笼在袖子里,捧着一个鎏金手炉,淡淡笑道:“是定平侯府的章太太和章二姑娘,我们在街上巧遇,一道邀来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冷冷冷死我了,跳崖式大降温,我要去买暖手宝去,去年的已经全部牺牲了。

大家要注意保暖呀~我就瞎逞能,现在每年入冬都过上了跟鼻炎作伴的日子╮(╯▽╰)╭

☆、第148章

珠华不认得什么定平侯府的人,但和“章”这个姓结合起来,她有了一点印象——那个在勇毅侯府的荷花宴上喝醉酒的章二姑娘不就是这家的吗?不过当时她和章二姑娘的嫂子坐在同一处水榭里,章二姑娘在另一处,没实际跟她打过照面,不能确定此时这个派头十足的章二姑娘,是否就是当日那个。

这些公侯之家,有的是合用一个大排行,有的繁衍人口太多或分过家或有其它不可说原因排行则会分开各算各的,情形不一,光想分清楚这些就够绕的,要么说大家媳难做呢。

珠华起先没有在意,元宵佳会,满城胜景,出来游玩的人多着,碰上几个熟人也很正常。

谁知道随着一群女眷各分宾主重新坐下,互相说起话来,渐渐就不大对劲了。

秦太太和章太太说得热络,秦家小女儿不停奉承章二姑娘,珠华这边,反是文太太一直在找话题拉着她聊。

这要还领会不到是什么意思,珠华就太傻了。

她抚着茶盅,面上带笑,心里的火实已一簇一簇地往上冒。

两辈子没见过秦太太这么蠢的成年妇人!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同意和苏家的这门亲事,没有把事办得这般难看的,这不是拒绝,整个是想结仇了!

“苏大姑娘这件上袄的花样新鲜,京里似乎没有见过,不知是在哪间铺子里买的?我寻匹差不多的,也给我们玉儿做一件。”

文太太笑着又寻了个话题。

珠华听得问话,压了压火,转头望了一眼苏婉,她穿件海棠红遍身芙蓉纹锦窄袄,腰身盈盈一握,垂着头,嘴角微微下撇——她外表上一贯是个爱笑爱撒娇的甜萌姐儿,现在会露出这个有点落寞的表情,显然也是觉出进展不对了。

听到文太太问话,她才抬了头,勉强笑道:“是在离我家不远的锦绣坊里,年前才开的一家铺子,嫂子领了我和妹妹各做了一身。”

旁边的苏娟听到提了她,附和一声,但她看不懂这些眉高眼低,随即又跟文玉儿说一起去了,拉着自己串的一串手珠儿给她看,文玉儿还真喜欢上了,问着是怎么做的。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珠华在心里默念两遍,她给秦太太难看容易,不把苏婉牵扯进去难,一个不好传出两女争一男的闲话来,名声损失最大的是苏婉。

为今之计,只有把这口气忍下,当做没有相看这回事,只当她们出门就是过节赏灯,至于别的,等明日由苏长越和秦学士交涉去。

秦太太整这一出肯定没有获得秦学士的同意,两个人意见相左了,否则她直接回绝就是,哪用玩这些花样。

文太太笑道:“怪不得我没见过,原是才开的铺子,等明儿闲了我也去逛逛。”

她说着盯一眼秦太太,秦太太似无所觉,仍旧和章太太聊着,文太太噎了口气,心里恼怒不已。

她往常就不大看得上秦太太,要不是秦学士直接找上了文翰林,没得推拒,她才不揽这档子事。现在好了,这个填房来的秦太太把场面弄得这么尴尬,她要是一道做客的还好寻借口离开,偏生她是待客的主家,无处可躲,只能勉力支应。

现下这个景况,秦太太想表达什么意思,人家再没有看不出来的了,她还不见好就收,继续把人往死里得罪,以为他家的小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俊才,怕人家硬赖上他不成!

这个念头一转过,文太太立即醒过神来,暗道一声惭愧,秦坚白说是买花灯去了,至今没有露面,说不准是被秦太太寻个理由打发了去,此中详情他未必知道,倒不该迁怒于他。

不过秦太太这么干,这笔账难免要连累记到秦坚白的头上,到底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由着性子行事。

这么想了一通,文太太再看秦太太就愈加不顺眼起来,存心也要给她添一添堵,就道:“坚白这孩子去买花灯怎地还未回来?听说他才中了秀才,我准备了好一篇话要夸一夸他呢,难得这孩子争气有出息,他九泉底下的亲娘听了,也要欣慰含笑。”

秦太太:“……”

她终于不能装下去了,扭过头来瞪文太太,想说个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

她正跟章太太说着秦坚白,结果文太太一开口把秦学士原配秦坚白的亲娘扯出来了,虽说话没有错,可这时候当她的面说是什么意思。

珠华原已准备带苏婉苏娟告辞走了,听了这个转折,又安稳坐定了,笑道:“听说先秦太太是个极温柔和气的人,只可惜年寿不永,我做晚辈的没机会拜见一下。”

其实先秦太太是个什么样人她哪里知道,不过管他呢,拿好词夸总是没错。

她先头退让是为苏婉,但能有绕过苏婉的打脸方式,不用提及就能给秦太太难看,那何乐而不为?哪怕其后这门亲事仍旧成就,她也没打算示弱——八字没有一撇,姑娘就让人这么小看,真等过了门又有什么好日子?

似秦太太这般不知在傲慢个什么劲的,越扶越醉,索性与她两个耳光,她痛一痛才晓得忌惮。

秦太太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改瞪珠华,却仍旧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说不该提先秦太太罢?哪家填房也没这么大脸,如此欺倒前人。

正经的社交上有眼色的人是会避讳一下,但人家要就是不避,就是说了,那被说的也只好听着。

秦太太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就着文太太先前的话接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坚白这孩子做事认真,我先与他说了,要他挑一盏做得最精巧的走马灯来,送与章二姑娘赏玩,他多半是为此耽搁了。”

章二姑娘听见,在章太太后面矜持地笑了笑。

秦太太把话说得这么露骨,珠华反而不往心里去了,学她的模样笑回去,挑着嘴角道:“是吗?”

不为别的,她纯出于对苏长越眼光的信任——他再看走眼,也不至于把烂木头当栋梁介绍给自家妹子。

退一步说,就当秦坚白和秦太太一个意愿,那也不可能当着苏家人的面明确选择了章二姑娘,除非他不怕回去被秦学士抽死。

秦太太让她看戏似的眼神膈应得又卡住了,她把章太太母女一并请来,打的便是让苏家知难而退的主意,或是苏家人当场不忿闹起来,都有可为之处,可以说苏家人鲁莽不知礼仪,事态在乎一张嘴,就算秦学士心有疑虑不肯全信她,两家既已吵翻,这婚事自然也再难提了。

可目前为止,她的打算一个也没成真——

“啊,快救火啊!”

“别乱跑,只烧了几盏灯,不要紧,人乱起来才是糟了!”

外面忽传来一阵喧哗,似乎隔着一段距离有人大声喝叫。

棚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顾不得彼此间那些争锋了,忙拥到外面去看。

这左近倒还安全,没见哪里窜出火光,只是行走的游人们已骚乱起来,有茫然四顾的,有没头苍蝇般向两边乱挤的,也有互相着急询问的。

珠华紧张起来,忍不住抓紧了苏婉苏娟两个的手,这一整条花灯长街,到处是易燃物,真烧起来就是了不得的惨剧,慢一步都要葬送在里面。只是眼看着人群已经乱起来,她带着两个小姑娘,就算有丫头护持也不敢往里乱挤了,弄不好火没烧过来,先叫人踩踏了下去。

好在过不多时,从前方有人一路敲着锣大喊过来:“火灭了,火灭了,没什么事,都不要乱跑!”

这阵混乱方慢慢止歇了下去。

众人松了口气,只是一时仍不敢回棚子里,又留在外面观望了一会,望着望着,一个少年领着个小厮,护着手里提的一盏花灯从前方挤了过来。

“母亲。”

少年挤到近前,满头汗地向秦太太行礼。

秦太太忙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火可是真扑灭了?”

文太太看不过去,皱眉补了一句:“坚白,那边乱得很,你身上没伤着吧?”

秦坚白感激地向她笑了笑:“没有,那边也没有大事,只是两家贵女为争一盏灯闹了起来,下人动了手,不留神推倒了一架花灯,燃烧起来。”

女眷们禁不住都惊呼起来,苏婉站在珠华旁边,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小动物受到惊吓一般,秦坚白不由多望了她一眼,才继续说起话来。

“正巧二皇子殿下领着侍卫逛至附近,见此忙命侍卫们都下场帮忙,因处置得及时,现在都没事了,也没有烧着人。”

文太太念了声佛:“万幸,万幸。”

当下方领着诸人重新回棚,命丫头给秦坚白倒盅茶来压惊,秦太太低声向继子道:“坚白,你那灯放我这里来罢,总提着做什么。”

就伸了手,秦坚白听话地把灯交给了她,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盅。

秦太太拿到灯,转手就给了章二姑娘,文太太很看不惯,但她名义上是秦坚白的母亲,如此行事,旁人无法干涉。

章二姑娘接了灯,低头含笑,不妨秦坚白喝完茶后,向她拱手见礼:“苏姑娘。”

章二姑娘愕然抬头,不等她说什么,秦坚白又问秦太太道:“母亲,苏姑娘的这位尊长不知该如何称呼——?”

章太太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秦太太僵着脸:“这、这不是苏家姑娘——”

这回是秦坚白惊讶了:“什么?”

他是真不知怎么回事,一进灯会他就让秦太太打发去买灯了,随后秦太太才去找了章太太和章二姑娘,他根本没见过这两个人,也不认识苏家的女眷,秦太太替他送了灯,他自然就以为是送给苏婉了。

文太太在上首笑了:“怪我,这一时乱的,没想起来给你介绍一下。”

便把如楚河汉界般分坐两边的章苏两家人介绍了一下,秦坚白惊讶更甚,但他同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想了片刻,向章二姑娘伸手:“章姑娘,对不住,我原买了好些灯,只是那头太乱,都挤掉了,只剩下了这一盏,是我要送给苏姑娘的——”

一盏灯不值什么,若在平时,送错了就送错了,再去重买便是,只是当此敏感关头,秦太太背着他坑了他一把,他只有把要回来,才能最简洁鲜明地表明他本人的态度。

章二姑娘的脸一下涨红了,秦太太忙道:“坚白,不过一盏灯——”

“还你!”

章二姑娘受不了这个羞辱,已经一把把灯丢还了回去,站起身来就走。

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出去,就被一个熟人拦住了:“章二?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巧啊。”

那人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满是不怀好意,“看你这样子,又是吃了谁的气,叫谁弃嫌了?”

☆、第149章

章二姑娘见了这个熟人,万万不能示弱,把才受的委屈往下压了压,道:“什么受气!我在里头闷了,出来散一散。”

孟钿笼着件月白缎面披风,扬着下巴,讥诮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当真?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死撑什么呢,似你这般得巴结着主支才能得口热汤喝的姑娘,受些气也是寻常——不然,就凭你家那样,你哪来的这身体面衣裳穿?”

这时棚里的人出来了大半,毕竟章二姑娘一个年轻女子,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能让她就这么独自赌气走掉,出了事不是玩的。

但对章二姑娘来说,这份关心就显得很多余了,因为出来的诸人同时跟着听到了孟钿的话。

旁人还好,秦太太完全掩不住面上的惊诧之色,失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坚白跟在章二太太后面,孟钿又望一眼章二姑娘和追出来的章太太,这两边组合起来的目的看上去挺明确,孟钿“了然”了,笑道:“章二,原来你在同人相看啊?怪不得借这么一身好衣裳来撑门面。”

她记恨章二姑娘在她落魄时追到土地庙去骂她,今番遇上,连个“妹妹”都不肯加了,直呼排行,轻视之意显露无疑。

这下秦太太听得再明白没有了,孟钿与万公子做妾,万公子有个首辅爹,手面阔得不行,毫不吝惜地撒钱把孟钿妆点起来,孟钿让养了半年,那身贵女气息又全回来了,乍一看矜傲高贵,不似那等信口胡说之人。

秦太太半信半疑起来,章太太见势不好,冷脸斥道:“孟姑娘,你如今给了人做妾,应当好好守着规矩,伺候大妇才是,往外头生什么口舌是非。”

秦太太释然了——原来只是个妾,那就不必把她的话当真了,看她那副架势还怪唬人的。

孟钿从伯府嫡女沦落为妾,虽说衣食上无忧了,终究与她以为的人生进程差得太远,心中对此原就有憾,让章太太一踩,当即痛得冷笑一声,伸手一指孟钿:“我生口舌是非?我说的句句是实!章二这身衣服要是自己的,为什么她袖口会有一道折痕?这衣裳她穿着根本就不合身,分明是借了定平侯府里哪位姑娘过了季的衣裳回来后改的。一般富贵人家的姑娘,做衣裳时虽也有藏着一些量,不过是个习惯,其实衣裳不等穿旧就压箱底了,以后或赏底下的丫头,或就那么放着,再没有谁把折进去的那点余料放出来——章二,你改人家的旧衣也就罢了,都不知道让人熨平了,还留个幌子在外面!”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朝章二姑娘的袖口聚集过去。

说实话,她既然改了衣裳,袖口的折痕当然是已经熨过了,很不显眼,要不是孟钿这等出身骄奢豪门挑剔无比的人指出来,旁人真留心不到。

而即便现在被点了出来,章二姑娘其实也可以辩解说是撞到哪里压出来的,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想不出话,完全被孟钿带着走了——要么承认衣裳是借来的,要么承认她换不起当季的衣裳,身量长了还只能穿改过的旧衣,总之,她改衣裳这一点是确定了的,那就都不体面,无非是个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

章二姑娘傻了,被诸人的目光看得手腕处如火烧一般,再不及细想,伸指指回孟钿道:“你一个做妾的,这辈子连身正红都再穿不得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一句话喷出来是出气了,但她既没反驳,就等于坐实了孟钿的话。

秦太太简直不可置信,来回在章太太和章二姑娘面上望:“你们——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是定平侯府的姑娘吗?怎么出个门连身衣裳都要问人借?你们先和我说的不是这样啊!”

孟钿看出苗头了,紧跟着就踩回去:“这位太太,我知道了,你大概是不怎么清楚定平侯府的状况罢?这位章二姑娘出身定平侯府不错,不过他们家几辈子没分过家,各房头的姑娘们站出来,能有百十号,不过人家要点脸的,逢着结亲这种大事时自然会说清楚了,嫡房主支偏房旁支,样样都有差别。您面前的这位侯府姑娘么——我说太细了恐怕您一时算不明白,我就这么简单说一说罢,定平侯府年节下进祠堂祭祖,章二父亲这一房排的位置,只差出了内仪门了。”

她说完了恐怕秦太太没见识——有见识也不能叫章太太母女蒙了,补了一句说明:“内仪门外,就是家人小厮们站的地了。”

这个比对就明确多了,也就是说,章二姑娘这一房实在是又“偏”又“旁”得不知到了哪一辈去了。

珠华站在棚里听得一清二楚,揽着苏婉笑得肩膀直抖。

真的太——没法说了!

再没想到会有这个展开,她先攒的一肚子气全不翼而飞了,现在只剩一腔看好戏的热情劲。

底都叫人掀翻了,章太太母女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低着头就要走,秦太太如梦初醒,阻拦上去,气得颤抖道:“你们怎么好意思出来蒙人,跟我说得那样好,又是同这家高门熟,又是认识那个贵人,说起来如数家珍——”

孟钿快意地插了句嘴:“说认识几个贵人未必是蒙骗太太,章二一家子都肯钻营,一些正经场面是去过的,不过贵人们认不认得她们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太太更加恼怒地接着指责:“还说姑娘能陪多少多少抬的嫁妆,又说秋姐儿日后全在你们身上,根本不用发愁,我以为你们有多大本事,原来最大的本事是胡吹大气!”

秦太太说着简直痛心疾首,先头在棚里章太太还摆着一副贵妇的架势在说这些,她是真的完全相信了啊!对她来说,一对比苏婉根本带不来多少利益,她才不惜冒着惹怒秦学士的风险也要搞这出花样,结果鱼没吃到,白惹了一身腥,回去秦学士知道她动了手脚,她还不知要怎么交待!

章太太忍不住了,冷道:“姑娘出门说亲,谁不把自家往好里说,我们本就是定平侯府的人,又不是冒充了的,秦太太说的好似我们是骗子一般。你有的这么长篇大论地指责我们,难道你干的事有多好看?那棚里另一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你——”

“章太太!”

听她牵扯到苏婉,珠华不能只顾看戏不出面了,从棚里走出来,打断她正色道:“我看这些不过是个误会,到底为止也就罢了,再说下去都没意思,佳节良辰,何必弄成这样。”

秦太太怒道:“什么误会,明是他家哄我!”

珠华冷笑:“那你们两家怎么回事,只管自己辩去。我们家人只是出来赏灯,走累了问文太太借个棚子歇脚,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点干系也没有,谁再胡乱拉扯,别怪我上你们门上找你们当家作主的人讨个明白!”

秦太太又惊又怒:“你——”

反驳的话要出口前她反应过来了,她要说出苏家就是带姑娘来相看的,那她明知如此,还带了章二姑娘来打擂台,底下的话她又要怎么说?不管哪条道她都是把自己的道给堵死了。

她卡壳片刻,找不到话可回,便把一腔愤怒又全倾倒回了章家,这回看章家人再也不是先前那般了,而且下意识把苏家拖出来比了比,人家小门户的姑娘都矜贵,护得好好的,外头一个字也不叫扯上;这章二姑娘倒好,她先没敢蒙她们,明说了有苏家人的存在,这家人还是来了,真是正经的侯门娇女,哪会这点身份自持都没有!

还要再吵,文太太也看不下去了,道:“好了,秦太太,章太太,都少说两句,牵三挂四的就没个头了,各人心里清楚罢啦。再站街上吵,这人来人往,再让熟人撞见了,谁脸面上光彩不成?”

秦章两家的女眷们离着市井泼妇终究还有一段距离,叫提醒得回过神来,果见路上已有人投来好奇窥视的眼神,不由皆觉羞惭,章太太拉着章二姑娘忙忙走了,章二姑娘临去前向孟钿射出一记愤恨的眼刀,丢下一句:“一个妾,回去还要给大妇倒洗脚水,得意什么!”

孟钿脸色一变,待要追上骂回去,身边的丫头拉了她劝道:“姨娘,我们和大爷走散了,该先紧着找大爷才是。已是在这耽搁了好一会,别再节外生枝了,和那等破落户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孟钿甩了手,没好气道:“别啰嗦了,我知道!”

她也不理旁人,在丫头的劝哄下径自走了。

余下的人等一时冷了场,站了片刻,苏婉苏娟听外面争吵的动静歇了,挽着手出来,苏婉小声疑问地向珠华:“嫂子?”

珠华安抚地向她摇头:“没事了,别人家的事同我们不相干,我们走罢,往那边去迎一迎你大哥,他应当也快过来了,我们一起回家。”

苏婉绷紧的肩膀松下来,露出一点甜甜笑容:“好。”

珠华戴上风帽,跟文太太告了辞,秦坚白有点仓促地从后面追上来:“苏大奶奶,我母亲她——实在对不住。”

冲他能把灯要回来这一点,珠华没迁怒他,缓了脚步,还算和气地回了他一句:“秦公子,我知道,这不怪你。”

“多谢大奶奶体谅。”

秦坚白说着话,试探着把灯朝苏婉的方向递过去,苏婉慢慢伸手,伸到半截,又忽然缩了回去,道:“别人拿过的我不要。”

扭头催珠华:“嫂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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