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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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步子,沈故渊看着她道:“要么,你告诉我我的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你给我让开。”

“不行!”郑嬷嬷坚决地说着,步子却还是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忍不住左右找寻帮手:“苏铭,苏铭!”

“别叫了。”沈故渊道:“他先一步回月宫了。”

这个死小子!郑嬷嬷气不打一处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越过自己,往主屋的方向走。

苏铭竟然敢提前回月宫?主子都还没动身,他疯了么?郑嬷嬷叹了口气,咬牙想了想,转头就往静亲王府跑。

沈故渊回了主屋布下结界,祭出红线,开始施法打开通往月宫的门。

上一次他施法很慢,再加上任务未完,所以辛苦了几个时辰也依旧没能回去。但今日倒是顺畅,一个时辰不到。门便开了。

泛着白光的大门打开,那头就有调笑的声音传过来:“还说是什么不畏天不怕命数的神仙,这不,还不是屈服于天规,老老实实地做完该做的事情才回来?”

沈故渊勾唇,嘲讽之意溢满眼角眉梢,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抬脚便跨了进去。

仁善王府的景物在眼前消失殆尽,白光过后,四处都是仙花神草。

沈故渊一身红袍骤然飞得极为宽大,白发也生了三丈长,拖曳在地上,跟着他的步子,缓缓往白玉阶上蜿蜒。

“恭喜月神历劫归来。”月宫的小仙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迎着他。

一眼没看,沈故渊径直往里头走。

方才开门时候那个调笑的声音跟了上来,戏谑地道:“太惨了,我等在天上看着都替您着急,那姑娘多痴情啊,您竟然当真舍得。”

“闭嘴。”扫了四周一眼,沈故渊道:“我劫数已完,还不把这周围的门都打开?”

先前就说过的,他劫数历完回来,便是名正言顺的月老,这月宫里的每一处门,都得对他敞开。

包括藏着水月镜的那间屋子的门。

池鱼安安静静地拜了堂,坐在洞房里,等着夜晚的到来。

沈知白很体贴,怕她饿着,在房里备了很多吃食,只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看着眼前这一片红色,只觉得想睡觉。

幸好,沈知白也没让她等太久,半下午的时候,便进了洞房,与她行礼。

“忙完了?”池鱼低声问他。

沈知白笑道:“外头一堆宾客,想灌醉我的可不少。我假装醉酒,就先溜来了你这里。”

“你倒是聪明。”池鱼夸了他一句,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气氛有点尴尬,喜娘连忙让他们揭盖头、结发、喝交杯酒,结过衣角之后,喜娘们都退了下去,沈知白侧头,看了微笑着的池鱼一眼。

“你在笑什么?”

“嗯?”池鱼挑眉:“新娘子应该笑啊,喜娘说的。”

摇摇头,沈知白道:“新娘子要哭嫁才显得孝顺。”

“可我没父母了。”

“那也得哭。”沈知白伸手,很是霸道地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赶紧的,若是哭不出来,就是不孝了。”

池鱼怔愣了一会儿,低笑道:“小侯爷为我,真是操碎了心。”

“可不是么?”沈知白叹了口气:“所以啊,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让我省省心也好。”

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池鱼无奈地道:“您且当我是在哭吧,我现在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那就靠一会儿。”沈知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也该累坏了。”

心里一酸。池鱼将头埋得更紧。

在雪地里赶路的人是不怕严寒的,最怕的反而是火堆,一旦停下来取暖,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沈知白就是这么一个温暖的火堆,她鼓起的勇气在他这里化为了虚有,只想坐下来伸出满是冻伤的手,向他要两分暖意。

她在轿子上就已经想通了,沈知白对她有情有义,她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回报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他开心就行。

所以,在要洞房的时候,池鱼也没有拒绝。

但,沈知白却是和衣躺了上来,伸手垫在她的脖子下头,看着她道:“睡吧。”

池鱼有点错愕,也有点难堪,微微垂了眼。

“我不是嫌弃你。”沈知白道:“你对我坦诚。我也对你坦诚,我不介意你的身子。但,我不想看你强迫自己。”

池鱼怔然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沈知白笑了笑,眼里温柔之意如月光,抚在她的眼里,打消了她所有不好的想法。

轻轻抬头,沈知白在她眉心克制又深情地落下一吻。

池鱼睫毛颤了颤。

“要我给你讲故事你才能睡吗?”沈知白道:“叶凛城送我的贺礼是几本好笑的书,我可以讲给你听。”

池鱼点了点头。

“从前啊,有个住在沟渠边的小伙子…”

月光姣姣,是个花好月圆的晚上,郑嬷嬷蹑手蹑脚地站在静亲王府的新房房顶,打算搞点破坏什么的。然而,侧耳一听,竟然听见里头的人在讲故事。

沈知白声音温柔,讲的故事却好笑得很,听得她没忍住差点笑出来,连忙挥手划了个结界,然后…

“哈哈哈!”

郑嬷嬷是想笑的,然而她觉得,这个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眯了眯眼,她侧头一看,旁边不远处的屋角上还有一个结界,苏铭正在里头笑得前俯后仰的。

“你…”郑嬷嬷吓了一跳:“你不是回月宫去了?”

苏铭更是吓了一跳,差点从屋檐上掉下去,惊慌地回头,看见郑嬷嬷就想溜。

“哪里走!”郑嬷嬷挥手就是一根绣花针飞出去,苏铭吓得连忙抱头,无辜地道:“我…我这是奉命办事,嬷嬷可别误伤了。”

奉命?郑嬷嬷看看他,又看一眼脚下这屋檐,眉头突然就松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吧?”苏铭咽了口唾沫:“那我就先走了啊。”

“站住!”微微眯眼,郑嬷嬷伸手就抓住他的后衣领:“我明白的是主子骗我,但不明白他为什么骗我,你在这里是想干什么?破坏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主子都回天上去了,怎么还让你来干这种缺德事?”

苏铭哭笑不得地道:“主子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啊?他就是让我来看着点儿,也没说要看什么…对了,您又是过来干什么的?”

郑嬷嬷一噎,心虚地丢开他:“我随意走走,但你这种行为十分可耻,传出去都要令众神取笑,还不快走?”

“那不行。”苏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见的东西,主子也能看见,我要是走了,他会罚我的。”

郑嬷嬷:“…”

这都是些什么阴损的招儿啊?都回月宫了还不肯放过池鱼?虽然…虽然她也是捣乱来的,但跟他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她做的是好事,自家主子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暗骂了几句,郑嬷嬷挥手,表示懒得管苏铭了,站在屋顶上就继续听下头的动静。

沈知白还在讲故事,池鱼笑得很开心,咯咯咯地笑了一个时辰,比在仁善王府半年时间的笑加起来还多。

喟叹一声,郑嬷嬷低声道:“也许这辈子,是该放过她了。”

“沈羲…沈羲…”

“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不要。好痛…沈羲…你不会痛的吗?”

满头大汗,池鱼喃喃说着梦话,挣扎着双手乱舞。

“池鱼。”旁边的沈知白轻轻唤着她,好笑地摇头:“怎么做梦都在唤太祖的名姓?”

明天凌晨见

第56章 前尘旧梦

池鱼浑身一颤,缓缓睁开眼,盯着帐顶半晌也没缓过神。

“醒了?”沈知白捏着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方才…喊了什么吗?”池鱼缓缓侧头,看着他问。

沈知白道:“说起来,我也想问你,你是梦见了什么,怎么会这般激动?”

撑着身子坐起来,池鱼恍惚了一会儿,才皱眉道:“做噩梦了,梦见有人要杀了我。”

沈知白愣了愣:“沈羲?”

池鱼扭头就瞪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吗?”沈知白好笑地道:“皇室中人,不都该看过《太祖本纪》?”

太祖?池鱼愕然,眨了眨眼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拍了拍脑袋道:“我是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太祖的名讳!那我这梦算什么?梦见太祖昭示?”

听她这胡言乱语的,沈知白有点担心:“最近是不是心里郁结太多,所以做噩梦了?”

“不是。”池鱼皱眉,她再傻也是个姑娘,姑娘家的直觉都是很准的,梦里那个时而身穿铠甲,时而身披龙袍的人,一定与太祖皇帝有关。

这噩梦困扰她一个多月了,总要解开才行,不然每每睡醒,胸口这撕心裂肺的感觉都要再重来一遍,委实太过折磨人。

想了想,池鱼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对沈知白道:“你可能替我想个法子,让我能进宗正府的卷宗库?”

沈知白有点意外:“去那里干什么?”

池鱼抿唇:“我想仔细看看太祖皇帝的生平事迹,以前总听母妃讲故事,也没讲个完全,不过瘾。”

沈知白失笑,将她按回枕头上,给她捻好被角,柔声道:“有空就带你过去,你先好好睡一觉。”

从未被人这么温柔地凝视,池鱼有点脸红,看着他道:“你别一直盯着我,快再歇会儿吧。”

沈知白颔首,当着她的面闭上眼。

池鱼放心地跟着睡过去。

屋子里安静得很,晨光从窗户外头照进来,照得枕头上那美人的脸温顺恬淡。

沈知白缓缓睁开眼,勾了嘴角,撑起头来继续盯着她瞧。

河对岸的公子终于娶到了他思慕已久的姑娘,但愿这姑娘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泪落。

苏铭在屋檐上站着,轻轻叹了口气,手里捏着个绿色的琉璃瓶,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往天上一抛。

那瓶子飞得极高,在京城上空炸开,整个京城突然就下起了雨,雨水洒满每一个角落,床上睡着的池鱼紧着的眉头突然就松开了。

郑嬷嬷站在旁边,没有阻止苏铭,只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幻忆水。改人之忆,这片雨水之下,谁也不会再记得人间曾经出现过一个叫沈故渊的人,他所做过的事情,都会被安在别人的头上。此水改忆需要注入甚多的法力,想不到主子回去得决绝,一颗心却是软得厉害。

忘记他,宁池鱼就再也不用尝那痛彻心扉的苦楚了。人世剩下那几十年,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过。

静亲王府比仁善王府热闹很多,池鱼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哪知竟也融入得不错,沈知白与她出双入对,整个王府里的人瞧见她都是笑眯眯的。白日沈知白进宫,池鱼就自个儿在院子里绣花,晚上他回来,两人就煮茶弹琴,连翻墙来看的叶凛城都忍不住啧啧赞叹:“真是神仙眷侣啊。”

“羡慕吗?”沈知白看着叶凛城问:“我这招,比你那招如何?”

叶凛城痞笑,腿往扶手上一搭,吊儿郎当地道:“你胆子比老子大,该你抱得美人归,甜头你拿得多,但苦,我肯定比你尝得少。”

沈知白不悦:“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是吧?”叶凛城为难地想了想:“那这么说吧,你拥有过,不管结局如何,定然也比我圆满。”

沈知白无语地捏了茶杯来喝。

“对了,你知道沈故渊去哪里了吗?”叶凛城道:“我去了淮西一趟,怎么回来就没看见他人了?”

沈故渊?沈知白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那是谁?”

哈?叶凛城有点傻了眼:“你在开玩笑吗?沈故渊是谁你会不知道?”

沈知白皱眉,努力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我印象里,没有这个人。”

叶凛城忍不住怀疑自己了:“我今日问了不少的人,三王爷去哪里了,可他们都说当朝没有三王爷,难不成是我在做梦?”

沈知白道:“旁人都不记得,就你说有个三王爷。那定然是你在做梦了。”

“我不信。”叶凛城摇头,抬眼看向月门,池鱼刚好去给静亲王请了安回来,他连忙上前问:“池鱼,你还记得你师父吗?”

宁池鱼挑眉:“我师父?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大大地松了口气,叶凛城转头就白了沈知白一眼:“他捉弄我,说不记得有沈故渊这么个人,害得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疑惑地看他一眼,池鱼走过去在沈知白身边坐下,抬眼看着他道:“你才是在捉弄人吧?我师父不是沈弃淮么?他都要处死刑了,你还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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