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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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脸单纯地道:“朕就说,楚家一门忠烈,楚中丞将死,也留些颜面给楚将军。以白布围刑场,国库不差几丈白布银子。”

潋滟闷笑,反问他:“若是太傅说,没有这个先例,也不能为楚中丞一人坏了规矩呢?”

司马衷一愣,抓抓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爱妃教朕,该如何说?”

潋滟侧头,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怕他不记得,还是重复了好几次。

皇帝眼睛亮亮地点头:“朕明白了,爱妃聪慧。”

潋滟捏了捏他的手,叹息一声继续思量,有了白布挡刑场,要偷梁换柱,似乎就容易多了。

大哥她是拼了命也会救的,楚家就这么几个人,少一个就断一条路。小傻子如今在朝中是越来越孤立无援了,爹爹的身子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她总要给他将来留一条活路。

她不知道离江山大乱那一日还有多远,可是以韩朔的谋划,总会是有那么一天的。她要保住楚家,保住小傻子,保住这司马皇室最后的余火。只靠她这弱女子,难是难如登天。可是再难,也要咬牙扛住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韩太傅。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晋惠帝就说了要为楚中丞白布遮刑场的事。朝堂上一片哗然,却都看向韩朔,没人先开口。

韩太傅皱着眉,看着龙座上的人道:“皇上,楚中丞犯的是死罪,虽然楚家于社稷有功,但是开此先例,也不合适。”

皇帝忧伤地皱了眉,叹息道:“太傅,近日群臣遭难者颇多,三千太学生已经给朕上书,求臣少杀戮,多理政,你也是看见的。朕本来也觉得斩一个中丞,斩就斩了。可是毕竟是为国效力之人,尽管犯错,但忠心仍在,若是就让他这般屈辱赴死,岂不是让群臣寒心,让百姓说我大晋错待忠臣么?”

韩朔怔了怔,倒不是惊奇这说辞,而是小傻子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很意外。

“不过几丈白布,给我臣子体面,也显示晋国大度。朕觉得很划算,太傅你觉得呢?”皇帝眨眨眼,问了又抢在他前头答:“太傅向来不是计较之人,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话都没插上一句,韩太傅微微不悦,想想也知道定然是后宫里那位教的,当下也心软了一瞬,垂首应道:“皇上既然如此坚持,那便如此吧。”

反正是要死,有白布和没白布都一样。

司马衷松了口气,拍手道:“太傅真是个好人。”

朝堂里静了一阵,韩朔干咳一声,挥手示意后头的人继续上禀事务。

潋滟拖着半好的身子奔波了好一阵子,凭着楚家的关系和她自己的手段,终于在行刑之前布置好了一切。

这天,洛阳城里万人空巷,都去看那楚中丞被当街斩首。

楚弘羽素日为官清廉,交的都是至情至性的知己朋友,口碑也是极好。这日无人丢那劳什子的菜叶鸡蛋,倒是有几位友人齐齐抱着长琴跟着囚车走。两百太学生辞课送行,一人走在最前头高唱:

“有郎艳才绝,斗酒歌三声!”

众人跟在后头,齐声喝道:“歌三声!”

“一心为国尽,鞠躬不负恩!”

跟着的百姓也不禁和道:“不负恩!”

“无奈命途舛,将死当远征!”

“当远征!”

“生当为忠良,死亦是英魂!”

潋滟红了眼睛,跟在人群里走动,大声跟着喊了一句:“是英魂!”

囚车上的人被黑布蒙着头,静静的不说一句话。潋滟跟着众人唱完,眼泪都要下来了。

“娘娘保重,这前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韩朔一手护着她不被人挤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点不被影响。

潋滟深吸一口气,冷哼:“太傅放心,本宫会好好送大哥上路的。倒是委屈太傅,穿成这样同本宫一起在人群里走。”

两人都做了平民装扮,特地出宫观刑。韩朔很嫌弃周围的人群,但是想着今日这日子,也就算了。楚弘羽非他所害,乃是自找,他没什么愧疚。但是身边这人难免不把账算在自己头上,他还是装装好人吧。

“刑场到,百姓退避,押人入斩首台!”押送的官员喊了一声,就有侍卫过来将囚犯押入被白布围着的斩首台,架起的长戟将人群隔开,只等时候一到,就丢筹子行刑。

潋滟被韩朔带到了刑场旁边的一个台子上,与人群隔开,虽然也看不见白布里头,但是好歹离刑场近一些。

“送玉华上路!”楚弘羽的几位友人被侍卫拦着,却有人高喝一声,接着几人相应,都席地而坐,抱琴入怀。

围观之人都自发让出一块地,看那抱琴的几人合奏。

玉华是楚弘羽的字,潋滟听着,心下叹息。若是她一朝当死,有人也能为她这样送行,一生也是无憾了。

“一曲《广陵散》,玉华好走!十八年后,他乡再遇,当做忘年之好!”

琴声激昂,连监斩的人都微微动容。百姓中落泪之人不少,还有长跪送行的太学生,显示了平日里楚弘羽多得人心。

只是,潋滟四处看了看,爹爹没有来。

老人家一定还是觉得大哥给楚家蒙羞了,不肯来吧。他未必不心疼大哥,只是爹爹心里更重的,可能是楚家的名声。

不知道大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潋滟看着那被白布围起来的斩首台想,他现在估计已经出城了,这一生不回洛阳,自然也就没机会伤心了。

没错,今日被带上斩首台的,只是潋滟备好的死囚替身。楚弘羽应该已经带着信,去边关投奔毕卓了。她今日出来,也不过是给韩朔做个戏看,免得这狐狸起什么疑心。

日晷影短,午时将至。监斩官正要伸手去拿筹子,却突然有人闯刑场。

“何人放肆!”

侍卫将一女子扣下,押到了刑台前头。潋滟一惊,仔细看过去,却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口不能言,支支吾吾地叫了半天,指着被白布围着的斩首台,又指指自己。

众人都不明白这人是何意思,韩朔却突然开口道:“这是个胡女。”

潋滟心里一跳,扭头就问:“你可懂胡人语?”

韩朔斜她一眼,点头。

潋滟扯了人就往台子下走,走到侍卫封禁的地方,朝侍卫指了指韩朔:“他是当朝韩太傅,要进去,快放行。”

侍卫一愣,看向韩朔。

韩朔沉默,这丫头是拿自己当令牌使了,早知道就不跟她过来。

潋滟不管不顾,她太好奇这胡女是要干什么了。而且这会儿人现了身,说不定大哥都不用金蝉脱壳,就有救了。她还以为这人不会再出现,看来世上的傻子还是多的。

韩朔叹了口气,拿出令牌来给侍卫看了,很快就被放行。监斩官也起身迎过来,拱手问韩朔是不是令有改动。

“等听听这胡女要说什么。”韩朔挥挥手,示意人将那女子带过来。

潋滟带着斗篷站在韩朔后头,胡女被带过来的时候,她正好可以看见那张哭得凄惨的脸。

“何故要闯刑场?”韩朔问。

胡女张嘴,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周围的人都没听懂。韩朔沉默了一会儿,替她道:“她说是来自首的,当初是伪装成哑女骗了楚中丞。现在让楚中丞遭此横祸,心生不安,故来以命换命,还请大人开恩。”

潋滟有些诧异,这是赶着送死来了?为何?

胡女回头往斩首台看了好几眼,又焦急地看着韩朔,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韩朔也的确不信,就算这时候有人愿意出来顶罪,可三审都已经定罪,翻案太麻烦了。

“将她带下去吧。”韩朔挥了挥手,打算等先斩了人之后,再来处置这个不怕死的胡女。

哪知那胡女却突然挣扎起来,像是有些绝望,泪水洒了一地。踉踉跄跄地跪到斩首台前面去,朝白布“呯呯”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上流出血来,染了一方地面。

潋滟突然觉得有些心惊,正想说话,就见那胡女沾了血,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写了什么。

侍卫很快上来将她带了下去,血滴了一路。众人唏嘘,都转头去看那地上。

歪歪扭扭的字,还不是很熟练,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

“长——相——思——”

第七十四章 身是不能替,心不作二取

刑场上一时安静,潋滟愣愣地看了那三个字许久,突然想起大哥以前常临摹的一首词。

“一相思,两不知。芳心暗许,君知否?

再相思,难相忆。空情载酒,水东流。

长相思,情不休。偏都将那无情恼,化做了痴情愁。”

那胡女约莫是日日陪在大哥身边,学不会汉字,就偏只学会了这三个字。长相思,长相思,这思的人可惜了不在这里,胡女是白白送命来了。

潋滟想笑,想再骂她傻,但是看着地上那慢慢风干的血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行刑吧。”韩朔转过头去,对监斩官道。

监斩官抹了一把汗,坐回座位上去重新掷了筹子:“行刑——”

周围有哭声响起,不知情的人热泪挥洒,就见那白布上突然溅了艳红的血,白布拉开,犯人已经身首异处。

潋滟转过身去,脸色很难看。韩朔淡淡地道“娘娘节哀。”

“怎么能不节哀,要死的都死了,要活的始终还要活。”她轻声道:“只可惜了,太傅没有什么亲人了,连这丧亲之痛都再也不能尝到,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韩朔微微皱眉。

“回宫了,还请太傅高抬贵手,把大哥的尸体交给家父处置。”潋滟朝他笑了笑,转身就往皇宫走。

她心里莫名有点儿凉,如若没有那胡女,今日她应该心里暗笑看韩朔被蒙在鼓里的。可现在,就算不看那刑台,脑海里也总会浮现那胡女的身影,颤抖着,哭泣着,写下那三个字。

大哥啊,你何其有幸,一心为你的亲人,肝胆相照的朋友,愿意为你赴死的爱人,你都齐全了。楚弘羽这名字死了,你还是幸福的呵。

“娘娘何必急着回去?”韩朔追上来,走在她身边道:“许久不曾出来,不去尝尝福满楼的点心么?”

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潋滟淡淡地道:“本宫怕吃了一嘴血。”

韩朔“啧”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腕就换了方向走,边走边道:“你这嘴巴就不能积点德,好不容易有兴致想吃点心,你非这样恶心我?”

潋滟闭嘴了,心里想,你不也在恶心我么?刚杀了人家大哥还好意思带她去吃点心,若不是楚弘羽没死,她这会儿都能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拉着脸走进福满楼,这儿的掌柜似乎都同韩朔相识了,一见他便亲自从柜台后头绕了出来,带他们上二楼。

韩朔像是逗小孩儿似的,打了一巴掌要给一个甜枣,笑眯眯地给潋滟点了一桌子她以往最喜欢的点心,什么芙蓉酥,鹅儿卷,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潋滟撑着下巴拿眼角扫着这些东西,笑得妩媚:“难为太傅记得这些东西,等会儿带去姐姐坟头上给姐姐吃吧。”

韩朔脸上的笑意一顿,慢慢地沉了下来:“娘娘此话何意?”

潋滟恶劣地勾着唇,玉葱指在一桌子点心上扫了一圈儿,道:“这些一直都是姐姐喜欢吃的东西,不是我喜欢的。只是你一直给我吃,我便吃习惯了。现在看着,只觉得腻。”

那时候多傻啊,一心喜欢的人终于对自己好了,眼里终于瞧得见自己了,她便傻傻地什么都不想,尽情满足他的要求。他喜欢看她穿姐姐的衣裳,梳姐姐最爱的发髻,吃姐姐最爱吃的东西,她都照做。这个时候的韩子狐会很温柔很温柔。

她以前,很眷恋那样的温柔。

而现在么?温柔能换做几两银子呢?不都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东西,稀罕个什么劲儿。

“楚潋滟,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恶毒?”韩朔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看着她道。

恶毒?潋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好奇地问:“我哪里恶毒了?”

韩朔冷冷地道:“说话从来就不留情面,身为女子也是心狠手辣。除了你亲近的人,其余人的生死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随时随地都充满了算计,身上也带满了刺。这样的人,还不算恶毒么?你怎么就不能同普通的女子那样,普普通通地过日子?”

潋滟一愣,随即大笑,指着韩朔的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太傅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你是在逗乐子么?”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潋滟还是忍不住想笑:“我充满算计,浑身是刺,那又如何?不是太傅您一手造就的么?若是能跟个普通人一样好生过日子,我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不是天真的人,怎么就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继续拍着桌子笑,潋滟满意地看着韩子狐那张脸慢慢扭曲。

她就算是恶毒又如何呢?本来好人就活不长,她为什么要当好人?心地善良、温柔如水,这些词早就不适合她了。韩朔一定是吃坏了脑子,才会给她说这些。

“好了,闹也闹够了,本宫要回去了。”潋滟整理了衣裳站起来:“太傅自便。”

韩朔一声不吭,潋滟便自己从门口走了出去。

戴上斗篷的帽子,潋滟在心里数了十声,果然没一会儿,后头的人就跟了上来,将一枚腰牌塞给了她。

“明日当取回,娘娘保重。”

这是被气得连送她回宫都不肯了。潋滟笑了笑,接过牌子塞进袖子里,就继续往宫门走。

韩朔转身往另一头走,故人被提及,他还当真有些时候没去看明媚了。这会儿正好楚家要行丧事,他跟着去看看也不错。

潋滟估摸着身后的人走远了,才停下步子,转头走到一个包子铺面前,就离福满楼不远,小小的店面,小二倒是热情:“姑娘要什么馅儿的包子?”

“豆沙。”潋滟笑了笑,从怀里拿出碎银子来,捧回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她不爱吃那些点心,爱吃的只有这让他们瞧不上眼的包子。可惜了韩朔一直不知道,自己也差点忘记了。吃一样的东西,她楚潋滟也成不了楚明媚。

“小五?”前头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潋滟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就迎上江随流震惊的眼。

她还咬着一口热腾腾的包子,街上人来人往。但是两人都仿佛瞬间石化了,一动不动。

江随流是观了刑,打算再去送一送楚中丞的。结果肚子有些饿,过来买包子,却撞上一个怎么看怎么像那日竹林里换女装起舞的小五的人。

虽然有斗篷看不太清楚,只一个侧脸,但是他也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结果那人就这么愣住了。

当真是他,或者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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