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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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就听着她在那里抱怨,知道她心里头委屈,说出来,也许能好点,一直憋着,像是她这样,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

还能抱怨,还有力气去诉苦,还能哭,这也是一种福气啊。

她看着乖乖睡着的女儿,心里不自禁的弥漫起酸楚,你可千万不要像妈妈这样命苦,妈妈只要你能健康的长大,不要长的多好看,不要多有才华,不要念书多优秀,就像是淹没在人海里的万千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最平凡最简单的生活,这也就是你的福气了…

她身子亏损的严重,生孩子剖开肚子本来就是大伤元气,别的剖腹产的产妇一周就下地走路了,相思足足躺了一个月,等到出院时,女儿已经满月了。

福婶买了新棉花,亲手给她做了一套大红色的小棉袄棉裤,一诺穿上之后,就像是年画上画的白白胖胖的福娃娃,相思歪在床上,看福婶哄着躺在床上咯咯笑的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

如果说怀着她的时候,她只是不后悔,那么现在,她简直就是庆幸,庆幸她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小天使!

相思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一诺,取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之说,小名就叫了诺诺。

一诺生下来就很乖,不爱哭也不爱闹,只有在尿湿了尿布的时候才会哼哼两声,瞪着一双大眼看你,福婶和相思现在只要听到她哼哼,就知道她是尿了拉了,福婶说,这孩子省心的很,好带,不用大人多操心!

相思心里也特别骄傲,女儿不像她小时候,听福婶说,她小时候爱哭爱闹,整夜整夜的哇哇哭,还不让别人抱,只让妈妈哄,妈妈就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不睡觉,抱着她在房间里转圈,好不容易哄睡了,刚放到小床上,她就哇的又哭了起来,这磨人的性子让妈妈吃了很多苦,整个人都瘦了几圈,长大后妈妈还笑着和她开玩笑,说现在头发稀,都是她小时候闹人闹的。

望着乖巧躺在床上的女儿,吃饱喝足了,小脸就粉嘟嘟的,一个劲儿冲人笑,福婶在一边做小衣服,又小心拦在床边怕一诺掉下来,见相思这般看着女儿眉眼含笑的模样,心里也高兴,又想到她小时候,忍不住说道:“我总觉得你还小着,这一转眼,你都做妈妈了,我还老记着以前在闻家时,你那小小的样子,跟在我身后一扭一扭的跑,这一眨眼,我的小小姐长大了,当妈妈了,我这个老婆子都入土半截喽…”

福婶说着,眼圈就红了,眯了眼睛一针一线的缝,隐隐约约的,相思听到她似乎在说:“如果先生太太还活着,看到这一天,该多好…”

她偏过脸去,窗外那一株合抱粗的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原来,冬天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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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委正在查肖书记的事儿,虽然还没有明文下来,但肖书记手底下的工作已经交接了出去,这些日子他都赋闲在家,闭门谢客,何以桀是晚上借口有饭局瞒了杜芳芳一个人开车来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是子谦那孩子…”

肖书记看起来老了许多,原本头发只是半白,这短短一个月的光景,就全白了,他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茶,面上有些难堪的尴尬,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凄凉神色。

何以桀见他这样,心里只觉得难受,当初他走投无路,十七八岁的一个半大小子,根本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是肖书记不避嫌疑的资助他去念书,又送他出国镀了金,等到他学成回国,父亲的事早就被人遗忘了,当初同在官场的人也换了几茬,他得以安然无恙的待在肖书记的手下,然后在他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在他的心中,是早已将他看的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重了,他出事,他比自己出事还要难过。

“子谦一向懂事听话…”何以桀还想安慰几句,肖书记却摆摆手,一脸苦涩的闭了眼,长叹一声:“我不该在他这么小年纪就把他送出国去,他不是你,这孩子被宠坏了,不成熟,到那里没半年,就跟人学了一身坏毛病…”

肖书记说着,就垂下头来,声音低低沉闷,在不大的客厅里却是清晰无比:“起初他只是要钱频繁,我还撑得住,工作又忙,又没多问他在那边干什么,到后来…等他犯了事,一切都晚了…”

何以桀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给用手攥住了一样,他缩紧手指,嗓子里一片的苦涩,他应该早一点注意到肖书记家里的事,如果他能警醒点,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来!肖书记就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以桀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妈妈去的早,我答应了她要把孩子好好带大,我不能看着孩子毁在国外,死在国外,就是赔上我的身家性命,我也得把我儿子救回来…”

肖书记缓缓抬起头来,面上神色已然平静了下来,但何以桀却清晰看到他眼角的湿痕。

“那些钱,是我收的,我对不起党和组织对我的培养,我也不配再做这个市委书记,也不配做一个**员,以桀啊,人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你不要像我,临到老了,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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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总裁误终身二十五相思握不住VS偶然遇到

“以桀啊,人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你不要像我,临到老了,晚节不保…”

肖书记说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身向卧室里走,客厅里的灯昏黄昏黄的,何以桀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佝偻了,消瘦了,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前呼后拥的肖书记,也再不是那个如山一样护着他的“父亲”,他心口阵阵抽痛,一下子站了起来,灯光耀的他身影在地板上来回的摇晃,他终是轻轻开口:“肖书记,您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您有事的,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子谦回来,钱的事您放心,我有办法摆平…”懒

他说完,拿了外套就向外走。

“以桀,你给我站住!”肖书记沉声喝住他:“不许胡闹!”

何以桀唇边撇出一抹苦笑,转过身来却是安慰他道:“您放心,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不会给您脸上抹黑。”

肖书记又要说什么,何以桀却已经向外走了:“您早点睡,过几天我再来看您。”

门轻轻的关上,肖家的老保姆亲自送了何以桀出去,下楼的时候,何以桀客气的和那阿嬷告别,又看着她回去,方才取了车子离开…

他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转了许久,等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杜芳芳早已睡着了,何以桀坐在楼下的客厅里,闷闷的抽了几支烟。虫

终于到了要开口的这一刻了,他已经忍了那么长时间想看看事情还否会有转机,但到今日,不得不承认,他自以为的只手遮天,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笑谈,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烟抽尽之后,他站起来上楼去,进卧室的时候,他没有放轻步子,拉开柜子取衣服的时候,杜芳芳就醒了,睡眼惺忪的揉着眼望着他,声音带着一点点暗哑的慵懒:“老公,回来啦…”

何以桀轻轻嗯了一声,拿了衣服放在床边就预备去浴室,杜芳芳清醒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快的低沉,她赶忙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以桀一向是胸有城府的,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他也绝不会轻易露出这样的神情,杜芳芳见他难得的露出这般模样,心里也慌了起来。

何以桀站在床边,清清楚楚看到杜芳芳眼底的仓皇,他心底如同烈日下的沙漠,无风吹过,万里寂静。

谁知道,这仓皇中有几分是对他的关心还是对他前程的在意?谁知道,有朝一日他若是重蹈何家的覆辙,这女人是会毫不犹豫和他站在一起还是转身就走?

娶她,不过是因着他的那一份私心,从来都没有爱情,只是利用,他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凭什么要退缩?他是她老公不是么,既然她口口声声叫他老公,就得给他分忧解难,谁让你倒贴,谁让你这般很毒,杜芳芳,就是该你的!

“芳芳。”他弯腰双手扶住她的肩,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迷人,杜芳芳只觉得自己脑中一阵一阵的恍惚,而他俊逸的容颜已经缓缓压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一刻,他已经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甚少吻她,就算是有过接吻,也不过是浅尝辄止,而这一次,他的吻太激烈太缠绵,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杜芳芳直到今日,才算是尝到那酣畅淋漓的痛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微风中湖面上轻轻摇摆的小船,身上每一根神经每一片肌肤都是舒适的熨帖的,结束已经许久,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竟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杜老将军一句话果真是抵得过他这大半年的焦头烂额不停奔波,杜家也算是有点本事,那个杨得志也卖了老将军一个面子,肖书记的事既然上头有了指示不了了之,自然下面就无人再去追究,只是他年纪渐大,这一次的事又打击太重,大悲大喜一场,就病倒了,那杨得志话里话外和老将军的意思就是,正好趁着病了就退下来,这样风风光光的下来,总好过以后提心吊胆的担忧被人再翻旧账赶下台落得一个晚景凄凉。

何以桀也是这个意思,而肖书记经过这一番波折,又因为子谦的事要他无心仕途,就当真退了下来,那个张成涵接替了他的位子,成了A市的一把手。

何以桀是真心的想要肖书记安享晚年,他自然会像是亲儿子一样照顾他,子谦也从国外接了回来,国外留了案底,以后再出国就难了,好在国内还无人知道他的事,何以桀动用关系给他联络了一所大学要他继续去念书,他倒也乖乖的开始好好学习,肖书记见儿子迷途知返,这病就好了大半,暂且不提。

一转眼又过了几个月,就到了年关,等到A市开始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何以桀想起来,离相思离开,已经一年了。

原来,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竟然已经有365个日日夜夜了。

那时,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犹如飞絮的雪花,一种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无力感,渐渐的席卷而来,要他忍不住的喉头发颤,他总是不敢想,不敢想那么冷的冬夜里,她一个人拖着一身伤怎么离开,她走在漫天的飞雪中,该是什么样的绝望,不敢想,不敢记着,却又偏偏像是鸠毒一样浓烈的存在着,拖延到了今日,他却开始害怕,如果某一天,他们真的在某个地方遇到了,他有勇气面对她吗?

天黑了,夜已尽微凉。

他没有开车,穿着厚厚暖和的风衣沿着街道向前走,有人和他同一个方向,有人和他擦肩而过,有情侣笑着闹着,有小孩子欢蹦乱跳的叫着笑着,他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顶着风雪,缓缓的向前走,不想回家去,也不想看到杜芳芳,这天地之大,却无他一个可以去的地方,这权势紧握在掌中,却觉得说不出的寂寞和孤独,在经过十字路口时,他点了一支烟等红灯,低着头抽了几口烟,耳边却传来不知是哪边的商店音响里播放的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歌声: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的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

辛酸离歌

他一下子怔在那里,烟渐渐燃尽,烫住了他的指尖,他倏然的一颤,烟蒂掉在了地上,他站着不能动,任冰冷刺骨的风肆意的吹在脸上,不知是融化在眼角边的积雪,还是他也会落泪,眼角边一片的冰凉。

他捏紧双手,缓缓的弯下腰来,胃部渐渐痛的厉害起来,他咬着牙,只觉那痛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线串联着划破他的血肉,他喊不出来,也说不出痛,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数双来去匆忙的脚从他的面前一一的走过,没有人停下来问一问他,甚至还有人远远的绕开,他痛的撑不住,脸色煞白的跪在泥泞的街头,手掌握成拳死死的抵在痉.挛抽搐的胃部,他眼前渐渐的模糊,渐渐的看不清,却有一张俏丽而又活泼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底微红,踉跄的向前追了几步…

“相思…思思…”他瘦高的身躯矗立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摇摇欲坠。

而此时,红绿灯不停的闪烁,车声人声响嘈杂无比,大雪寂静无声飘落,那匆匆流过的人海之中,哪里去找她的身影?

她早已不在,也再也不会回来,这就是老天给他,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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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从书店里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搓了搓双手,她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缩了脖子双手藏在衣袖里顶着风缓缓的向前走,一诺还离不得人,福婶毕竟年纪大了又病了一场,虽说好了但身子也大不如往日,她只得出来找工作,又不能去离家太远的地方,就在三站路外的这一家连锁书店找了一份收银的工作,薪水不算高,但老板娘管中晚餐,相思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身体现在也不好,再辛苦的工作,她恐怕也支撑不下来,而在书店里比较清闲,她还算勉强应付得来。

公交站牌有点远,相思徒步走过去,只感觉全身都要冻僵了,她不停的将双手拢在口边哈着热气,低了头加快了步伐,一诺还等着她回家喂奶呢,因为上班的缘故,白天诺诺饿了,都是福婶冲奶粉给她喝,诺诺不爱喝奶粉,偶尔会吐,相思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没有办法,她总得支撑着这个家。

快过路口的时候,总会经过一家法国糕点店,相思每次路过这里都会加快步伐,要不然那香味一准儿让她口水都淌下来,她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吃过可口的点心了。

“这天真冷,我就是不喜欢A市的天气,冬天冷死,夏天热死,要不是我老公爱吃这个口味的抹茶蛋糕,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这里买!风吹的我皮肤都裂了…”一个穿着黑色掐腰长羽绒服的女人一边轻声抱怨着,一边跺了跺脚。

相思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修长身材的女人,短发利落,背影好似有点熟悉。

她并未在意,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而风送来另一个女人的话:“…谁让这里的法国糕点最正宗呢。”

“再说,你老公在这里,你总不能老住在杜家吧?这世道狐狸精多的很,何先生又这样优秀,你可得看紧点!”

“以桀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我们俩结婚前,他外面的女人就断的干干净净了…”杜芳芳得意的说着,走到车子前开了车门;“快走吧,冷死了。”

她说着,正欲弯腰进去,不知为何转了转脸,就看到不远处几步外的地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站在漫天的飞雪中,她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好似在往她这边看,又好似不是。

杜芳芳的心口忽然咯噔的跳了一下,说不出的熟悉感蔓延出来,要她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而那个女孩儿已经飞快的继续向前走了,纤弱的身子微微的向前倾着,在风雪里走的艰难,杜芳芳眼都不眨,唇角却是渐渐的抿了起来,绷成了一道锐利的线。

邓华伸手捅捅她:“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漫长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群,她有些茫然的轻问。

杜芳芳倔强的一笑,冷蔑开口:“小华你说的对,男人就得看紧点,这世道狐狸精多的很那!”

相思一路惊魂不定,直到回到家里,她将门锁好,奔到床前,紧紧的抱住女儿,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福婶从厨房里出来,看她脸色发白,目光都有些涣散了,老人家吓的魂不守舍,赶忙过来问她:“思思啊,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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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总裁误终身二十六躲避VS怒打杜芳芳

老人家吓的魂不守舍,赶忙过来问她:“思思啊,发生什么事了?”

相思紧紧的搂住一诺,轻轻咬紧了嘴角,她稳了心神,就飞快的叮嘱福婶:“福婶,以后如果有陌生人来,千万不要说一诺是我的孩子…不行,我们得换个住处,不能住这里了…”懒

“思思啊,是不是这里不安全?是不是那个姓何…”福婶见她脸色一变,赶忙不再提:“要不然,咱回杭州吧…”

“不行。”杭州是她的老家,万一杜芳芳真找上门来,这边不见了她们,那边可能立刻就会找到杭州去!

她一直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若真想找她,她跑到天边也找得到,不如就以不变应万变。

而且,她并不愿意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一辈子东躲西藏,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她又没有做错事!

她会搬家,但不会离开这个城市,该付出代价的人,从来不应该是她。

“思思,那我们怎么办?”福婶将一诺从她怀里抱过来,轻轻的哄着,小丫头许是被妈妈抱的太紧挤住了,瘪住小嘴似哭非哭的样子,看的人心疼的紧。

“搬家。”长久的沉寂之后,相思轻轻吐出两个字,心中却有了计较。

相思辞了职,第三天的时候,她租房子的楼下来了一辆普桑,福婶抱着一诺开心的对那些邻居说,孩子的爸爸回来了,派人接她们娘俩去京里团聚去,这可是个大消息,相思生了孩子之后,没少看那些女人的白眼,听她们一些恶意猜测的话,今儿这样一弄,那些女人再看她,就都有讪讪的,在大家的恭贺声中,福婶抱着一诺,相思提了简单的行李上了车子,就在大家的目送中离开了这里。虫

只是,车子并未开上去京里的高速,在城里转了几圈之后,相思又换了一辆出租车,就拐入了城中村,一早相思已经看好了房子,她和福婶提着东西抱了诺诺就直接搬进去住。

又过了几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相思就出门找了个理发店把头发完全剪短,换了个有点土气的发型,她产后身子不好,气色也差,脸都塌陷了,从镜子里再看自己,就找不到一丁点之前的影子了。

相思望着那个陌生的自己,面上渐渐浮起苦笑,一方面不愿意为了别人的过错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一方面却又为了躲避那些人改头换面,人还真是矛盾的可以。

住下来之后,是直接对邻居说死了丈夫,倒换来不少同情,相思在离家近的一间超市重新找了工作,比起以前在书店,就累了点,但薪水却高了一些,更要紧的是,离家很近,走五分钟就到了,省了乘车的钱。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相思安安稳稳的上班下班,照顾一诺和福婶,空闲也会和邻居说说笑笑了,下班回来时偶尔会和一些年轻媳妇姑娘去逛逛夜市,然后固定的在每个黄昏回家时,给巷口乞讨的一个十五岁少年长生一枚一元的硬币。

大家都认识长生,他自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长大后就在这一片乞讨,偶尔也会帮人做做工或者下苦力,挣一点零花钱,相思每次看到这个穿着缝了补丁却干干净净整洁无比的少年坐在巷子口的石阶上,都会心生叹息,谁能看出来,这长的像是漫画小王子一样的男孩,却有着这样凄楚的身世。

她固定的每天给他一块钱,一段时间之后,长生再看到她,就会远远的对她笑了,而相思,也习惯了每次下班先找长生的身影,再渐渐的,长生总会在相思家里吃晚餐,福婶也会给长生洗衣服,相思又给他找了一份超市搬运工的工作,他就结束了他的乞讨生涯。

*********

这些日子他经常胃痛,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些药,却还是不见好,等到终于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去了书房,相思留下的那些药,一直锁在他的私人抽屉里。

在这之前,胃病犯的时候,他总是忍下来或者是吃别的牌子的药,她留下的东西,他不敢看,也不敢碰触。

拉开那个小抽屉的时候,何以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抽屉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明明记得,明明记得相思给他买了许多,而他根本还有十几盒子没有吃,怎么会不见?

他蹲在那里,望着那干干净净的抽屉,就好似你一直都认为的,和那个人仅有的牵连,忽然之间被人销毁的干干净净了一样,他的愤怒就像是火山即将喷发,再也控制不住!

他知道是杜芳芳做的,除了她,没有人会连几盒药都放在心上看在眼里,自从她赶走相思之后,何以桀一直都有安排人每天悄悄跟踪她,从无一天懈怠,为的就是怕她再暗中找相思,对她做什么手脚!她去过锦湖那边的公寓,她想要卖掉那里的房子,他都知道,都在没有让她丢面子的情况下,也没让她得逞,之前她也有过分的时候,他都忍下来了,可是这次,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忍不住!

这是相思留给他的东西,他平常连看一眼都不舍得,可是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躺着!

他愤然的一脚踹在敞开的抽屉上,唇角都绷了起来,转身疾步出了书房,他推开卧室的门,杜芳芳正在化妆,一扭脸看到他,粲然一笑:“老公…”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胃部的疼痛,尽力让自己口气平静:“芳芳,书房书架下第三个抽屉里面的药,你见了没?”

杜芳芳闻言一愣,捏着眼影刷的手指一顿,随即不屑的一笑,顺手将刷子掷在了梳妆台上,她站起来,抱了双臂,慢慢悠悠开了口:“你说那些垃圾货啊,昨儿我看见,让人扔了!”

何以桀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他一步上前,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狰狞的神色:“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那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我们是夫妻啊以桀,你的不就是我的么?难道我连扔几盒药的权利都没有?”杜芳芳直勾勾的盯住他,薄唇微抿下颌抬起,慢悠悠的说:“还是说,这是哪个骚狐狸留下来的脏东西你还舍不得?”

何以桀眼底一道寒光闪过,他抬手一耳光就挥了出去,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他拼命的克制,拼命的克制,才没让自己再往那张脸上狠狠的打十几个耳光!

何以桀气息微喘,颀长的身躯动也不动站在一边,他就冷笑着望着被他打的脸偏在一边头发散乱的杜芳芳,只觉得这一年多憋屈的怒气怨气,一下子就发泄了出来…

“你打我?”杜芳芳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在她的想象里,她家世优越,长相漂亮,何以桀就该捧着她宠着她,更何况他一直以来确实是表现的温和绅士,对她也算是言听计从,她就是死也想不到,他竟会因为这一点小事,给了她一巴掌!

杜芳芳眼泪突突的直往下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掉过眼泪了,她一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些年,她想要的,爷爷都给她了,她想嫁的男人,也顺顺当当的嫁了,那些和她差不多年纪出嫁结婚生子的千金小姐,哪个丈夫不在外面养着几个女人?只有她杜芳芳的老公,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在那些名媛千金太太小姐跟前得意的资本!

她也一直都自信的认为,除却家世,何以桀对她也是有感情的,是喜欢的,他们的夫妻生活频繁,也算和谐,他宠着她,也愿意听她的话,可到今天,她忽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的心,她一直都没有看透过!

他像是带着一个温润如玉的面具,让她日日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丈夫的躯壳!杜芳芳心中大恸,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纷纷而落…

“何以桀,我戳中你的心事了?这真是你哪个心上人留下来的?是不是闻相思?”杜芳芳捂住脸,一步一步上前,她满脸眼泪看着那个男人,这是在她身边躺了一年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却忽然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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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总裁误终身二十七相思若能长生

杜芳芳捂住脸,一步一步上前,她满脸眼泪看着那个男人,这是在她身边躺了一年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却忽然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何以桀不说话,只是阴鹫的站在那里,方才打她的力道极大,他的手掌心现在还震的发麻,面对杜芳芳的质问,他只觉得可笑,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太蠢,还是她伪装的太好,自己丈夫的心到底在不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懒

杜芳芳见他沉默,更是笃定那些东西是闻相思留下的,她搬进来之后,将房子重新装修了,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扔了,所以自以为是别的女人留下的东西都无一例外丢进了垃圾堆,前几天偶然看到他书房中紧锁的抽屉,她动了心思,找管家拿了备用钥匙打开,看到是满满一抽屉的药,她起初并不曾放在心上,何以桀有胃病,她也是知道的,但后来见他从不曾打开这个抽屉,胃痛的时候也没碰过这里的药,她就渐渐的疑惑了起来,寻了个机会就把药藏了起来,孰料,他这么快就来上门兴师问罪了…

“何以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啊——”杜芳芳心中越想越恨,她顺手抄起一边隔断上摆放的古董花瓶,高高举起重重掷在地上,哐啷一声,价值连城的古董摔成碎片,她却看也不看,又抓起手边的东西,尽数往地上砸去,房间里一片的狼藉,何以桀依旧是站在那里不动,待她怒极的抄起茶杯预备往他头上砸去的时候,何以桀忽然一步上前,精准攥住了她的手腕。虫

杜芳芳看着他,他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清晰的嘲讽,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透出来的都是刺骨的冷蔑,杜芳芳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哭叫着,挣扎着,他的手却越捏越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都给捏碎。

何以桀微微倾下身子,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紧,杜芳芳清晰嗅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她无法控制的爱他被他吸引,却又无法控制的声嘶力竭的骂着他:“何以桀,你混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过河拆桥,你——”

“芳芳…”他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尾音微微的拖长,好像带着一点叹息,又好像带着浓浓的遗憾,杜芳芳被他这般叫了一声,不由得一愣,他却已经缱绻笑着侧过脸贴在她的耳边,唇似乎擦过了她的耳垂,又似乎是她的幻觉,然后,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响起:“杜芳芳——你果真是个泼妇!”

“轰”的一声,她的脑子好像一下子被炸开了,他的话语化作冰寒的利剑,一根一根的戳进了她的皮肉里,她的每根神经都在疼,疼的她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而他却已经狠狠的丢开了她的手,转身从她梳妆台上抽出张湿巾,细细的擦了擦捏过她手腕的那只手,然后优雅的走出了房间。

直到门被他重重关上,杜芳芳才似崩溃了一般惨嚎了一声,随即房间里哐啷哐啷的响成了一片,何以桀步伐稳稳的走出房子,管家一脸忧心的看看楼上又看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以桀一直走到车子那里,杜芳芳才从别墅里披头散发的冲出来,她不知又从哪里翻出来了她的那条鞭子,像是一个疯子一样见人就打,几个佣人躲闪不及被她抽了几鞭,都痛的惨呼起来,何以桀面色渐渐变的铁青,在她跑到她跟前的时候,硬是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方才一步上前扼住她的手夺过鞭子,又一耳光打了出去,他臂上负伤,力道却不减,一巴掌下去杜芳芳就倒在了地上。

她的惨呼戛然而止,就像是断了电的机器,瞬间停止了轰鸣。

她被他打的趴在地上,那半边脸就完全肿了起来,何以桀愤怒到了极致,厉声叫来管家,“把这条鞭子给我烧了!”

他气急的将鞭子狠狠掷在地上,这他妈的是个什么女人!

管家嗫嗫嚅嚅的应着,却看着杜芳芳不敢上前,平素因为何以桀很给杜芳芳面子,这别墅里上上下下也都习惯了有什么事要征求她的意见,平常何以桀不管,今天看了却是分外的恼怒,飞起一脚把那鞭子踢出去,他却犹不解气,一双眼像是利剑一般落在管家的脸上,口吻却是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点笑模样:“怎么,现在我说话都他妈的没人听了是不是?这个家是不是要改姓杜了!”

管家吓的差点瘫软在地上,赶忙小跑着去捡了鞭子拿去烧,何以桀的怒火却止不住,若不是顾及着杜家的颜面,他这一次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杜芳芳!

开了车门正要上车,杜芳芳却冷森森的说了一句:“我见到闻相思了。”

何以桀拉开车门的手陡地僵住,动作就停滞了下来。

他的反应落在杜芳芳眼底,更让她心寒无比,原来果真被她猜对了,闻相思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真的不一样。

何以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方才缓缓转过身,他眼眸如波澜不起的深潭,毫无一丝的波动,但那一双不自禁握紧青筋毕露的双手,却是泄露了他全部的心声,杜芳芳的目光不经意的从他的手上滑过,她依旧是伏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底的倔强和决绝,却清晰流露。

“你还要怎样?我以前的女人,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玩意儿,你不喜欢,几鞭子也打走了,杜芳芳,我自问我何以桀做的已经很够了,你去外面看看去,不说别人,就你那个朋友,邓家的千金邓华,她老公秦慕之在外面养着多少个女人?我就那么一点陈年旧事,你就偏偏抓住不放?”

杜芳芳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的讥诮笑了一笑:“何以桀,事到如今你还装?你以为我杜芳芳就是个傻子?你心里有没有人难道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我杜芳芳就是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能忍,我偏偏忍不住,你忘不掉是不是?那好办啊,我们去爷爷那里评评理,何以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们杜家一个解释!”

杜芳芳说完,咬着牙站了起来,她胡乱抹了一把头发,转身厉声大喝:“司机备车,回京!”

她说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何以桀却也不怕,等她走到车前了,他才扬高声调慢悠悠说了一句:“芳芳,你心情不好就回家多住几天散散心吧,我会给爷爷好好说说的。”

杜芳芳气的脚步一滞,死咬了牙关脸色雪白的弯腰上车,砰的一声甩上了车门。

何以桀见她的车子开出去,他才敛了脸上讥诮嘲讽的神情,立刻拿了手机出来拨通了赵秘书的电话:“她还在A市,立刻派人再去找,找到她就先暗中让人保护她,不要惊动,然后立刻通知我!”

挂了电话,何以桀好似忽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胃部的疼痛还在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他揪住衣裳,靠在车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相思,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没有资格再要你回我身边,我和杜芳芳结婚那天起,我就是真的放弃了,你这么干净,美好,而我的世界太肮脏,我不想让你卷入,只是,你为什么不离开…

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出现,我也就可以这样无所谓的过下去,但你在,你就在这里,你让我怎么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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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几天上班下班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一样,而回头四下去看,却又一切正常,相思感觉自己成了惊弓之鸟,干脆上班下班都拖着长生一起走,长生一直告诉别人说他自己是十五岁,但他的个头去年就窜到了一米七六,他的性子又沉稳又内敛,还不爱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反而像是一个十**岁秀秀气气的少年。

长生最乐意和她一起上班下班,到后来,中午在超市一起吃饭的时候,长生也要捧了盒饭跑到相思跟前一起吃,一个看着像是十**岁的少年,一个也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儿,渐渐的那些同事就开始打趣他们,男的秀气女的可爱,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儿。

相思觉得这些人简直是无聊极了,她在长生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以长辈自居的,她都比他大了快十岁了!怎么可能?长生听了那些人拿他和相思开玩笑却只是偷偷的抿着嘴笑,然后就低了头大口大口的扒米饭,也不解释也不反驳,等到相思快生气了的时候,他才会温温柔柔的看她一眼,然后秀秀气气对众人说道:“姐姐们,你们说我无所谓,别说我家思思姐,她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那几个女孩儿听他这般讲,先是沉默,接着却是轰的大笑了起来,相思也撑不住,嗔着瞪了他一眼,拿筷子敲他的头,口中微微嗔怒念叨:“长生,你唯恐天下不乱!”

长生也不躲,任她拿筷子敲他,看她笑的脸色微红,眼睛也亮晶晶起来,他只觉得心里十分的快活,如果她一直都这样笑,他也会感觉很幸福吧。

他不喜欢她一个人偷偷的哭,不喜欢她半夜睡不着觉坐在客厅里沉默,不喜欢他叫她的时候,她的眼睛空洞洞的,里面没有他,他只是希望,他家的思思姐,能够快乐点,多多的笑一笑,她笑起来,像是会发光的宝石一样,多好看啊。

年轻女孩儿看到长生望着相思的目光,忍不住的就你捅捅我我捅捅你,叽叽咕咕说笑成一团,“喂,长生,你再看下去,思思就被你看的融化了!”

长生的脸红的像是搽了胭脂,相思再也坐不下去,恨恨的一甩筷子瞪了长生一眼,俏生生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住他的鼻尖:“靳长生,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长生微微抿唇笑了笑,乖乖的放下了饭盒,细长的眼尾透出几分的清秀的妩媚,他站起来,少年单薄的身体像是青翠的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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