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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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道,“姐儿,果仁儿怎么同壳放到一处了?”

毋望回过神来,懊恼得忙蹲下,将花生一粒粒挑出来,一面忧郁道,“上回裴公子的小厮同我说,裴公子在燕军里头有旧识,等咱们进了城再去找找裴公子罢,请他帮着打听打听。”

张氏道,“也怪得很,如今什么事都离不了那裴公子了,若人情欠了太多可怎么还,总不好一趟趟打秋风似的罢。”

毋望也觉甚是,从前没遇着裴臻,日子不也好好的么,现下没了他竟什么都不成了,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也没机会还他的情,倒弄得自己没脸,凭什么总叫人家帮忙,又无亲无故的,这算什么呢!

“我再让文俊问问他爹罢,这附近人家有儿子从军的都要到他爹那里记上的,我们得不着信儿,或者别人家有书信往来也未可知,总有办法找着沛哥儿的。”毋望道,“才刚文俊说,明儿用他家的马车给我们驮货,后儿就是初六了,糕点再不蒸上,怕赶不及了。”

张氏点头道,“正是呢,料都齐全了,只等上手做,我都想好了,先做上十几样,瞧哪样卖得好再多做些。”

正说着话,文俊带着小厮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个钱袋子,看到毋望便说道,“那吴老二还算公道,给了六两。”

把钱给了张氏,那张氏惊道,“怎的还多卖了一两?有这样的好事么?”

毋望看了文俊一眼,慢慢道,“有人凑份子,自然就多卖了。”

文俊呆了呆,嘿嘿傻笑起来,旁边的小厮嗤道,“可不,我们哥儿和那牛贩子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好歹卖了四两,自个又掏了二两出来,这才卖了六两的。”

文俊讪讪道,“你才开铺子,必然落了些亏空,许章程入股就不许我入股?我如今不念书了,在我姑父手下谋了个差事,也算是有进项的,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毋望看看叔婶,张氏拿着银子也不太自在,推脱了一番,见文俊要拉脸子,只好收下了。

送走了文俊,张氏又清点了一遍食材,呼道,“差点忘了,我的绿豆粉还在村头的磨坊里,春姐儿同我一道去罢。”

毋望忙拿了布袋子跟上去,张氏立在门口道,“太阳大,你进去拿了帽子再来,我慢慢走,等着你。”

毋望应了,进屋里找了草编的凉帽戴上,沿着小河边走,虽过了小暑,但近了傍晚,又有微风吹来,河边也栽满了柳树,倒也不觉得热,一路走来很是惬意。

张氏道,“明儿就要忙呢,今晚可得好好睡。”

毋望皱皱鼻子道,“我是睡得着的,只怕老板娘睡不好罢。”

张氏笑着掐她一下,嗔道,“就知你嘴上不饶人,将来得个厉害的女婿,看他怎么治你!”

毋望摘了片桑叶当扇子扇着,笑道,“我何苦找个厉害女婿,每日被他治着,岂不自苦!我只想找个踏实会过日子的,也就够了。”

“那人不就是程哥儿么!”张氏小声问道,“你两个可曾说好?他何时来提亲?”

毋望刹时很是尴尬,那章程倒是稳坐钓鱼台的,那次来搭牛棚之后再没提过,她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忙道,“婶子混说什么,什么提亲不提亲的,我说的人非得是程哥儿么?”

说着脸上嫣红一片,张氏道,“不是他你臊什么?此地无银罢了。”

毋望噘着嘴不再说话,张氏窃笑着,领着她往前走。对面来了两三个妇人,扛着锄头提着水桶,许是刚下地回来,脸膛子晒得黑红,见了她们娘俩,都停下来搭讪。毋望因平日不常出门,这几个女人也不熟悉,只知一个姓陈,一个姓朱,另一个大约姓阚。

那朱氏道,“听我家男人说你们进城里开铺子了?”

张氏笑着应了,陈氏道,“到底与我们这些乡下婆子不同,刘家嫂子真好本事,能进城赚大钱呢。”嗓子像个破铜锣,话里还有股子酸味,毋望不禁瞧她一眼,正巧她也看过来,毋望像做了贼似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陈氏话头子转了过来,怪声怪气道,“春姐儿真真是个美人,这皮肤,这身段……啧啧,怪道上回俊哥儿妈同齐家婶子吵起来了呢,听说春姐儿许给齐家外甥了?就是城里的罢?”

几个女人相视而笑,一直没说话的阚氏拉起毋望的手摩挲,一面笑道,“瞧瞧这肉皮儿,细得跟糯米团子似的,到底保养得好,我们下地都不戴帽子的。”

毋望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强笑道,“婶子有所不知,我小时候病过,晒了太阳就出疹子,没法子才戴帽子的。”

阚氏道,“那可不就是命好么,要是我们也病过,那地里的活谁干呢。”

张氏面上挂不住了,冷了脸道,“谁说我家春姐儿许给齐家外甥了?你们莫要混说,坏了女孩儿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陈氏道,“那个常来你家的后生不是齐家外甥么?”

张氏蹙眉道,“他是来给沛哥儿他爹治腿的。”

“怪道呢,原来还是个郎中!”张氏假模假样的同另两个妇人道,“你们没见过那公子,神仙一样的人物,相貌周正,家里又有钱有势,听说县大老爷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比起阮家那个姑爷,不知强出多少倍去。”

毋望不想再听她们胡诌,拉了拉张氏衣袖,张氏会意,径直道,“我们要到磨坊里去,今儿就不聊了,改日上我们家吃茶去罢。”也不等她们回话,拉着毋望便走了。隐隐听那三个婆娘嗤笑道,“到底是个做姨娘的命,长得那样,倒也中用,还未过门,铺子都开起来了。”

毋望的手被张氏捏得生疼,看她脸色发白,人也微微打颤,想来给气得不轻,急忙柔声安慰道,“婶子莫气坏了身子,这些婆姨整日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做什么把她们的话当真!只因咱们平素不下地,也不与她们一处,自然要生出些话来,她们的男人各个都是庄稼汉,怎知她们不是看着叔叔在城里做账房眼热?婶子这样想就没什么可气的了。”

张氏叹道,“我是听她们拿话作贱你,心里不好受!都怪我猪油蒙了心,怎会答应齐婶子做那样的媒!你不会怨我罢?”

毋望安抚道,“婶子当日也是没法子,我都知道的,若要怨你,我就带着那颗东珠跑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张氏稍感安慰,又道,“方才她们说的阮家的姑爷是谁?”

毋望想了想道,“我听沛哥儿提起过,大约是阮秋的姐夫罢。”

张氏又跳起来,“那几个烂了舌头的,竟拿你同阮家丫头比!那丫头六岁就卖与人家做使唤丫头的,妖精一样的手段,不知后来怎么给主子看上了,收进房里做了妾,什么姑爷姐夫的,三朝回门都不曾来,人家压根不认这门亲。”

毋望闷闷的也不说话,心里暗暗思量,做了妾不都是如此的么,枕边人不是丈夫,是主子,主子的原配也是主子,一个妾值什么,能比粗使丫头好多少。

张氏气愤一阵子,又替裴臻抱上了屈,说美玉样的人拿来同茅坑里的砖头比,白糟蹋了云云。毋望也不理会,进磨坊焯了现磨好的绿豆粉装进布袋子,给了那人两个铜板,便招呼张氏回去了。

第十四章 开张

更新时间2011-6-3 20:51:20 字数:3126

 转眼已是初六,前一日蒸的糕点都已上了柜,各色花形,各种口味,一个个小巧玲珑,惹人怜爱。毋望准备好了茶水精挑了几样吃食,摆放在门前的长桌上供客人先尝后买。看看日头,刚到辰时,再有三刻钟便要开门迎客了,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毋望道,“叔叔腿还未痊愈,过会子就在柜台后头坐着罢,上外头来万一磕着碰着了倒不好。”

刘宏点点头道,“我只管账,旁的都不问,你们做主就是了。”

张氏笑道,“钱财的主都叫你做了,剩下的只有干活跑腿,自然是归我们的了。”

刘宏因腿脚好得差不多了,又逢新店开张,心情大好,便调侃道,“若你能把账面做好,那便让你做账房,我和姐儿两个打杂也是使得的。”

张氏啐道,“在床上养了那些日子,笔头子可还顺当么?别把算盘珠子拨错了。”

“哪里错得了,这可是正经自己的买卖,绝计错不了的。”刘宏拿手在算盘上噼啪打起来,嘴里说道,“几个月未打,手倒还没生,你们只管招呼买卖,这里有我,且放心罢。”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毋望想许是章程来了,便问,“是谁?”

门外人回道,“送匾额来的,东家看看罢,可还满意。”

张氏和毋望忙将关板按序一块一块拆开,齐整码在门边,出门看那匾额,上头用红绸子盖着,抬匾的伙计掀开给他们过目,木板是紫檀的,上面拿金箔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梨雪斋。

三人面面相觑,这块匾至少也值五十两银子,都够他们再开三家这样的店了,这位裴公子真是大手笔!

伙计道,“这就给您挂上了。”

毋望木纳的点头,看见街上急急跑来一个人,小厮的打扮,跑到毋望跟前躬身行了个礼道,“恭贺姑娘开张大吉,我们臻大爷派小的先来问问这匾可好,我们大爷原是一早就要来的,无奈昨儿晚上子时过了才从京里回来的,早上一时起不来,请姑娘恕罪,这会子正洗漱呢,等给老爷太太请了安就过这边来。”

毋望又点头,心道,真真难为他了,半夜到家,今儿一大早又要赶这边来,岂不只睡两三个时辰!

一干人等小心翼翼将牌匾升到檐下,只因紫檀是硬木甚重,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挂好,小厮招呼道,“姑娘快来看,这样好的匾,真气派。城里只爷和咱们的铺子用这种匾,旁的人只用软木,叫人一瞧就知道这铺子和臻大爷是关联的,不知要省去姑娘多少麻烦!”

毋望不解道,“什么麻烦?”

“姑娘你不知道么?要开铺子岂是有了门面货物就成的,街上的流氓无赖要来讹钱,”小厮搬着指头数道,“同行要来使坏,还有官府要孝敬,乱七八糟多了去了,若没人撑腰,买卖断然做不下去的。”

毋望只当他送的仅是匾罢了,谁曾想里头竟还有这样的玄机,一面又叹,裴臻是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这桩桩件件的大恩小惠就像一张网,密密将她困住了,要逃出去怕也极难。

小厮忽喊道,“我们大爷来了!”

毋望抬头看,街边一排铺子的廊下走来一人,穿着月白的交领大袖长衫,左手摇扇,右手撑着浅绿色的油纸伞,头上扎的丝绦在晨风中飞舞,闲庭信步似的翩然而至。

“先生开张大吉了。“他拱手朝刘宏一揖,又对毋望露齿一笑,“好歹赶上了,我原还不知道,从北平到朵邑只需两日路程呢。”毋望不知怎么,鼻子突地酸了一下,瞧他黑了,人也清减许多,他们原从北平发配到这里,路上走了二十多天,他竟只用了两日,那样大热的天,一路快马加鞭,得遭多大的罪!

裴臻看她面无表情,心里沉了沉,又转身看上头的匾,问道,“你不喜欢么?字是我托县令题的,写得不好么?”

毋望自觉失了礼,忙摇头请他进店内,张氏方回过神来,引了他坐下,又端了糕点与他吃,裴臻见那梅花状的吃食晶莹剔透,里面的馅都能清楚看见,尝了也觉香糯爽口,便笑道,“夫人果然好手艺,开了张擎等着收钱罢。”

张氏喜道,“承你吉言了,日后要请公子多多关照才是。”

裴臻拱手道,“一定一定。”

不多时小厮来报,“时辰快到了,炮仗也都备好了,请掌柜的示下,可是即刻便开张?”

毋望朝外头张望,脸上有些失落,裴臻摇着扇子睨了她一眼,心下微微着恼,面上却是一派闲散,对刘宏道,“误了吉时怕不好。”

刘宏道,“那就开张罢。”

小厮得了令颠颠跑出去,一时间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毋望捂住耳朵躲在张氏身后,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裴臻瞧她那样,甚觉好笑,前头的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了。

炮仗放完了,毋望忙同小厮一道将满地的纸屑扫净,渐渐有客登门,毋望对裴臻福了福道,“我要招呼客人,怕是要怠慢了公子,公子或者到内堂坐坐罢,那里还清净些。”

裴臻道,“不碍的,你自去忙,我同你叔叔说会子话就走了。”

毋望吞吞吐吐道,“你这一路受累了,还要操持牌匾的事,我们着实过意不去,你且回去好生歇息罢,才刚我叔叔说,看哪日你得了空,要请你来吃顿便饭呢。”

裴臻调侃道,“是你叔叔的意思?我原以为是你意呢!”

毋望俏脸一红,低声道,“春君一家都感念公子的恩徳。”

裴臻轻笑一声,见她臊得这样便不再逗弄她,转身与刘宏攀谈去了。毋望暗暗呼出一口气,这时张氏正忙得不亦乐乎,好几个女客点了东西,她一人分身乏术,毋望见了忙去帮忙,拿纸将糕点包成方正的一摞,上边覆了红纸,再拿细麻绳捆扎好,一一递与客人。照眼下卖出的几样看,枣泥佛手,玫瑰福禄寿喜,小桃酥,白萨其马卖得甚好,毋望心里记下了,看来这几样是要多做些的。

正忙着,章程从外头进来了,见了毋望道,“生意这样好,钱是赚着了,想来晚上要受累了,明日的货也得备足的。”

毋望生着闷气,只顾手上干活也不理他,章程瞧她那个模样猜着了几分,陪笑道,“我才从庄子上收租回来,没赶得及你开门,真是对不住,你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我明日领你去庙会上顽可好?算是给你赔罪罢。”

毋望嘟囔道,“我都多大了还整日顽啊顽的,如今店里忙的这样,如何丢得开手。”

章程笑道,“你只说想不想去罢,若想去,我自然有法子叫人替你,走个一日半日也不碍的。”

那毋望究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哪里有不爱顽的,心里计较了半晌,终抿嘴笑着答应了。又道,“你如今到那家也好几日了,可还好么?”

章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闷声道,“我那表婶子待我倒甚好,亲的一样,只下面的人不服管,才去那会儿,总在背地里编排我。”

毋望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只得劝慰道,“他们眼红罢了,那些难听的话何苦放在心上。”

章程涩涩道,“还有更可气的,太太娘家姐姐丈夫没了,家里又没落了,前两日拖着女儿也搬了来,整日嘀嘀咕咕说姐夫挣下了家产与他人做嫁衣裳,我倒像她家的奴才,今日要星星,明日又要月亮,弄得我不胜其烦。”

毋望反感道,“怎的这样,你表婶子也算主母太太,这些都不管么?”

章程摇头道,“年轻时便是个现成奶奶,何尝管过这个!”

毋望恨道,“你既做了他家的继子,族谱上也定然有了名字的,那你便是正经主子,多早晚轮到外人来指指点点!你要拿出主子的样子来,姨母不顾及你的脸面你就该回太太,请她作主,依着我的性子,便直接将她们的东西扔出去,请她们自回家去。赖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章程呵呵笑起来,一面道,“我还不知你竟有这样的手段,日后定是个不吃亏的。”

毋望面上窘得很,低下头嗔道,“你浑说什么,我是替你打抱不平罢了。”

章程敛了笑容,避开店里的客人,低声对毋望道,“我过两日就回了太太,叫她请了媒人来提亲,只是我如今身份尴尬,若你跟了我,怕是会连累你一同受苦……这事我想了好几夜,一直没同你说是怕委屈了你,可若是不说,我自己又不甘心……春姐儿,你可愿意?”

毋望涨红了脸,几乎透不过气来,心里狂喜着,脑子也晕晕的,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他,应了怕他笑话,不应又怕下回不作数,柔肠百结,没了主意。

章程是个黄鱼脑袋,看她不置可否,急得什么似的,结巴道,“莫……莫非你不愿意么?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毋望急道,“你容我同叔叔婶子商量商量再回你。”

章程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欢喜得直点头,两厢里相视而笑,含情脉脉。

先前在帐台旁与刘宏闲谈的裴臻歪头摇着扇子,心里冷冷一哼道:好个郎情妾义!当我是死人不成!且看你们明日如何游庙会!

第十五章 臻大爷的面子

更新时间2011-6-3 20:53:22 字数:3121

 章程才转头,恰巧看见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对他笑,不由怔愣一下,思量半晌未想起他是谁来,只得仓促抱了抱拳,低头问毋望道,“那位公子是何人?好似在哪里见过的。”

毋望面色一僵,心里突突地跳,没计奈何只得道,“你在田头上见过他,他是裴公子。”

章程微微讶异,暗道怎的是他!上回匆匆一面,并未看得太真切,只觉坐在马上飞扬跋扈,如今那裴公子缓缓走来,神情很是恬淡,看着是个无害的人,于是善良的庄稼汉子章程一眼有了主意,防虽说还是该防着,心里倒也不似从前那样深恶痛绝了。

事实证明,裴大公子也确是个会作表面文章的人,他见了章程并未像见着仇人似的打算手刃,面上一贯的温文尔雅,举止言行也谦恭得体。

“阁下是纪公子罢?久仰久仰!”浅浅一揖道,“我与贵庄以前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和令尊也算旧识了,如今令尊过世,庄上的事务必定由公子掌管了罢,日后还要请公子多多关照呢。”

原来章程过继之后就叫纪程了,毋望哀叹一番,纪程真是没有章程叫着顺口啊。

章程见他这样客气,忙还礼道,“我才接管生意,很多规矩都不甚懂,久闻裴公子善于经营,还要向公子讨教一二。”

裴臻道,“不敢不敢。”面上笑得和煦,心里极不屑,毛头小子不在乡下种地,跑到这里来搅和,既是自寻死路,那也不用客气了。又转身对毋望道,“我险些忘了,这次我去北平谈生意,特地去燕军中找了昔日的旧识,多番打听,总算找到了你那弟弟。”

毋望又惊又喜,一时忘情抓着他的衣袖急问道,“你见着沛哥了么?他可好?”

裴臻任她拉着,不慌不忙道,“他现跟着纪校尉学拳脚功夫,未时以后有先生专门教他与另两个孩子学用兵与计谋,因他为人机灵,很得上司的喜欢,还带到燕王跟前去过,燕王殿下也极赏识他,想来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罢。”

“还有呢?”毋望急道,“他可曾瘦了?”

裴臻道,“听纪校尉说,他还长了四五斤肉呢,你放心罢,我一切都打点好了,担保他在那里吃不了亏。”

毋望嗫嚅道,“这回又麻烦公子了,本来便有事在身,还要抽出时间来替我们寻访亲人,我告诉了叔叔婶子,他们也定然感激公子。”

裴臻温声道,“既到了北平,顺道去看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知道你们苦无他的消息,心内定是很挂念,裴某力所能及的事,便替你办了,也好叫你安下心来做买卖。”

一旁的章程心里有些酸涩,从前他只是个种田耕地的穷小子,与那些有钱人并无往来,也未曾听说过裴臻的名号,只当他是个一心眠花宿柳,手上又稍有几个铜子儿的土财主,可如今进了生意场,方知他竟是那样的人物,单他那家“得风楼”就已名满天下,更别提药铺钱庄了,各省各县均有分号,生意几乎做进应天府去。撇开这些不提,人品身家也是清清白白的,从不踏足风月场,也绝无失体面的行为,这样的人,若真同他争春君,要赢怕是极不易的,自己也只有凭着春君的偏爱和这些年的情义,方有五分的胜算罢了。

章程的惆怅一点不落全进了裴臻眼里,裴臻心中欢愉,脸上笑得更是高深,又对毋望说道,“我今早来得匆忙,沛哥儿的家书未曾带上,回头我使了人送来。”

毋望点头,眼里的泪盈盈欲滴,抽泣道,“他好便是最大的喜讯了。”

裴臻瞧她要哭,疼惜道,“你过后头去擦把脸罢,叫你叔叔婶子见了,还当我欺负你呢,这里的活我来做,你去罢。”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有模有样的捆扎起来。

毋望撂了手,转身回后院,章程又不得跟去,也不会包茶食,站在边上甚是无趣。

“你瞧我的手艺可还使得?”裴臻笑着叫章程看他包得歪瓜裂枣的点心,那等着取货的妇人自然认得裴臻,接过他递来的纸包,欢天喜地的去了。

章程也是个较真的性子,皱着眉道,“我适才看见一个角没包严实,点心屑子漏出来了。不过头回包,能这样已是不错了,若换了我怕更不中用呢。”

裴臻面上笑着,心里暗道,这傻小子也不算太傻,还知道打个巴掌再赏颗甜枣儿。顿了顿又道,“你们庄子上换了管事么?如今这个不通得很,几家米面铺子的掌柜皆有怨言,怕是秋后要从别家拿粮了。”

章程懊丧道,“我也没法子,新来的管事和太太娘家沾着亲,换也换不得。”

裴臻转眼瞧他,那章程长了一张斯文老实的脸,眉尾微有些耷拉,想来性子也极温吞的,这样的人过继过去,又没些手段,岂不被人排挤死!想着,心下便有些可怜他,随口道,“我同那几个掌柜也算熟悉,待下回见了面同他们提一提,货还从你这里拿,买办事宜俱绕过那个管事,直接同你商量便是,这样你握了实权,再不会叫他们拿捏了。”

章程听了惊喜莫名,忙不迭作揖谢他,裴臻心道,一不小心又做了个好人,我裴某人何时成了大善人了!我对你们的恩德先欠着罢,到时一并还来也就是了。

正想再寒暄几句,突听得外头一阵锣鼓喧天,原以为谁家娶亲做寿,等了片刻,那仪仗倒好像停在门外不走了,张氏与毋望忙出门看,只见十几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走了进来,直走到裴臻面前,一个个拱手道,“臻大爷开业之喜,怎不知会我们大家伙,咱们也好来讨个彩头,怎么好一人闷声不吭的,要不是张老板的太太回娘家路过门前,咱们还蒙在鼓里,失了礼数呢。”

裴臻措手不及,忙迎了出来,连连作揖解释道,“各位老板误会了,梨雪斋的东家并非裴臻,是那位刘宏刘老板,裴臻今日是来帮忙而已,过会子便要走的。”

刘宏也站起来行礼,道,“各位老板驾临,小店蓬荜生辉。”

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问裴臻道,“这位刘老板莫不是臻大爷的贵戚?”

裴臻但笑不语,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原是刘宏往日的东家,见了刘宏羞愧道,“刘先生,原来你与裴老板有渊源,都怪我那时不察,若早知道,定然要将账房的空缺留给你的。”

刘宏谦道,“不怪老板,我这腿原没料到能治好,若拖个一年半载的,岂不耽误了老板的生意。”

毋望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叔叔说出腿是裴臻治的,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害了裴臻,便急急张罗了茶水请他们坐下。裴臻见她那样,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唇角一勾,面上不由多了几分柔情。

那帮人何等的精明乖觉,只消划上一眼,便知其中端倪,复又细细打量毋望,只见她这许多人面前毫无拘谨,形容端庄大方,生得又一副绝美的相貌,当下纷纷会意,笑道,“是不是臻大爷开的都一样,日后我们尽心拂照也就是了。”

毋望又惊出一脑门子汗来,再看叔婶,他们脸上也尴尬不已,章程更是面如菜色。

裴臻也知这些财阀的心思,也不辩解,如今恨不得叫全城的人都知道这女孩儿是他的人,哪里还想撇清什么,否则以她这等姿容,不消到明日,门槛必定被提亲的媒婆踩平,那样还得了么!旋即笑道,“既这么着,裴臻便先谢过了。今日也劳各位跑了一趟,我这就传话下去,到我的得风楼摆上三五桌,一来与各位叙旧,二来嘛,也有些私事与几位老板商议。”

众人乱哄哄笑道,“那今日便不醉不归了。”

裴臻拱了手道,“各位先行一步,裴某稍后便到。”

打发了那群人,大伙才算松了口气,裴臻吩咐小厮着人抬轿子来,一面道,“刘先生也去罢,众人既是为了梨雪斋而来,主家不去未免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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