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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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博云从小到大虽然是柔弱的白面书生，可也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虚弱过。

全身仿佛被万马奔腾碾过一样，提不起丝毫的力气，整个人都散架了，甚至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夜博云盯着头上的蚊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转，表情带着一种惊恐，和自己居然还活着的劫后余生与意外。

“你用多想，你暂时还活着，只不过，还能活多久就不能保证了。”夜秋澜的声音缓缓响起，甚至带着一丝清冷。

其实是夜秋澜说话没什么情绪，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夜博云。

听到声音，夜博云眼珠子转了转，发现了坐在床边的夜秋澜。

“你…”夜博云出声想说话，可声音沙哑到刺耳，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虚弱，极端的虚弱，夜博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无能无力，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慌乱。

夜秋澜站了起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一只手扶起夜博云的头，为他喝下。

虽然夜秋澜对夜博云只有漠然，但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做一些幼稚的行为，她还没那么无聊。

尽管现在的夜博云是最适合打落水狗，落井下石的时候。

喝完水，夜博云感觉舒服了很多，眼神有些复杂，心情乱糟糟的。

夜秋澜拿着书重新在夜博云床边坐下：“看来父亲应该早已经料到自己醒来后的情况了，现在虽然有些慌，可还算镇静的接受了现实。”

夜博云沉默了一会儿不说话，似乎真的在说服自己面对现实。

夜秋澜也不打扰他，低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夜博云的书房对她来说，就是一座意外惊喜的宝库。

691.第691章 父女第一次谈心

不说那些书本的价值，夜秋澜倒是不缺那点钱，而是很多孤本在外面很难发现，都是她前世也没看过的。

夜博云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呼吸慢慢平静下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夜秋澜的娴静平和，在烛光中似乎有些朦胧不真实的面容，让他有些恍惚。

这个女儿，真的好像她母亲，这种高贵典雅的气质，与生俱来的不可亵玩，让人不可触碰。

想到当年的杨嫒犹如高岭之花一般，连他做了她丈夫都只能仰望，夜博云突然就觉得，夜秋澜现在的娴静，反而是杨嫒从来没有过的平和。

不知不觉间，夜博云看着夜秋澜陷入了回忆，就连夜秋澜什么时候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注视他都不知道。

似乎过了很久，夜秋澜终于开口：“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像娘亲？”

夜博云的反应让夜秋澜想起了一件自己快遗忘的事情，前世流落在不知名地方时，她曾经也遇见过一个人，张口就叫她嫒嫒。

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跟自己母亲有关系，正在疑惑中，那个人就不见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遇过。

现在回忆起来，夜秋澜都还记得那个人惊喜的表情，震惊复杂的眼神。

神奇的，跟夜博云现在的眼神非常相似。

那种明知道杨嫒已经去世，却又突然看到一个相似人的回忆缱绻，有爱恋遗憾，也有一种错过的可惜和后悔…总之，情绪复杂到都无法解读。

夜博云眼神一闪，一眨不眨的看着夜秋澜，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女儿：“不，你跟你娘亲一点都不像，她从来不会有你这么平和，即便是娴静，那也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

这个停顿的位置听起来好微妙，夜秋澜若有所思：“所以，父亲一定觉得郁姨娘更像个妻子，才会一直宠着她，给娘亲难堪，是吗？”

夜博云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给她难堪？你真是太高估我的影响力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放在眼里，从来没在乎过，又怎么会觉得难堪？”

闻言，夜秋澜顿时有些无语，也就是说，从小到大，很多特别幼稚的事情，实际上是夜博云想引起她娘注意而做的？

这男人，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当然，现在这情况倒是特殊，终于在夜博云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男人的成熟，只可惜，已经晚了。

夜博云现在的确是奇怪的，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竟然有了几分谈心的意思：“而且，你错了，以前我也觉得你娘亲不会做一个好妻子，可是她把你教养得很好，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妻子，好娘亲，只是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丈夫。”

夜秋澜眼神闪着莫名，夜博云竟然有这样的感悟，是因为受伤，濒死的想法？还是很早已经就这么觉得了，只是没有表现出现。

“把我教养得很好？原来父亲这么觉得的，真是让澜儿受宠若惊。”夜秋澜轻笑，只是陈述一件事情，没有其他情绪，包括讽刺。

夜博云全身无法动弹，脖子只能慢慢的，轻微的扭了扭，让自己把夜秋澜看得更清楚。

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夜博云突然有些自嘲：“我们父女俩，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聊过天，谈过心，澜儿，你是不是恨父亲？”

夜秋澜无声的扫了夜博云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

夜博云沉默，不仅没有松一口气，表情还越来越苦涩：“说的也是，没有感情，也就没有恨，这一点，倒是跟你娘亲一模一样，淡漠得可怕。”

“曾经我以为你娘亲根本就没有感情，对谁都是那样的，可有了你，有了杨家，我就知道，只是因为对象不同而已。”

夜秋澜静静的听着，似笑非笑：“原来父亲这么了解娘么？刚才，是你第二次看着我出神了，带着一丝回忆，上一次还是你帮祖母送礼物到静秋轩，我以为我看错了，那个时候，你也想到了娘亲是吗？”

上次夜博云送了一套首饰到静秋轩，是老夫人让他来交好的，只可惜那套首饰还是母亲的。

当时她发现了夜博云的异常，却没有联想到她跟母亲很像，勾起夜博云回忆这件事情上。

刚才夜博云又露出那样的神情，才让她突然联系起来。

“是。”出乎意料的，夜博云竟然爽快的承认了，没有丝毫的回避隐瞒。

夜秋澜轻笑：“父亲倒是第一次这么坦然，这么说，你对母亲根本不是无心，对郁姨娘也只是宠，没有爱，对吗？”

夜博云默认了。

夜秋澜突然笑得很灿烂，仿若夜间绽放的幽昙，惊艳了星光：“这么说，你一直喜欢夜姿纤，却从来不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是因为嫉妒？嫉妒娘亲对我的好？甚至，你根本无法面对我？因为我跟娘亲太像了，你看到我就会想到娘，你受不住是吗？”

话说这份儿上，以前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如果她真的只有十四岁，肯定不会理解夜博云的想法，可她经历过一世，看过太多奇怪的人性，反而很能把握夜博云的心理。

以前呢，夜秋澜一直以为夜家当初算计杨嫒，只是因为杨家，夜博云对杨嫒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所以，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也有点想不通。

现在看来，夜博云对杨嫒根本就是情根深种，即便到现在依旧如此。

很多行为终于可以明白了。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完全出乎夜秋澜的预料。

夜博云眼神翻涌过后变得平静起来，自嘲的一笑：“这些也是你娘亲教你的？还是说，你自己已经能够看透？”

夜秋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你心底已经有答案，何必问？父亲不是知道，娘亲对不关心的人和事物，从来都是漠然的。”

夜博云眼皮子颤了颤：“你娘，真的把你教得太好了…”

如果一切都是夜秋澜分析出来的，夜博云第一次领悟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到底优秀到何种程度。

692.第692章 老男人的幼稚

突然之间，夜博云有点明白心情不定的青濡王为什么对夜秋澜那么宠爱了？

不是宠爱，而是爱，是发现了夜秋澜的美好，所以，青濡王抓住了。

夜博云是男人，还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种心动的感觉。

夜秋澜表情很微妙：“谢谢夸奖，娘亲一直很厉害。”

“那你呢，就真的没有恨过父亲吗？”夜博云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个问题，其实想问很久了，可他没有勇气。

只有经历过生死，才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他知道夜秋澜现在的淡漠，却想知道曾经拥有过的，想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说呢？”夜秋澜觉得这根本是废话，小孩子哪有不期待父爱的？特别是看到庶姐跟父亲的感情，哪有不羡慕的？

曾经她为了分得那么一丝宠爱，连母亲的很多教导都抛在了脑后，从而造就了自己前世的很多悲剧，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所以说，重生了，她就不想再恨，太累了。

夜博云苦笑，答案显而易见，是他想要的，却又开始深深的后悔着。

女儿成长的那些年，他都做了什么？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以。

“我以为，我那样对你，她会求我的…”夜博云喃喃自语。

“你真的爱娘吗？确定不是因为娘亲的美丽和才名，觉得仰慕和占有？”夜秋澜忍不住说道。

这算什么事儿？从小到大不疼爱她，还故意疼爱夜姿纤来刺激她，只是为了让杨嫒向他低头？

杨嫒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这么奇怪的幼稚想法好吗？

否则，为了自己的女儿，杨嫒一定会求的。

“嗯？”夜博云眼睛泛着疑惑，似乎很不明白夜秋澜的意思，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看来父亲居然不懂。”夜秋澜忍不住讥笑，搞了半天，夜博云就算活了这个岁数，也不懂爱。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对杨嫒到底是真的爱？还是仰慕占有。

夜博云默然，被自己女儿嘲笑不懂爱的滋味，好微妙。

夜秋澜眼神一闪，轻笑：“既然都谈心了，那有什么就一次性说了吧！”

“嗯！”夜博云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也有一吐为快的冲动，有些事情他隐藏在心底很久了。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放开心扉来谈的对象是自己不想面对的女儿，可这个时候已经止不住了。

夜秋澜放下手中书：“父亲还记得上次庶姐小产，老夫人装病，让我去见庶姐，回来之后却大病一场的事情吗？”

夜博云想了想，脸色变了变：“娘，她在装病？”

夜秋澜笑了：“原来你不知道啊！老夫人在净尘寺虽然受到惊吓，可是底子不错，其实喝两幅安神汤就好了，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为了让我去见庶姐，装的。”

“我若是不去，她就不好，我担不起那个责任。”

夜博云胸口起伏大了不少，眯着眼睛调整呼吸。

他的确不管后院的事，没想到，一件小事，还有这样的内幕。

“然后？”夜博云知道夜秋澜不是为了说这个，因为她以为他清楚。

“然后就是，我中了媚药。”夜秋澜欣赏着夜博云突然睁大的眼睛，透着浓浓的不敢相信：“没想到是吗？还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和岳王合谋的，青濡王身体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吧！”

夜博云眼睛再次大了一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再蠢也明白岳王给夜秋澜下媚·药都为了什么了，当时青濡王的情况还没有暴露出来，可不代表不存在。

“当然，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现在知道也都是过去式，我只是想说，你知道当初王爷都想过什么吗？”夜秋澜可不是跟夜博云讨论整件事情真相的。

夜博云看着夜秋澜，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夜秋澜笑得温柔：“那媚·药不可解，我又不想王爷破功，让某些人的奸计得逞，最终是硬抗过来的，可王爷却说，如果我能好过点，他可以给我找个男人。”

闻言，夜博云震惊的看着夜秋澜，满目盛装着不行。

他是男人，怎能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何等的锥心？

除非，云沐辰对夜秋澜压根儿没有感情，才不会在乎。

可看起来是这样？

那相反呢？是爱到了怎样一种极致？

嘴里有些干苦，夜博云似乎有些明白夜秋澜要表达什么了。

“所以，父亲，你若是真的对娘是爱，你怎么舍得她受伤？甚至伤害她最疼爱的女儿？还有杨家？最可笑的，为了吸引我娘的注意，你竟然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这是爱吗？你比说笑了，你这是自私，不管是你和老夫人设计娶我娘，设计圆房，都是为了你的私欲，甚至，你还为了让我娘对你低头，做那么多伤害。”

“我看不到你对我娘的爱，只有你的私·欲，否则，你对我娘为什么连最起码的敬重都没有？你只想压弯她的脊梁，让她想你低头，让她最好是跟郁姨娘一样，专心的服伺你，成为你的小女人。”

“如果是那样，你应该会很得意吧！甚至会觉得是你一辈子最成就的事情了，只不过，那样的女人你得到的还少吗？如果娘亲变成那样，还是你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女神吗？”

夜秋澜一口气说完，带着无数的质问，却不是要得到夜博云的回答。

答案她一定知道了，这样的男人她其实见过不少的。

或者说，岳王也是类似的男人，只希望女人永远为他而改变成他要的样子，成功之后又会觉得无趣。

不过，岳王比夜博云强的一点就是，他打心底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更能掌控各式各样的女人。

而夜博云，就耗在了杨嫒身上，还没能成功。

很显然，夜博云在这方面的经验低得可怜，即便是夜秋澜说得这么明白了，他都是茫然的。

很想不承认，可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夜秋澜拿起旁边的书看起来，仍由夜博云思考，直到房内的烛火有些晃动，才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693.第693章 什么都知道

夜秋澜眯了眯眼看那不正常飘动的烛火，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所以，没让夜博云继续领悟感伤下去，夜秋澜突然说道：“好，那些过去的事情，不需要提，其实根本没有意义。”

“我只想知道，父亲今天都在倚月楼见了谁？”

夜博云被夜秋澜一席话说得心乱无比，很多事情他就没看透过，突然被棒头一喝，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不愿意太过明白，免得自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夜秋澜这么转移话题，夜博云还有些迫不及待。

“那个人…我也挺意外的…”夜博云一句一顿，似乎是说话有些累了。

可惜，他这句话没有说完，窗外“咻”的飞来几枚飞镖。

大部分都是冲夜秋澜而去，明显是逼得她必须自救。

其中两枚是冲夜博云去的，很显然，对方知道夜博云现在的情况，觉得要解决这个人，两枚都嫌多余，保险才这么做的。

夜秋澜淡定的看着那飞镖临近，不紧不慢的还翻了一页书：“幻儿？”

“嗯，收到。”窗外传来一个女声，然后就是两道人影飞起，随即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夜秋澜坐着没动，左手衣袖一挥，冲她而来的飞镖全部震到了地上。

右手兰花指一弹，两根银针脱手而出，精准的撞击在了冲夜博云而去的两枚飞镖身上，顿时卸掉了威胁，双双跌落在夜博云胸口。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夜博云感觉胸口震了震，让他闷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脸上挂着震惊，夜博云顿时有些惊惧：“这…这这…”

夜秋澜悠闲的弹了弹衣袖，分了一丝注意力在院子里的打斗上：“父亲还看不出来吗？你都这样了，还准备杀人灭口呢！最重要的是，你还不赶紧说打伤你的人是谁？”

夜博云惊恐：“是冬池国的尚大人，不对，不是他打伤我的，只是今天在倚月楼见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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