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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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艾克斯，其实也知道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吧？还是为了安慰我们，而不得不违背着本心表现出轻松的表情呢？
在这样一个满天繁星的美好夜晚谈起这样沉重的话题，实在是一种错误。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陷入到悠远的梦境里去。就让我站在这里‘出神’吧，因为现在我什么都不想思考啊。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艾克斯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在说什么呢？好像是“即使是想获得长生，我也绝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
你的选择是对的，艾克斯。如果你变成了不死生物那样的东西，我是怎么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用别人的生命来铺就自己长生的路，在这种罪恶的土壤上开出的花朵，无论是如何美丽的造物，我也不会接受的。
等我从出神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落了。
在我身边，巴库拉依旧躺在那里，艾克斯窝在他的肚皮下，似乎非常舒服的睡着了。
我睁开了眼，巴库拉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向前看去了。
巴库拉应该很喜欢艾克斯吧？虽然艾克斯经常缠着他说些让人听了就啼笑皆非的话，但比起菲力对他毕恭毕敬，巴哈对他更像是非常尊敬的长辈外，只有艾克斯表现出家中最无赖的年幼子侄对待亲热的长辈那样的撒娇态度。出乎意料的是，似乎只有这种无赖态度的艾克斯得到了巴库拉不一样的态度。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人类对巨龙产生了这样的情感呢？还是说“龙族的盟约”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也许这只是艾克斯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吧。
我抖动着自己的头发，将它们整理好后，准备去喊醒艾克斯。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传讯术”的声音。是巴库拉为了不吵醒艾克斯，而对我使用的魔法吗？
“这个叫做艾克斯的小伙子，昨夜整整看了你一夜啊。”巴库拉用自己那满是狰狞伤口的脸挤出了一个微笑，“他就那么深情地凝望着你，以至于我都担心你的脸会不会被他的目光灼出一个洞来。”
啊，艾克斯是不知道龙闭上眼睛也是可以察觉到周围的事物的。
不然，被龙爷爷这样调侃，他恐怕会羞窘地从星坠城上跳下去吧？
“爱情这种东西，会让所有人失去自己。”巴库拉用和他那冷酷表情完全不符的语气幽幽地叹息着，“人类爱上精灵，该是多么绝望和无奈的情感啊。我也曾见过龙裔和守护巨龙相爱的情形，恐怕他们的想法，和爱上精灵的人类差不多吧。”
我看着远方的落日，没有说话。
“很漂亮吧？”
“嗯？”我用传讯术回复他，“什么？”
“从空中看见的落日，非常漂亮吧？这是即使是精灵，也无法经常看到的场景。”
“是啊，这是命运对我的恩赐啊。”
于是我们一精灵一龙，就微笑着看着落日去了。
天空一片火红。
天空如同烧了起来，云的波纹极像是黄金丝线织成的绒毛毯。观星台、躺椅、灰龙和我全都变成暗红色，所有东西的轮廓都变得更深了。艾克斯窝在巴库拉的肚皮下，头上的头发和脸上的皮肤都被映照成了橙红的颜色，这让他看起来很温暖。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从我们脚下升起，又落到我们脚下的太阳。我并没有贬低其他地方的意思，但是，我对于我们龙族拥有这个最美丽的城市而感到自豪不已。不管星坠城是如何来的，望着这样的景色，都会让我们从内心产生出豪迈之情。”
“世界就在我们的脚下，而我们仰首望着天空，我们是如何辉煌的种族啊。”
“是的，非常辉煌的城市，非常辉煌的种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海洋，夕阳将海水照射成了金黄色，所以，太阳要落到那片黄金之海里去吗？
原来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已经飞行到了哈利斯海港的上方了。
“连太阳都有死去和复活的时候…”我看着太阳，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艾克斯的“长生之语”，忍不住喃喃地说。
“不是太阳也会生和死，而是我们自己在转动，所以才会觉得是太阳转动啊。”艾克斯抓了抓头发，从巴库拉的肚皮下坐了起来。“有些时候，迷惑住我们眼睛的，正是我们自己。太阳永远都在那里，改变的是我们。”
改变的是我们自己吗？
我的心脏突然间猛跳了一下。为什么呢？那如同火一般日升日落的太阳，竟然是不会动的吗？艾克斯为什么总是说出难以让人理解的话呢？
“莉雅这样看，真像一团火一样呢。”艾克斯一副感动的表情，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温柔地挑起我的一缕发丝，放在嘴边轻吻。“莉雅的头发随风飘扬，在这个一片红色的世界里，仿佛像是火的女神降临在我的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说着浪漫地情话。
…真是的。
我也买了那本《恋爱秘籍》的。陪海瑟薇公主逛集市时，我买了那本看起来很有趣的书。所以那本书第十八章第七节里，“关于陪恋人一起看夕阳并称赞她如同女神一般美丽”的那部分，我也阅读了。
所以说，他遮遮掩掩放进了空间里，从不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买了什么书的结果，就是其实他和我买的是同一本吗？
菲力，你还没有告诉过我，如果遇见了这样的情况，我到底该怎样才能既直率地表达出我的看法，又不会让自己的恋人受伤啊！
127巴哈的终身大事
就在我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复向我说着情话的艾克斯时,巴库拉突然站起了身子。
谢谢你巴库拉爷爷！你解决了我眼下的一个大问题！
巴库拉伸直了他的颈项，将它向着天空抬起。就像是孤独的守候了几千年，终于等来了曙光的那种方式。
它昂起头，开始发出悦耳的龙吟声。龙吟声远远地传出去,使整个星坠城的上方都在颤抖。我相信巴哈和其他龙裔们应该也听到了它的叫声，因为星坠城的各处突然开始有翼龙升空了,他们纷纷往“星之塔”的方向而来。
“巴库拉爷爷,你这是？”艾克斯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有些反常的巴库拉。
“他等候的人，不,他等候的龙来了。”我拍了拍艾克斯,绷得紧紧地脊背说明他是真的在为巴库拉而担心。
“咦？是塔尼莎女士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呐？”
“因为你不是龙。”我这样说着,就拉着艾克斯往稍远一点的地方站开了。
像是印证我的话似得,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环。
在巴库拉越来越急切的吼叫声中，那只圆环离我们越来越近。等它近到我们身前时，我才发现那并不是圆环，而是七只一直绕着圈子飞的金丝雀。
如果不知道那些金丝雀是金龙的化身，见到这种首尾相连的金丝雀绕着圈子飞的情形，应该会觉得很可笑吧？但因为我们知道，所以无论是艾克斯，巴库拉，还是我，都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来。
像是‘望妻石’一样每天等在观星台上的巴库拉，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塔尼莎女士，这些是…？”骑乘着“金星”从星坠城南边飞来的巴哈，一落到观星台上就睁大了眼睛。
七只金丝雀在我们看来都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有一只金丝雀立刻从圆环里飞了出来，并且在半空中变成了金龙的样子。
“是巴哈啊。我们从神国前来，带来了主人巴哈姆特的神谕。”
巴哈立刻双膝跪下，低头聆听着龙祖的神谕。
“陨落的群星现世，久远的恶魔归来；
星坠城与晶壁城出现在地平线上，
自由之翼的光辉遮蔽了日光。
阿克霍西亚的荣光已经熄灭，
属于白金之主的时代即将到来。”
随着塔尼莎对神谕地宣读，剩下的几只金丝雀也在半空中变成了金龙的形态。七只金龙飞舞在“星之塔”的塔顶上，从四方聚集而来的龙裔们看着头顶那些带着远古气息的巨龙们，纷纷匍匐在了原地。
翼龙们感觉到了来自于金字塔最顶端的威压，收缩着自己的翅膀可怜地颤抖着。
巴哈抬起头，大声地询问道：
“时隔千年，星坠城可以现世了吗？”
塔尼莎带着微笑，用肯定的语气答道：
“是。”
“晶壁城和星坠城一样存在于某处，是吗？”
“是。”
“现在是龙裔帝国复国的最好时机，是吗？”
“是。”
“我将成为新的国王，带领龙裔们走上光荣的道路，是吗？”
“是…嗯？我不知道。”
“为什么，您不是说，‘属于白金之主的时代即将到来吗’？众所周知，白金色的龙裔只有巴哈一位啊！”艾克斯立刻大声叫出了巴哈不好意思问出的问题。
“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是龙裔之王。这里有一位真正的龙裔之王，我会让他来回答你，白金龙裔。”塔尼莎这么说着，突然高喊起一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名字。
“诺德！诺德龙牙！回答你的子孙关于国王的问题！”
诺德大帝，是那位吗？
塔尼莎的话让巴哈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他满怀着期望地眼神翘首盼望着头顶上的巨龙们，“是和我拥有同样颜色皮肤和鳞片的那位祖先吗？是那位大人吗？”
“如果你说的是阿克霍西亚的第四位国王，宣告着‘我王立时，诸王皆死’的那位的话——那么，是的。”
一条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和塔尼莎有任何区别的金龙将它的头伸到了巴哈的面前。
“唔，是个和我长得一样帅的龙裔子孙呢。”
“诺德…诺德大帝…”
“白金之主的时代，究竟会是好的时代，还是不好的时代，这很难用一句预言就做出决定。”这位著名的龙裔帝王看着脚下的龙裔们，继续说着，“你的时代，比我的时代要艰难多了。我的时代，是即使龙裔陷入了内战之中，依旧可以呼唤出体内的巨龙血液，并和巨龙同伴们一起奋斗的时代。”
“你的时代，是龙裔四分五裂，巨龙消失在这个位面，连根基都没有的时代。”
巴哈的脸色依旧坚毅。
“不过，在我看来，你有着为王应有的‘器量’。”
诺德伸展着它的翅膀，像是对巴哈施展着某种祝福那样的停留在他的头顶。
“站在众人的身前，指引别人走上正确的道路。战术家的典范之道也正是国王的道。你有着国王的风范，请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它带着笑声说道，“吼吼吼，我已经死了。‘我王立时，诸王皆死’。我是过去王，应向现在王敬礼才是啊。”
“我十分惶恐！”
在这样充满历史氛围的场景里，艾克斯却和我窃窃私语着一些，怎么说呢，实在无法让人能严肃起来的话题。
“说起来，这些长辈没有一个人关心巴哈的个人问题呢。”他小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着。
“什么？”
“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巴哈谈论过父母的事情，对吧？我们在被遗忘山谷好像也没有见到多少年老的龙裔，他们都去了哪里呢？”艾克斯的嘴唇几乎没有怎么动，然而这些话语我也能听的很清楚。这是他从哪儿学的绝技呢？
“复国什么的，是不是该等他留下后代后再慢慢去做啊？巴哈在我看来都是老光棍的年纪了。说起来，巴哈到底多少岁？三十？四十？莉雅说过龙裔和人类的寿命差不多是吧？”
“这…”
“你看，这是不对的。等他开始建国以后，只会更忙，更没有时间考虑恋爱的事情了。太晚生孩子，孩子的身体素质会比较差…”
咦？我该不该告诉他——龙裔是蛋生的，而且一破壳就会行走和捕猎了啊？
“再说，与其告诉巴哈这些玄之又玄的预言，是不是用这种预言的能力预言下他孩子的母亲在哪里啊？我相信比起建国这种他已经确定要付出一生来做的事情，那位银鳞姑娘在哪儿，如何能喜欢上他，才是巴哈最棘手的问题吧？”
哈，虽然很想反驳，不过我唯一一次看见巴哈露出迷茫的神态，就是那位银发姑娘爽约后离开的那次呢。也许艾克斯荒唐的推论才是巴哈内心最急切的诉求？
“所以说，这些金龙长辈们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现在的关键该给巴哈找个媳妇儿啊，找个媳妇儿！”艾克斯脸上摆出十分恭敬地表情，却从鼻腔和舌头上传出了不庄重的话来。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我笑着说。“如果你是国王，还会考虑这些无稽的问题吗？”
“如果没有了莉雅，送我个国王我都不做。”艾克斯将身子抵在观星台的栏杆上，“我也不是那块做国王的料。连菲力，都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好国王。”
“为什么这么说呢？人类的国王，不是只要有着贤明的臣子，忠诚的将士，就可以稳稳地高坐在王座之上的吗？”
“不是那样的。”艾克斯看着在金龙诺德的亲吻下站立起身子，并一一接受其他金龙祝福的巴哈，“即使我没有做过‘王’，我也知道，‘王’必须是没有私心的。他必须在臣民的面前懂得‘忘我’。”
“而我的个人意识太过强烈了。”艾克斯看着有些惊讶的我，“我很自私，也很自我。我希望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能过的很好。如果你杀人，我去埋尸；如果你行善，我去散财；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像我这样的人，是做不了国王的。”
“我只关心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只爱护我觉得值得爱护的人。除此之外，我会付出关心，但很难全身心地去付出。”
“像菲力那样为了王室的稳定而选择去当和尚，换了我，我只会说，‘你们都滚吧。我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话，管它后果如何呢。”
“咦，什么是和尚？”
“啊，就是牧师啦，牧师的另外一种说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几只金龙都能听到我们在旁边的窃窃私语。不过，还是不要告诉艾克斯吧。
塔尼莎女士几乎宣读完神谕后就腻歪到巴库拉的身边去了，他们细长的脖子交缠在一起，虽然是不同的种族，我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后，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欢歌，注意下影响！我们现在是神的使者！”体型最庞大的那只金龙咳嗽了一下，冲着两只龙吼叫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万年老光棍见不得人家恩爱。”塔尼莎腾空而起，飞到了其他六只龙的身边。
“巴哈姆特大人认为你是无罪的，所以愿意将你复活成他的侍卫。从此你将抛弃黑曜城领主的身份，成为神国一名普通的卫士，你愿意吗？”
巴库拉看了眼塔尼莎，点了点头，“我愿意。”
“你的神躯已经崩裂，你的精血也将蒸发，你的意志将要从龙之吐息中重生，如果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情，请现在去做吧。”这位七金龙中的首领这样说完后，就摸摸地等待着巴库拉“处理后事”了。、
啊，龙族的神祗真是一位既宽厚、又慈祥，还非常善解人意的神明呢！
照理说，这个时候艾克斯应该非常欢快的跳出去，然后无耻地说着“巴库拉爷爷反正你现在什么也用不到了干脆把所有东西都给我们吧”才对！结果艾克斯只是带着温暖的笑容，高兴地走到巴库拉的面前，抱住了它的一只腿。
啊，对于巴库拉来说，艾克斯大概只是像玩具一样大小的小小人类吧？
然而这个人类却一边流着泪，一边温暖地笑着说：
“恭喜你，巴库拉爷爷。要幸福啊。”
巴库拉沉默地了一阵，然后将他抬到了自己的面前。
艾克斯继续在他的爪子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变成了金龙，过去造成的伤疤再也不会痒了吧？也不会因为为少了牙齿嚼不动骨头而烦恼了吧？两只眼睛都看的见了，飞行的时候身子就不会倾斜了吧…”
“我飞行的时候身子从不倾斜！”巴库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反驳道。
“好吧，你说是就是。”艾克斯耸了耸肩膀，“生不了小金龙好可惜啊，世界上少了你们这种既美丽又强壮的造物，简直是我们巨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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