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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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年被他的不正经点燃怒意,正要发火,又觉得自己恶人先告状——是她先动的手,她先不断地撩拨他。

姜锦年再次低头,又枕在他的胸口。

她一下一下地记录:“你的心跳节拍,是这样子的…哒,哒,哒…”

她问:“别的女人数过吗?”

傅承林立刻明白:“原来郑九钧和你讲了这些。你不用憋在心里,你应该直接问我,信我也不能信他。我说得够清楚么?”

姜锦年蓦地不想再刨根问底。好没趣,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如果中国同性婚姻合法,她干脆和许星辰厮守一生算了。许星辰比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坦荡、正直、朴实无华。

叛逆的念头一刹那初生。姜锦年再审视傅承林,就刻意忽略他的优点,只奉劝自己:长得帅有什么用?他现在确实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是等他到了老年,皱纹、秃顶、发福等等,全都不可避免,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傅承林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眼神。

她目光闪烁,避开他的探究。

他问:“你在想什么?”

姜锦年眉梢一挑,两指扣在他胸膛,一点点前后交错滑行,最终停在他喉结处。然后她说:“我要努力工作赚钱。等你看上哪个年轻可爱的小姑娘,我就去包养聪明帅气的小伙子。”

傅承林冷笑:“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还想起姜宏义曾经和他提过某一位同班同学。

这位同学只见过姜锦年一面,就认姜宏义做小舅子…虽说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做事毛躁冲动,不计后果。傅承林心中仍有危机感。他抱着姜锦年揉了一会儿,揉得她意乱情迷,心尖软化。姜锦年舒服得叹息,仍要反讽他:“为什么不敢,你能把我怎么样?”

傅承林打开床头抽屉,翻索几秒,找到了一盒杜蕾斯。他熟练地拆开包装纸,姜锦年吓了一跳,连忙向他认错:“对不起。”

她用被子蒙住头:“我的腰快断了。我警告你,休想和我乱来。”

傅承林钻进被子里陪着她。气流拥塞,呼吸不通畅,他的目色幽暗阴森,语气低沉严肃:“你要是找了别的男人,我也不清楚我会做什么。所以你得一心一意,为你写过的情诗负责。”

说完,他还摸了摸姜锦年的脸。手法轻缓,像仲春时节的微风吹过湖面。

姜锦年与他争锋相对:“你怎么不为你曾经拒绝我的行为负责?”

她仅仅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傅承林点点头:“我遭过报应了,你跟纪周行差点儿结婚。”

他搂着姜锦年强迫她躺下来。他被她一系列的挑唆勾出邪火,直观又主观地问:“他有什么好,你喜欢他哪一点?”

姜锦年没心没肺道:“我早就不记得了。”

她闭眼不再看他。

傅承林平静了不少。他轻拍她的后背,哄她睡觉,没过多久,姜锦年就真的睡着了。

她黑白颠倒,不分昼夜。再醒来时,正是傍晚六点,天幕被晚霞渲染,夕阳迎面斜照在阳台玻璃上。

黄昏的风景如画。

傅承林在哪里呢?

姜锦年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他本人就从另一个房间里冒出来。他衣领整齐,脚步很轻,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他还问她:“睡得还好吗?”

姜锦年道:“蛮好的。我睡着之前,你一直在我旁边。”

他一笑,没做声。

两人肩并肩站立,远方落日璀璨,红如火烧。

第43章 夜游

薄暮向晚,黑夜潜出。

姜锦年凭栏眺望,北风吹得她身体发冷,但她的左手忽然一暖。傅承林不由分说地牵住她,将她带回卧房。他落座到了沙发上,盯准了她,又瞅着自己的膝盖。

姜锦年只能顺从。

她轻车熟路,坐上他的大腿,倚靠他的怀抱,出声问他:“你今晚还要开会吗?”

“九点有一场视频会议,”傅承林实话实说,“跟英国的投资商洽谈。我们这里是晚上九点,他们还是下午工作时间。我抽不开身,凌晨才能回来…你别等我,你先睡。”

他持续不断的忙碌生活,让姜锦年的心脏揪了起来。

姜锦年认为,“心疼”不是修辞手法,而是一个真正的动词。

她抚慰般亲吻他的脸,温存软语道:“你是回来吃饭的吗?我们下去吃饭吧,你要是困了或者累了,还能休息两个小时。”

凉风溜进门窗,促成室内空气流动。傅承林目不斜视,远观被窗帘遮挡得不剩多少的夜空。他们的套房位于酒店第四十二层,往下俯瞰,能见到四通八达的繁华路段、五光十色的万家灯火,向上眺望,却只有黑漆漆的天幕,昏暗暗的月亮。

必要时,他可能会用一切方法,保证酒店的正常运行。他想。

因为姜锦年的柔顺体贴,傅承林心情稍霁。这时他隐约知道了“温柔乡”的好处。他单手扶住姜锦年,呼吸间都是温馨的浅香。于是他被动臣服,狎昵她精致的锁骨,随后拉开她的衣领,轻轻吻着她的胸口。昨晚他遗留的那些红印还没消。他暗地里后悔,不敢再有一点粗暴鲁莽。

姜锦年仰起下巴,声如细丝地喘息。

傅承林反而替她穿好衣服,坐怀不乱。

姜锦年想了想,建议道:“你要是准备洗澡呢,我给你带了两套衣服…还有你常穿的睡衣、你喜欢用的牙膏。它们都装在干净的袋子里,被我放进了行李箱。”

傅承林笑说:“你有时是个小妖精,有时是个小甜心。”

他又吻她的唇瓣:“我尝尝你本人有多甜。”

姜锦年眨了一下眼睛,自夸自赞道:“超甜。”

傅承林不觉她骄傲,只当她欢快可爱。他们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半个小时,傅承林兴致盎然毫无倦意,姜锦年问他:要不要下楼走走?前面就是商业一条街,有夜市有公园还有饭店。

傅承林换了一套休闲服,外套和裤子都是姜锦年带来的…她觉得他不穿西装时,显得更平易近人更有书卷气。她和他牵手走在喧闹兴盛的夜市里,感觉真像在约会。每当路人们回一下头,打量傅承林,姜锦年免不了得意:他是我的。

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街道转角处,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摆摊,贩卖一种造型别致的蜜糖。那老人攥着一盏油壶,倒出澄明的糖浆,绘画各种形状,再拿竹签一挑,就是一只孙悟空或者一朵筋斗云。

旁边围绕几个抱着孩子的家长。

姜锦年蓦地记起,最近食品饮料板块…股票板块,表现得不错。随即她又摇一下头,不再考虑工作,只是开口道:“请问,什么图案都能画吗?”

老人指了指旁边的白纸板。

姜锦年一瞧,好家伙,定做一个三十块。怎么这年头的“私人订制”都不便宜呢,她仍然坚持购买一匹糖马,飞快转交到傅承林手上。但她并不允许他吃,只允许他留作纪念。

傅承林问:“有什么特殊寓意?”

姜锦年回答:“你的属相是马,我也是…还有,它很甜的。”

姜锦年用一个三十块钱的礼物糊弄傅承林。他很好糊弄,竟用一张透明糖纸,包住了这匹马,再用塑料袋郑重地保护它。

傅承林还和姜锦年说:“我要是带了公文包,就能藏在包里。”

姜锦年展颜一笑:“没事,不会有人抢。”

他们沿着长街一路步行。

灯光下,影子重叠,时而近,时而远。

姜锦年偶然路过一家茶庄,门牌上写着:家传老字号,始于1957年。她略作联想,脱口而出:“你们的山云酒店也算是家传老字号…”

几十年前,山云酒店在北京成立第一家店面。那个年代,想做生意并不容易,傅承林祖上的家庭成分不算好,他爷爷等待小半辈子才换来一个发展机会。第一次开分店时,爷爷漏送了一次礼,街道办事员不给扣章,只让他做东请客,喝酒赔罪,喝到胃出血这件事才算翻页。

没吃过亏的、专权擅势的生意人肯定也有,权位是男人的兴奋剂。不过傅家迄今为止,距离那个圈子还是比较远,所谓“家传老字号”,也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专注于经营酒店本身…完善管理,规范培训和服务,确保正常的供应链。

傅承林跳过了琐碎细节。他告诉姜锦年:“这种家传,算是一种责任。我再做二十几年,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不想管了。”

姜锦年听得一愣:“谁跟你有孩子?”

傅承林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今晚的夜市气氛太过轻松,姜锦年又这般雀跃开心,于是傅承林想到什么就直说了,丝毫没考虑过姜锦年可能不愿意跟他生孩子。

他神情淡然地反问:“还能是谁?未来的你。”

姜锦年原本站在台阶上。她蹦一下,跳到他面前:“我三十岁以后,才会计划抚育下一代。我工作忙,当然你更忙…小孩子不能只生不养,他们需要父母的照顾和关爱。”

傅承林没心思听这些。尽量随缘,他想。他本以为家庭能绑缚姜锦年,使她随遇而安,看样子这条路是行不通。虽然他其实挺期待这样一幕:姜锦年教他们的儿子或女儿写字、下棋、弹钢琴。她的以上三点技能水平都很强。

姜锦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他始终握住她的手,从没放开。哪怕穿越人潮,稍微拥挤,亦或者漫步长街,空闲寂寥,他都攥紧了她的五指,温暖至掌心薄汗。

他们还走进一家餐厅吃晚饭。

餐厅主推粤式美食,姜锦年点了一碗粥。她没坐在傅承林的对面,她坐到了他的旁边。哪怕端碗、放勺子等简单动作,也会让他们不经意触碰对方,营造克制而暧昧的隐形泡沫。

傅承林偶尔侧过头,旁观姜锦年吃饭。她执着一把瓷勺子,专心致志地喝粥,悄无声息,唇色水润嫣红,脸颊仍是雪白泛粉。

傅承林忽然很想开一瓶酒。

碍于当晚的视频会议,傅承林不能品酒。姜锦年替他点了一份豆腐花,说是滑滑凉凉的,跟酒水的口感差不太远,傅承林相信她,但姜锦年不相信自己。菜端上来,她谨慎地问:“好吃吗?”

傅承林舀了一勺,待她凑近,他居然伸出手,意图喂她一次。

姜锦年环视四面八方的其他顾客。

她和傅承林的座位处于角落,刚好被一扇屏风遮挡,趁着没人注意,姜锦年亲自品尝这份“清泉豆腐花”,傅承林乐此不疲一共喂了她三勺。

姜锦年吃到半饱,重提旧事:“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学校食堂的粤菜餐厅。”

傅承林应道:“当年我离不开学校食堂。每天上早课,宿舍里除了梁枞,常有人卧床不起,我还要去食堂给他们带饭。”

姜锦年托腮沉思:“为什么呢?你这么接地气。”

傅承林决定再说一些接地气的经历。

他向姜锦年袒露:“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我输了一大笔钱。那会儿还没有外汇管制,我买美金,炒美股,也投资A股。雷曼兄弟的烂账被曝光以后,新闻上全是次贷,我一边上课,一边查行情…”他捕捉到了姜锦年的讶异,似笑非笑:“我赔光了生活费。幸好家里人没让我管钱,否则我一定会倾家荡产。”

姜锦年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手背:“2008年的那两个学期,我每天都和你见面,看不出来你心里藏了那么多事,佩服佩服。”

她端起自己的青菜虾仁粥,轻碰一下装着豆腐花的瓷碗,像是正在和傅承林干杯:“据说很多顶级操盘手,都曾经赔得血本无归。没有失败,就没有深刻反思。”

她悄声说:“我有几个朋友,原本是专做QDII基金的…你知道,QDII基金就是境外投资。今年外汇管制以后,那些朋友们都开始走下坡路,QDII越来越不好做,他们的排名也垫了底。”

傅承林接话:“顺应时局的选择很重要。”

姜锦年赞同地点头。

*

饭后,他们回到了酒店。

姜锦年待在房间里休息,傅承林换了一身西装,简单洗漱一番就去开会了。姜锦年又把他的外套挂进衣柜,收拾整齐,他的睡衣被她拿出来,放在浴室的折叠架子上。随即她忙于自己的工作,弄到夜里十二点就爬上床睡觉。

凌晨两点多,傅承林开门进入室内。

他洗完澡,发现睡衣。

他笑得明朗,仍然执意不肯穿。

姜锦年睡梦混沌时,只觉得被子离身,采纳凉风,又带来男人的温热气息。她没有睁眼,恍惚茫然在黑暗中含糊地念道:“傅承林?”

傅承林搂住她的后背:“是我,睡吧。”

她满足地“唔”了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你回来啦。”

“可不是么,”傅承林终于忍不住亲一亲她的额头,声音低缓又亲近,“你在哪里,我就回哪里。”

第44章 机锋

九月底的天气骤凉。清早的阳光转变为淡金色,退散一场朦胧的晨雾。

姜锦年醒了,却不起床。她握着手机,翻阅消息,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静止一切声音。她记得傅承林回来得很晚,具体是几点呢?她就没有印象了。

姜锦年偷偷瞄他,他仍然在睡觉。他的左手搭在姜锦年腰间,她去哪儿都不合适。于是她缓慢地转身,与他面对面侧躺,他睁开双目,搂上了她的后背。

“早上好,”他说,“年年。”

晨光勾勒他的脸部轮廓。他的头发有点乱了,下颌弧线分明——成年男性的胡须平均每天生长0.4毫米,姜锦年伸手抚摸,细致感受了一把。

他维持一成不变的淡然,只是看着她,沉默而专注地看着她。姜锦年快速陷落于他深邃的眼神,丢盔弃甲,竟然一脑袋扎进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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