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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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林开车来到她家楼下。他打开车门,向她走来,先是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又扶着她的脖颈,低头亲吻了她的脸。

姜锦年提醒他:“我的箱子很重,四十多斤…”

傅承林一手扛起:“不重。”

但他前后矛盾地问她:“你装了什么东西,加在一块儿能有四十斤?”他说完已经走到了车边,打开后备箱,轻松将行李塞了进去。

姜锦年自觉坐上副驾驶,回答他:“很多瓶瓶罐罐啊,面膜和护肤品之类的。还有衣服!一天一套内衣,光是内衣,我就带了七套。”

傅承林伸手给她系安全带:“那我应该仔细看看。”语调低沉含笑,说得很有兴味似的。

姜锦年趁机凑近他耳边,轻吹一口气,再问:“你想我吗?”

他道:“能不想吗?”

她摊手覆上他的大腿:“只想我一个人?”

傅承林攥住她的五指使力捏紧,她又喊疼,双眼水汪汪将他看着,非常娇气。他安抚般亲亲她的手腕,说:“除非还有第二个姜锦年。”

啧,甜言蜜语。

晨光穿不透积累的水雾。前视镜里,米白的雾色更浓了。

姜锦年与他温存片刻,手指偶然滑向他的腹部。她记起他练出了腹肌,一段时日不见,略有想念。她就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隔着衣服试探拨弄,搓皱了他规整的衬衫。傅承林不让她胡闹,她还有点儿不高兴。

傅承林道:“别这么没良心。”

他在她颈侧轻叹:“你对我做这些,我不禁逗。”

姜锦年这才幡然悔悟。

她洗心革面,一路上再没撩他。

傅承林当真选择了私人飞机作为出行方式。这架飞机原本是他爷爷买的,后来转送给他,平时他们一家都不常用,就托管在某个专门运营私人飞机的公司里。

密闭的航空仓内部,装修得像一间卧室。

姜锦年趴在床头,观望地面缩影、蓝天白云。土壤变成一块一块的方格模样,不知名的江河湖泊扭曲连弯,分裂了绿意盎然的大地。

她问傅承林,他们在哪个省的上空?

傅承林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躺在床上,伸平一只手。

姜锦年乖巧地挪过来,话里依然挑衅他:“哦,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傅承林轻笑:“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第47章 旅行(二)

在姜锦年的心目中,傅承林是一本百科全书。

他反应敏捷,涉猎各行各业。

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对他的爱情里,明显有一丝崇拜的意蕴。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搞不明白。

姜锦年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听歌。

傅承林翻过她的屏幕,探查她选中的歌曲。她转过头来向他一笑,取下左边的耳机,亲手挂在他耳朵上,她问:“你喜欢听钢琴轻音乐吗?这首歌是…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傅承林反而问她:“你几岁开始学钢琴?”

“我小时候,隔壁邻居是个独居的老奶奶,”姜锦年回答道,“她以前在一所中学教音乐,后来退休了,腿脚不方便,好像也没有家人。妈妈每天让我给她送饭,再把她的衣服拿回来,帮她洗完晾干送回去。她觉得无功不受禄,就教我学钢琴。我那年七岁,还是八岁?”

姜锦年躺平,继续追忆曾经:“奶奶家里有一台老钢琴,我每天放学都来找她。不是因为我喜欢音乐,是因为我家没人,我有点害怕。”

傅承林偶尔点头,表示他正在听。

但他从不出声打断她。

她又说:“我们从五线谱开始学。每天练琴六个小时,反正没事做…到了我十一岁那年,别的邻居建议她开班,多收些学生。”

她顿住,不再吱声。

傅承林问她:“你们闹了些不愉快?”

“没有。”姜锦年摇头。

耳机里,琴曲收音,渐入尾声。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截止,姜锦年方才开口:“她走了。留下一笔钱,一台钢琴,送给了我。她的房子属于她儿子,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儿子的。”

傅承林察觉她微妙的感情变化。

他覆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还暗想,将来要是有机会,他应该去那位长辈的坟前上香,感谢这位老人悉心照料过姜锦年。

他闭上眼,又记起刚上大学时,姜锦年独自一人在琴房练习。他从旁边经过,听出曲调正是如今这首《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她还弹过《野蜂飞舞》,流畅顺遂一气呵成。

但是,当年的她坐在他面前,简单的《致爱丽丝》也会磕磕绊绊。

他就经常暗中偷听。

而今,他在悠长的琴音里卧眠,怀抱着姜锦年睡了一觉。

*

这次旅行之前,姜锦年从没去过海岛。

她一怕晒黑,二没时间,三不知道去哪儿。

傅承林替她做出了决定。飞机降落在当地机场,汽车把他们送往酒店——那座酒店靠海而建,像是一所繁花绿树构成的乐园。

姜锦年和傅承林的房间面朝大海。落地窗之外就是私人泳池,周围栽植了茂密的棕榈树,池水与大理石台阶平齐,在阳光下泛着泠泠波光。

姜锦年推开窗户,海风携着浪涛声,迎面吹来。

海景辽阔,白云高远。

她踮起脚尖,新奇又开心地眺望,目之所及,尽是一片叫不上名字的亚热带植物。她指着其中几个询问傅承林,傅承林为她解答:“那是酸橙树,这个叫罗望子,它会结果,果实有点儿酸,可以吃。你想吃吗?酸中带甜,你可能会喜欢。”

他一边说话,一边收拾行李箱。

姜锦年坐在他旁边,拿出了自己的泳衣。傅承林停下一切动作,一声不吭地瞧着她,越看得多越要看,姜锦年索性拉上窗帘、关闭房门,站在他眼前换衣服。

她的裙子拉链太紧了,她拜托他施以援手:“你帮帮我。”

他把她的头发拨向一侧,一寸一寸滑开她的衣裙。像是剥开了一颗鲜嫩荔枝,果肉不是果肉,是雪白色的乳酪,他俯身在她后背落下一吻。

姜锦年笑着跑开了。

她立于墙角,脱得精光,踩在内衣上,换了一身泳衣。

她偷偷瞥一眼落地镜,镜中美人臀翘腿长,胸大腰细,她不知怎么脸上一阵燥红,像是刻意穿成这样去勾引傅承林。傅承林也是真的不禁勾,他从她背后伸手揽紧她的腰,指尖拨弄她的下巴,使她侧过脸,迎接他的深吻。他们情动得热烈,滚进被子里胡闹,没过一会儿,姜锦年魂不守舍体力不支地呢喃道:“没劲了,待会儿怎么游泳?”

傅承林仍然握着她的手腕,扣在枕边,不断重复着攻占与掠夺。快乐如潮水般奔涌,间杂着征服的愉悦,他手劲太大,掐留一片指印,她也不叫疼了,只央求他:“老公你轻一点。”

要命了。他想。

他把姜锦年折腾得散架。

姜锦年确认:温柔体贴只是他的表象,这种作风才是他的本性。

旅行的第一天,她没见到幻想中的海上夕阳。她睡到了夜晚才起来,披着外衣,坐在院子里吃饭。证券指数暂时脱离了脑海,她只记得水浪、沙滩、树叶围成的绿色拱门。

傅承林就不一样。

他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办公。

姜锦年吃一块水果,叉起鱼肉,慢悠悠地喂给他。她给他投食很多次,剩下最后一块鱼肉时,她蓦地起了玩心,当他偏过头,她积极踊跃地凑上去,欣然亲一亲他的唇角。

随即,她放下刀叉,不再陪伴他。

夜色更深了。

姜锦年道:“我想去海边散步。”

傅承林正要站起身,姜锦年又把他按回座位:“你忙你的,不用跟着我。”她还瞄见他的电脑屏幕,全是内部的商业资料,她要是把它们细看一番…万万不行。那是绝对隐私的、秘密的、企业化的数据。

傅承林察觉她的审视目光。他合上笔记本电脑,重置一把移动锁,姜锦年就在他背后幽幽地问:“你怕我看见什么呢?我又不参与你们的IPO。”

IPO,英文名为:Initial Public Offerings,是指一家企业刚上市,第一次面向公众,出售股份。

她正在暗指,山云酒店近期上市的事。

傅承林不知道别人家的女朋友是不是经常要哄。他家这个,基本每天都得顺顺毛。他走进卧室换了一件衣服,备好工具和手电筒,才和她说:“我准备和你出门,所以要关电脑。海边夜景很美,这里还有酒吧、潜水站、棕榈树林…走吧,我们去逛逛。”

姜锦年跟紧了他。

她穿着泳衣,披了纱织外套。

风浪一吹,衣摆起伏,流散迷离的美。

他们沿着海岸线行走,看见一只野生寄居蟹。姜锦年蹲下来观察它,傅承林却在一旁说:“螃蟹还是帝王蟹好吃,蒸熟以后,再冰镇…嗯,醉蟹味道也不错,用白酒浸泡大闸蟹,趁它还活着,酒香入味。”

姜锦年“嘘”地制止他:“别在小螃蟹面前说这么血腥的事。”

傅承林忍不住低笑一声。

他侧目,望向汪洋大海。

月升半空,正与星斗共明。

夜色中的海面略微发暗,潮汐涨落,层波逐流,分散一片岑寂月影。

姜锦年试探地伸出一只脚,碰到了微凉的海水。她踩出水花,就觉得好玩,回头看一眼傅承林,接着迈开腿飞快奔跑。

傅承林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他不能让她离开视线范围,立刻在她后面追。不过片刻的功夫,姜锦年被他捉住,她笑着推搡他,向后退,踏进涟漪翻覆的水浪。

海水澄净至极。

白天,泛着一望见底的浅蓝色,夜里细瞧,仍是一片清纯又通明。

姜锦年扯下外衣,跳进浅水区游泳。

她仗着自己悟性高,水性好,扎入海面半分钟,竟把傅承林吓得不轻。他没脱衣服没脱鞋,直接下水,反复喊她的名字,捞不着姜锦年,他已经准备打电话,三十秒失踪时间内他的心态跌至深渊。

姜锦年冒出头时,他一把将她揪住,恶狠狠拖上岸,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在水中听不太清他说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湿淋淋的。傅承林嫌她走得慢,捞住她的腰,一把扛起她,她隐约猜到了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确实是她不对,她自然内疚惭愧。

等他们抵达酒店房间的卧室,她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摊开手掌,示意给他看:“我在海里捡到的小贝壳。送给我老公。”

傅承林“呵呵”地笑了:“我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么?”

他语气很严肃,礼物还是收了。

他走进浴室,打开热水阀门,大理石的池子里,逐渐充满了温暖雾气。

姜锦年像甩不掉的娇娆水妖一样缠上他。她惊奇地发现,浴池中飘浮着玫瑰花瓣,她意识到他一直在等她进来鸳鸯戏水。

其实傅承林原本的打算是这样。但他这会儿没了兴致,他坐在某个角落,开一瓶酒,严词教训姜锦年:“你做事要分轻重缓急,考虑后果。夜里玩潜水,当然可以,但你应该先告诉我。附近找不见人影,你挣脱我的手,滑进大海,说没就没,让我怎么想?那里路灯暗,月亮更暗,你没带手机和手电筒,根本看不清水浪。”

姜锦年也不说话,委屈巴巴地低头。

她那些刚强坚硬的倔脾气,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傅承林还低声失笑:“你死了,让我怎么活。”

他觉得在人前——无论是谁,包括姜锦年面前,都不能表现得脆弱。他拉过她的手,见她快要哭了,他心软又无计可施只能拿起她送给他的小贝壳,道:“这玩意儿挺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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