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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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一间房中乒乒乓乓,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门外的人听着,却觉得习以为常。水堂主嘛,风格如是,习惯就好。

望月好不容易拉住情绪失控的火堂主,杨清淡定地站在了水堂主面前,以巧妙的姿势,挡住了水堂主和火堂主的视线。他心想,当真是水火不兼容啊,难怪火堂主之前一提起水堂主就一脸阴郁,原来如此。

他微笑,“聆音姑娘,中了‘无香’之毒的并不是杨姑娘,而是在下。”

聆音一怔,看着他,上下打量两下,口气里满满是诧异,“你怎么可能中‘无香’?你对我圣教的毒,明明很熟悉不是吗?难道你”

望月在后开口,“聆音姑娘,你似乎认识我的情郎,杨公子杨清?你们看上去还很熟?”

她在“我”的口音上,发音很重,起强调作用。

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姑娘,心中疑虑重重:是的,杨清和聆音是认识的。不然,初次见面,聆音再是喜爱美男,如何与杨清说话这般语气娴熟?直接叫“杨公子”,她怎么知道杨清姓杨?且之前路上,她花了聆音的画像,杨清说不像,他自己却能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聆音眸子闪了闪,扫了杨清两眼。聆音哼一声,“你的情郎?杨清还是我的座上宾呢。跟我抢男人,你排的上?”

“你!”继上次明阳出手,这次出手的人,成了望月。

一间房中再次兵兵乓乓一通响,伴随着男人的劝架声和女人的叫骂声。门外的人听着,继续一脸麻木,习惯成正常。

当杨清和明阳好不容易拉开了望月和聆音,明阳已经很是心累,觉得自己活生生被水堂主聆音气老了十岁不止。他抹了把脸,看眼那边被杨清扯走的目有熊熊怒火的少女,再看一眼面前一脸“你们干什么都欺负我”的女子,觉得心好累。

他一脸沧桑地问,“能不提旧账吗?我来说说我们这边的事,请你解毒的人是杨公子,不是杨姑娘,”眼见聆音又要张口发表意见,他连忙打断,“别开口,你一开口,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你就听我先说,你这百花楼,刚才在下面对我们打打杀杀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呃”聆音心虚地眼神飘了飘,在男人虎视眈眈下,她扛不住,小心地后退一步,冲杨清那里看了一眼,轻声,“这个,杨公子这么聪明,又来的比较早,应该猜出来了吧?”

杨清轻笑一声,“水堂主这般风华无双的人。造成这般大轰动的,当是男人的情债吧?”

水堂主干笑两声。

明阳脸色更加沧桑了,“我就知道!男人惹的祸!你、你”他昨天听下属报告水堂主惹上一段“爱恨情仇”,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几个人被看在这里,聆音又是这般情形,他就知道想的差不多了。

望月用复杂的眼神看聆音:真是浪费我的感情,让我给你想了一大段阴谋论。结果你的境界,还是停留在“情情爱爱”上,十余年不动摇。我竟然会觉得你参与了圣教内讧,我真是瞎了眼。

明阳正在发火,“你就不能多跟女人交朋友,少跟男人往来吗?!说!这次是几个男人的情债!”

水堂主支支吾吾,“两、两不,三、三个吧应该。”

明阳镇定了一下,还好还好,只有三个男人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聆音解释,还看了杨清一眼,“这个都怪杨公子出现的时候太巧,让我误会了”

杨清道,“那真是在下的错了。”

语调平静,却透着嘲讽。

聆音叹口气,既然需要人的帮忙,就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了。

第48章 我不是想他,我是想他

水堂主聆音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她先后与两名男子相约,想要玩东食西宿那一套。结果两个男人在本地都属于有点地位的,且都对这位神秘风流的聆音姑娘动了情。于是在同一天,来百花楼为聆音姑娘赎身时,两人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碰面了,一场打斗就此升华。

可怜水堂主聆音根本不想被赎身啊,她多喜欢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啊。以前有教主在头上压着,她得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被当成药师用,根本离不开总坛几步,想要睡男人,还得给出理由,真真苦恼。现在教主不在头上了,水堂主聆音迷茫了一阵子,就把自己卖身了。卖了后她惊喜发现,她真是太喜欢现在这种不需要理由就能跟男人玩的关系,如鱼得水啊。

唯一的失落点就是看上的男人总想跟她玩感情,玩心灵沟通。聆音敬谢不敏。

现在,就招惹上了两个风流债。却还不算玩,在她焦头烂额时,自己最新宠爱的一名属下卫卓(即望月所见的小公子)也向她告白,要她不要理会那两位公子,而是选择卫卓。因水堂主平时不喜欢公务,公务都是寻找能力超强的下属帮她处理的。如今恶果自食,卫卓掌握了她在这边的势力,逼她做选择。否则就一直困着她。

三个男人,聆音哪个都舍不得,哪个又都不想选。

卫卓本也威胁不到她,她医术那么高,毕竟是堂主,总会有些办法,可惜——

火堂主冷哼,“你舍不得?”

水堂主聆音幽幽叹气,楚楚可怜地眨着眼睛,蹙眉烦恼道,“卫卓毕竟跟了我一年多了,平时那么乖巧听话的,提的还是这种理由。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韩公子和李公子也是,为了我跟家族反目,我都说我不愿意嫁了,人家还巴巴一天三趟地往这里跑,说愿意当我的蓝颜知已你说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忍心伤害他们呢?”

于是水堂主虽然不愿意被困在百花楼里出不去,却还是半推半就地被困在其中了。

忽有今日,杨清杨公子从天而降,称要拜访她。小公子卫卓满心不甘地把人领到聆音面前,杨清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聆音误会了。据聆音说,两人以前曾经打过交道,她认识杨清。见到杨清第一面,聆音就生出了绝妙的主意,“我知道杨公子武功极高,想带我离开百花楼轻而易举。于是我在他开口前,便装作他是我旧情郎的样子,欢喜求他带我出去。谁知我都惹了众怒了,卫卓都跟我当场反目了,杨公子就跟木头人似的,对我见死不救。”

她幽幽怨怨的目光落在杨清身上。

杨清答,“我身中奇毒,自身难保。倒让聆音姑娘失望了。”

“撒谎!”聆音一针见血,“是,如果你真的中了无香的话,确实不宜用武,最好整个人保持静止不动,毒性方能发作最慢。你不愿意动手我也能理解偏偏你见到我时不愿为我动手,直接束手就擒,可是面对她遇难,你直接破门去救人啊!区别对待太讨厌了!”

她手直指望月。

咦?

望月怔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与杨清短暂地接触一下,就移开了。不过躲在明阳身后,她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才平下去。

所以说,杨清就是淡定呢。当场被聆音指责自己“区别对待”,他也毫不脸红,只把话题拉了回去,“所以,聆音姑娘现在的状态,就是你什么都能做,但是在不能给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前,你离不开百花楼。这就好办了,姑娘先为我解毒,至于你离开之事,我们再想办法。”

聆音郁郁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她实在是被人限制得烦了,如果不是被人天天跟犯人似的看着,她倒并不厌弃这里。

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聆音请杨清坐下,她搭上脉望闻问切,就说要去准备些东西,明日再解毒。期间,杨清趁机说起自己的师侄们也中了毒,问她能否在不见到人的时候,配下解药。聆音答应试一试。

聆音这么好说话,都不必火堂主游说,就答应为云门的人解毒。要知道,她可是魔教的邪医,并非那般好心肠。

望月满满怀疑,但是一看到杨清那张脸,她就觉得没什么怀疑了——杨清长成这样,就算摘天上的月亮,聆音恐怕也会答应的。

这种感觉,真是很不舒服。

看正事有了着落,左右出不了楼,望月直接甩门出去了。让屋中正欣赏美男的聆音疑惑,“这谁啊?脾气这么大,小心没人要。”

回应她的是火堂主森冷的目光,杨公子却说了声抱歉,起身出去了。

出了门左拐,望月直走,走了不到一会儿,手腕就被身后跟来的人拉住了。她手腕翻旋,身子转开半边,回身便是一掌,被人抬手挡住。两人悄无声息地拆了数招,望月不是杨清的对手。弄到最后,她被杨清堵到了一个角落中,仰脸便是他,两只手腕都被他制住。

杨清低声,“你躲我干什么?”

望月恨道,“见异思迁,衣冠禽兽。脚踩两只船,斯文败类!”

“”杨清幽静的眸子看着她,酒窝若有若无,“你成语倒是说的挺好,不做目不识丁的村姑了?”

望月一滞,抬起膝盖就往上顶,毫不留情,被他拿腿压住,这下子,青年完全是贴着她了。劲瘦的身体压过来,望月闻到他身上清新的男人气息,有些迷恋。勉强能记得自己的怨恼,“你就隔三差五逮着这个点堵我吧?村姑怎么就不能识字了?我之前看话本时你怎么不说?你这是歧视村姑!你放开我!”

“那你得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刚才见我,给了我一路黑脸,”杨清问,“昨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当场就离开了。哪里惹你了?”

你当场就走,就是最大的惹我了!

你不跟我说清楚你和姚芙之间的关系,就是惹我!

望月想要这样回话,可是她仰脸看着杨清认真的眼神,就把话压了回去。

她心头一阵烦躁和不耐,觉得自己变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以前碰上姚芙的事,碰上自己不高兴的事,想发火就发火,想闹脾气就闹脾气,谁也别想拦着她。可是现在面对杨清,她居然开始考虑杨清的感受,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觉得自己不应该无理取闹,非逼着他干什么。

这一点都不像她。

心头这种沉甸甸的感情,让人迷茫,让人迷失,让人左右反复,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是想自己在他眼中最好,总是想他最完美。

这份感情让人开始学会委屈。

杨清不懂情,望月也不懂。两个人在摸索阶段,尝试着,反复着,摩擦着。蹒跚学步一样,两边都是深河,沿着唯一的一条木桥走,相互扶持,总是要学会一点什么。

望月怔愣了一瞬间,被青年压在这方角落,她仰着脸,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杨清:我是终于开始对他上心了?

这种感觉,真是好生让人不自在。

杨清见她只看不说话,且白净的脸都快被她看得发烫了。再让她用这么火热的目光看下去,杨清怕自己出丑,于是侧过脸躲开她的眼神,平缓了下心情,也不再多问了。平静下去后,青年从袖中,取出一包成方形的油纸包给她,声音低悦温和,“早上出门时,想你心情不好,过来这边的路上,顺路买了‘芙蓉糕’,听说姑娘家都喜欢吃这些,上次也见到你喜欢吃甜的。刚才打斗一场耗费了心力,你拿去吃吧。”

望月愣神地被塞了一怀包裹。

她的脸,被青年抬起。他低下头,俯下身,与她平视,眼中神色专凝庄重,“阿月,百花楼这边,情况复杂,你不要听信水堂主一面之词,也不要质疑她,去胡闹。有事找我,麻烦也找我,听懂了吗?”

“找你有什么用?”

“陪你绣花打发时间?”

“噗!”

望月被逗笑,觉得他真好,对他的埋怨一下子烟消云散,瞬时就想抱住他亲他。她克制了一二,在心中默念了两声姚芙,才冷静下来,把生动的表情收回去,做出最冷漠的样子来,“我知道了,不会误事的。走吧。”

望月心里的小火没有完全被杨清消下去,因她没有说,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可是他塞了一包好吃的给她,还逗她笑,望月心中想亲他抱他缠着他,理智上又开始猜测自己对杨清的感情,摆到明面上,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落荒而逃。

她走了一段,回头看,见杨清还站在原地看她。

清清悠悠的,如泉水淙淙,有种说不清的漫不经心的美,煞是好看。

心跳,不由自主地就飞了几下。

面颊滚烫,只顾着回头张望美人,脚下一下子踩空。

杨清“哎”了一声,看少女手忙脚乱地扶住楼梯,不觉身子凑前,又看她稳住了身子,便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却露出颊畔的酒窝来。

笑笑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望月瞪他一眼,抱着包裹再不回头,潇洒地被卫卓小公子领去一个房间看管。

另一边,杨清追望月走了,水堂主聆音怅然若失,站起身就想到门口去看,被火堂主挡住了视线。聆音皱眉,抬头,很心不在焉地往火堂主脸上扫了一眼,懒懒道,“拦着我干什么?你看上我了?你爱上我了?你为我茶饭不思想向我告白?我真是烦你这样不爽利的男人,快说快说。”

“”明火那口才勉强压下去的火,又忍不住簇簇簇往上跳,烧得他喉咙发干,关节嘎嘣嘎嘣忍得很痒。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老子看上你?你做梦吧!”

“你干什么总这么大火气?”聆音诧异瞥他,往左边走,路被他堵住。她不耐烦停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怜悯道,“看不上就看不上呗,我又没说什么。”

“你敢给我下毒?”感觉到肩膀被她碰到的地方略有异常,明阳抬手就扣住她纤细的肩膀,目光阴鸷肃冷,一把掐住手里的姑娘,下一瞬就准备捏碎她的肩胛骨。

“停停停!”聆音脸都发白了,不可置信地看他,“你有病吗?有没有脑子?你肝火那么旺,我只是给了你一点泄火的药而已啊。”

火堂主一怔,感觉了一下,才发现肩膀那处果然无异常。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错怪了水堂主,不觉尴尬地收手。

他一放开她的肩膀,聆音飞快离他十步远,一边揉着自己被掐得发红的肩膀,一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世上怎么有迟钝到这种地步的男人?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根本没有正常的智商。她用得着给他下毒?自己想害他的话,他还能站这里掐她?迟钝成这样,真是挑战她这种万人迷的魅力啊。

火堂主看姑娘那雾濛濛的水润眸子,略有些尴尬,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伤了聆音的心。他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再用鄙视的眼神看人家了。他低头,想起来正事,才恢复了些自如,抬头能直视聆音的目光。

“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火堂主郑重其事道。

聆音张了张口,又闭起。因想到这个男人毫无情趣,怕他再掐她,于是心有唏嘘,一点疑问都不想发表了。

“那位杨姑娘,就是昔日的圣女大人。”明阳言简意赅。

聆音正诽谤的心一顿,怔怔然抬头,看向明阳,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明阳想,如果聆音不知道那是谁,难保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来。之前杨清在,那个人五感太强,他不敢当着杨清的面给聆音暗示。现在杨清走了,他总要聆音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为了让聆音信服,把自己跟望月相认的过程也说了出来。

明阳本以为聆音很难接受这个事情,毕竟是“借尸还魂”的事,聆音却若有所思,“难怪原来是这样那竟然是真的么”

“你在说什么?”

聆音看这个只知道打架不知道动脑子的男人一眼,略有些嫌弃。但思及他也是圣教的一位堂主,日后圣女归位,说不定还得继续跟这个人共事,便想了想,告诉他,“我们圣教有个传说,你知道吗?一开始被选择的教主和圣女,会由木堂主那一系,抽取魂魄做契合相约什么的。说是若一人死,另一人被抽取的魂魄有感应,天时地利,死的那一方魂魄如果能时机巧合寻到与自己灵魂契合、刚刚死亡的肉体,就能重生。不过几百年,魂魄一说都是木堂主那一系的说法,我们谁也不知道真假。再加上我们圣教太混乱,几乎没有正常登位的教主和圣女,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抽取魂魄的仪式。这种说法从来就没有被验证过,也没有成功的例子记载下来过。”

“教主与圣女的出生,是我们圣教等了有近百年,唯一的一次生来就被选中的。所以那个仪式,在他们出生时是有的。只是木堂主那一系神神秘秘,谁也不说,知道的人不多罢了。”聆音洋洋得意,心想我真是一个爱研究的姑娘,这种隐秘之事都被我知道。

明阳审度地看着聆音,对她的说法持保留意见。

聆音在屋中走了几圈,念念叨叨,回头,还神神秘秘地说,“你不觉得我们教主精神很有问题吗?以前我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看来,他精神有问题,很可能是因为出生时,魂魄被抽走一部分导致的精神问题啊。”

就是俗称的魂魄不全,精神脆弱而敏感。

“你想多了吧?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你也信?”明阳皱眉,“教主精神有问题,听说是他父亲、上上任的教主精神就不正常,这是遗传吧?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聆音哼了哼,爱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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