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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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鸾垂了眼，“王爷不喜欢旁的女人伺候。”

虽然叶鸾说的是实话，但女官们显然认为这是叶鸾腰霸占王爷，心里对她更不喜了。女官严厉道，“夫人，你得为子嗣着想！王爷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若不能大度，即使成了王妃，日后也少不了被责难。我们此行，都是为了夫人您好。”

叶鸾沉默，“好吧，我跟夫君商量一下。”

女官们又说了其他的注意事项，但叶鸾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等一会儿，喜鹊进屋来跟她说，王爷已经招待完了宫中来客，说如果没事的话，请这些女官们先回去，明日再开始对叶鸾的训练。

女官无异议，叶鸾也无异议。叶鸾在前面走出去，女官们跟在后头。她出了内室，看到傅明夏坐在外间长案后，手撑着头，一脸不耐地听着内侍的喋喋不休。

看到众女出来了，内侍为自己的话作了总结，“所以，为了王妃和子嗣着想，这些女子，王爷要留在王府中吗？”

叶鸾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揉他的额角。她知道傅明夏精神很容易紧张，看到他手撑着头，就知道他又在难受了。感觉到少女温凉的手放在太阳穴处，傅明夏一直突突直跳的神经，才稍微缓和下。他看她一眼，叶鸾对他笑。

叶鸾看内侍仍毕恭毕敬等在那里，就问，“什么女子要留在王府？”

傅明夏漫不经心道，“就是之前陛下送来的那些美人，你不是说让我把她们送回去吗？刚才就是在说这事。”

女官看到两方在说同一件事，就直直盯着叶鸾，暗示她得说点什么。

叶鸾放在他额角的手停了下，故作不在意问道，“你决定留下她们？”

“嗯，”傅明夏依然答得随意，“陛下都说了，为了你和孩子，她们留下来也不错。”

叶鸾手轻轻颤了下，目中有些不相信，她低头看着他。他怎么能这样说？！他不是昨天才说要对她好的吗，今天就要那些女人暖床？她叶鸾的话，在他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叶鸾突地松开手，转身就走。

傅明夏反应多快啊，她一转身，他就伸手擒住了她手腕，站起身，“你去哪儿？”

叶鸾冷声，“去随便走走，想一些事情。”

傅明夏听到她这样冷硬的声音，他按着她的手腕，也遭到她的挣扎。傅明夏强硬地抬起少女的下巴，她美眸盈光，微白的小脸板着。看到她这样的神色，傅明夏的脸也慢慢冷了下来。他认为自己对她和颜悦色，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叶鸾凭什么对自己摆脸色？情绪中的暴躁成分，又在苏醒。

可是他时时刻刻记着，叶鸾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被他吓着。

傅明夏缓缓放开了手，叶鸾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官在一旁道，“王爷，王妃这样是不对的”

“闭嘴！”傅明夏一声厉喝，阴鸷森然，那恶狠狠的目光投过来，即刻把女官们吓得闭嘴，不再说话。

那晚，叶鸾是独自入睡的。她本来赌气，不想等傅明夏回来，就早早熄了灯。可半夜醒来，身子本能地往旁边挪，却什么也没碰到，她一下子就醒了。月光清辉下，叶鸾盯着床边空无一人的位置，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啪嗒啪嗒掉落。

虽然心中明白，傅明夏可能根本不理解她在生气什么，或者他根本和她说的不是一个话题。但这种因怀孕而带来的情绪问题，让她难以控制。叶鸾本不是喜欢哭的人，可这一晚，她却哭了半宿，才糊里糊涂地睡着。

而同一夜，傅明夏则在书房，端着女官专门列出来的注意事项，正在认真研究。他习惯把一切事情演练自然，习惯让一切都成竹在胸。叶鸾怀孕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大事。傅明夏对待大事的态度，认真得如同他对待每一场战争一样——因为稍有不妥就会有无辜者牺牲，傅明夏倒不是同情那些小兵，他只是认为保护好每个人，是他身为大将军的责任；若有不当，是对他能力的侮辱。

所以他还是不知道叶鸾在伤心。

在傅明夏看来，叶鸾应该过得很好。那么多丫鬟十二个时辰围着她转，他还为她从宫里请了女官来教她礼仪，府上的大夫也时时准备着傅明夏根本不觉得，叶鸾会有丝毫不好。

接下来几天，他也没时间见到她。叶鸾在学规矩呢，他要去练兵，完全不同的生活步骤，让他们虽然在同一个王府里，但真的是不刻意的话，根本见不到面。

等傅明夏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因为叶鸾之前总找着奇怪的理由来找他，可这几天，傅明夏发觉自己竟然没见过叶鸾！他皱了眉，神思微有些恍惚：当叶鸾不找他的时候，他就见不到她了。这说明她之前确实是有意地经常来和他说话？

傅明夏总是嫌她烦，可当她不烦他的时候，他还不会迟钝到极点。

他做了什么，让叶鸾生气了？

傅明夏茫然，他不知道。他恍惚记得自己几天前似乎和叶鸾最后相处的不太愉快？她都没跟他道歉！

傅明夏当机立断，召来大夫，问叶鸾这几日的情况。大夫支支吾吾，在王爷的压力下，才说出夫人这几天食宿不好，精神也不妥。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夫人说不用跟王爷说。”大夫垂着头，其实叶鸾说不用跟傅明夏讲，他还很高兴的，他很怕面对王爷啊。老大夫觉得自己很可怜，之前在王府呆了快十年，都没他什么事，他就是个摆设。老大夫认为，天下再没有比在王爷府上当值最舒服的事了。可现在他则在泪流满面：王爷是不生病，可未来王妃在安胎啊！那个小姑娘可是很重要的人！有个差池什么的，他担当不起啊。

第35章 补牢一更

老大夫走后,傅明夏坐在屋中一阵沉默，他依然不知道叶鸾为什么生气。可是他不知道没关系,有人知道就行了。他把喜鹊和杜鹃那两个丫鬟叫来，问她们叶鸾怎么了？

喜鹊想了想，“大概是想王爷？”

想他？

傅明夏心有些触动,却侧了侧头：书房门大开，想他不知道来找他？他又没赶她走。

杜鹃接话，“好几次我都见王妃晚上偷偷哭呢,可是问她她又说没事。”

喜鹊不以为然，“说不定真的没事？大夫不是说了嘛，怀孕的女人情绪很奇怪，哭哭笑笑什么的,太正常了。”

杜鹃反驳,“可是夫人只在一个人的时候哭啊，在我们跟前又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明明有事嘛！”

喜鹊再道，“”

杜鹃再再道，“”

叽里呱啦没完没了！

傅明夏拍案，“闭嘴！”他真是烦死这两个废话多的丫鬟了，果然他一声喝，就让两个丫鬟闭了嘴。

傅明夏还要再问，之前退出的大夫又来通报，说有事。傅明夏先是不高兴，之前他不找这些人谈话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他一找，才多久就有事了？

虽然心绪不佳，虽然很想发火，但好在傅明夏的智商正常，他起码知道大夫目前是叶鸾的专属大夫，他会来找自己，肯定和叶鸾有关。

傅明夏让那个老大夫进来，对方赶紧道，“王爷，我刚才被叫去给王妃诊脉，发现王妃出疹子了！”

傅明夏蓦地站起，他气场强大，一动作，不经意间杀伐气息流露，就把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骇得跪在地上发抖。傅明夏没再想掌控一切了，没再想等他弄清楚后再找叶鸾了他深深怀疑等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后，叶鸾得把自己给折腾死。

那个小姑娘就是喜欢想东想西，特能折腾。

屋中，叶鸾侧坐在床边，拿着一面铜镜，左右打量自己的脸。她雪白细腻的面颊上，果然有几点红红的小疙瘩，还有些发痒。她本来是个美人儿，这红点，一下子就把她的漂亮毁了一半。还没听说出脸上有红斑点的美女呢。

叶鸾郁闷，丢掉铜镜趴在床上，心情很糟糕。

她真是倒霉死了。

傅明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天学规矩学得她好累，女官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鄙视她的目不识丁，还有那些美人天天在她跟前晃，就连孕吐现象也一天比一天严重，现在脸上还出了疹子

叶姑娘闭着眼趴在床榻上，眼泪滴答滴答地掉着，哭得无声无息。

然后她听到开门声，也没回头，想着肯定是喜鹊和杜鹃听到大夫的报告终于回来了，就沙哑着声音，“你们把药膏放下，先出去吧，我自己会处理的。”

没有回应。

床突然往下陷了些，叶鸾一惊，腰被搂住，整个人被翻个个儿，下午的太阳仍然很刺眼，明黄打过来，她一时眯起眼，等适应过来，看到傅明夏冷寒的冰山脸。他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脸上，凑近仔细看。

其实在床下压的时候，叶鸾就知道是傅明夏来了。他抱她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气息，更是让她泪水眨得更多。可是这都比不上看到他的脸时，叶鸾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心里觉得委屈极了，明明他也想要孩子的，凭什么倒霉的事情让她一个人经历啊？

看到少女落泪，傅明夏似有些慌，笨拙地拿指腹擦她眼睫上的泪珠，“不要哭了。”

可是这话对叶鸾一点作用都没有，傅明夏发现，叶鸾居然哭得更厉害了。他脸上露出古怪神情，又有点嫌弃她了：这什么古怪毛病？

叶鸾是多心思玲珑一姑娘啊，泪眼朦胧中，看到他露出的嫌弃表情，就更悲伤了：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竟然还嫌弃她？

然后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傅明夏现在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长发凌乱，因为哭了好一会儿，碎发沾在面上，眼睛红肿，还有那刚起的红疹子她肯定丑得不得了。

一般美人都很难接受自己不美丽的样子。

叶鸾哭哭啼啼中，还拿手捂住脸，“不许看我的脸。”

傅明夏不理解她在想什么，硬是把她的手拉下，看她的泪水还是流个不停，怎么都擦不干净。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傅明夏更是焦躁了，喝道，“不许哭了。”

效果自然是没有的。

傅明夏低了声音，“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丑死了。”

叶鸾哭得打嗝，却仍不忘给他一个白眼，“丑你就别看。”

傅明夏尴尬，僵硬道，“你别哭了，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回事。”

叶鸾叫道，“你终于知道来看我了？”

傅明夏半晌道，“嗯。”其实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意识到他应该看她啊。叶鸾哭得他烦的不得了，但他又不敢凶她，怕她掉眼泪掉得更厉害。她一哭，他就心惊胆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说吧。

叶鸾之前不就教过他么，“当你不知道我要什么的时候，我说什么，你就答应好了，千万别按照你的方式回答我。你自己的回答，还有两个效果；破坏气氛和把我气死。”

现在，就是傅明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决定按照叶鸾之前教他的那样来。

在不停地磕磕绊绊中，傅明夏居然还真的让叶鸾不哭了。他把她半抱在怀里，凑近看她的脸。叶鸾闭着眼，说，“有点痒。”

傅明夏冷冷道，“那你还坐在这里哭，不知道喊大夫上药？”他看到她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就没由得生气。好好坐在家里头，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叶鸾睁眼瞪他，挣扎，“你又凶我！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我没凶你。”傅明夏赶紧拦下她，换掉自己之前那个冷冰冰的语气。

叶鸾翘唇，“那你是在说什么？”

傅明夏默半天，“我就是跟你讨论一下。”

叶鸾斜着妩媚的凤眼看他，傅明夏严肃认真，绞尽脑汁给她这么个答复。她之前被他气得想砍死他，现在又被他可爱的反应给逗笑。她多能耐啊，能把傅明夏逼到这个地步！

看少女在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傅明夏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知道笑了，那问题就解决了吧？

问题确实解决得差不多了，叶鸾对他的最大怨言，就是他不来看自己，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他来了，还在努力地对她好。这么明显的态度，叶鸾早没有不高兴了。

傅明夏又让两个丫鬟拿了药膏来，给她上好药，让她躺下休息。

叶鸾道，“不行，女官们还在外面等着。”

傅明夏皱眉，“明天再说吧。”

叶鸾眨眼，“还有新进的布匹赏赐等，我还没安排好。”

傅明夏吩咐，“让张嬷嬷去做吧，之前就是她做的。”

叶鸾咬唇，“还有”

傅明夏脸又拉下来了，额筋突突跳，“你事怎么这么多？快点睡。”

看他语气又开始忍不住地高扬，叶鸾翻白眼，真是本性难移啊。不过她不生气，傻子都能看出去傅明夏这是在关心她。只是他关心她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罢了。叶鸾搂着他的脖颈，笑道，“还有我一个人睡不着，我要你陪我睡。”

傅明夏愕然，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掀开锦被，就把她放下。只要她现在好好睡觉去，傅明夏觉得刀山火海都不是问题。刀山火海都是死的，还能有叶鸾这个活火山可怕吗？

傅明夏搂抱着少女，看她露出好看的笑，在自己怀里找了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他并不困，只盯着她看。心中微疼：几天不见，叶鸾就瘦了一圈。都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才让她累成这样。

傅明夏的习惯就是，知道问题后，追究也没意义，改掉就好了。

等叶鸾睡熟之后，他才下床出去。坐在书房里，要来府上的册子，把这些天跟叶鸾接触过的人都叫来，他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要知道，害叶鸾出疹子的，是谁？

一层层盘问下，在所有人被王爷吓掉一层胆的时候，傅明夏得知：是公主府上的那个美人给叶鸾送的珍珠，害叶鸾过敏，出了疹子。

傅明夏压下眉，“她什么都没做？”“她”指的是叶鸾。傅明夏不满意，这种人直接打出去，叶鸾怎么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喜鹊看他一眼：叶鸾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王妃呢，她的地位很尴尬。别的王妃有权利做的事，叶鸾没权利的。

傅明夏也很快明白了，冷声，“原来是让她们照顾阿鸾，居然给我照顾成这样那几个美人各打三十板子，然后给陛下退回去。”

杜鹃发抖，三十板子？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半条命就没了啊。王爷你又发疯啦？

傅明夏没发疯，他很冷静，他不仅要把皇帝送的那些美人退出去，且在继续听了叶鸾向女官学礼数的进程后，直接道，“女官也退回去，不用再来了。”

女官们怔住，“可我们是皇后娘娘”

傅明夏看她们：皇后娘娘怎么了？那是我的皇嫂，她还能强迫我不成？就算她强迫我，我不愿意，她能把我怎样？

女官们沉默，皇后娘娘确实不会把傅明夏怎样，皇后娘娘会把她们怎样啊！女官们跪下，求道，“王爷，我们就这样回去，会受罚的娘娘会怀疑我们是让夫人受了委屈，才被赶了回去”

傅明夏耐着性子听完，“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确实觉得你们让阿鸾受委屈了，回去等皇嫂给你们的发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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