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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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 但是因为阳台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木小雅感觉不到外面的阳光, 直到拿了手机才发现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顿时惊叫着坐了起来。
“死了死了, 怎么都九点多了。”这要是在自己家，睡到十二点都没有关系，但这里是白川家呀。
木小雅一边哀嚎着, 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跑去了浴室, 打算找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穿上。结果她在浴室里找了半天，也不见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衣服呢？
“你醒了。”这时，白川忽然出现在浴室门口，一身清爽的打扮, 看起来精神极了。
“小川？我衣服呢？”木小雅问。
“佣人拿去洗了。”白川回答着，目光扫到了木小雅光着的脚丫。
“拿去洗了？那我穿什么啊？”木小雅苦着脸，她总不能穿着白川的T恤走出去吧。
白川没说话, 他走到木小雅身边, 忽然弯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诶, 小川, 你干嘛呢？”木小雅惊慌的环住白川的脖子，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白川大步往外走着，他抱着木小雅，回到卧室, 撩开窗帘，把人放在了阳台的藤椅上，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又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波操作弄的木小雅有些懵，不过很快她就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
木小雅知道白川的卧室连着一个阳台，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从这片阳台看出去的风景会如此美丽。一眼望去，从白家修剪精美的花园开始，连接着不远处的森林公园，满目的绿意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护城河。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偶尔有船只经过，但是却遥远的听不见一丝喧嚣，像是一幅流动而静谧的山水画。
光是这份视野，在寸土寸金的云城就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奢侈了。
“穿鞋。”
木小雅回神，只见白川正拿着她的拖鞋，弯腰蹲在她的面前。
“你去给我拿拖鞋了？”木小雅有些愕然。
“穿鞋，会着凉。”白川帮木小雅穿好鞋，然后又说道，“衣服，我去拿。”说完，白川转身就又离开了。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木小雅都没怎么能找到说话的机会，她兀自茫然的盯着自己已经被套上拖鞋的脚，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白川手心的温度。
白川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说话也不是很连贯，但是木小雅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自己这是…被白川照顾了？
“哗啦啦…”风吹书页的声音惊醒了她，木小雅恍然回神，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撇过阳台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带着笑意的自己。
“衣服。”白川拿着衣服去而复返。
木小雅站起来，接过白川手里的衣服，衣服已经被洗过，上面飘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和白川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去换衣服。”木小雅笑了笑，只觉得今天早晨的天气格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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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服下楼，已经是九点五十了。
今天是周末，白家的人一个没走，全留在了家里。本来白峥是有一个出差的，不过那天和木家约吃饭的时候，母亲让他和父亲取消工作，他就取消了。事后发现其实约的是周六，和他的工作并没有冲突，但是他也懒得再让秘书改回来了。
“早。”木小雅下楼下到一半，就看到了客厅里整整齐齐的白家人，顿时尴尬的脸都红了。这都快十点了，自己居然还好意思说早。
“早。”
“早。”
“早。”
但是白家三人极其给面子，一人回了木小雅一个早。
“…”这是讽刺吧，木小雅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我…我起晚了。”
“没关系，起晚了好，起晚了就表示你在这里住的习惯啊。”李蓉笑呵呵的说着，“我让厨房留了早餐，你和小川一起去吃一点吧。”
“你还没吃早饭？”木小雅一惊，诧异的看向白川。白川起的比她早，她以为白川早就吃过了呢。
“等你，一起吃。”白川回道。
“快，快去吃。”李蓉那个高兴啊，别说是等木小雅一起吃，他家儿子能想起来吃早餐就已经够让她欣慰的了。果然窗户一开，她家儿子就能看见凡俗的早餐了。
白峥看了一眼分外激动的母亲，又扫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弟弟，默默的转回头，继续低头刷新闻去了。
“那…那我们去吃早餐了。”说完，木小雅和白川一起，跟着早就候在一旁的李叔往餐厅走去。
他们一走，李蓉顿时就兴奋的朝家里另外两个男人说道：“看见了吗？小川不但没有异常，而且精神还格外的好。”
“看见了。”不用李蓉说，白国渝也看出来了，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白川的自闭症恢复的比其他的自闭症患者要好上很多，他发病的几率比其他自闭症患者要低。但不知道什么缘故，白川虽然发病的次数比其他患者少，但是每次发完病之后，整个人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像昨天那样在急诊室外不说话，才应该是他的正常表现。但是刚才的白川，不但没有任何消沉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精神很不错的感觉。
“这下，我总算是放心了。”李蓉叹息的说道。
白峥拧着眉，没有表现出如父母一般的轻松。他不否认木小雅对白川的积极作用，但是这种作用就像是一种特效药，而且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特效药。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有过一段失败婚姻的缘故吧，白峥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世上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什么关系是不能割断的。白川表现的对木小雅越是依赖，就越让白峥担忧，如果有一天木小雅离开了，那么对白川的打击就会越大。
不是白峥悲观，而是他太了解人性了。现在的木小雅还只是一个刚出大学的学生，她的世界还很单纯而且善良。她现在可以凭借着善良和怜惜守在白川身边，但是一段时间后呢？等到他被发病的白川多吓着几次，等到她发现有些事情怎么说，白川都不会理解，等他被这种无休止的依赖，压的喘不气来，等他遇到更好的男生…
他做不到如同父母一样的乐观，当然他也很感谢木小雅，但是越感谢，他就越担忧…
木小雅早餐没有吃太长的时间，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出来了。
她带着白川，再次来到李蓉的面前：“妈，一会儿我想带小川出去一下。”
“回去收拾东西吗？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去。”李蓉说着就要让李叔安排司机。
“不用，不用，车我自己开就好了，就是…要跟你们借辆车。”木小雅不好意思道。
“说什么借，家里的不都是你的吗？再说借，妈可就生气了。”李蓉故作不高兴的说道。
木小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川十八岁的时候，我买了辆奥迪给他做生日礼物，他不会开，正好给你。”白峥忽然说话，“李叔，把车库里的奥迪收拾一下。”
李叔连忙应声去了。
“谢谢。”白峥的话让木小雅心头一松，虽说她现在嫁进了白家，但是不表示白家的东西都是她的。而她也实在做不到这样的理所当然。可是说借，又显得生分了。这时候白峥说他送了白川一辆车，就算这辆车依旧是白峥花钱买的，但只要是属于白川的，那么她就能用的自在一些。
“客气了。”白峥疏离的点了点头。
木小雅笑了笑，她发现白川的这个大哥虽然对她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对了，妈，我还想要一下小川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木小雅又说道。
白家众人一愣，全都看了过来。白国渝更是直接问道：“你要联系冯教授？”
“嗯。”木小雅看了看白川说道，“昨天的事情给我提了一个醒，我觉得我要多了解一些小川的病情，这样的话，以后我就可以多做一些准备和预防，避免出现昨天一样的情况了。”
既然昨天她和白川做了约定，那么她就要多了解哪些原因点，会触发白川情绪失控。
白家众人又是一愣，看着木小雅的神情里多了一份感激。木小雅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她是真的想要融入白川的生活，而不只是简单的陪伴着。
“我帮你预约。”白峥说道。
“谢谢。”
等白峥约好冯教授，车子也准备好了。
“那那我们走了，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们吃饭了。”木小雅说完，又转头去看白川。
白川愣了愣，而后转向客厅里的三人重复道：“我们走了。”
“好好好，再见。”白川又主动跟他们说话了，白家人顿时激动的不行。他们还一起起身送白川离开，一直到木小雅车子开的都看不见了才把手放下来。
这一波操作，弄得木小雅亚历山大。
“我记得，这辆奥迪好像是你去年买的，你嫌弃车子的音响效果不好，就丢车库了。”李蓉问面瘫大儿子。
“我现在送，不行吗？”白峥问。
“行。”李蓉笑。
第16章 你一定很耀眼
冯教授是云城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是儿童自闭症，他从白川五岁的时候开始, 就一直在帮白川做心理辅导。可以说白川能恢复的如此之好, 除了白奶奶和木小雅这两扇窗户之外, 冯教授功不可没。
今天是周末，冯教授在特殊儿童疗养院做义务辅导，白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他正在和一个自闭症儿童聊天，听到木小雅要过来, 冯教授特地空出了二十分钟。
木小雅是提前半小时到的，因为冯教授的治疗还没有结束，她和白川只能等着。
木小雅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禁有些好奇, 所以在等待的半个小时里，她带着白川在院子里随便逛了逛。但是只逛了十几分钟，木小雅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拉着白川回到等待室, 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白川看了看木小雅，然后凑了过去, 给了木小雅一个拥抱。
“小川？”木小雅疑惑的喊了一声。
“你在难过。”白川的声音从木小雅的耳后传来, “难过的时候，需要一个拥抱。”
木小雅一愣，这是她教给白川的。只是，自己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明显的白川都看出来了。
“你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吗？”木小雅忍不住问。
“不知道。”白川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木小雅为什么忽然难过了。他隐约觉得，好像是刚才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难过起来的，但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遇到啊。
“我看到外面那些人，想到了以前的你。”如果没有白奶奶，如果白川不是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他是不是也会和外面的那些孩子一样。穿着病号服，呆愣愣的蹲在草丛里，抬头望着树叶，望着天空，谁也不理，谁也不在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活了一辈子？
外面那些人？白川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一般。他望着那些孩子，恍惚间也生出一些熟悉感来，他想起来了，他以前也喜欢这样呆着的。
“我不在外面。”白川没觉得这么待着有什么不好，他挺喜欢这样待着的，世界里静悄悄的，他可以思考很多事情。但是木小雅喜欢热闹，她总是叽叽喳喳的找他说话，他就只好应和着。
“嗯，还好你不在外面。”这是木小雅最庆幸的地方，庆幸白川有那么爱他的家人，没有放弃他，没有让他成为外面那些孩子中的一员。
好吧，虽然不明白小雅为什么不喜欢他在外面，但是既然她不喜欢，那他就不去外面了。
两人的理解天差地别，却诡异的达成了一致。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冯教授走了进来。
木小雅慌忙从白川怀里站起来，脸上挂着一丝尴尬：“冯教授。”
“呵呵呵…”冯教授笑呵呵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木小雅，调侃道，“小两口感情很好嘛。”
“…”木小雅顿时脸更红了。
“坐，坐，我们坐下聊。”冯教授示意两人坐下。
木小雅依言坐回椅子上，白川也跟着坐在木小雅的旁边。从冯教授进门开始，白川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全部心神都落在木小雅的身上。
嗯，小雅已经不难过了。白川高兴的扬起了嘴角。
察觉到这一幕的冯教授惊喜的挑了挑眉。
“木小雅，我等你来找我，等了很久了。”收回目光，冯教授看向木小雅。
“？”木小雅有些不解。
“你可能不知道，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了，认识了大概有十几年了。”冯教授笑道。
“我们见过？”木小雅更惊讶了，她不记得自己和冯教授有见过，而且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学生吧。
“见过，通过小川。”冯教授笑眯眯的望向白川。
白川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望了冯教授一眼，但是很快就又移开了。不过只这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冯教授很欣慰了，这么多年没白治啊，最起码白川还是愿意搭理他的。
“通过小川？”木小雅满脸疑惑。
“没错。”冯教授解释道，“很早以前，大概是小川跟着他奶奶回老宅居住后的半年吧，在一次治疗当中，我发现了你的存在。”
“小川跟你提到了我？”
“没错。不过准确的来说，是我先发现了你。”冯教授解释道，“那个时候的小川还不会主动和人交流，我是在他的画里发现了你。通常自闭症的孩子一开始都不喜欢说话，我们在治疗的时候非常困难，只能通过各种辅助途经来刺激他们，然后从他们的反应里找到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小川有学者综合征，所以他在某些方面拥有特殊的才能，除了数学之外，他的画也画的非常不错。我们最开始的沟通就是通过画画，从他的画里，我们可以看到一部分他眼里的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白川画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风景，有时候甚至是错综复杂的线条，我们很难从里面找到他感兴趣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他的画里多了一个女孩。”冯教授意有所指的望向木小雅。
木小雅心头忍不住一跳，不用冯教授说，她也能猜到，那个女孩是自己。
“那副画被小川的家人收起来了，有机会你应该看看。”冯教授说道，“那是小川画过的所有画里，色彩最鲜艳的。可想而知，你在他的眼里，一定很耀眼，他才会用那么多的颜色来渲染你。”
我在白川的眼里很耀眼？
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木小雅有些惊喜，她回头去看了一眼白川，想要求证，但是白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冯教授低头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就要去进行下一个治疗了。
“白峥说，你有一些事情想咨询我？”还剩下十分钟，应该够回答木小雅的问题了。
“对。”木小雅连忙收敛情绪，认真的咨询其白川的病情来，“冯教授，我想知道，哪些原因会刺激小川发病？有没有什么方法预防？还有，我和小川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
冯教授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自闭症患者从外界接收刺激而做出的反应和正常人是不一样，比如声音，颜色，动作，这些落在他们的眼里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可能会被无限放大，也会被无限缩小。比如一些噪音，在常人的耳中可能轻微的几乎不存在，但是在自闭症患者的耳中，却仿佛是有人拿着高分贝的喇叭在你耳边吼一样。相反，一些可能你听来觉得是噪音的东西，他们却可以置若罔闻。自闭症患者的自我调节能力较弱，所以一旦某样东西的刺激过大，他们就会爆发。”
木小雅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刺激白川发病的那个电流声。
“除了噪音之外，还有灯光，甚至于是一些不合理的物件摆设。”冯教授说道，“绝大多数的自闭症患者都会有一定的强迫症，他们在自己的生存空间里，会把每样东西，都放在他们认为该存在的位置，如果弄乱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会觉得难受，不断的想要恢复原样。如果一直不能恢复原样，他们就会焦虑，焦虑到一定程度，也会爆发。”
“所以，我不能随便动小川的东西，对吗？”木小雅问。
“小川在这方面的反应还算和缓，他虽然也会想要把东西恢复原状，但是这一点却不足以刺激他发病，最多就是心神不宁。你平常多注意一些就好了，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那除了这些之外，我还应该注意什么？”木小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满足他的好奇心。”
“好奇心？”
“没错，自闭症患者虽然都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不表示他们没有好奇心。相反，他们有，不但有，而且非常的强烈，只不过这种好奇心很少会对外界表现出来。”冯教授说道，“所以，一旦他们对外界的某样东西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那么就一定要满足他们，不然他们的情绪会非常的焦躁。就像是小孩子想要得到某样新鲜的玩具而不停的哭闹一样。只不过，自闭症患者更难调和自己的情绪，他们不像小孩子那么好哄。”
木小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有，自闭症患者的情商都不高，和他们沟通的时候一定要简单直白。虽然小川表现的很聪明，但是他的情商依然很低，他不会撒谎，也不懂得回避。这些在生活中都会造成一些问题，比如追问一些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坚持让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情，这种时候就需要极大的耐心。如果遇到这种状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顺着他，但是如果你不想的话，也不要敷衍或者回避他，尽量和他讲道理，他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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